次日，二人在城门口告别东棠城主，准备动身返回姜城。
一个黝黑的汉子挤到人群前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殿下，我是白苟啊。”
忘忧上下打量他，忽而噗嗤一笑，“是你啊，你还是那天那个样子好看，”
与军人呆惯了，她很自然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保护灵武城，这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男子汉的责任。”
“是！殿下！”白苟站得笔直。
一直望着忘忧二人离去的方向，直至消失在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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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后，二人一路无话。
快马加鞭三天不到便回到了姜城。
凌尘霄说着要回上清宫处理事物，便先告辞了。
忘忧见他如此别扭，心里也有些别扭起来。
自己并不想去招惹他，现在他自己能早早看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星华殿才发现千鹤烬和杨林早早等在那里了。
一跨入宫苑门口，便见千鹤烬坐在庭院梨树下，杨林则拘谨地站在一旁。
忘忧轻轻走上前，探头探脑，“嘿嘿，皇兄怎么来了？”
千鹤烬右手扶颚，支在桌旁轻叩玉石桌面看着她，“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嘿嘿，”忘忧坐在他身旁，假装刚看到杨林，做出一派老成姿态，“怎么了？最近没发生什么吧？”
杨林看了看千鹤烬，小心翼翼说道，“禀将军，前些日子敕都的暗卫前来行刺，我等护驾不利……”
“什么？”忘忧站了起来，认真打量千鹤烬，“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杨林紧张地跪了下来，“微臣护驾不利，甘愿领罪！”
千鹤烬掩拳轻咳了一声，“无碍，皮外伤而已，他们也是尽力了，是我让他们离我远点……”
忘忧沉眉想了想，“算了，暗卫的本事我知道……我相信你们尽力了，罚就免了，只是日后你们更要谨慎，毕竟堂堂镜国主城都能让敕都人随意进出，传出去不光丢的是镜国的脸，还有赤翎军的脸，我的脸！”
杨林将头埋得很低了，“微臣明白，将军不在的这些时日，将士们一刻不敢松懈，随时接受将军检阅！”
忘忧罢手，“你先下去吧，今天我累了，明天再来审查你们。”
“是！”杨林恭恭敬敬退下。
一旁的千鹤烬忍不住轻笑，“想不到我的阿月不爱红妆爱戎装？”
“非也，”忘忧摇摇手指，“我都爱～对了，少司命回来了吗？”
千鹤烬叹了一口气，“还没有，原本几日前就能回来了，只是不日前接到柔岂的飞鸽传书说你不见了，情况紧急，我便通知了他立刻动身前往灵武城去找你，想不到你们先回来了，他很快会得到消息转回姜城。”
忘忧点点头，千鹤烬接着说道，“娘亲念叨着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今晚我们同去湖心亭用膳吧。”
“好，”忘忧满口答应。
的确，自己好久没去给雪素姑姑请安了。
一来是最近事太多，二来不是很想见到那个穆北灵。
可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
“那我待会儿梳洗一番就去。”
“嗯，”千鹤烬站了起来，“我还要去一趟上清宫，你先过去。”
“好。”
送走了千鹤烬，忘忧舒舒服服洗了一个大澡，趴在大床上简直不想再动了。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磨蹭了一阵，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变暗，才慢慢悠悠起床打扮。
说实话，她还是挺怕面对雪素的。
她与千鹤月的亲娘知根知底，对千鹤月本身一定也颇为了解。
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自姜翎殿那夜，穆北灵似乎学乖了，又似乎在动更大的脑筋。
忘忧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一边与雪素寒喧，有意无意看向穆北灵。
她也只是一直跟千鹤烬没话找话说，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表面一派和睦的景象。
之后的日子，平淡也不乏味。
忘忧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便也不太去上清宫，终日泡在演武场和那些赤翎军厮混。
渐渐地，这支军队越来越出色。
忘忧从一开始的如入无人之境到渐渐地需要花些气力与头脑，直到最后的一柄短刃横在她脖子上。
这一次，是赤翎军赢了。
他们放下武器，在杨林的带领下纷纷跪伏在地，“赤翎军三千将士感谢将军栽培！”
忘忧抿了抿嘴，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吧，今日你们是赢家，晚上大家好好庆祝庆祝，只是一点我希望你们明白，”话音未落，她忽然一个瞬移到杨林身旁，一把利刃抵再他咽喉，“战场上没有绝对的输家，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就是为什么我先教你们保身之术的原因，还有……”她笑眯眯地晃了晃匕首，“擒贼先擒王。”
“护军先保王！”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得到千声呼应。
如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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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演武场成了皇城最热闹的地方。
赤翎军正式出师，功成身就。
千鹤烬也来了，没有作为君主的排场，穿着一身素淡便衣，只身便来了。
与忘忧一同坐在场地边的大木排上，头上共顶一轮圆月。
“有了这支军队，姜城更是固若金汤了。”千鹤烬指节修长，握着酒壶也被他衬托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阿月，其实皇兄不太喜欢你老是在演武场，这里都是些男人……”
忘忧一耸肩，“可是他们未必把我当女人啊，”
“将军！接着！”底下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只烤好的小羊腿被扔了上来。
忘忧稳稳接住还有些烫手的烤羊腿，“你看，”边说边撕下一条细肉，递到他嘴边。
千鹤烬乖乖吃下，看着她直接上嘴啃了一口。
“从你一开始回到这里到现在，你变了很多，”他说着，拾起锦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油，“变得越来越像从前的你了，”
他收回手，仰头望着天空的一轮皓月，“如果没有那些年的离散，长大后的你不过也就现在这样，可能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俩早已成亲。”
忘忧见他如此动作莫名觉得熟悉，好像他们本该如此亲近，含着一嘴肉忘了咽。
这时，台下忽然冒出柔岂的声音，“忘忧，忘忧！”
闻言，忘忧将羊腿往千鹤烬手中一放，“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身边已没了她的身影。
千鹤烬撕下一条肉放进嘴里，默默看着柔岂拉着忘忧跑向演武场大门。
即便是吃烤羊腿，他亦如高殿之上品珍玉般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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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么神秘，要拉我来这里。”忘忧擦着嘴角的油，完全没注意到一旁人焦急的神色。
柔岂看着她，忽然红了眼眶，“忘忧，我们可能要走了。”
忘忧顿了顿，继续擦，“哦，回绝云间啊？”
“师兄说……我们一直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师父快要出关，他决定回去继续接受掌门考验……”柔岂嘟嘴，一脸不乐意，“在这里多好啊……有你有师兄在，现在又要回那个冷冰冰的雪山，忘忧……你会来看我吗？”
此时忘忧终于把嘴擦干净了，又觉得有些紧绷，虚张了张，这才回道，“会的，何况毒源的事还没下文，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联络。”
“嗯……”柔岂皱着眉，“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清宫跟师兄道个别，我们后天就走了……”
忘忧摇摇头，“他若有心想要与我告别，自然不会瞒着我，烬也没提起，我想应该是他特意嘱咐过的，既然如此我干嘛还去自讨没趣。”
柔岂听她此言磊落，心中更是不舍，忽然勾着她的脖子，轻声呢喃道，“谢谢你忘忧，谢谢你送给我的人偶，我喜欢极了，再见。”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上清宫的方向走去。
忘忧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望向上清宫的方向，“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