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凄枯门。
狱长离一脸阴鸷地看着负伤的二人，像极了曾经人间戏本子里的苦命鸳鸯。
只是那时与自己看戏的人，此时却站在了他人身旁！
狱长离还未开口，汤小牙往后一步下意识拦在煞人面前的动作刺痛了他的眼，“汤小牙，你是不是以为我真舍不得杀你？”
汤小牙不是傻子，她看到了他眼中冰冷的杀意，“狱长离，你放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来到异界的！”
狱长离周身冷如寒冰，扬袖一甩，一道冰棱甩了出去。
汤小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煞人一把推开，冰棱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胛。
见他识相不打算连累汤小牙，狱长离正欲蓄力给他个痛快，却不想汤小牙竟张开双臂直接横在二人中央。
前者见此只能强行收回法力，直接承接了一半的内伤，登时唇畔蜿蜒出一道血痕。
汤小牙见他似乎受了伤，忙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匆匆拉着煞人跳下凄枯门。
守卫欲追，被狱长离一个手势拦下。
望着边际空啸的风，看看二人之前站的地方，曾几何时，那个位置本应属于他。
那个时候二人跌落凡尘。
狱长离受了应雷之伤，法力消散了大部分，短时间内回不到神界。
二人在人间兜兜转了一段时间，汤小牙便带他回了魔界。
却不想神明的气息吸引了无数魔族前来。
神魔积怨已久，眼下更是不愿放过一个落魄天神。
“我看今天谁敢动他！”那时汤小牙也是这样小小的个子，一双杏眼怒目圆睁，瞪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魔族同胞。
狱长离看着不足自己胸前高的汤小牙，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不知是微笑还是嘲笑，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行，还是我来吧。”
正说着，原本虎视眈眈的魔族忽然自主让出了一条道路。
狱长离手中的光芒敛去，望着人群尽头的那个人，眼中满是惊诧。
人群另一头的男子银发飘飘，明眸淡淡，“退下。”
群魔片刻不敢停，原本拥挤的地方瞬间空了下来。
拂焰挥袖转身，“来。”
汤小牙不知道魔君何意，拽着狱长离的手，死命摇头让他不要去。
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跟了上去。
长生宫殿，夜若琉璃，寂静寒冷。
大殿中只剩下拂焰和狱长离，后者看了他半晌，才恭敬地俯身行了一个神明之礼，“九叔。”
“你身上的应雷伤。”
狱长离摸了摸正在复原的伤，“谢九叔关心，已无大碍。”
“那只魇是你什么人？你可知，神与魔，早已不两立。”
狱长离皱了皱眉，“前些日子，夜下凡处置炎魔，不幸遇到了她，便一直缠着我到现在。”
“哦？”拂焰淡淡笑了笑，字尾音转了几转，似乎不是那么信，“那怎么不杀了她？”
狱长离下意识抬眸看向大殿上的那个人。
见他慵懒地勾着唇角，似在笑，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杀了她，也就没有后面这些麻烦了。天道无情，方能运行日月，你司夜，往后还将成为司法天神，不该有多余的感情。若被他们知晓，你私放魔族，开启筑灵机甲为她承受应雷之伤……”
狱长离沉声打断他，“我是天神，应该守护这片天地，而不是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拂焰看着他，“你明白就好。”他换了个姿势，美目流转，贵气逼人，“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修养，顺带替孤解决一些小麻烦。”
狱长离点点头，“我也有很多事要请教九叔。”
殿外的汤小牙偷听到这儿忍不住雀跃起来，在外面蹲了这么久可算得到一个好消息：狱长离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这可是个接近他好机会……”她“嘿嘿”一笑，两颗虎牙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天未蒙蒙亮，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在缥缈楼附近闲晃。
直到日上三竿，狱长离才打开大门，未抬眼便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石阶上打瞌睡。
好像听到了开门声，汤小牙揉着眼睛坐起身，抱怨道，“什么啊这才多早……”
看到狱长离的衣摆才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瞬间窜了起来，“狱长离，你可算醒了！”
狱长离看着她，隐隐有些蹙眉，“这话应该我说。”
汤小牙双眸晶亮，“怎么样！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为何一定要叫上我？现在在你的地盘，你大可找你的同类。”狱长离漠然地看着她，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
汤小牙红了脸，“我喜欢你啊，不跟你待着总觉得空落落的。”
听她这么说，狱长离沉吟了一会，侧身让出一条路，似乎默认了让她进去。
缥缈楼，位于梵灵宫最高峰，周边是茫茫云海。
四周云烟渺渺，山峰林立，一座楼宇独立于山尖，园林曲折幽径，溪涧流淌，三三两两的仙鹤单足立于水中，涤着阳光。
若到了多云的天气，庭院中亦会有云朵闯入，懒懒缠绕着院中绿林，将一切都染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一跨入院门，汤小牙的嘴巴就合不拢了，“哇！我都不知道梵灵宫还有这等地方！”
狱长离走在身后，一直看着她。
半晌才忽然开口，“不如我教你一些法术，亦或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如何？”
汤小牙本是不愿，但拒绝恐怕会直接被赶出缥缈楼，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之后，狱长离居然真的开始教她修行，传授法术。
这些正统的神术，一般成神之后才能修炼。
汤小牙并无神身，纵然学会了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却已经比别人领先在起跑线上了。
人间三个月后，狱长离养好了伤，要返回神界。
她个子不高，却那么坚定地拦在他面前，哭丧着脸，“你若敢走，我便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看了看她，“你明白我无法永远留在魔界，若你愿意，我在宣鹤殿等你。”
言罢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衣袂飘飘，身影渐渐模糊，转眼消失在云朵间。
神思回转，这些记忆，即便年代久远，却依旧历历在目。
“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他垂眸苦涩一笑，捏紧了手中战戟，颤道，“原来那……真不是气话。”
“夜神君，您伤的不轻……”
他连呼吸都觉得疼，却还是说道，“无碍。”
“夜神君，您还在看什么？”
“我在看失去。”
他默默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那是光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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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人伤的很重，在梵灵宫的缔约池泡了近一个月，左肩的伤口亦丝毫未见愈合。
汤小牙蹲在池边，望着水中沉睡的煞人。
落欢抱着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后者反应过来忙不迭跪伏在地，“参见君上，恳请君上救救他！”
落欢面无表情地撸着猫，淡淡地注视着水中央的人，答非所问，“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汤小牙疑惑地抬眸，他的衣衫随风微摆，一脸的云淡风轻，“你帮忘忧摄我魂魄，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
她忽觉的背脊发凉，在落欢怀中的忘忧也听得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
落欢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觉察到怀中小物的微妙变化，他淡淡勾起唇角，“所以这一次，我选择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