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死牢。
煞人双臂交叉靠在墙边，看着门外一脸阴鸷的狱长离，“其实要抓我的不是神族，是你吧？”他勾起唇角，媚眼如丝，“可你别忘了，神魔生来便是宿敌，我跟她才是一类人，天神大人。”
狱长离哼笑一声，“那又如何？妖物就是妖物，你冒名顶替这个身体在她身边，你敢说你没目的？”
他竟真略微思考了一番，随即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或许从前是有的吧，只是我被关在时间缝隙中太久，倒真忘了拼命要回到人间的目的，心中所执究竟为何。”
“妖言惑众，”狱长离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若非执念太深，你又为何不肯投胎？”
“她喜欢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不是吗？一千多年的守候与呼唤，换作你……忍心将她从美梦中唤醒吗？”煞人倒是不以为意，“或许我的执念一直是想要‘活着’，现在我回到了阳间，我一个人完成了心愿还不够，我也想帮小牙实现心愿，陪在她身旁不行吗？”
狱长离被他的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二人对视了片刻，煞人嗤笑一声，懒懒道，“你喜欢她吧？堂堂夜神，黑夜的主宰，神族的半疆战神，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妖魔……”说着他满意地看着狱长离眉梢一跳，即便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也出卖了他的心，便揶揄道，“天神大人，您就不怕出事儿吗？”
狱长离不屑笑之，“如今古神已经纷纷离开了这个位面空间，此间神明，气数将尽，神魔的规矩，又怎知不会再更改？”
煞人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是离开了，说不定是死了呢？”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狱长离，“夜，神就不会死了吗？”
这次狱长离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屑，只是凝重地看着他，“你的曾是上古第一代人类，那个时候的你们与神明还是有接触的吧？”
煞人妖娆一笑，“让我们离开，我便告诉你为何拂焰会成为堕神，如若不然，下一个就是你……也未可知啊。”
“做梦。”狱长离转身要走，却听后面的他说道，“过期不候啊，天神大人。”
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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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孤星崖，狱长离一人独坐，望着渺茫的人间。
神的确都得了一种病，消亡是迟早的事。
长风掠过他眉梢眼角，他漠然注视着远方，想起千年前，那个像是一颗牛皮糖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自己下凡诛杀炎淼真君。
一场大战后。
她，一个大头小妖魔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像个傻子一般盯着自己。
那时的狱长离刚完成任务，见不知何处多出来的小妖魔，本想手起刀落也不多她一个。
却在她喃喃出声，“好……好漂亮的小哥哥……”之后顿了手。
也罢，真的不忍心去杀一个有眼光的小魔头。
反正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么想着，便匆匆赶回神界复命。
自那之后，噩梦就开始了。
尽管多年之后，狱长离也还是想不到她倒底用什么方法混进神界，一个小魔女，就算附身也会被留机门湮灭成灰。
而她，却堂堂正正入住了夜神的宣鹤殿。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你要想杀我，刚才就动手了啊。”汤小牙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哦？”狱长离眉梢一挑，“你怎知我是舍不得？我只是看你小小年纪，身上也无阎魔气息，这才饶你一命，如今你跟着我上了神界，”他忽然凑近她，“是想近身挑战神的慈悲？”
她果真被唬住了，面露惊恐，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狱长离却意外地被她这幅模样逗笑。
只是在她眼中，亦只是毫无感情的冷冷一笑罢了。
是日。
宣鹤殿闪进一个人影，“小哥哥小哥哥，你看，烤鸡！”
狱长离皱着眉，下意识拿手中的书页扇了扇，“你从哪儿弄来的，拿出去。”
“我……我饿啊，我怕你也饿了，我都来了三天了……不敢出去……好不容易弄到这只鸡……”汤小牙苦恼地看着这只体型肥大，可味道却不那么好闻的“鸡”。
纠结吃与不吃。
“鸡？”狱长离皱着眉，“你见过这么大的鸡么？”
正说着，殿外来报，“我主，鸾神求见。”
汤小牙吓了一跳，求救似的看向狱长离，“我……我就……看着这只东西像鸡……不过是特别好看的鸡……”
“你宰的，恐怕是鸾鸟，惹得鸾神亲自追查，看来并不是普通的鸾鸟。”狱长离说着放下手中天书起身，看也不看她便迎了出去。
汤小牙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在宣鹤殿。
直到次日，他才回来。
汤小牙见他冷着一张脸，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后，“对不起嘛……那只鸡……啊不，鸾鸟我也没吃，我把它埋了，还磕了三个响头……你不要生气嘛……”见他不理，“好嘛……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虽然并非与生俱来的魔体，但总有败露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也保不住你。”
汤小牙眼前一亮，“你关心我啊？”
狱长离头也不回，“走！”
见他如此决绝，汤小牙一跺脚，“走就走！我才不稀罕你这冷冰冰的宫殿呢！”
之后，汤小牙独自一人离开宣鹤殿。
在神界躲躲藏藏，却怎么也找不到怎么回人间的路。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灵台，“这里……怎么跟我想的神界大门不太一样……
她探着脚往下看了看，地下是无数的流光漩涡，雷劫纷纷，看着甚是吓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什么人！”一声大喝吓得她腿一软，竟一头栽下灵台。
几乎是一瞬间，不光是身上的血肉，就连自己的灵魂都好像要被撕裂一般。
汤小牙想要凝聚法力护体，却发现在这里法力瞬间被抽干了。
她认命地闭上眼，想着“吾命休矣”。
忽然身旁不知被一道光芒笼罩，那如利刃般的流光将雷劫阻挡在金色结界外。
正来不及想是什么东西保护了自己，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刺目的光，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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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阳光暖暖。
而自己正身处一处碧草青青的草原，不远处溪涧流淌，一副自由安然的景象。
汤小牙动了动，浑身似要散了架一般沉重，“见鬼……我是不是走错……”
“路”字还未说出口，她忽然被定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某个人的怀里。
一抬眼正巧对上狱长离沉睡的眉眼。
是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
想着自己醒了他还在昏迷，肯定是受了更重的伤，忙不迭想要起身查看。
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穿着，是与从前衣袂飘飘完全大相径庭的干练铠甲。
几乎只是一眼，那一身流光溢彩的铠甲忽而消散，又变回了他平时的穿着。
汤小牙懒得管铠甲，只关心他有没有事。
“喂……狱长离……你醒醒……”
喊了半天没反应，有些无措地望了望四下无边无际的草原。
汤小牙又试了试，果然法力都没有了，无奈只能背起他，连拖带拽，先找个地方休息。
十日后，锦官城客栈。
“好了嘛，没有法力我也没办法啊……你说那是灵台……我当时也不知道灵台是什么啊……我以为那是出口呢……”
对桌的狱长离闭着眼，不想理她。
“不过既然我们都暂时失去了法力，不如就好好当几天人呗？”汤小牙眼睛亮晶晶的，“看你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肯定没有享受过人间极乐吧？”
狱长离睁开眼，汤小牙以为自己说动动了他，却不想他竟直直往窗边走去。
汤小牙跟上去和他一起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时的感受到现在依旧十分清晰。
神界冷清，到处都是流光和云彩，见惯了茫茫一片，忽而想停下来看看这烟火人间，人流川息。
叫卖声熙熙攘攘，暖风伴着柴烟气让他觉得分外祥和宁静。
但很快，一阵急促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夜神君！犯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