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辜11

    白思若从楚楚的记忆里出来,握住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好让她多坚持一会儿,并将楚楚要递给她的东西拿到掌心。

    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婴儿手绳。

    红绳为主,加上彩色丝线编织成花纹和字样,一面编有‘安康’二字,另一面则是‘福乐’二字。

    楚楚神色变得温柔:“姑娘,以后若有机会…请把这个交给我的孩儿,帮我…告诉他,娘对不起他。”

    “好,我一定带到。”白思若看向手绳,郑重应下。

    听后,楚楚在纪修怀里缓缓闭上眼睛,她面容有着如释重负后的安闲。

    好像只不过累了去休息而已。

    白思若握着楚楚的手,已摸不到她的脉搏。

    纪修捧着楚楚的脸,不断呼唤,声音嘶哑:“楚楚,楚楚,别丢下我…啊!啊!”

    他仰天悲吼,犹如陷入绝境、满身伤血的孤兽。

    萧惟然将白思若拉开,站在一旁,这时在楚楚的上方,浮现出一团模糊白色的记忆。

    白思若仔细看去,是楚楚站在风雪中望天的场景,是她最后赴死的场景。

    她对这世间,没有任何留恋。

    白思若不禁眼睛酸涩。

    楚楚她活着从敌营逃出来了,却死在回家的这一日,死在她父亲贴心为她指引的坟墓前。

    纪修嘶吼了很久,满脸泪涕地停下,他形容颓败,神色凄惨,宛如一个乞丐。

    纪修紧紧抱住楚楚,低头亲吻她的发顶,轻声开口:“楚楚,有一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你,我本不想承认,可现在,我想让你知道:

    我爱你。

    你人美,舞美,心美,一切都很美好。

    你值得我、黎坤和其他所有人的爱。

    你比所有人都干净,欺负你的才是些脏东西。

    你比所有人都高贵,心生邪念才为低,心生恶欲是为贱。

    比如我,自傲自私,又嫉妒黎坤,所以嫌弃你、贬低你、打压你,就为了能完全控制你,真是可恨透了。

    楚楚,对不起,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白思若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楚楚早被他和其他人逼死了。

    纪修一次次胁迫、辱骂、愚弄楚楚,将她轻贱到了地底。让她认为自己仅是低微的工具。

    他的确把楚楚从军伎营带出来,但以前每天被刺几十刀,现在每天一刀,这一刀就不算伤害了吗?

    由很多人欺辱换成一个人欺辱,行为就能粉饰成恩了?

    纪修对楚楚的爱,比不上黎坤的万分之一。

    黎坤给了她光,纪修却将她打入黑暗。

    楚楚的死,徐望是罪魁祸首,纪衡是,他也是。

    除了黎坤,楚楚周围的其他任何男人都是凶手。

    纪修等了一会儿,等不到楚楚的回答,开始喃喃自语:“你不愿意?既然你不愿意…”

    正说间,他温柔地将楚楚放下,拔出她身上的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他要自刎!

    白思若见状立即施灵力,止住他的动作,萧惟然则旋身抬脚一踢,将纪修手中的剑踢出。剑飞出草屋,消失不见。

    白思若收回灵力,瞪着纪修发火:“孩子你不管了?”

    虽然她看不惯纪修,但她更不想让楚楚的孩子才刚两个月,就没了娘又没爹。

    纪修面色苍白,眼如失明,空洞地毫无神彩:

    “对,阿铎。阿铎还在家呢。”

    他又抱起楚楚,抚摸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对她说:“楚楚,儿子在家等着我们呢,我们回家。”

    纪修拉起旁边木板床上,楚楚散落的衣服,给她一件件细心穿好,然后抱起她朝屋外走去。

    草屋外依旧大雪弥漫,纪修抱着楚楚一步步踏入冰冷的纯白世界,背影萧索寂寥,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无边无际,深不见底,找不到希望的岸,只能孤独漂泊着,等待被风浪无情地淹没。

    纪修走了二十余步,突然腿一软跪到了雪地里,他怀中,楚楚大红斗篷的帽子掉了下来,乌黑的发丝随风乱舞。

    往昔吝啬给予的倾慕和爱意,到今无人可予,只能任它在心中,逐渐腐烂。

    白思若看不到纪修的表情,仅看到他抱着楚楚跪在雪地的背影。

    也没有声音,但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向她席卷而来,险些冲倒她。

    萧惟然及时扶住她:“阿若,我们走吧。”

    “好”白思若收好楚楚给她的手绳,和萧惟然上马离开。

    朝荆化城走了一段,白思若忍不住回头,看到纪修仍跪在哪儿,旁边他的侍卫武七牵着马车,在旁边等待。

    可纪修没有要起的迹象。

    一个时辰后,中午。

    白思若和萧惟然进了荆化城,城内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但一想到这么多的热闹喜庆,跟楚楚没有半点关系,她也没心思逛了,直接找了客栈歇下。

    吃过客栈送来的饭后,二人围坐在火炉边聊天。

    白思若把从有情环中看到的,楚楚的事大概说给萧惟然。

    她烤着火,有些想不通,便问对面的萧惟然:“阿然,你说徐望为什么那么对楚楚?

    明明是他的错,他遗弃楚楚,让她被东照军掳去。

    明明楚楚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他为什么还要责怪她,赶走她,逼死她?”

    萧惟然用铁钳拨了拨炉内的炭,面色沉峻:

    “因为徐望不肯接受自己的损失,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

    女儿对他来说,是奴隶和财产,一旦失去所谓的‘贞洁’,就不能嫁人为父亲创造价值,对他没用了,徐望自然生气。

    至于女儿受到了伤害,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受损的利益。

    而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财产,直接昭示着他的无能。

    人们会轻鄙楚楚,也会蔑视徐望这个家主。

    徐望没有能力去找东照军报仇,便想着解决楚楚。这样受害者没有了,这件让他丢脸、证明他软弱失败没用的丑事,才会被人遗忘。”

    “原来如此。”白思若托着腮:“怪不得徐望那么愤怒,那么痛恨楚楚。因为楚楚站在他面前,就是他差劲无能的证据。”

    她歪着头又想了想:“但人族为何对女子的性行为有那么奇怪的要求和看法?

    女子为什么要保持贞洁?

    纪衡为什么要通过对楚楚造成性伤害,来报复和羞辱徐望?

    楚楚受到伤害,人们为什么不关怀安慰,反而去唾弃指责她?”

    “贞洁?”萧惟然盯着炭火,冷哼一声:“不过是男权社会,男人为了维护自身的繁殖私欲,对女子实施的道德绑架罢了。”

    白思若立刻凑到萧惟然身边,揪住他的衣袖:“快详细说说。”

    萧惟然转头看向她,神色蓦然柔软下来:“好。

    一般来说,在自然界,雄性的繁殖策略是广。

    尽可能让更多的雌性为自己生育很多很多后代。

    而雌性的繁殖策略是精。

    筛选出最强壮聪明漂亮的雄性,与之交|配,尽可能生下优质的后代。”

    白思若眨了眨眼:“比如狮群的繁衍?

    狮群大体由雌狮组成,外来的雄狮通过和群内的雄狮决斗,赢了才能代替它进入狮群。

    只有最强大的雄性才有繁殖的资格,和众多雌狮交|配,生育后代。

    等过三五年,雄狮年老力衰,不得雌狮们喜欢了,雌狮就会放任老雄狮被挑战、被逐出狮群,再迎接年轻的新雄狮。

    在狮群中,真正的首领是雌狮,雌狮负责生育和捕猎,雄狮负责提供基因和巡视领地。

    至于其他不能进入狮群的低劣雄狮,就会被大自然淘汰。”

    萧惟然笑起来:“是这样。大部分雄性动物靠展示外表、决斗、提供资源等种种方式,证明自己基因的优越性,吸引雌性动物与自己交|配。

    而雌性由于生育成本较高,必须谨慎选择雄性配偶,唯有对方基因足够优质,才会与之交|配。

    雄性考虑后代数量,雌性考虑后代质量。

    雄性和雌性的繁殖策略相互作用,共同引领整个种族向更大更好的方向发展。”

    白思若手撑着下巴,嘟起嘴:“所以说雄性动物不会或者说没资格,去要求雌性是否‘贞洁’。

    它们考虑的仅是,在发情期和在位期赶紧与更多的雌性进行交|配,留下更多属于自己的后代。

    至于雌性的以前和之后,它管得着吗?雌性早跟它没任何关系了。真有这么愚蠢要求的雄性不知已灭绝了几千年。

    自然界也有一夫一妻的动物,比如天鹅,为了提高后代成活率,选择组成家庭共同抚养。

    但专一也是对雌雄双方的要求,没有单方面要求雌性的。

    而且正常来说,有生育和抚养经验的雌性,后代更容易平安健康长大,理应更受欢迎才对。

    人族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花天酒地,却要求女子从一而终?”

    萧惟然摸摸她头上毛绒绒的发饰:

    “这就是人族男性歹毒的地方。

    他们为了自己的繁殖利益,不想让女性生下其他男性的孩子,就从制度上禁止她们自由择偶的权利,强制性要求她们守节。

    男性先是剥夺女性在社会上独立生存的资格,将她们困在家庭中,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

    然后通过纯粹的男男交易,将女性由父亲的财产转移为丈夫的财产。

    女性只能听男人的话,给自己的主人生孩子,不得有自由意志。

    用伦理道德礼法等看似高大上的概念包装,实则是将女性由个体贬为物品。

    这就是人族男性比动物还要不如的地方。

    雄性动物靠的是实力吸引雌性,男人只会用社会制度限制女性。”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白思若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如果他们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以绝大多数男人的资质,根本没有女人愿意给他们生孩子。

    怪不得比起灵族和精族,人族整体的相貌才智都差许多。

    失去了女性的筛选机制,人族内的劣质基因留存太多,这才阻碍了人族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萧惟然忍不住笑起来:

    “阿若真聪明,这么快就推断出了本质。

    这是人族一贯的伎俩,说一堆大道理,告诉你不应该抢肉,应该谦让,应该忠贞。

    转头他们就把肉偷了过去,因为他们没有实力去通过公平竞争的方式获胜。”

    白思若仰头看向他:“人族男性真恶毒呀。

    他们给女性强加诸多限制,把她们困在后院,不让女性读书做官,连竞争的资格都不给。

    生怕女性胜过他们,更怕女性有了学识,就能轻易看透他们的浅薄、自私、阴险、鄙陋,不愿意给他们繁衍后代。”

    萧惟然笑意更浓:“很对。与其说贞洁是在谴责女性与多对象交|配的行为,不如说是落败的弱小男性在忌恨。

    曹操抢别人老婆时怎么不考虑什么贞洁不贞洁?

    但没机会的弱男会想:

    ‘你和其他男人xx,不和我xx,岂不是说明我不如人?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好过,你就是放荡淫|贱的坏女人。’

    越是处于择偶底端的男性,越擅长对女性进行荡|妇羞辱。

    他们没有吸引异性的资本,愤恨不平,只能通过攻击对方来报复。

    更有甚至,倾向于将对方贬低到最底层的倡伎位置,这样他们才可能获得和对方xx的机会。”

    白思若气得一下子站起来:“人族男性简直太卑劣了!一点也比不上我们动物界的雄性。

    雄性动物通过挑战上一任首领,靠实力上位,而人族普通男性没勇气没能力造反称王,只会通过打压女性来骗取生育机会。

    还有人族皇帝为了让地位世袭,搞了一大堆君臣男女尊卑等级来愚化大众,还有什么伦理纲常来压榨女性。

    看似有最高智慧的人族,把脑子全用来谋取私利了。”

    萧惟然也站起来抱抱她:“别生气了。

    人族自诩比动物高贵,但繁殖本能和暴力倾向一点也没少,特别是男性。

    所以人族的皇帝不管他们嘴上说什么道德伦理乱七八糟的,其本质是他们为稳固自己的资源地位和繁殖优先权,打断了其他男性向顶层的正常流动,所以只能牺牲女性来安慰他们。

    至于普通男性,更好笑了。没什么本事,恶欲还不少:

    在强权面前卑躬屈膝,在家人面前颐指气使。

    自己油腻懒惰傲慢暴力五毒俱全,却要求女性德言容功一样都不能少。

    什么都不付出,等着别人伺候,还想要女性对他忠贞不渝,以死守节。

    没胆量反抗不公,欺压弱者倒是乐此不疲。

    本事撑不起野心,又不甘平庸。一无是处,却想要别人的顶礼膜拜。

    把低俗当风趣,把猥亵当玩笑。自己滥欲,诬陷别人勾引,自己腐臭,谴责别人不洁。

    战争中强|暴掳掠,无恶不作,为能以不正当方式占有女性而沾沾自喜,坏得明目张胆、神鬼共愤,形似人,但看不到人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大。意识不到的、不会承认、不肯正视的自大。

    当你指出他的问题,他会用和他本身一样脏污的话对你一顿炮轰:‘你这个xx的xx,你懂什么?老子…’

    想掌握权力,却被权力摆布的一生。

    想满足欲望,却被欲望吞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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