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盛夏把衣服从旅行箱中拿出来,洗漱用品摆进卫生间。这几年里到过不少地方,环境恶劣的也不少。她算是能吃苦的人,可是每换一个环境,她总是失眠几天才能调整过来。

    陆赞阳的客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白天开的窗子看来没什么效果。可能被子和褥子在橱子里让太久,希望明天是个晴天,可以好好地晾晒一下。

    盛夏将屋内的温度调高两度,今年的春天格外的冷,她裹着被子打开电脑,看着没完成的数据,有些小遗憾。不知道这些实验还有没有机会继续下去。回国不是唯一的选择,她可以继续留在那里,好多实验室向她伸出橄榄枝,可能曾经文森团队核心成员的光环给她加分不少。可惜,她还是喜欢在手术台上掌握一切的感觉。主宰着生死,不,是跟死神抗争的快意。救死扶伤,美化过的名词罢了。

    老洋房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听到楼下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想是什么东西摔碎了。她随手抓过一件大衣,披在睡衣外面,快步跑下楼,看到陆赞阳坐在厨房的地上,旁边还有一堆碎瓷片。

    “想煮碗面,没想到滑倒了。”陆赞阳伸手示意扶他起来。

    “不是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吗?”盛夏把大衣脱下放在一旁,又把轮椅推过来,用力把他扶上去。

    陆赞阳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盛夏却扶的很轻松,一副做惯体力活得样子。

    “你挺有力气。”陆赞阳自己找话说,缓和尴尬的场面。

    盛夏心道,你没见到真正有力气的人,有时候医疗环境差,抢救病人没有趁手的器材,老外直接上手,连开胸器都不用,硬生生掰开肋骨。

    “鸡蛋面,加几棵油菜,可以吗?”盛夏心里想千万别说不行,这是她唯一会的。

    陆赞阳点点头。

    盛夏把做好的面摆在陆赞阳面前,陆赞阳尝了一口,说,冰箱里有豆腐乳,拿一块吧。

    盛夏想了想,好像自己面里没放盐,她找个小碟夹了块豆腐乳放到他面前。看他吃的津津有味,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不过她不想坏自己晚上不吃饭的规矩,深吸一口气,找杯子倒了半杯温水一口,一口慢吞吞喝下去。

    “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多读几年书?”陆赞阳问。

    可能是夜晚沉静,也可能是暖色灯光的照耀,陆赞阳整个人变得温和许多。

    “九年,够久了。”十七岁考大学,选了985的临床直博生,一直在努力,一点儿弯路没走,中途出国交流学习,中途回来考过几次试,毕业后大部分时间在国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要优秀许多。

    “你知道我读了几年吗?十九年!”陆赞阳说,“本来本科毕业我想出来找工作,后来发现不太好找,临时决定考研,挑了个特别冷门的专业,没想到复习了五个月,居然一次上岸,把周围人羡慕死了。”

    你,你这样,我真的无法评价。盛夏看着陆赞阳,不知道该如何出口表扬。

    “活到老学到老,你看我现在虽然小有名气,可是每天还是要抽出些时间读读书,充实一下自己。”

    盛夏暗暗攥紧拳头,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我看他今天都在玩游戏,边玩边喊上分。不过无所谓,忍过这几天,大家以后没什么交集。

    “我推荐你看几本书,你看了可能会有些感悟。看不懂也不要紧,我可以给你讲讲。”

    “行吧。”盛夏拿出下午给菜品分类的便签纸说,“你说,我记下来。”

    盛夏说着,看盛夏记得很快,对她认真的态度表示满意,可是看到她鬼画符一样的字体,又不满意了,“你这写的比医生的天书还难懂。”

    “是吗?”盛夏看着引以为傲的字体默然。

    “幸亏现在医院病例改成电脑的,否则我都看不明白。”

    “病例是写给同行看的。你只要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怎么用药就可以。”

    “那怎么行,现在的医生信不过,整天就是卖药,小病当大病治,大病当绝症治。”

    “现在药品进了医保,统一招标采购,卖药挣不到钱的,医院好多药比药店要便宜。”

    “那这个检查呢,一点儿小毛病,打眼一看就知道什么病,还非要做一顿检查,现在医生不看ct不会看病,真不知道是医生看病还是机器看病,我看以后发展下去,根本不需要医生,直接AI诊病。”

    “你说的还真是未来的大趋势,大数据时代,没有什么不可能。现在有些手术,已经是AI在操刀。”

    “小夏啊,你真的是人精。知道我是写科幻小说的,就顺着我的话题讲。”

    盛夏哽住,她只知道他是个难搞的作家,谁知道他写什么,再说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故意要讨好他。几句话,他居然可以脑补出这么多事。

    “那你猜我是信中医呢,还是信西医?”

    盛夏扫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腿,“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治好你的病。”

    “其实我是信中医的。”陆赞阳说,“知道吗,我原来酒量不行,一杯酒脸就红了,大学散伙饭那次,我喝高了,伤了胃,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后来我妈给我找老中医开了方子,喝了两三个月,喝到最后我闻着那个味就想吐。你猜怎么着,胃养好了,酒量也上来了。”

    “体内缺乏乙醛脱氢酶,不会喝几副中药改变的。”

    “嗯?”

    “喝酒伤肝,最好适量饮酒。”

    见他吃完面,盛夏站起身收拾餐桌。

    “哎,你这语气,跟大夫似的。”陆赞阳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有意无意地擦过盛夏的手背,“喜欢角色扮演?”

    盛夏猛地停下动作,看向陆赞阳,陆赞阳专注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幼稚!盛夏抽出两张面巾纸,一张递给他,一张抹去手背的汤汁。

    陆赞阳用面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看盛夏忙进忙出,确实没那方面想法,懒懒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买那个?”

    “嗯?”盛夏疑惑地停下动作。

    陆赞阳指指冰箱。

    盛夏目光在陆赞阳手指和冰箱间巡视个来回,“你不需要?”

    不是你让我把冰箱填满?

    “我,我需要?我都这样了,我需要?”陆赞阳指着自己的腿说,“我就是有需要,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赞阳操纵着轮椅转回房间,边走边说,“不要太离谱。”

    艺术家的脾气向来都是莫名其妙,盛夏想到自己的母亲,了然地点点头。

    一切收拾妥当,把最后一个碗放归原处,盛夏满意地点点头。经过冰箱她偏了偏头,打开来,把被陆赞阳碰外的几个鸡蛋扶正。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最后匆忙放进冰箱的安全套上,此时的安全套正反面已经调转,显然有人拿起过。

    我可以解释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盛夏捋清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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