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心市场仍然和苏亭婉记忆中的一样。

    买主和摊主的交谈声,摊主之间的攀谈声,鱼贩刮鱼鳞的“夸夸”声,猪肉贩用砍剁猪大骨“哐哐”声.....

    众多声音互相交织,奏出清晨菜市场独特的交响乐,是充满烟火气息的旋律。

    “妈妈,你之前说爸爸被老板派去去平城处理那边分公司的法务,那他是不是住爷爷奶奶那儿啊?”苏婉亭接过罗婷递给她的猪肉和猪肋排。

    “那是肯定的,他这次过去出差这么久,如果自己住在外面,之后如果被奶奶知道了,他得被叨个没完。”罗婷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画面,扑哧笑了出来。

    苏建成在孩子们的眼中是个幽默且靠谱的爸爸。

    每次挨妈妈罗婷打的时候,要是苏建成在家,苏亭婉和苏秉哲会毫不犹豫地冲向他。

    除此之外,苏建成会经常安排各种各样的活动,带着全家人一起参加,比如外出旅游、野餐、运动。

    不过,苏建成不仅在孩子那儿受待见,在公司也受待见,老板觉得他做事情细致且靠谱,所以大小事情都习惯让他过目,所以加班是他的常态。

    母女两人在菜市场里兜兜逛逛,不一会儿,手上都提满了袋子。

    罗婷打量着买的菜:“应该差不多了,该买的都买了。走吧,小碗。”

    苏亭婉的手臂已经酸麻了,手指也被袋子勒得充血,听到了快解放的信号,赶忙说:“够啦够啦,我的好妈妈,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都不知道你买菜之前,脑子里有没有菜谱。”

    “当然是有的啊,那是一道菜接着一道菜。”

    “对,可真的一道接一道,能布置两桌除夕晚宴。”苏亭婉抬胳膊擦了擦下巴的汗珠,费劲地将两只手里的东西换了一下。

    其实两只手的东西都差不多重,她也不交换两只手上的东西意义何在,大概是可以给自己个积极的心理暗示吧。

    “子沫也是今年刚考完中考的,她考的怎么样啊?之后去哪所学校读高中啊?”苏亭婉坐在副驾,两只手交替按摩着手臂。

    “和秉哲一样考去了毓秀中学。这俩小孩从小水火不容,但偏偏次次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也不知道什么缘分,哈哈。”罗婷大概是想起两个小孩儿吵嘴的场景,没忍住,笑了。

    “谁说不是呢,我都怀疑是你和晓奕阿姨商量好的。”

    罗婷闻言笑了出来:“哈哈,要是是我俩商量好的,真的能把秉哲和子沫气得够呛。他们就有了一致的敌视对象了,说不定能团结点。”

    苏亭婉也哈哈笑起来。

    ......

    步行街—林荫街道

    蹲在糖水铺门口逗小猫的徐子沫抬头,正好看见拎着牛奶和水果走过来的罗婷和苏亭婉。

    扭头冲店里喊:“妈妈,婷婷阿姨和小碗姐姐来了。”说完,便向两人走去。

    徐苏两家的像是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徐子沫和苏秉哲在小学的时候就是一对小冤家,据他们的同学所说,他俩基本上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时不时还得打一架。正是在一次打架被叫家长之后,两家人就这么认识了。

    徐子沫从小便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脑子很快话很密,扑闪着大大的圆咕噜的眼睛,留着齐下巴的小短发。苏亭婉一直觉得她特别像动画片里的小精灵。

    “姐姐,这个发型真好看,温柔美丽,优雅大方。”徐子沫伸手摸了摸苏亭婉深褐色的大卷发。

    苏亭婉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徐子沫的脸蛋:“小丫头不愧是糖水店的小主人啊!说话甜滋滋的!”

    不一会儿,蔡晓奕从厨房走了出来:“外面日头太烈了,你们快进来坐。小碗,大半年不见,又变漂亮了不少哦。”

    “哈哈,谢谢阿姨,我说子沫的嘴怎么更甜了,原来是深受晓奕阿姨的影响。”

    蔡晓奕被苏亭婉逗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们看看要吃点什么,这次可别付钱了,算我请孩子们吃的,小碗好久没吃我这儿的糖水和甜品了。”

    说着,蔡晓奕转头看向苏亭婉:“小碗,阿姨这儿出了个新品,桂花酥酪,好吃的很。一会儿给你来份尝尝哈。”

    苏亭婉笑着点了点头:“好,子沫之前提过,我已经期待很久了,谢谢阿姨。”

    糖水铺的店门口便是林荫大道,浓荫蔽日,在烈日明晃晃的阳光中提供了歇脚之处,苏亭婉一直觉得晓奕阿姨家糖水铺的位置真的惬意得很。

    四五年前,蔡晓奕和丈夫徐天还在乡下做着养猪的活,虽说收入可观,除了能够让一家人过上不错的生活,还能把徐子沫送到城里读书。

    但是,蔡晓奕的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能够开一家自己的小店,或卖饰品或做餐饮。她见家里的养殖小产业发展势头稳定,徐天干活利索,便想到城里盘一家店做点小营生,也能为家里创收。

    她和丈夫提了自己的想法,徐天考虑了一阵子也答应了。

    但是蔡晓奕此前一直住在乡下,对城里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便请教了罗婷。

    那个时候,徐苏两家已经因为俩小朋友的打架事件而相识,罗婷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听说蔡晓奕的困境后,便非常积极地给予了帮助。

    开糖水铺,是徐子沫提议的。

    徐子沫从小就喜欢吃蔡晓奕做的各式各样的糖水或者甜点,她一直觉得妈妈做的比在城里吃过的都好吃。

    于是,糖水铺就这样成为了这条林荫大道上的特色,来来往往行人多会走进来点一杯来喝,甚至还有许多人是慕名专程而来

    苏亭婉品尝着桂花酥酪,小口嘬着糖水。

    听着徐子沫在耳边给她讲着自己学校里有趣的人和事,讲起毕业时候大家多么不舍,传着留言本,互相拍照留念...

    还讲了苏秉哲在学校里是多么出名地捣蛋,他那些英雄事迹连校长都有所耳闻。比如作为体育委员,带着同学们从踢足球变成了抓蚂蚱。比如放学后和小伙伴去体育馆后面的小菜园逗小狗,最后自己和小伙伴们都没赶上回家的校车.....

    其实这些故事苏亭婉都听苏秉哲讲过,但是从徐子沫口中再听一次,总感觉故事带来的情绪都有所不同。

    看着徐子沫愤愤的表情,苏亭婉没忍住笑了出来。

    坐在车上,苏亭婉拿出手机给顾彦发消息

    —彦彦

    —嗯,怎么了

    这孩子,真的是秒回啊,苏亭婉不由得笑了出来。

    —一会来我们家吧,我和我妈去了晓奕阿姨的糖水铺,带了你喜欢的红豆糕。

    —好,谢谢亭婉姐姐,也帮我谢谢婷婷阿姨。

    真周到的礼数啊,苏亭婉回了个好,便抬头看着前面的路:“妈妈,彦彦说替他谢谢你,给他带了红豆糕。”

    罗婷笑了笑:“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替我和他说不客气。”

    苏亭婉“...”

    —彦彦,我妈让我替她和你说不客气。

    —好

    “起床了,弟。”苏亭婉敲了敲苏秉哲的门便进去了。她拍了拍弟弟的手臂,突然想起了丁妈妈叫丁祺起床的方式。

    于是,她想象了一下把这个招式用在苏秉哲身上,这会儿虽然不是冬天,不会冻着他,但想到他绝对会睁大眼睛露出惊吓的表情,就把自己逗笑了。

    苏秉哲听到姐姐的笑声,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嘟嘟囔囔道:这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吧,自己杵那儿都能无缘无故乐起来。”

    他说完后便翻身坐起来,一把将枕头甩向苏亭婉。

    枕头上裹着一阵茉莉花香气扑面而来,苏亭婉一把抓住丢回去。

    然后扭头对正在慢腾腾把脚塞进拖鞋的苏秉哲说:“妈妈这次买的洗衣液的味道真好闻,那天闻到的时候,还以为那株茉莉花挪到我房间了。”

    “你还记得那茉莉花啊,看你把它丢楼顶天台不管,还以为你不要了。”

    “我和妈妈说好了帮我照料的。允佳送我的,我怎么可能不要。”

    苏亭婉高中有段时间用过一款茉莉花沐浴露,突然对茉莉花的味道情有独钟。冯允佳想起自己家里有两大株茉莉花,便从家里拆下两小枝带到学校。

    她们俩将其中一枝种在了宿舍楼旁的空地上,剩下一株苏亭婉便带回家种进了大花盆中。

    苏秉哲打了个哈欠,继续说:“上次妈妈让我去买洗衣液,正好小彦哥也在,我俩就一起去了。

    我本来想着继续买之前用的那款,然后小彦哥看到了一款茉莉花香的,说你会喜欢,于是我就想着可以买回来试试。”

    “再次夸奖彦彦。”

    苏秉哲伸了个懒腰,然后抓住苏亭婉的肩膀,给她转了个向,然后推着她出门:“好了,洗衣液可是你弟给你买回来的。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苏亭婉笑了笑:“好,对了。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马蹄糕,晓奕阿姨说是新做的,新鲜得很,肯定好吃,一会儿换好衣服出来尝尝。”

    说完便顺着苏秉哲的推力出了房门。

    苏秉哲从小就爱吃马蹄糕。好几年前,小区门口有一个很小的集市,虽然后来因为要整改城市面容,那个集市被撤了。但是,大家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小集市的热闹场面。

    小集市的入口处,有一家买早餐和糕点的小店。

    苏亭婉和苏秉哲最喜欢的便是趴在小店的玻璃柜上,看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五颜六色,让人眼花缭乱。

    其中,咸口式样的有紫菜裹肉卷、黄澄澄的小烧卖、可爱的小猪包、各种形状的油炸小面食,甜口的有绿豆糕、千层酥、红糖粑粑.....还有苏秉哲爱吃的马蹄糕。

    苏亭婉现在都还记得,小秉哲有一回把哈喇子都流到别人的玻璃上了。好在老板是一个和善宽容的小姐姐,她笑眯眯地切了一小块递给那个馋得不行,却在愧疚地用衣服擦拭着玻璃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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