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

    虽然那晚决定了和奈奈直接坦白,但之后艾丽娅再也没见过奈奈。在情人节那晚即使只是风太排名那样短的时间里,在她从沢田纲吉的房间下楼时奈奈就已经离开了,据其她人说是在她和沢田上楼时奈奈接到了告知朋友突然食物中毒的电话,于是不得不满怀愧疚地抛下客人们赶去照看朋友。

    虽说意外,但听起来确实合情合理。听到这样的解释后艾丽娅依然疑虑地看了一眼某个神通广大过头的小婴儿,而对方像是肯定她的猜测一样,对她回以似是自得的微笑。那之后不论是突然造访还是固定的家政补习时间,她都会正好撞上奈奈有事不在家的时段。

    不过情人节在沢田家的氛围消失之后,那种想要诉说的冲动也淡了下来。被沢田和reborn严防死守的艾丽娅索性顺其自然,时间在按部就班的中学生活中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与樱花季一同到来的是白色情人节。

    藤四郎爸爸提前一天就为艾丽娅准备好了作为情人节回礼的曲奇,还根据每个人的口味偏好为妈妈、云雀和京子各自做了不同的样式。第二天早餐桌上树里看着玄关柜上放着的手作礼盒,又看了看桌旁高挑的少年,忽而感慨:“我们艾丽娅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呢。”

    藤四郎爸爸也多看了几眼艾丽娅,笑着附和:“是啊,我还记得艾丽娅小时候骑退的老虎的样子呢。”“是啊,还和鹤丸和乱他们一起满本丸捣乱,差点拆了狐之助,把地里刚种的萝卜苗都拔了,还跟着鲶尾一起玩马粪。”树里带笑的怀念被艾丽娅羞恼地打断:“妈!不许再说那个了!我当时才多大啊!”

    树里和藤四郎都笑了起来。藤四郎立刻克制住了,还贴心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没听艾丽娅说过喜欢的对象呢,方便说说吗?”

    “啊……”艾丽娅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很快,她选定了对象,现在如果提起喜欢的对象,果然是那个人吧。

    【……】系统欲言又止快把自己憋死的沉默简直震耳欲聋。少年没有理会系统,看向对面正感兴趣地看着她的妈妈,郑重地问:“妈妈,我要是喜欢和你一样年纪的人呢?”

    “……”

    方才和乐融融的餐厅突然陷入了凝滞的沉默。死寂中御崎树里失手捏碎了手中的曲奇。

    她的笑容不变,声音和缓地说:“是哪个狗东西?妈妈不允许。”

    艾丽娅看了一眼已经沉下脸露出战斗神态的藤四郎,不满地撅起嘴:“但不管是爸爸还是藤四郎爸爸……”“那完全不是一回事。”树里打断了她的话,妈妈脸上的笑容甚至更灿烂了一些,“是艾丽娅现在的恋爱对象吗?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不是啦,还没来得及告白。”在妈妈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前,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艾丽娅也忍不住心虚地移开目光,声音也开始变轻飘忽,“是同学的妈妈……人很温柔,厨艺很好,而且长得很年轻的。”

    随着她的话,压迫感逐渐消失了。艾丽娅小心地看向妈妈,只见树里恢复了放松的神态,托着下巴看向她失笑:“这么说,人家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她家孩子知道吗?”

    “嗯,她儿子知道的。”想到沢田纲吉,艾丽娅难得为他也说了两句好话,“那个孩子也是很温柔的人,和我关系也还好,厨艺也不错。”

    树里:“他同意做你儿子了?”

    “……”艾丽娅,“我会让他同意的。”

    树里笑了几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视线再度瞥过门口摞起的礼盒时,她又发现了:“那些都是打算给那位夫人的吗?还有谁的?”

    艾丽娅顺着妈妈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答道:“还有京子和云雀的。”京子作为朋友来御崎家拜访过,树里认识她,另一个名字她一直只是听艾丽娅说起过,是在还没上中学时就交好的男孩。“情人节云雀也给你送了巧克力?”

    “唔,”艾丽娅回忆了一下那盒巧克力复杂的转手经历,含混道,“算是吧。”

    这次不只树里,藤四郎也轻笑起来,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感慨:“确实是主君的后代呢。”面对女儿眼中清澈纯洁的茫然,树里轻咳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时间:“快到时间了,小春应该快收拾好了。”“!”艾丽娅看了眼时间,立马加快了速度。

    等她出门的时候小春果然已经等在门口了。她们上学路上道边的樱树上已经长满了花苞,也有不少花朵开放,新闻里说从这周末起就是东京樱花的满开了,只可惜小春这周末要去新补习班上课,具体时间安排还没确定下来。

    上学路上一遇到京子,艾丽娅就把曲奇给了出去。明明一直承诺会在白色情人节回礼,现在校园偶像表现出的感动和欣喜简直称得上夸张,但从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和明媚的笑靥却看不到一点礼节性客气的成分;只是当那双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向面前的人时,却在那人坦荡的浅笑中稍稍收敛下光亮。

    “……谢谢你,艾丽娅,”京子把盒子珍视地抱在怀里,认真地说,“收到这个我很高兴。”

    在好友这样郑重的态度面前,一点疑惑从艾丽娅心头略过。可京子常常是个会认真过头的人,于是艾丽娅并没有深究,而是想当然地笑道:“藤四郎爸爸的手艺是很好啦,下次京子再来我家吃饭啊。”

    “,好啊。”似乎是停顿了一下,京子的回答才从旁边传来。

    另一个表现夸张的是沢田纲吉。从到教室开始就在遮遮掩掩偷偷看她这边的少男在她拿着盒子径直走过去时眼神却慌张地乱飘,就是不看她。艾丽娅把盒子放到他桌上,在少男面前打了个响指:“嘿,是给奈奈姐的回礼,”

    “……”沢田纲吉立刻表情扭曲地冲她看过来:“你还没有放弃啊御崎!”

    艾丽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哼笑道:“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没有啊。”她敲了敲桌面,“告诉奈奈姐……”说着她突然住了嘴,视线定在盒子上片刻后,她还是放弃了,“算了,直接给她就好了。”

    交代完,艾丽娅就转身打算离开。这时,沢田纲吉突然叫住了她:“那个,御崎!”

    “嗯?”艾丽娅回头,看到少男突然变得面红耳赤,从书包里急忙拿出个礼盒朝她递过来:“这个……给你。”

    这时候沢田又是那副看左看右不敢看她的样子了。意味明显的动作让艾丽娅有点惊讶地“咦?”了一声。

    “因为那个时候!吃了御崎的巧克力嘛……”沢田纲吉慌忙解释,可越解释他的脸色就越奇怪,脸色通红的同时又掺杂进了绝对不属于害羞的为难和不忍直视。艾丽娅倒没怎么在意,她接过盒子却没收起来,而是挑剔道:“是上次碧洋琪教的黄油曲奇吗?是的话我不要。”

    “不是啦,是玛格丽特……御崎拆开看就知道了!”沢田纲吉一边解释,一边从书包里拿了盒牛奶出来。听他解释后,御崎发出了长长的犹豫的“嗯——”一声,手上直接在他的桌子上拆起了礼物包装。

    盖子被打开,露出了扁平的盒子里排列整齐的小圆饼。“好多!”艾丽娅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很快,藤色的眼睛惊喜地看向制作者,神情里的锐利也柔软下来,是纯粹高兴的神态,“欸?还不错。”

    沢田纲吉小小松了口气,把已经插好吸管的牛奶朝家政课时连他准备的饮料都会挑三拣四的同学递过去:“是吧,我感觉御崎会喜欢这种味道。”之前上课时御崎因为不喜欢黄油曲奇而发出的挑剔言论里透露了她口味的偏好,这次他菜谱的选择也有碧洋琪帮忙。

    艾丽娅习惯地接过牛奶,随意道:“谢啦。”这时,早上和妈妈对沢田的夸赞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艾丽娅一下子笑出了声,她看着面前不明就里的少男,慈爱地说,“我们家阿纲真是贴心的孩子啊。”

    沢田纲吉:“都说了不要随便把人当!……”他大叫起来后才意识到是在教室,声音立刻小下来,后半句被他含混地吞了下去,换成了不清不楚的抱怨,“真是的……”

    就像上次一样,御崎依然毫不在意地冲他笑了下就拿起盒子离开了。沢田纲吉看着女生的背影只能无奈地长出了口气,将她拿来的送给妈妈的礼物收进书包里。在抬起头时,他不经意间看到了狱寺怔怔看过来的眼神。

    那是,苦涩吗……在与他对视的瞬间,狱寺脸上立刻只剩下灿烂但有点尴尬的讪笑。

    是啊,那次十年后的御崎同样对狱寺……在那之后,现在的御崎也亲吻过狱寺呢,可上一次风太正确的排名中,狱寺的名字却没有出现。

    沢田纲吉也冲着尬笑的狱寺尴尬地笑了下,就收回了目光。如果这样说的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

    在白色情人节见到御崎拿着礼盒朝接待室走来,草壁的表情反而奇怪了起来——御崎对习俗的理解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啊!“啊,正好,”艾丽娅见到副委员长,笑着扬了扬礼盒,“学哥帮我把这个拿去给云雀吧。”

    “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御崎。”草壁心累地叹了口气,跟着少年进了接待室。她们进去时云雀正靠在窗边眺望窗外,在回头看到走进来的女生拿着礼盒时,少男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他的视线随即瞥向自己办公桌的一角,那里同样放着个礼盒。

    顺着他视线艾丽娅也看到了礼盒。包装纸上熟悉的牌子让她笑道:“又是高级品呢。”她把自己的盒子从桌面上朝走过来的云雀那边推去:“是我爸爸做的,尝尝看,他手艺很好的。”

    御崎藤四郎精心包装的礼品盒即使在名店的贩售品面前也毫不逊色。云雀拿过了礼盒,拆包装前又无语地看了眼兴致勃勃同样拆着礼盒的女生:“就算是回礼也应该自己亲手做吧。”

    从没想过居然会听到这种话,艾丽娅忍俊不禁地看了少男一眼:“你不是很清楚我的成绩吗?如果是我的话,不自己做才比较有诚意啊。”

    盒子里是普通的切片曲奇,从表面看坚果的用料很足。云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几秒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肯定的“嗯”。

    “是吧?”艾丽娅得意地说。她也打开了包装盒,是独立包装的夹心猫舌曲奇。她拆出一块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很不错,可咀嚼几下后少年的眉头就蹙到了一起。“好甜。”她皱着眉把剩下半块朝另一边的少男递去。

    云雀:“……”他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垂着眼帘看了几秒被递来的半块饼干,再瞪过来的眼神里艾丽娅甚至读到了一点震惊。

    “?”艾丽娅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轻哂一声,打算收回手换一块,可这时对面的少男突然低下头。云雀就着她的手从饼干上咬下一小半。

    云雀嚼了嚼,眉头又皱了起来:“太甜了。”“白巧克力夹心是会有这种问题。”艾丽娅赞同道,收回剩余的小半块饼干丢进自己嘴里,“不过还算是好吃的。”

    云雀收起了自己收到的饼干。在去吃饭之前,他看了一眼桌面上台历上的标注,只是随口似地问:“这周末,去赏樱吗?”

    “好啊,”艾丽娅自然地应道,“去哪里,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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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要和云雀去赏花的事艾丽娅在当晚就告诉了妈妈和藤四郎爸爸,之后又拒绝了同一天的沢田家的赏花邀请。虽然云雀说会让风纪委员去占最好的位置,但这天艾丽娅没打算翘掉和了平学哥的晨练,所以出发时是和平时上学差不多的时间。

    妈妈倒是周末习惯赖床,藤四郎爸爸则配合艾丽娅的计划起来给她做早餐和准备赏花便当。等晨练回来的艾丽娅冲完澡出来时,看到决定好的制服,依然深吸了一口气。

    作为人类成长到今天,这是她第一次穿出阵服。并不是偷穿长辈或者乱叔帮忙改的衣服,而是属于她自己——短刀半付丧神,御崎艾丽娅的出阵服。*1

    白衬衫并不像其他付丧神那样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而是随意地解开一颗,浅金色领带也是细款的休闲假领带,略略抽松了挂在领子上,双排扣军装外套倒是一丝不苟地全部扣好,与真正的粟田口短刀不同,她的制服颜色是从粟田口的深蓝到属于妈妈灵力的浅金色的渐变。然后是浅金色制服短裤和黑色中筒袜,将剑带和穗带全部佩戴好后,艾丽娅再次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绝对合体的制服没有任何一处不舒适的地方,但她还是露出了不大习惯的表情。

    ……她很少穿这样一本正经的衣服啊。

    并不是真正去上战场,她就没有穿戴肩甲腿甲一类,也没有以灵力化出算是自己的化身的短刀。等她出来时,御崎藤四郎抬起头想招呼她来吃饭,在看到少年的打扮却怔住了,微张着嘴整个人停顿在原地。

    他怔愣得太久了,被他这样看着的艾丽娅疑问地看回去,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检查了一圈领带衣摆穗带之类的细节……难道是因为没有穿制服短靴而是还穿着拖鞋吗?

    看着第一次穿制服的孩子疑虑地检查自己,御崎藤四郎回过神,轻笑起来。名义上的女儿换上了他更加熟悉的自己刀派的服装样式,御崎藤四郎的用词反倒改换为恭谨的敬语——或者说,这才是他一开始所习惯的遣词方式。

    “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穿呢,少主。”样貌年轻的养父对她温顺地稍低下头,说道。

    艾丽娅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倒没什么不习惯的,于是应了一声,说:“因为最近能做到了,就想试试。”今天的早餐是和式的米饭、味增汤和鲣鱼。吃饭时的闲聊中她们自然地谈起了艾丽娅算得上是短刀的身份,御崎藤四郎笑道:“您现在的样子,或许会被称为御崎吉光也说不定。”*2

    艾丽娅歪了歪头,纠正:“那也该叫做御崎树里吧?或者艾丽娅树里之类的。”“您说的是。”藤四郎答道。

    直到艾丽娅出门时妈妈还没有起床,艾丽娅换上出阵服的短靴拿着藤四郎爸爸准备的便当出了门。约定的赏花地点在一处绿道,离御崎家不太远。在艾丽娅赶到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看起来还没有人,她给云雀发了条消息,决定先进樱林里去找个地方把便当放下。

    她还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恶声恶气的叫喊:“这里禁止入内!”“嗯?”和风纪委员会抢地盘的吗?艾丽娅颇感兴趣地回过头,身后却是个穿旧式并中制服的飞机头,那人看到她的脸时才认出她来,也是一愣:“原来是御崎吗?”是云雀的手下。

    艾丽娅笑起来:“要禁止我进入吗?”飞机头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会呢。委员长已经来了,我带你过去吧。”他指了个方向,开始给艾丽娅带路。

    再往前走一些,艾丽娅越发觉得樱花盛放的现在这一片风景绝好,云雀在这样的景致中独占这样大的地盘简直令人发指。她很快看到了云雀,在几株樱树下铺着的野餐布上,和手下一样仍穿着旧式制服的少男翘着二郎腿躺在那里,在她们走近时往这边瞥了过来。

    来人完全陌生的装扮让云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着云雀惊讶的表情,艾丽娅笑了几声,走过去放下便当盒坐到他身边:“早啊。”

    等的人已经到了,云雀也坐了起来。野餐垫上不仅有豪华便当盒在,还有暖水壶和茶具。这里只有两人,并不打算自己动手的艾丽娅看了看茶杯,再看向云雀,对方答:“风纪委员知道你来了,等会草壁会过来。”

    “……”艾丽娅真诚感叹,“做你的手下还真是辛苦啊。”云雀轻哼了一声:“这是他们该做的事。”

    草壁学哥果然很快赶了过来。他看到艾丽娅的新装扮时也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开始泡茶。今天天气很好,树冠之间露出的几块天空澄蓝无云,春日灿烂但冷淡的阳光被微风从累累花朵上吹落,带着几片花瓣无声地掉了下来。几人的静默中远处的鸟鸣声在水流撞击杯壁的声音中格外清晰。

    这样似曾相识的氛围中,艾丽娅难得感到一丝怀念。尤其是在茶杯被递过来,她双手接过茶杯,手心的温度与淡淡的茶香让她不禁想起另一处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她突然开口:“我家,”她看向云雀,“不是江东区这里,是老宅,有一株很大的万叶樱。我小时候经常爬到上面去,简直像迷宫一样大。”

    云雀静静地看着她。樱花真是不可思议啊,即使是这样冷硬的人在这样的景色中竟然也会显得温柔起来。“是吗。”少见地显得温柔的少男应了一句。艾丽娅“嗯”了一声,接着道:“绽放时非常漂亮,像落在庭院中的云朵一样。”

    她对云雀笑道,“如果哪天你能看到就好了。”*3

    “……”

    即使是穿着形似军装的制服,少年的坐姿依然很随意,几乎没有礼仪可言,于是春日上午正好的阳光得以洒在她的衣摆上,短裤上,露出的皮肤上,眼眸中,在各处浅色的呼应中竟也为她覆上一抹洒落的温文。

    一点残瓣落在她支棱的头发上。柔白在黑色中格外显眼,但她本人毫无知觉。似乎并不需要回答,她的视线已经移回了枝头。

    她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于是他伸出手,捻下那片花瓣。

    ……

    许久,艾丽娅来时的方向突然响起吵闹的人声。声音并没有很快停息,反而在一声惨叫后更大了一些,声线似乎很熟悉。被扰了兴致的艾丽娅不快地看向那边,并没有看到什么,而云雀直接起身:“我去处理一下。”

    “我也去看看。”艾丽娅也站起来。嘈杂声还在继续,走出树干遮挡的范围,看到那几个眼熟的背影,艾丽娅“啊”了一声,恍然:“是哦,沢田他们也是今天赏花。”

    “这里是我的地盘。”云雀不高兴地说着,走出了樱林,“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吵呢,原来是你们。”

    三人应声回头,沢田立刻见了鬼似地惊恐叫道:“云雀学哥!”在看清云雀身后走出的另一人时,他的声音还更高了一个八度,“御崎同学?!”

    “嗨,”艾丽娅没有跟着云雀走近,而是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我是来看戏的,不必在意。”

    “就这样说出来了啊!”沢田纲吉抓狂地吐槽,而山本武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嗨,御崎,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她冲山本点了下头。云雀没再给这群闯入者打招呼的机会,拎着浮萍拐就向他们走去,在路过被打败的风纪委员时还毫不留手地给了他一下,将对方打倒在地不省人事。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不太习惯站在众人之上。站在尸体上我才会觉得安心。”看着云雀这样像模像样的恐吓,艾丽娅克制地笑了笑,看向身后跟过来的草壁学哥:“做他的手下还真是辛苦呢。”她再度感叹。

    作为云雀最得力的手下,草壁只能对她报以苦笑。

    就在这时,卡在云雀开始进攻之前,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对面三人身后出现:“哎呀,真是美景啊,赏花可真不错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醉汉扒着樱树从树后探出身体,第一眼看到对峙的少男们时毫不掩饰地扫兴道:“啊,真讨厌啊,都是些男人!”

    “夏马尔医生!”沢田叫道。狱寺怒骂:“你这变态怎么还没走啊!小白脸!”“他是我找来的。”这次,是熟悉的稚嫩声线出现。

    reborn。艾丽娅扫兴地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声。这时,那个念叨着“你们去找些可爱的女孩子过来……”的醉汉终于越过众人看到了最后方的艾丽娅,顿时兴奋起来,“哟,这不是有女孩子吗!是位特别的小姐呢!”

    男人轻佻的语气让艾丽娅瞬间不适地瞪视过去。这一瞬间一阵令人汗毛乍竖的感觉掠过所有人清晰地直扑向醉汉!

    白大褂醉汉迷离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被这感觉影响的云雀狱寺和山本在感知到的霎时都条件反射地作出了备战姿势。只有reborn不受影响,还游刃有余地冲艾丽娅这边笑了一下。

    被称作“夏马尔医生”的男人站直了身体,抻了抻白大褂的领口,这一次他的话依然轻浮,声音却沉了下来:“真是位泼辣的小姐啊,这么了不得的杀气。”

    他与头顶树枝上似乎不为所动的reborn暗暗对视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样的杀气并不是小打小闹的不良甚至仅仅见过血杀过人就能拥有的……那是属于真正上过战场、自尸山血海杀戮出的人的货真价实的杀气。

    随着他的话,在投来的各异目光中,艾丽娅轻松地笑了笑:“我穿这种衣服时就很容易想杀人。别在这种时候惹怒我。”*4

    “啊……?”她听到身后草壁学哥茫然的疑问声,也听到对面沢田小声吐槽“骗人的吧!”但那个白大褂显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他似乎在犹豫什么,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还是略过了她。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竟然盯上了云雀。从她收敛好杀气后又开始显出醉态的白大褂竟然一边摇摇晃晃朝着云雀走去,一边对他调笑:“嘿——你是那个火爆浪子啊?你有姐姐吗?”

    艾丽娅:“……”/草壁:“……”

    果不其然,云雀下一秒就将他打飞出去。浮萍拐收回时他看起来更加深了一层恼怒。“直接把你们都收拾掉吧。”少男架起拐子,可他的气势再度被reborn打断了。“云雀,我们也想赏花啊,阿纲说就用赏花的位置做赌注较量一下如何?”

    “怎么又关我事了啊!”沢田更加抓狂地喊道。但对话的两人谁都没搭理他,云雀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枝杈上的小婴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反正我本来就打算修理你们。在那之后,小婴儿,”他再度看向reborn,“我要和你打一场。”

    reborn淡定应允。艾丽娅看着云雀和reborn定下了膝盖触地即算输的规矩,而后飞快地放倒了打头阵的狱寺和之后的山本。在沢田拿着拖把对阵云雀时艾丽娅终于忍不住了,她放声大笑着拿出了手机。

    快门声中云雀瞪来的目光充满杀气,但艾丽娅丝毫不受影响,只有直面他的沢田被揍得更狠了。然而就像上次在接待室时那样,在云雀对沢田的最后一击之前,他被打断了。

    没有任何征兆,云雀突然跪在了地上。云雀输了。

    草壁学哥长长地倒吸了口凉气:“委员长!”“哈?”艾丽娅疑问又震惊地看向沢田纲吉,他本人也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是我干的吗?!假的吧!”“啊!”“成功了!”他旁边的山本和狱寺也惊呼起来。reborn打碎了他的幻想:“是他干的。”婴儿小小的手指向一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是早早倒地的白大褂。

    “好痛啊——”此时,白大褂终于不再装死,捂着被云雀击中的伤处坐了起来,“万一在我这张英俊的脸上留疤了可怎么办啊?”

    “夏马尔医生!”沢田惊喜叫道,reborn在旁边解释道:“夏马尔在被打的瞬间放出了三叉戟之蚊,咬伤了云雀。”

    “抱歉,我跨越生死线的次数比你可多太多了。”夏马尔医生上一秒还在摸着下巴得意,下一秒他就紧急往一边跳开险险避开刀锋,“——比如现在!”

    虚影一般发出淡淡紫光的透明短刀在半空中一挥,转眼变换角度,再度向夏马尔刺去!那实在太快了,夏马尔狼狈不堪地急速倒退,却依然被划破了衬衫,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连痛呼都来不及,他试图格挡下一招,可对手的动作快得几乎难以捕捉,短刀似乎仅仅是炫技而划过的一道弯痕中他清楚看见刚刚放出的三只三叉戟蚊子同之前那只一样被劈成两半,而刀尖下一瞬已再度向他逼近!

    他在看到这一刀时就向侧方扑去。可他明知已经太迟了。

    “停下!御崎!”

    是reborn。幻影般的短刀在绿色的盾牌上划出一串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这一声逼得沢田纲吉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等他再抬起头时,才看清和自己的老师对峙、或者说刚刚袭击夏马尔医生的身影。

    是御崎艾丽娅。穿着陌生军装的御崎同学此刻也变得陌生得惊人,她握着一振发着微光的透紫色短刀,此刻已经从列恩变形成的盾牌上收回至身前,摆出戒备的姿势。

    “你是敌人吗,reborn?”她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时更危险了,每一个音调都像是一触即发的陷阱。

    “我不是你的敌人,御崎艾丽娅。”沢田纲吉听到reborn无比清晰地说,他平时使用的那种婴儿黏糊糊的讨嫌腔调现在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稚嫩的童声郑重其事地咬字:“夏马尔也不是,他没对云雀下重手。”夏马尔立刻配合地说:“我让那小子得的病是一旦被樱花包围就站不起来的‘晕樱症’,只要看不到樱花就不会有一点事。”

    “……”御崎同学紧绷的姿势似乎放松了些。至少她放下了刀。艾丽娅回过头看向云雀,少男看着她,对她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一松手,灵力凝成的短刀瞬间消失。“给他解开。”艾丽娅看向那个白大褂,面无表情道。

    “……”夏马尔才松了半口的气顿时卡住再也送不出去了,他隔着reborn看着那个格外危险的少年,一时间只觉得身上各处的划伤更痛了……

    白大褂挠了挠头,面露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这位小姐……你劈死的第一只三叉戟蚊子,就是那小子的解药。”

    艾丽娅:“……………………”

    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倏地转身看向后面席地而坐的少男又立刻移回目光,逐渐地,震惊被恼怒取代,她的手又作出虚握的姿势,夏马尔赶忙大声说:“只要你赶紧把他带出樱花林就没事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唯一能作出决断的少年,看着她一次一次呼吸中,右手虚握,攥拳,又恢复成虚握,犹豫之后再度紧攥。

    突然,那只手被握住了。分明中了晕樱症站都站不起来的云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御崎身边,手掌包覆住少年的拳头。御崎回过头,抗拒的神情在与对方对视后很快平复下来。

    “规则就是规则,”云雀平静地说,“你们就好好欣赏樱花吧。”说完他转身,依然是那副摇摇晃晃的可笑模样,拉着刚刚差点杀了对手的御崎往离开樱花林的方向走去。一直呆在一边的草壁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她们的身影逐渐从视野中消失,reborn收起列恩,转头看向夏马尔:“怎么不告诉御崎明明能解晕樱症的病就在你身上,只要再找一只蚊子就可以了?”

    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闻言抬了抬眼,终于露出个与往日里无异的懒散笑容:“reborn,我也是有脾气的啊。”他扫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语气中带上了做作的无奈,“真是拿那位小姐没办法啊,那就让那小子再吃点苦头好了。”

    -

    在被云雀握住手时,艾丽娅就感到包覆她拳头的掌心满是冷汗。虽然云雀面上不显,可她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清楚看到他每迈出一步咬肌都在用力,脸上的镇静完全是强撑出来的。

    既然他自己都不想再追究,她也没什么兴趣再多管闲事。艾丽娅无趣地撑着死要面子的少男走出了樱林,就把对方丢给了草壁学哥:“之后你去哪里,医院吗?”

    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御崎的形象从为受伤的委员长出头瞬间跌落成抛下病弱的委员长。草壁一时间大受震撼,呆呆地看向随着远离樱花而自己站了起来的委员长。

    “嗯,去并盛医院。”云雀应着,准备跨上停在一边的机车。艾丽娅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突然亮起兴致盎然的光,说道:“可很多行道树都是樱花树,你现在这样不行的吧?”

    云雀拿头盔的手一顿:“……”

    艾丽娅“嘿嘿”一笑,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头盔,自己跨上机车,一指后座:“走吧,我带你去。”

    云雀:“………………”

    草壁本想劝说御崎她还没有考驾驶证,但转念一想委员长也没有驾驶证,劝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在他哽住的这段时间,委员长已经放弃了挣扎,真的坐到了御崎的后座上。

    草壁听见女声兴奋地说:“一定要抱紧我啊。我不会骑机车。”

    草壁:“啊???????等等啊!”他立刻想追上去,可是已经晚了,机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御崎兴奋的“呜呼!”一声怪叫,连车带人一起飞了出去!……然后惊险地保持平衡落地,并以绝对超速的速度飞驰而去。

    草壁保持着徒劳地伸出手的姿势站在原地:“…………………………”

    希望在路上,委员长能及时教会御崎骑机车。

    -

    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几乎带走了身上迎风处所有的温度。而与人紧贴着的后背清晰地传来人体的暖意。

    “我说,云雀,”艾丽娅突发奇想,迎着风声大声说,“四月末去茨城吧!”

    连天满开的粉蝶花海,比之樱花又是另一种风雅。

    圈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云雀的回答逆着风仍清晰地传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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