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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欢迎的来客(2)

    袁府那边厢,袁二公子携妻过来久住的消息并没有比本尊的到来早多少。这位少爷统共也就来过江都袁府两次,就连管家都记不全他的长相,是以府上本就没有他的寝屋。

    管家给他们安排住处安排得仓促。想着是夫妻二人,便就给他们安排了住一处。是个僻静的小院,离主屋院子也不算太远。

    袁赫贤不想同那老管家多啰嗦什么,他压根没打算住在袁府,是以入了府邸就直奔他大哥那处。他要去看一看,亲眼看一看自己那年少有为的大哥是否真的同众人口中说的那般,仅仅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他在院子里遇见了个山羊胡子花白的老头。老头见了他,便是俯首一揖。

    “二公子!”

    袁赫贤脚下一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得我?”

    老头笑得慈祥,眼尾全是褶子,“二公子的这双眼睛,与督江候一模一样啊!”

    袁二公子瘪了瘪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句夸赞。

    江都的冬虽不及晏都那般寒冷,但冰冷的江风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钻入骨缝。

    他的鞋底躲在衣裾底下局促地蹭了蹭地,发出了微不可查但是叫人尴尬的声响。

    老头脸上慈祥的微笑已经变成了感慨的苦笑,“我也算是看着侯爷长大的,没想到如今……”

    虽是头一回见,但不知为何,袁赫贤觉得这个老者并不陌生,反而有些亲切的感觉。

    “我爹他……当真失踪了?”

    老头叹着点了点头,眸色更沉重了几分。

    “那我大哥他……”

    “大帅中了东屏的箭毒。老朽无能,拔不了他体内的箭毒。”他眼睛微红,“他一日里没多少时候是醒着的。即便是醒着,人也不清醒,我们只能抓紧给他强喂些吃食和药进去。眼下也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兴许日后能想到法子。”

    袁赫贤信了他的话,朝前方的白墙黑瓦望去。

    “二公子去看看吧!屋里只有我的徒弟。”

    “我大嫂不在?”

    “不在。”刘老军医摇了摇头,“底下还有个小儿要照料,夫人她不常在大帅屋里。”复又一叹,“她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袁赫贤点了点头,“那我便不去了。我去了也一样帮不上忙。”

    别过这位老者,他转身便出了袁府。府门前的青石路整洁依旧,透着清寒。只是往昔巷口的热闹已经见不到了。这里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着,百姓的不安与惶恐好似一场瘟疫,夺走了江都本该有的生气。

    管家跟了出来,恭敬道:“二公子,是否要用车马?”

    他这才回了神,“军营离这处不远吧?”

    “不远。”老管家给他指了路,“出了巷口,直走个一刻钟就到了。”

    “那便不用车马了。”见他欲言又止,袁赫贤爽快道,“您老有话不妨直说。”

    “二公子,有些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一张老脸写满了无措,“侯爷至今都没能找回来,大公子又起不来。这袁府上下……”

    袁赫贤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这一路上,他其实都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离别时他对瞿飞燕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不想连累她,好叫她彻底死心。袁赫贤没想要真的接手督军这个烂摊子,至少不会在这里耗尽余生。可当他入了江都,看见那一幕幕物是人非,就算他的心肠是石头做的,也难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修了近二十年的菩萨道。

    “小少爷年幼,夫人一个弱女子要撑起这个家太难了。”

    袁赫贤扯了个笑给他,“我这不是来了。”

    “得亏来的是二公子。你有所不知……”老人颓着肩膀直叹气,“督军是侯爷的心血,是老太爷留下的根基。要是来个外人,袁家三代人的努力可就全毁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次来江都袁府和之前那两次受到的待遇迥然不同。彼时,似乎府邸上下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回事。而今,就连管家都把仅存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但他袁赫贤何德何能,又以何才能担得起这一切,给这府邸上下十几口人还有督军数万兄弟带去生的希望!

    袁赫贤无法接那老管家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没有这个信心。他是督江候的子嗣没错,但他从小习的是符咒术法。即便他对打仗感兴趣,即便他偷偷阅过数本兵法,但平心而论他还是不知道这仗应该怎么去打。

    他感受到了一股紧迫感,继而催着他快步往军营的方向去。如果现在还有人能教自己一二的话,那个人恐怕也只能是童大成了。

    还未行到营地,前方突然升起了号角声。袁赫贤加快了脚步,越靠近,营地的动静越明显。

    街上到处都是撒丫子狂奔的路人。街道两旁,百姓纷纷关紧了门窗。就好似大战一触即发,没人想要卷入这场天降的祸事一般。

    可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过是生活在战争阴影下最无助的一群人。

    袁赫贤几乎是跑着到了营地,却在营地入口处被小兵给拦了下来。他露出了象征自己身份的佩玉,也亮出了御赐的嫁妆,一块令牌。他根本来不及受他们的跪礼。号角声意味着敌袭,且战场就在不远处的滔江上。

    他跑过了营地最外侧的粮仓和兵械库,视野便突然开阔了。前方的校场上,督军已经集结,却并不庞大。而他的出现则毫无意外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即便再怎么不想承认,但眼前身着便服的年轻人就是他们督军新上任的主帅。新官上任,作为督军的副将潘利必然是要给足他面子的。

    只见他一路小跑,立在袁赫贤跟前便是恭敬一揖,“大帅!禀大帅,东屏突袭,童将军已经先行带兵去堵了。”

    身后传来了窃窃私语,乃是议论纷纷,大约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派这样一个年轻的书生来做督军的一把手。

    袁赫贤直接无视了他们异样的目光,眸色犀利地问道:“敌军离营地几里?”

    因那熟悉的眼神,潘利恍惚了一瞬。

    “约莫十多里。”

    “这都闯到眼皮子底下了,怎么才发现!”袁赫贤遂往江边的方向看去,“你手底下就这么点兵做支援?”

    潘利也是为难,“东屏这次攻得隐蔽,童将军怕埋伏多,所以把我手底下的兵也带走了一半。”

    “他明知道埋伏多,怎么还带这么多兵去!这要是真中了东屏人的圈套……”他拿目光指了指潘利身后那些个兵,“就这么点援军,去了也是送人头的!”

    潘副将当然知道童大成是在冒险,但眼下督军兵力不足,要是在第一时间不能堵上口子把东屏人赶回去,就算他带上所有援军去支援,那也是于事无补。潘利没有急着反驳他,而是开始正眼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方才有那么一瞬,他好似看见了当年的督江候。也许是因为这爷俩的眼睛太像了,又或许是这小子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摄人气场。遂还察觉到这位小爷似乎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他是懂用兵之道的,只是不多罢了。

    袁二公子不自在地皱起了眉头,“你有空盯着我看,不如想想要是童大成搞不定,我们要怎么办!”

    潘利反倒是笑了,压低了声音,“二公子,您可是督军的主帅,这里您说了算。就算童大成回来了,他也得弯腰给您行个礼。”

    袁赫贤胸口一闷,但闹心的同时,他却即刻冷静了下来。童大成带了这么多兵去,就是为了要把东屏人打回去。就算他没有把握打回去,那么在气势上对东屏也是一种威慑。东屏人不会知道留在营地里的援军只有这么一点,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潘副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由衷感慨袁家的男丁还真就是不一般。随便拉了一个来当帅都能做到处变不惊,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大帅啊,”他心里揣着期盼问道,“末将可是在这儿等着您的令呢!”

    初来乍到的袁二公子尚且还不清楚督军的底子,便伺机打探了一下,“咱们还剩多少艘船?”

    “船倒是有的。”

    “那这些船在东屏人看来,算多还是少?”

    潘利琢磨了一下,“虽然有些是破旧了一些,但还能上江面。要是一并算上的话,应该不算少吧!”

    “能上江面就行!”袁赫贤复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一众兵,“准备准备,甭管好不好使,全都拉去在东屏人眼前耍一耍!”

    潘副将觉得有点意思,“全部?”

    “全部。”袁二公子胸有成竹道,“童大成不是要打肿脸充胖子嘛,那咱们不得帮着他把戏做足了!总不见得让他在前线唱独角戏,在东屏人面前丢了我大邕的脸面!”

    潘利点了点头,心道:“一对活宝!”

    他明知这两个人都没走寻常路,但督军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主事人,他一个副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指手画脚。他说得越多,担的责任也就越大。潘利不想变成第二个童大成,被逼得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他的职责是辅佐,又不是谋权!

    这一仗打到了半夜三更,滔江营地燃起了灯火,为归途中的众将指引了方向。他们逆风逆水而行,强劲的夜风拍打在他们脸上,强行驱走了大战的疲惫。

    童大成遥望着彼岸,十分清醒。即便之前对武皇帝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也全都化作了这江上的泡沫。他知道督军不会得到更多的支援了。仅存的这些兵倘若拿不下东屏,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与取而代之。

    督军与东屏,正在相互消耗着。这是两国水军之间的较量。总有一天,他们之中会有一方先败下阵来。届时天平由此倾斜,将战火引去更远的地方。

    援军率先回营。此时潘利已经提着一壶酒在岸边等着了。随着主船的靠近,他也迎了上去。风在背后刮着,好似有人在后头推了他一把。

    迎面走来了童大成,见他满脸的疲惫,潘利便把带来的酒坛子往他怀里扔。

    “你这是……”童大将军口嫌体直,接得麻利,“二公子才刚来,你就想让我在他面前犯浑?”

    “东屏人才被咱们打跑了,至少今晚他们杀不回来!你痛快喝!喝倒下了我扛你回去!”

    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江都的酒都是陈年佳酿,入口醇香,后劲也是十足。

    抬衣袖随意抹了一把,他问道:“咱们那新来的大帅呢?”

    “毕竟人家握着帅印,我就直接给安排在小侯爷的帅帐里了。方才听小兵说他回府了一趟,后来进了帅帐就没出来过。大约是路上累着了,埋头睡大觉呢吧!”

    被一众将士误以为在睡觉躲懒的袁府二少此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一口气画了两沓符,各色各样,品种齐全,画得他喉间直泛腥甜,差点吐了。

    存货补齐后,他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这里是他大哥的帅帐,屋内整洁,摆了不少兵册子。袁赫贤虽然挺感兴趣,但此时此刻,他还不想去碰这种伤脑筋的事情。夜深人未静,还能隐约听得见外头小兵们巡逻的脚步声。伸了个懒腰,他决定出去走走,透个气,松快松快。

    循着水腥,他一路往滔江边上去。江边碎石嶙峋,虽然夹杂着零星野草,但依旧有些硌脚,不太好走。闻着江风,他走得小心翼翼。瞭望台就在不远处,灯塔屹立其上,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他靠近。

    暗夜里,那座石砌的建筑就像是个巨人一般,守卫着这片土地。

    黑暗总是伴随着孤寂,让袁赫贤生出了些许惆怅。他思念着远在晏都的佳人,却也为她身在安乐之土而庆幸。

    袁二公子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要把瞿飞燕的影子从自己脑海中挥去。他已然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即便那只是逢场作戏。

    灯塔后面隐约传来了声响。袁赫贤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他靠得更近后,他发现地上有一颗脑袋形状的影子。

    是谁人躲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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