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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欢迎的来客(6)

    童大成听出了点苗头,“大帅,你想攻?”

    袁二公子欠欠地道:“我不过是想助人为乐。”

    “这事……”他有些犹豫,“小侯爷是个什么意思?”

    “我大哥才刚醒!”袁二公子不高兴了,“你想累死他啊!”

    敢情这事他还没跟人提过呢!但转念一想,童大成又觉得这一招将计就计实在不失为妙策!这一攻,得攻得十分巧妙。要做死阿木狄和朱萸其中一个,督军兵力还不能有很大的损伤。这对于眼前这位初出茅庐的新帅而言,似乎是个巨大的挑战,更像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一想到又会有自己人在战场上送命,童大成当即退缩了。遂再一次感慨这帅位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必须要有魄力,心肠还得够硬。在大错铸成铸成之前,童大将军觉得自己最好去一趟袁府,同自己的前任上司好好探讨一下这一步险棋的可行性。兴许,小督江候三言两语那么一劝,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越往里,营地便越安静。营帐静静矗立在夜色下,任由江风拍打着。童大成沉住气俯首一揖,朝着另一边去了。高阳这才几步上前,跟着自己的小主子入了帅帐。

    屋内的茶几上都点着灯,昏暗的火光勉强将周围映得可见。这还是他头一回入军营,难免有些拘束。

    营地里的建筑多半是木质结构。就算是主帅的帅帐,也不过是多用了几根木头,显得比较宽敞罢了。屋内的布局简单,前堂是议事的地方,桌上摊放着地形图。

    高阳随手捞了盏油灯,跟着他去到了里屋。借着手中的光明,他寻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另一盏油灯。屋里渐渐亮了起来,这不过是一间狭小的隔间,只有一张窄床,床边摆着张小桌。月光便从桌前的小窗撒进来,正好铺在了那一册未合拢的书卷上。

    能出现在督军统帅帅帐里的,定然不会是些闲书画册。而能让这位修仙论道之人废寝忘食的,也只能是那些他儿时渴望又不可及的兵册子。

    高阳暗自一叹,替他高兴,也替他惋惜。

    “你是怎么与小师傅遇上的?”袁二公子宽衣解带,问起话来还心不在焉的,“怎么又和师傅遇上了?”

    他习以为常地去伺候他宽衣,“我从凛城回那座破庙的路上,被小师傅拦了下来,这才知道出了事。”他把他厚重的外袍挂在了一旁的屏风上,“彼时有人一直暗中盯着,我再去找少爷并不合适。况且北岳山乃禁地,不便让外人涉足。”

    “我爹派人暗中盯着我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他去到了屏风旁的小桌,给自己倒了一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毕竟就连你,与我爹之间也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高阳并不否认,“老爷很早以前就派人暗中保护少爷。但跟着我们的,可不止老爷的人。”

    他把茶碗稳稳地搁在了桌上,“是大娘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少爷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爹的人能牵制住大娘的人。”他若有所思,“其他人,他控制不了,才会需要你去引开。你常年跟着我,身上染着我的气泽,小师傅只要施个术法就能障人眼目。所以,都是些凡夫俗子。”

    高阳毫不意外他能推测到点上。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了,他知道自家那小少爷聪明得很,只是懒而已。

    “妙音师太要我把人往南引,彼时我只以为是为了少爷的安危。”

    袁赫贤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我一直将他们引到了夷城。”

    “预料之中,毕竟大师兄说过,小师傅走得匆忙。多半是去找我师傅干架。”

    “不是干架。妙音师太要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一些事情,但道义上她不能这么做。”

    “所以就让我师傅去干那在她眼里不上道的事。”他撇嘴一笑,“我师傅没有与她先干上一架?”

    高阳摇了摇头,“两人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的一样。”

    袁二公子皱了皱眉头,这才慢条斯理地问到了重点上,“她们两位半仙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群人是庞家的人。”

    “庞家不是历来都与袁家不对付?如今又正是得势的时候,想把袁家彻底踩死,所以连我这么个庶子都不放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高阳意味深长,“少爷,一方是大夫人的手下,另一方是庞将军的手下,他们却相安无事,这不奇怪吗?”

    “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奇怪吗?”

    他刚说完便意识到这事还就当真挺奇怪,遂不禁将这件事与今儿下午知道的那桩家丑联系了起来。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真是叫他那嫡长子大哥羞于启齿啊!难怪叫他少管闲事!

    高阳瞧他的神色便猜到他多半也已经知道了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

    “少爷,咱们之前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大夫人和庞将军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一唱一和,指不定在计划些什么恶毒的事情。”

    “还能怎么个恶毒法!不就是想要我们袁家人的命嘛!”袁赫贤冷笑道,“怪不得她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有更大的靠山!”

    “现如今连老爷都不在了,大公子又重伤,更没人拦着他们了!”

    “你怕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他两手一摊,“他们这对奸夫□□虽然干的是不体面的勾当,但毕竟都有头有脸,在世人面前也想给自己立贞节牌坊。人心都是一样的。”他忽而不屑地笑了,“天道好轮回,我也没这闲工夫管他们!对了,你耽搁了这么久,是随我那两位师傅去找我爹了?”

    “是。我也才知道老爷身上有惠明真人给的护身符。”

    “这也不奇怪,毕竟我师父是符修界的大能,找群水鬼帮忙不难。除了上天,她大概也是无所不能了。”

    “因着这道符,老爷逆着水流往滔江上游漂。我们便是在离夷城最近的那条支流寻到老爷的。”说到此处,高阳心情难免沉重,“找到的时候,都快认不出来了。身上到处都是刀伤和火烧的痕迹。”

    袁赫贤默了许久,“行军打仗的人,能留个全尸,再有个葬身之地便就最大的慰藉了。”

    “少爷……”他还想再试着劝他一劝,“少爷是修道之人,何必蹚这凡尘的浑水。”

    “高阳,我还记得江都从前的样子。这才不过三两年的光景,你看这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修符道,亦修菩萨道。我佛慈悲,佛祖虽只渡有缘人,但众生平等。倘若督军失守,这里的百姓只能远走他乡。但他乡又能安宁几时?待到战火燎原,便不止是江都百姓颠沛流离。我无力普度众生,修道也不过是插科打诨,但最起码的大义我还是懂的。袁家没出过逃兵,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他望向窗外的月色,“高阳,江都是个是非之地。你跟着我,早晚是要受牵连的。趁着现在袁家底子还在……”

    高阳知道他要说什么,“少爷,我既然生在袁家,那么到死也是袁家的仆。那一年我在道观放火……”

    “都是过去的事,别提了。”

    “让我把话说完,少爷。”他鼓起勇气道,“那时我年少无知,轻信他人,以为只要少爷出事,我就能回去晏都,回去袁府。我险些酿成大祸,却还得老爷宽恕和信任,这才能留在少爷身边赎罪。”

    “这么多年了,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高阳。”

    “可我欠老爷!老爷想让少爷远离是非,所以我也想让少爷远离是非。老爷想让你活着,那我也必须尽己所能保护好少爷。可……”他心酸地笑了,“可少爷虽长在南夷山,心却一直在老爷身边。”

    袁赫贤一时语塞。

    “如今既然少爷心意已决。”高阳叹息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我也只能继续替老爷看着你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

    “谁让少爷你不叫人不省心呢!从小就是这德行!没人伺候你,我都怕你活不过这个冬天!”他拿起了桌上的空壶,“天冷了,睡前得喝点热的才好睡,我去去就回。”

    袁赫贤笑了,目送着他匆忙的背影,由衷地觉得,还是有人伺候好啊!

    翌日,天还未断黑,童大将军就出了营地。因是去前任上司那里打现任上司的小报告,他心虚得很。是以,他翻了墙,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是时,值守了一个晚上的刘老军医恰巧从主屋里出来。同袍几十载,两人遥遥一望,竟谁都笑不出来。

    童大成小跑了好几步,在门外也不敢大声喧哗。他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道:“小侯爷他如何了?”

    “昨儿晚上人是清醒的,后头睡了一会儿。我寻思着,千万别是回光返照,就怕他这一睡下去醒不来。但睡了两个多时辰他就又醒了。”

    刘老军医免不了要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学错了手艺、入错了行。遂还有些向往地寻思着,如果现在改学那些神神叨叨的,是否还来得及。

    童大成欣喜道:“醒着?”

    他点了点头,“醒着,一直在想事情。你来得正好,小侯爷定有很多话要问你。”

    敢情这是送上门了还很及时!

    童大成略微提了提精神头,遂觉得屁股隐隐作痛。他是当真不晓得那时自己派信使入晏都找皇帝搬救兵最后搬来了个二公子这件事情,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转念一想,现在督军是二公子说了算,即便这事做得不对,小侯爷抡起板子也挨不到自己身上。

    忐忑地进了屋,门板一合,便只留了清晨院中的晨露和鸟语。

    此时,江都仍在安眠。然而滔江上已有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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