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尽管漆黑的影子遮蔽了太阳,但温度却仍旧灼热滚烫。

    沙尘暴猛烈地掀起了高耸的沙丘,整片无尽的荒漠变得可见度极低,像绝境的无人区一般。

    “你已经跑了两个小时了。”黄沙漫漫,黑色影子披风中露出两只溢出寒光的眼睛。

    德罗威尔抽出尖锐的斩刀刃,在缝隙的烈日中反射出刺眼的白芒,“菜成这样还临危不惧的,倒还是六百多年来头一次见。”

    他饶有兴趣地歪了下头,再一次冷笑着发出喟叹,“可惜是个半残疾的omega,注定再怎么折腾也扑不出什么水花来。否则,我倒还真想手下留情点儿……”

    “……”

    翟柯在差点晕倒的途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的身躯已经撑不住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继续逃命了。正常人的机体在长时间的干燥环境下会进入低渗透性脱水的休克状态,更别提她本就岌岌可危的脆弱体质。

    简直是雪上加霜。

    空气里很干,呼吸道内涌入大量沙尘颗粒导致不住的呛咳。腿已经软得走不动路了,翟柯能支撑到现在,几乎全凭的是高强度的意志力。

    她脚下的沙土陷入沙丘下的涡流中,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执行者列案第三条,高效。我本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追捕上,但却总是想要看看,审判之轮最终选择的人,会有什么不同之处。”

    德罗威尔高高举起刀柄,对准三米之外的弱小身躯,发出了最后的死亡通碟:

    “但如今来看,之前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你,除了那令人鄙夷的怯懦和天降的狗屎运以外,一无是处。”

    话音未落,锋锐的杀意毫不犹豫地从上方即将斩下。

    “……?”这就准备快刀斩乱麻了?

    草草草,先别杀。

    “等一下。”

    翟柯摸索着从熨斗一样烫的沙土中爬起来,言语中还带着尚未涉世的稚嫩道,“你是要杀我吗?先别冲动,我们来谈谈条件。”

    软软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稚弱,但却透着一丝无法忽视的平和和冷静。

    德罗威尔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勇气和力气反向谈判,蓦地顿住了往下斩的血刃。

    他虽然行为处事阴鸷了点,但也没有那种虐杀的变/态癖好。

    事到如今往前定睛一看,她小小的一团身躯浑身是血的窝在风沙中,孱弱得像随时能破碎的花蕊,竟然有一瞬间唤起了他浅淡的怜悯。

    但是这种异样的感觉马上就被驱散开来,罗德威尔眉梢一挑,冷冷道:“我不杀你。但今天,你是不可能站着从这里走出去的。”

    ……死不了?

    不早说?

    翟柯内心突然松了口气,但那根紧绷的弦依旧被时刻拉扯着。

    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她早已避无可避,纷乱的念头从脑海中呼啸奔腾,那么多的不解和疑惑在突如其来的追杀面前全都塌了下去,只剩下最后几个字。

    “老哥,你要老婆不要?”她沉静地问道。

    “……?”

    德罗威尔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始料未及的攻击令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甚至给自己气笑了,内心骂了八百遍翟柯的祖宗,却依旧冷着脸道:

    “呵,就凭你?我还以为,按照你们星际能力的计算方式,这次最有可能来的,应该是南宫璟才对。”

    百年才开启筛选一次的审判之轮,谁知道竟然送来了这么个废物。

    “我们星际?”翟柯瞬间抓住了某些关键词,结合之前搜集到的冰山一角的信息,快速分析着局面。

    最终拍板得出结论,“所以你想要的老婆是南宫璟?”

    “……”

    能不能把她杀了,在线等,挺急的。

    翟柯见对方脸色不大对,立马改口正经问道:“所以以联邦为首的五百多个星系组成的星际文明,并不是目前唯一存在的高等文明,对吗?”

    既然如此,那联邦高层有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又或者说,即便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两个文明之间是否在同一维度能够共存?

    然而,还没等到她琢磨出点头绪出来,洛尔西亚便浑身充斥着淡蓝色的光罩,以光速般飞驰而来。

    “没有很多时间了,德罗威尔。我们需要在【祝尤】彻底醒过来之前完成对她的烙刻,否则,谁都无法活着离开这个时空。”

    说完,洛尔西亚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是啊,他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德罗威尔回头乜了她一眼,回想起三百年前那次史无前例的灭顶之灾,似乎有一瞬间的语塞。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祝尤】手底下活着走出来的“人”。

    德罗威尔出奇地没有反驳对方的话,也没有回答翟柯的询问只言片语。

    片刻死寂之后,他只是用事不关己的态度讽刺道:“的确。不过要快的话,或许用你的【血炽】代替烙刻会更快。”

    “可以。”洛尔西亚上前一步,“现在立刻,准备吧。”

    话语未落,长长的尖刃在虚拟数字中再次快速组合成锋利的锐器。

    德罗威尔两三步便走到了翟柯的面前,“唰——”的一下用刀尖划破了她腰间的衣服,单薄的布料被锋芒撕的粉碎,蓦地露出稚嫩的皮肤。

    洛尔西亚手中抽出炙红滚烫的鞭子,挥舞的时候发出刺耳的破空音。

    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像例行公事一般冷静道:“忍一忍,很快就好。”

    “等一下!!”翟柯突然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拼命挣扎着,“既然我不符合你们对审判者的要求,你们又何必浪费这次机会。更何况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应该是找错人了…”

    然而这次却没有人回应。

    任凭她将各种利弊分析摆明在桌面上,对面的两个人依旧不为所动。

    翟柯像一条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四肢都被牢牢固定住了。

    蓦地一瞬间,她没来由地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惶恐,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茫茫宇宙中锁定了她的身影,睁开赤红的瞳孔企图将她溺死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中。

    巨轮略过得横冲直撞,而她抓不住丝毫命运的卜卦和走向,漂泊不定。

    翟柯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等一下,等一下,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以是这样的…”

    “唰——”的一声,破空的鞭子犹如利刃抽了下来,白皙的皮肤瞬间皮开肉绽。

    血缓缓流了下来,渗透在黄金沙土之上。

    翟柯疼得眼泪都忍不住溢了出来。

    在大厦爆炸的滚滚火烟中绝望等死的时候她没哭,在被异种生物生死追捕的时候她没哭,在浑身是伤逃离军舰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也没哭。

    但是这次。

    实在是太疼了,蚀骨灼心的疼。

    就好像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抽到骨子里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无法忍受的疼。

    紧接着是随之而来的第二鞭、第三鞭……

    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泥沙之中,单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

    翟柯背后的冷汗已经沁湿了衣服,似乎是早已明白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这种折磨到不了致死的地步,只是单纯的疼而已。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焕散,带着模糊的意识和孱弱的语气道:

    “有……有东西在……”

    有东西在下面。

    醒过来了。

    但是她的声音太小了,小到还没传出几公分的距离,便被风沙摇曳着吹散了。

    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洛尔西亚握紧长鞭的手有些泛白。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柔和心肠的人,但是面对这样无辜残忍的画面,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但烙刻已经开启,倘若不赶在在【祝尤】觉醒之前烙满六次刻痕的话,所有人都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我也没有办法。洛尔西亚在心里默念道。于是再次挥舞着鞭子重重落下。

    第四鞭、第五鞭……

    只剩最后一次了。

    就剩最后一次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沙漩松动了。

    “吱嘎——”

    地壳在迅速的移动,黄沙犹如泼天盖地的海浪卷起一座座高耸的沙丘。

    地平线处的黄昏抹平了天空与荒漠的交界线,土地和沙丘在一瞬间坍塌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进去。

    洛尔西亚惊慌失措地看向远方,手腕处的光脑疯了似的响个不停。

    “那……那是什么东西?”

    猩红的单只眼睛从地平线下慢慢爬了上来,瞳孔处却是一片雾蒙蒙似的白。

    德罗威尔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许久才听见自己嘴里吐出几个字:

    “祝尤。”

    “是祝尤,祂…醒了。”

    洛尔西亚不可置信地低头向光脑确认着,“祂怎么会提前醒过来?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还有十分钟…足够我们……”

    “但这是事实。”

    上次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在祝尤手底下侥幸逃脱的概率能有多小。

    但是这次。

    德罗威尔闭上了眼睛,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这次,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翟柯听到这句话一时语塞。

    疯了吧这是?

    现在不逃命,难道真的在这里等死吗?

    她顾不得腰间钻心的疼痛,趁他们两个失神迷茫的片刻,立即挣脱绳索的束缚从地上爬起来。

    整个沙土地面都松软如泥,不停地往地平线中央区下陷。地平线交界处,在白色瞳孔与沙漠之间,有一面巨大的黑色山崖。正前方山崖的夹缝中间,有一个洞穴,像是巨兽张大的血盆大口,似乎在等待着择人而噬。

    这种场面难以形容,震撼到仿佛只是多看一眼,全身的精神力都要被那只眼睛吸噬个干净。

    气温骤然猛降,空气中的沙尘几乎要凝聚成冰。

    翟柯不敢再犹豫一秒钟,捡起自己掉落的匕首就往反方向冲。

    脚下的软沙已经被冻成了黄色冻土,越往西走,周边的氛围越是干冷。

    整个星系仿佛倏然间一分为二,东边的苍白眼睛混浊地燃烧着,而西边的冰雪冻土之上则刮着凌冽的寒风。

    翟柯腿部发力,用力爬上了冻土沙丘的顶端。

    底下是白茫茫的一片冰沙,和另一侧泾渭分明的沙尘暴。

    “回来!”洛尔西亚紧抿双唇,盯着结霜的天空上方,“冷流分层越往上温度越低,你会被活活冻死在上面的!!”

    德罗威尔也注意到了冰沙之上的身影,操控着悬浮球试图飞起来。但是周围的气温实在是下降的太快了,悬浮球在零下低温和水中根本无法运转。

    也就是说,他们甚至连逃离和浮空都做不到。

    “草。”德罗威尔忍不住爆了粗口,眼疾手快地往沙丘上跑。

    翟柯站在上方无动于衷。

    她看到了德罗威尔快速跑来的身影,也听到了洛尔西亚的呼唤声,却没有时间做出回应。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暖流和热流形成的对冲层就在这片土地脚下,这个时空的规律很特别,就连地壳的运动似乎都和往常的不太一样。对冲层形成了辐射波浪引起地壳运动,极热和极寒在这里都会吞噬掉一切碳基生物。

    二十公里外的冰土塌陷了,形成了上千米的断崖绝壁。紧接着,东南方向的流沙漩涡也坍塌成了高低不平的断裂面。

    十公里…五公里……十分钟内一连四处断层,巨大的裂口张牙舞爪地向中央袭来,眼看就要抵达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

    “不知死活的小废物,不要命了?!”德罗威尔从身后一把将翟柯从冻土上薅下来,抗在肩膀上就往下跑。

    翟柯腰部被磨得生疼,嘶了一口气:“放我下来!”

    “你以为老子乐得管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德罗威尔还是换了个姿势,把人提溜起来:“多少人求着老子也不屑得看他一眼。你最好安分一点儿,要死也不能是那个窝囊死法。”

    洛尔西亚略显烦躁地放下光脑,“基地那边已经联系不上了。这里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连卫星声波也穿透不了。不知道布拉纳有没有及时打开传送,如果实在等不到那个时候……”

    “弦膜设施呢?试过没有?同一纬度的传送光脑能承载吗?”

    “试过了,不行。”洛尔西亚看着满屏幕发蓝的【无信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冲流辐射太强了。如果五分钟之后传送阵还没有打开,即便是高防御材料也抵抗不住这一波的对冲流。我们会被活生生拍死在地壳下的。”

    “那个……”翟柯露出脑袋,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

    “草。”德罗威尔忽视掉她的举动,一脚踢断了冰沙层。

    洛尔西亚:“你们上次不是也在A36面遭遇了祝尤的觉醒吗?”那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一样。上次是火炬,和我觉醒的能力相匹配。”即便这样还是损失了一大部分的圣徒,活着走出来的只剩他一个人。

    “但是这次,是极寒和极热。”

    德罗威尔言简意赅地将概述发送在光脑终端上,点击传送。这样即便最终他们都没有活下去,基/地高层还是能够通过修复来获取最终的信息情报。

    “那个……”翟柯挣扎着想要下来。

    德罗威尔这才注意到怀里还夹着一个omega,于是顺手把她扔给洛尔西亚,另一边仍旧目不转睛地不停在终端上敲着代码。

    “别紧张。”洛尔西亚抽出鞭子把翟柯卷了过来,语气平淡到像是喝茶吃饭一样安慰她道:“大不了就是死在这里而已。”

    “……”

    嚯,没那股视死如归的精神还真干不了这行。

    翟柯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地壳裂痕,“那或许用不了五分钟,最多三分钟,大家一起完蛋。”

    三分钟?!

    洛尔西亚心头一梗,抬头向她指的那个方向望去。

    盘蜒如蛇柱般的巨大冰石已经撬动了一整个地面,裂隙还在不断往中央地区延伸。

    完了。洛尔西亚眼前一黑。

    “五分钟传送阵能开起来都够呛,这特么三分钟哪够啊。”

    她抄起翟柯背在身后,挥舞着鞭子凿向远方。鞭子在半空中便重塑成钢铁一般的坚硬绳索,在挥下的瞬间狠狠地凿进了密不透风的冰面上。

    精神涌动之间,洛尔西亚跃身而起,以钢绳为支撑点拉了起来,瞬间向北方飞奔出去上百米。

    一系列的动作几乎在电石火花之间便迅速完成,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罗德威尔!!”话语未落,长鞭便狠狠地抽了回去。

    两人作为长期搭档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罗德威尔飞奔两步脚踏上前,健硕的胳膊立刻缠上了鞭子的另一边,在洛尔西亚用力的甩掷下在空中迅速飞到了北部更远的地方。

    ……这样也行?

    翟柯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洛尔西亚就再次在罗德威尔的支撑下飞上了天。

    这样类似半抛物线似的转起来,不仅速度十分迅猛,而且还能及时调转方位。只不过对人体的掌控力度和身体素质的要求格外苛刻。

    北部的地层确实比其他区域要更结实一点。在正常情况下来看,洛尔西亚的这一决策下得相当及时且正确。

    当然,大前提得是,在正常情况下。

    “不要往那边走。”翟柯爬在洛尔西亚的背上突然道,“往东边去。”

    “什么?”洛尔西亚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东边?祝尤的方向?”

    她不解,“你疯了?”

    翟柯也没指望前一秒还在敌对状态的人,下一秒就能无脑听从她的指令。倘若对面当真如此没脑子,她反倒还真有些头疼了。

    但是她太了解这片沙漠了。毕竟在不久之前的两个多小时里,她曾经一步一个脚印地在这片土地上走了上万步,甚至把沙丘的方位个数量都在心里做出了一副完整的地图。

    翟柯从不做无用功。

    于是她快速组织语言,“东南西地方的对冲流都特意避开这个方向,北部的地壳也比其他的都厚,你难道没察觉出不对劲吗?”

    洛尔西亚蓦地停下脚步。

    两秒钟后猛然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最后集中爆发的悬崖?”

    太聪明了。

    翟柯内心惊讶着,甚至都不需要她做出多一句的解释,洛尔西亚就能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是。其他地方的塌陷最后会撬动这里的冻土,用不了两分钟,这里也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处于湮灭的状态。”

    又一分钟过去了。

    翟柯顾不得其他,立即斩钉截铁道:“看到东部祝尤前面的洞穴没有?山峰的地势决定了即便这个星球彻底毁灭,那片地方也会是最后一处坍塌的区域。现在调转方向还来得及,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远处的德罗威尔看她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得催促地打着手势。

    洛尔西亚静静地站在那里,额间的汗倏地流了下去。

    她太明白翟柯的意思了,但也正是由于她太明白,所以内心挣扎抉择着所谓“最为正确”的决定。

    她不确定德罗威尔的想法。

    更不确定下定决心改变方向后,德罗威尔能否及时理解她的方案。

    “没有时间了。”

    洛尔西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在恍惚的一瞬间便眼神一凛,向远方打了个调转西部的手势,随后用力扯起鞭子,孤注一掷地甩向东部。

    成败,就看德罗威尔能否顺利通过支撑点跳过去了。

    罗德威尔感受到手中力度方向的变换,有一刹那的不解。

    两个人作为上百年来的任务搭档,已经磨合出一定的默契出来。通常来说,以他对对方的了解程度,但凡是洛尔西亚决定的策略,很大概率上是将所有利益最大化的最终方案,并且绝对不会中途突然改变。

    那么究竟是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导致了洛尔西亚决策的中断和重新部署?

    他抬头,蓦地与百米外那双水灵却坚毅的眸子对视。

    翟柯正在专注地思考路线,眼睛却猝不及防地和远处的男人来了个对视,有些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看毛啊。

    下一秒,德罗威尔便顺势借着铁绳的力度飞速调转向了东部区域。

    “轰隆——”一声,在三人撤离两千米远的地方,高耸的山峰轰然从地壳下方钻了出来,裂隙迅速蔓延在星系北部。

    成功了。

    但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洛尔维亚内心一凛。

    哪怕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感知到身后那片巨峰的冻土被撬起的一瞬间,无数流沙的坍塌过于迅猛,还是会令人有些后怕。

    幸好……

    她不禁再次头皮发麻,这个孩子……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缜密得多。

    翟柯从后方的废墟中收回目光,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刺眼的白灼,头脑发懵。

    那是祝尤白色的瞳孔中散发出的光,简直比太阳还要炽热。

    一路的颠簸让她的血压极度不稳定,腰部的血液已经渗透了衣服大半的位置,唇色也逐渐苍白。

    恍惚间,好像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她的名字。

    但她听不太清了。

    随着一路奔波向东部赶来,翟柯也逐渐紧皱了眉头。越往祝尤的核心地带走,越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凶残和暴戾,温度也越来越炽热。

    “以洞穴为中心的周围五百米弧形区域内,气温会逐渐降低。但是在那之前……”翟柯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在极力分析着。

    洛尔西亚半晌没有等到下半句,不由问道:“什么?”

    “在那之前……”翟柯再次强撑着不适开口,“会有一圈温度极高的隔热带。凭借碳基生物的身躯可能无法抵挡,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会有相应的对策,比如……这个黑袍?应该可以抵御高温的吧?”

    “你怎么知道?”洛尔西亚嘶了一声,突然莫名背后一凉。

    黑袍的确能够抵御高温和极寒,但却无法长时间处于极端状态。

    材料的损耗也是有时间限度的。

    五分钟内,传送阵开启前,他们躲避的主要目标,是地壳无限的坍塌和挤压。

    只是背上这小姑娘的侦查和推测能力,也太恐怖了点。即便刚刚有所察觉,但此刻被完全证实的瞬间,还是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翟柯轻声笑了笑:“猜的。”

    而且极大概率,她是穿越不到洞穴边缘的。

    因为黑袍的数量,只有两个。

    长鞭的速度非常迅猛,这种扫荡方式又令路程变得极限缩短。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东部赶去,很快便抵达了所谓的“隔热带”区域。

    洛尔西亚停下脚步。

    在靠近那片区域之前,将身后的黑袍重新抽了出来,披在身后,将翟柯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忘叮嘱道:

    “待会儿风大,跨越边缘的时候可能会有些颠簸。你身体状况不太好,记得攥紧一点。”

    翟柯愣了好久。

    在上一世和短暂的这几个月里,她见识到了无数形形色色的恶意。但这好像是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无意间获得了善意。

    不,不是第一次。她马上反驳自己。

    在很久之前,有个人也曾经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深海里,把濒死的她打捞了上来。后来的后来,还有个小孩在雨夜的酒吧感应门外,不顾一切地拍着门阻止她陷入危险。

    什么是善与恶?

    她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翟柯默默攥紧了衣袍的边缘,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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