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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千里之外

    小哑巴捂着自己的脸慢慢抬头,看向黎簇,眼中是浓浓的不解和困惑。

    为什么打我?

    一旁的黑瞎子脸色一变。

    “兔崽子,你干什么呢?”

    黎簇这时从终于回神,眉间的戾色渐渐褪去,再看面前的小哑巴明明正常地不得了。两颗清莹的杏眸中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怔愣,而后尴尬,愧疚的样子。

    “对不起啊,我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吴邪离得比较远,加上光芒大盛,没能看清这边的情况,只听见声音,于是问。

    “怎么了?”

    浑身光溜溜的王盟没顾得这边的情况,蠕动着身子,化作一条毛毛虫正卖力地朝角落蛄蛹,想去拿包里的衣服穿。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都瞎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时,圆殿中的金光黯淡了一些。身处不同星位的几人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如雾初散。还来不及说话,霎时,只听得天花板上一道令人胆颤的蛇鸣。

    “哧——”

    所有的动物像活了一样,齐齐睁眼,寒光乍现!

    老鹰发出响亮的鸣叫“啁——”黄皮子仰天长啸,蜈蚣划动起密麻的足,螳螂挥舞起两把大镰刀,人握拳对峙。六种动物蓄势待发,齐齐爆发出滔天的战意,汹涌澎湃,大战一触即发!

    黎簇望着天花板,讷讷道。

    “这是......要干起来了吗?”

    “动物大战,加上人,人兽混战,这么凶残吗?”

    墨镜镜面映出天花板上的磅礴之象,黑瞎子沉声道。

    “不,是祭祀开始了。”

    可六种动物各据一方,迟迟未动,黎簇不由纳闷。

    “怎么不动了,投影仪(灯塔)没电了?”

    吴邪:“它们是在等待号令。”

    话间,他将目光投向瑶光星位的小哑巴,神色难明。

    小哑巴缓缓起身,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道古老的歌声,她不禁跟着唱起来。脑海中,青菱蹁跹的舞步清晰起来,青蓝色的藏袍飞旋,如雾如云,飘然若仙。

    她仰身,舒展双臂,恰似回到了幻象中的祭台,踩着青菱的步伐,跟着舞起来。

    “****#*#*#*##.......”

    在晦涩冗长的歌谣中,她身上的青色藏袍起伏翻转,化风如云。肩侧的黑色长辫伴舞旋转,好似化作一柄黑色的长剑,剑锋直指向天花板上的老鹰。

    她的歌声,是战前鼓舞士气的雄雄战歌。她的舞姿,是一步一步走上古老祭台,献上祭舞的大祭司,沉重威严的祭祀大门正在打开.........

    “降神台上,祭歌响,祀舞起,奉之祭品,请诸神降。”

    黎簇望着面前婆娑起舞的女孩,皎白的脸庞上,杏眸坚定,散发出一道令人心惊的光芒。整个人亦在金光笼罩中,绽放出惊心动魄的色彩。

    他忽然想起在客栈时小哑巴取下遮脸袍帽,老麦他们那些人的样子,当时还觉得他们夸张了。现在看来,她确实很漂亮,像一朵明媚的花,像一颗璀璨的宝石,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站在开阳星位上的吴邪,遥望着跳起祭舞的小哑巴,唇瓣泛白而后渗出鲜血,拳头攥紧,手臂青筋暴起,似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祭歌响,祀舞起,祭祀全面开启!

    天花板上,蛇嘶吼一声,全力冲向老鹰!如同当年祭台上全力以赴,逆天而行的小哑巴和江月。

    老鹰振翅高喝,挡住蛇的攻击。蛇跌身掉落,螳螂挥舞起大刀,击中重伤的蛇,奄奄一息。

    螳螂,就是当时螳螂人,岑真。

    黑瞎子:“当时的蛊身里有黑巫和岑真两个魂魄。现在下手的,估计就是那个黑巫。”

    当时的螳螂人岑真,是被苗疆黑巫强行坠生魂,分阴魄,以肉身炼蛊的。所以,体内同时存在两个魂魄。

    这个黑巫的来头也值得一说。

    黑瞎子后来查到,他原本只是苗疆一带喜爱弄阴作邪的养蛊人,因大限将至,所以动起了“假死复生”做冥身的心思。但后来,这个人不知道怎么把目标瞄上了找蛊身的岑真,知道他的特殊命格后,于是想用他来炼成自己的活冥身,求长生。

    黑瞎子:“要说他突然瞄上岑真,身后没人作祟,我是不信的。”

    吴邪:“汪家。”

    对,要么是汪家人作祟。要么,这个黑巫,就是汪家人!

    现如今看来,当年的那场祭祀,看似是人天之斗,但实则各方势力掺杂,远远比他们了解到还要复杂。

    天花板上,被螳螂捅了一刀的蛇,缓缓起身,不顾伤痛,再次冲向老鹰!

    这一次,蜈蚣划动长足,裂开恐怖的口器,挡在老鹰面前,和蛇缠斗,厮杀在一起。

    吴邪:“蜈蚣,代表张家人。”

    蜈蚣,就是蜈蚣尸。

    当时的巨型蜈蚣钻进张家先人尸体里,为老鹰所控制,代表地是受天授困扰的张家人。

    想来,与天而斗,就算是自己的族人,无论是否被天授影响,也大有反对一派。

    说起来也讽刺,阻扰自己的,居然还有自己的族人。

    蛇与蜈蚣缠斗在一起,战况凶猛。这时,一旁的黄皮子亦发出怪异的叫声,朝蛇奔去,同蜈蚣一起对蛇发起猛攻。

    黎簇惊道:“蜈蚣和黄鼠狼是一伙的啊,两个打一个,太没品了吧。”

    黑瞎子:“真打起来,谁会管有品没品啊。”

    黎簇对二打一的局势分外不屑,暗自为蛇鼓劲道。

    “加油,白素贞,给我干掉它们这些不要脸地!”

    吴邪:“黄皮子,代表的,应该就是那些想追求长生的人吧。”

    黄皮子被山中的张家古楼吸引而去,设计混入队伍,跟着进到古楼,最后却被天授力量操控,成为“爪牙。”求长生者,最终,都被长生所困。

    眼下,老鹰作壁上观,蜈蚣和黄皮子围攻蛇,蛇渐渐出现败势。

    所有的力量,都在阻挠蛇的逆天之行。

    小哑巴也读懂了此时的局面,明白那只老鹰代表的就是天授力量。眼见蛇要败,心中焦急,不由暗自为蛇担忧。

    不能输,我们不能输。

    在蜈蚣和黄皮子的攻击下,蛇节节败退,喘息困难。而此时,沉默的螳螂突然调转方向,站到蛇身前,挥舞起两把大刀,朝蜈蚣和黄皮子砍去,虎虎生风。

    与此同时,一旁的人也疾冲过来,对蜈蚣和黄皮子左踢右踹。甚至趁其不备,拿起一个东西,朝最后的老鹰砸去!

    蜈蚣和黄皮子不停后退,最后站到一旁。老鹰上前,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挡在蛇前的人和螳螂,眸露不屑。

    而人和螳螂毫不退让,死死挡在蛇的面前,摆明了要与之作对。

    黑瞎子:“这个时候的螳螂,就代表的是岑真和阿奇了。”

    一个挣脱了体内的黑巫,一个从暗中出来,站到祭台上。

    吴邪:“而人,就是我们了。”

    人代表的,就是当时被卷入祭祀,但决心帮助小哑巴和江月的他们了。

    很快,蛇重新振作,在螳螂和人的帮助下,再次对老鹰展开攻击。

    黎簇也看得热血沸腾起来,摩拳擦掌道。

    “打打打,干掉这只老鹰,我早看它不顺眼了。”

    紧接着,三者同时开展攻势,人在外围挡住黄皮子和蜈蚣,螳螂站于蛇身侧,全力朝老鹰发起进攻。

    小哑巴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一定要赢啊。

    而接下来的事情,黑瞎子和吴邪是早就知道了的,皆微微错开眼神。

    在蛇,螳螂,人的强烈攻势下,老鹰振翅长鸣,随即一道白光落下。蛇悄声掉落,螳螂也奄奄一息地倒下了,人亦是重伤不起。

    整座宫殿里,都弥漫着一种悲惨的气息。

    良久,黎簇都未能回神。

    “就这样,输了吗?”

    小哑巴死死盯着蜷缩成一团的蛇,亦是不敢相信。

    所以,我们还是输了吗?

    在沉默中,天花板上的画面仍在继续。

    老鹰大怒,降下神罚,直击祭台上的蛇。人,螳螂纷纷想要去拦。最后,螳螂推开抱住蛇的人,一己之力挡下攻击,让他们快走。

    随后,金光黯淡,螳螂化作了星尘,慢慢消失。

    人抱着蛇,跌跌撞撞,一路向外逃去。黄皮子和蜈蚣纷纷来追,身后,老鹰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切。

    而后,蛇离开人,独自面对追击而来的蜈蚣,厮杀中,两者皆渐渐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人迟迟未动。

    这时,角落里,走出一只黄皮子,带领着人走出了困境。

    最后,人和黄皮子通通消失,只留下一只鹰,在天花板上冷冷地看着众人。

    “...........”

    过了好一会儿,黑瞎子才道。

    “现在,当年张家古楼的真相,才终于揭露了。”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黄皮子带你们出去的。”

    说着,他看了眼后方的吴邪。

    吴邪沉默片刻,说。

    “那只黄皮子,和其他的不同。应该是沾了灵气,对我们友善的张家先辈。”

    算不算一点安慰呢,就算有族人相阻,但至少也有一位先辈愿意伸出援手,支持她们。

    当年,他们都身处谜局当中,没能看清这些背后的变化,反转。

    而在多年后的今天,通过这样一幅金光投影,才窥探出当年真相的全貌。原来背后的局势,竟然这样复杂。涉及到的东西,竟然这样多,这样深。

    当年祭祀失败的原因,更是多方参与导致的结果。

    思及,吴邪看向身处瑶光星位的小哑巴。她仍未能回神,仰头,呆呆和天花板上的那只老鹰对视。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你赢了,为什么?

    “伊伊。”

    他走过去,天花板上的老鹰渐渐消失。小哑巴低下头,转过来,眼中晶莹闪烁,似有万般情绪,不甘,痛苦,疑惑.........

    他小心握住她刚才放血的手,冰凉的。

    “无论如何,我都在。”

    小哑巴唇角僵硬地弯了弯,想笑一笑,但很勉强。

    吴邪看得心里发涩,上前一步,单手环抱住她瘦弱的肩膀,侧首在她耳边低声道。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我在,想哭就哭吧。”

    小哑巴没哭,沉默着,慢慢抱住吴邪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许久未言。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做了那么多,还是输了。

    张家古楼,这就是当年张家古楼发生的事吧,吴邪一直不愿意告诉她。

    祭祀,又是一场祭祀。

    祭祀失败,青菱沉尸水底几十年。祭祀失败,自己和江月一切的痕迹被抹去,复生时脑中一片空白。

    天授,我们与你的争斗永远不休。

    黎簇虽然叹息蛇失败的惨烈,但没能搞懂现在的奇怪氛围是怎么回事。

    刚想开口,忽然看见一旁的王盟光溜着身子,小心从地上爬起来,做贼一样跑到角落,摸出包里的衣服光速穿上,最后露出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咔嚓——”

    黑瞎子摸出手机,及时拍下一张,啧啧道。

    “世风日下啊。”

    察觉到的王盟立即面色一变,连忙求饶。

    “黑爷,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黎簇幸灾乐祸地想道,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吴邪看着自己和小哑巴脚下的瑶光星位,眸色幽深。

    刚刚所有的星位都有自己代表的动物图案,唯独瑶光没有。偏偏小哑巴站过来,祭祀就开始进行了,说明她是一切的发起者。

    可这样说不通,如果瑶光星位是属于小哑巴的位置,那天权星位上的蛇又是什么?

    毕竟,蛇才代表当年祭台上的小哑巴和江月她们啊。

    瑶光,这颗星很特殊。

    如果大家把北斗七星在纸上画下来,就会发现这颗星的位置在最边缘。它是北斗七星的第七星,位于北斗七星斗柄形状的最顶端,也是北斗七星中相对位置最东边的一颗星,属水。

    在古中国星相学中,又是紫微星斗的三大煞星之一,“破军。”

    勺柄顶端的瑶光(破军),是一切的发起者,掌控者,在背后默默关注着战局的走向。在整场祭祀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而它旁边的隐星“弼,”又代表着什么呢?

    另一边,黑瞎子没理向自己讨要手机删除照片的王盟,顾自打量着几座灯塔,最后又看着什么都没剩下的天花板,说。

    “所以,这是前人留下的一场真相揭秘?”

    吴邪:“或许吧。”

    但总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小哑巴:“那现在怎么办,图案没有了,我们怎么出去呢?”

    黎簇忽然指着天花板上的一处位置。

    “那好像有东西!”

    几人齐齐抬头看去,那个位置对应的天权星位,也就是蛇。此刻石壁内陷,里面似乎嵌着一个什么东西。

    吴邪眸色锐利。

    “像一把钥匙。”

    这把密室中的钥匙,重要性可想而知。

    小哑巴:“我去拿。”

    “轰——”

    突然,整座宫殿猛地一震,自七颗星的位置开始,呈蜘蛛网状朝四方散开,灯塔歪倒,地板塌陷。

    黑瞎子:“不好,这里要塌了!”

    天花板上,掉下大块大块的石头,砰砰直响。

    王盟抱着脑袋,左躲右闪,捡起地上的装备。忽然看见旁边玉衡星位的地板下陷,出现了一条往下的楼梯。

    “这有路!”

    “快,快过来!”

    听到声音的几人,赶紧躲避着石头雨,朝玉衡星位跑去。

    途中,角落里突然蹿出一只没死的鬼贴面,黑色长线虫穿过掉落的石块,直直缠住黎簇。

    少年随即大骂一声,火气上来,不避反进,抄起一块石头就朝它砸去。

    “当小爷是好捏的柿子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当代高中生!”

    说罢,竟然整个人朝鬼贴面扑去,跳到它脖子上,扯着黑线虫,对其挷挷直捶!

    小哑巴看得咂舌,没想到黎簇也挺疯的。

    愣神间,身旁一块大石掉落,所幸被吴邪拉开。

    “走!”

    “老板,快过来!”

    王盟已经先行下到楼梯,为避免落石挡路,正在不停清理落进楼梯的石头,朝几人大喊。

    “江伊伊,快过来!”

    “路快被堵住了!”

    黑瞎子速度更快一步,拎起正和鬼贴面缠斗的黎簇一把扔进楼梯里,紧跟其后。回头,见落在后面的吴邪还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个东西看,便道。

    “拿不到了,先走吧。”

    此时,整座宫殿全面崩塌,天花板在掉落,地板在裂开。

    那把钥匙掉下来,落在几米之外,但重重碎石拦路,根本过不去。

    吴邪握紧小哑巴的手,边躲避坠落的大石,边朝楼梯跑。

    “走!”

    到达楼梯口时,他仍不想放弃那把钥匙,但宫殿已经塌陷得没一个样子了,几乎是废墟,连过去的路都没有一条,只得放弃。

    “伊伊,你先走。”

    小哑巴没错过他眼中的割舍,所以在吴邪想送自己先进楼梯时,反握住他的手换了个位置,电光火石间,将他一把推进楼梯中。

    “我去拿钥匙,你先走!”

    话落,她望着不远处被碎石掩盖的钥匙,腾身而跃,立于倒塌的灯塔之上,躲避着落石,快速前进。

    而吴邪刚落进楼梯,数块大石头掉落,瞬间将楼梯口堵得严严实实,视线一片黑暗。

    透过石块间的缝隙,他只看见小哑巴远去的背影。

    “伊伊!”

    身边的碎石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砸下,犹如利箭一样割破衣服,划开血肉。小哑巴狼狈地冲到钥匙掩盖的地方,右肩擦落一块大石,躲闪不及,重重挨了一下。

    她闷哼一声,忍着痛,开始用手挖被掩埋的钥匙。

    “砰——砰砰砰——砰——”

    头顶的天花板尽数掉落,露出嶙峋狰狞的石壁。地板开始坍塌,大块大块地下陷,轰声一片。

    小哑巴扒开尖利的石头,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好不容易抓住陷在石缝里的钥匙,连多看一眼都来不及,就赶紧揣在怀里,转身往回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地板迅速塌陷,宫殿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楼梯被掩埋了,她站在大洞边缘,塌陷的面积还在扩大。

    她只能往角落退。

    “砰砰砰——砰——”

    灰尘漫天中,“影”在脑海中破口大骂。

    (你个白痴逞什么英雄,这下好了吧,等着被砸成肉片吧!)

    说话间,小哑巴看见远处的地板下有一道粗壮的隆起,正朝这边快速袭来。

    转眼间,就到了自己的脚下。“砰——”的一声,地板沿隆起生生绽开,露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她脚下悬空,顿时掉入裂缝中。

    “轰——”

    小哑巴感觉自己像是在这道裂缝中不停下坠,翻滚。嶙峋的石壁犹如恶鬼的利爪撕扯着她的血肉,叫嚣着要把自己碎尸万段。

    什么都看不清,天旋地转的黑暗中,好像一会儿被踢给这块石头,一会儿又被打回给另一块石头,像踢皮球一样,全身都在痛。她想抓住个什么东西停下来,但速度太快了,根本不行。

    她悲惨地想,不会就这样滚进十八层地狱吧?

    那把钥匙,是开启地狱大门的钥匙?

    “轰——”

    “砰!”

    终于,这条痛苦的裂缝到头了,下方有光透出。

    而在她看见的同时,已经直直砸进了光中。两侧的石壁陡然消失,身体悬空,而后是极其恐怖的失重感袭来。

    小哑巴恍恍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疾速下坠,距离地面,最少五十米!

    好不容易拿到的钥匙从怀里掉出来,在空中和她一起往下坠。

    她慌忙想去抓,耳畔刮过的风呼呼作响,握住钥匙后,惊声呼喊道。

    “蛇柏——”

    只有你能救我了。

    求求了,只要你来,喝多少血都行。

    她的声音在这个巨大的山洞里回响着,荡出一圈一圈的惊恐。

    恍惚中,小哑巴好像听见了吴邪在喊自己。

    “伊伊!”

    与此同时,地面的吴邪几人也看见空中疾速坠落的小哑巴,纷纷朝她的方向跑去。

    “蛇柏,救命啊——”

    空中的小哑巴仍在喊着,求求你了蛇柏,快来吧。

    “哧——”

    一道凌厉的风疾速从吴邪几人身边蹿过,粗壮的黑色藤蔓如利箭一般向空中的小哑巴飞去,如同一位忠心的护卫。在小哑巴距地面大概二十米的时候,稳稳圈住她的腰,将她托住,悬于空中。

    身后的辫子散开,长长的黑发在空中飞扬。小哑巴陡然悬空停住,青色藏袍翻飞出的花朵还来不及合拢,手中的钥匙紧握着,面上仍有着惊魂未定。

    蛇柏的藤蔓尖缠着她的腰,慢慢爬到她的肩膀,和她对视,似乎在说“看吧,最后还不是要我救你。”

    小哑巴摸摸它的脑袋,惊喜道。

    “你还是来救我了。”

    蛇柏傲娇地别开头,好像还在闹脾气“哼,让你每次利用完我就扔掉,也就是我大蛇柏不计较。”

    小哑巴忙哄道:“谢谢你,”接着将先前割开的手心递给它。

    蛇柏一甩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开始吸血。“好吧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伊伊。”

    听见下方的吴邪在喊自己,小哑巴又忙拍拍蛇柏将自己放下去。

    “吴邪。”

    落地后,她才发现吴邪的脸色很难看,不禁讪然。

    吴邪是真地快被她吓疯了,楼梯被堵,他们才刚刚落到这个山洞,紧接着就看见她从天上掉下来,心跳都快被她吓得骤停了。

    快步走上前,还没说话,她就赶紧将手中的钥匙递过来。

    “吴邪,我拿到了。”

    吴邪根本没看那个东西,眉头皱紧,黑眸盯着她。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还敢把我推走,一个人回去拿东西?”

    “江伊,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还是吴邪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她的全名。

    小哑巴不由胆怯,站在原地,不敢看他,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

    “我看你想拿钥匙,所以我才.........”

    吴邪声音微凌。

    “我是想拿钥匙,但不代表着可以用你去换。”

    “难道你以为,这些东西,在我心里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吗?”

    “你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还是看轻了我对你的感情?”

    这话实属有些重了。

    小哑巴神色一怔,变得不知所指起来,有些苍白地说道。

    “我没有.......”

    她只是看吴邪想要拿钥匙,所以想帮忙。

    黑瞎子扫了眼两人之间的状况,笑了下,打岔道。

    “怎么着,是要摆威武公堂了?”

    “用不用我客串一下包大人?”

    王盟后一步过来,眼见气氛紧张,也跟着劝道。

    “老板,人没事就好。”

    吴邪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是他真地没法不生气。要是蛇柏来晚一点,要是她就这么摔下来了呢?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不敢深想。

    小哑巴自知有愧,走到他面前,主动牵住他的手。

    “吴邪,对不起,我错了。”

    看着面前心虚的某人,杏眸怯怯,像快哭了似的。吴邪长出了一口气,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担忧,顺势握住她的手,认真而郑重道。

    “伊伊,无论什么时候,这些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小哑巴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吴邪眉一凝,语调上扬。

    “还有下次?”

    小哑巴:“没有没有,没有下次了。”

    吴邪这才微微放下心。

    有时候,他是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明明平时胆子小得跟兔子一样,风一吹就缩,任谁怎么激将都不吭声。可只要涉及自己,她倒是冲得比谁都快。

    余光一扫,看见蛇柏还缠着小哑巴的手吸血。眉色一暗,随即一把扯掉,甩开。

    “手怎么样?”

    小哑巴摇摇头,“没事。”

    吴邪:“没事才怪,伸出来我看看。”

    被甩到一旁的蛇柏晃晃脑袋,然后怨念地看着这边。

    它就知道,它就知道!又翻脸不认柏,用完它就扔!

    黑瞎子接过钥匙打量,其实不像是钥匙,而是一块石头形状的树根。

    “这东西,有点像蛇柏啊。”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蜷缩成一团的蛇柏。

    蛇柏在地上盘成一团,幽怨地看着吴邪给小哑巴上药。烦死了烦死了,这个男人好讨厌,为什么要把自己想喝的血止住。人类全是坏蛋!

    吴邪给小哑巴上好药,才分心看了眼黑瞎子手里的东西,接着转头,用下巴指了下前方。

    “和这个雕像有关吧。”

    他们掉落的洞穴,从造型来看,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神庙。

    中央,是一座近七十米高的蛇柏雕像,根须粗壮,藤蔓蜿蜒错杂,直直延伸向洞顶。周身有复杂的脚手架林立,看得出是很久之前修建的,但没有完工。

    而雕像下的石台,楼梯上,有着祭拜痕迹。

    小哑巴左右张望,“黎簇呢?”

    大家都在,怎么不见黎簇的踪影。

    “咳,”王盟突然咳了一声,指向蛇柏雕像,“在那。”

    小哑巴顺着看去,巨大蛇柏雕像上,挂着一个正骂骂咧咧的少年,双手紧紧抱着藤蔓,疯狂开炮道。

    “吴邪,你就是个神经病!疯子!”

    “你吃错药了吧,又发什么疯?”

    “你没救了你,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的疯病!”

    闻言,小哑巴看向身边的吴邪,问道。

    “他为什么骂你啊?”

    一旁的黑瞎子双手抱怀,帮忙回道。

    “那小兔崽子打了你一巴掌,只是踹了他一脚,挂在上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所以,是吴邪把黎簇挂在上面的?

    吴邪没多话,只说。

    “还是看看这把钥匙的用处吧。”

    黑瞎子:“先前都转了一圈了,底下没有机关,那就只能在..........”

    他看向蛇柏雕像的最顶端,那里有着一个较为明显的断口。

    “怎么上去?”

    黑瞎子举起手中的钥匙,这样问道。

    小哑巴望向在角落发脾气的蛇柏。

    察觉几人的目光,蛇柏霎时别过头去,“哼,现在想起我了,晚了!”

    几秒钟后,被哄好的蛇柏圈住小哑巴的腰,将她慢慢往空中送去,途中经过挂在雕像中间的黎簇。少年抱柏求助道:“吴伊帮帮忙啊,我恐高。”

    小哑巴弯唇一笑,“那你求我呀。”

    接着,拍拍蛇柏,向最顶端飞去,将钥匙嵌在了断口上。

    落下时,顺手救下了挂着的黎簇。

    少年一落地,顿时一屁股坐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下来了,吴伊,还是你善良。不像这群人,心都是黑的!”

    吴邪冷哼一声,斜眼看着他。

    “骂呀,怎么不接着骂了?”

    黎簇瞥他一眼,当即噤声,心中却是将人骂了个底朝天,从孙悟空出世一直到取到西经,就连路过的耗子精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咔——”

    忽地,巨大的蛇柏雕像活动起来,一条条或粗壮,或细长的根须有规律地扭动,如同复杂的机括开始运转。每一条根须,每一条藤蔓都在动,光影憧憧,像神仙舞动的黑色绫锻一般,妖异华美。

    脚边的蛇柏蹭着手腕悄悄想吸血,小哑巴拍拍它,示意安分点。

    吴邪偏头,而后,又是熟悉的配方。

    “啪。”

    再一次被甩开的蛇柏,整个柏都要爆炸了。

    什么人,这是什么人?!还不让柏吃饭了!

    吴邪没管它,对小哑巴叮嘱道。

    “不许给它吸血。”

    小哑巴点点头。

    蛇柏一听,猛地就要冲过来袭击吴邪,被小哑巴及时拦住,拍拍脑袋。悄悄打开之前藏下的瓶子,里面是她攒下的血。

    蛇柏一见,顿时钻进瓶子,大快朵颐起来,高兴得一直晃脑袋。

    小哑巴微微一笑,现如今看蛇柏,竟然多出几分亲切。毕竟,它以前是青菱喂着的。

    喝血就喝点血吧,谁让它刚才救了自己呢。

    对了,她忽然想到,现如今的蛇柏是不受青菱控制的那部分。(当时受控的蛇柏都随着祭祀和青菱一起死去了。)

    可现如今来看,好像不是如此啊。

    仔细想想,蛇柏从未主动攻击她不说,甚至多次出手相救。

    小哑巴心神一动,会不会,这部分蛇柏,本来就是青菱专门给自己留下的呢?目地就是为了在多年后的现在,保护自己。

    思及,心里不禁又酸涩起来。

    青菱,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你的。

    “咔——”

    中央的蛇柏雕像渐渐组成了一幅图案。

    这次,没有黄皮子,蜈蚣,螳螂,人等动物。只有蛇与鹰,两者对抗,如天地撞击,轰轰烈烈。

    吴邪:“是青菱那次。”

    蛇柏摆出的图案,是数年前,青菱的那次祭祀。

    结果,早已所知。

    蛇败,落入水中而逝,鹰长鸣。

    小哑巴沉默不语,吸血的蛇柏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惨烈,隐隐露出攻击之态。

    黑瞎子谓叹道:“看样子,还是败了呀。”

    两次祭祀,均已失败收尾。

    吴邪凝望着中央的蛇柏雕像,蛇失败后,画面再次变化起来。

    “失败,但没有结束。”

    “咔——”

    渐渐地,蛇柏扭动着,再次组成一幅画面。

    半空中,蛇再次高昂起脑袋,对着天上的苍鹰蓄势一击。

    “砰——”

    两者强势对抗,蛇嘶吼,鹰高鸣。

    紧接着,蛇的背后化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幻影。无面,左右各四臂,有两臂在胸前做手背相抵莲花状,其余六臂展开于身侧,威严无比。

    在场几人,顿时感到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震撼无比。

    黑瞎子:“这是什么?神吗?”

    吴邪:“是佛,黑身佛。”

    降神台一直要请降的黑身佛,终于露面了!

    小哑巴紧紧盯着蛇身后那个巨大的黑色幻影,黑身佛。

    只要祭祀成功,就能完成愿望的古佛,亦正亦邪。令人望而生畏,强大无比!

    黎簇仰望道:“看起来很厉害啊。”

    与此同时,鹰的背后,缓缓化出了一道白色的幻影。亦无面,挺拔高大,通身漠然之色。宛如执法天神之姿,冰冷无情,凌厉非常,让人心生出无限的压迫之感。

    众人只觉天上的整片银河都跌落下来,压在心头,喘不过气。

    小哑巴反应最为强烈,额头生出冷汗,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

    “这就是,天授力量了吧。”

    吴邪注意到她的状况,侧身扶住她。

    “怎么样,还好吗?”

    小哑巴摇头,紧盯着那道白色幻影,眸中显出不屈之色。

    你终于现身了。

    半空中,两道巨大的幻影,一黑一白,强势对峙,气势冲击,直叫人不敢直视!

    “轰——”

    雷声作响,白光大显。

    黑身佛不慌不忙,胸前一臂伸出,指尖直指天神。

    冷漠的天神抬手而挡,手腕翻转,一记打回。

    “轰隆隆———轰隆隆——”

    雷声震天,强烈的白光不停闪烁,令人睁不开眼。

    王盟用手挡在额前,呼声道。

    “这光刺得眼睛都要瞎了,它们是打成平手了吗?”

    半空中,雷声大作,两大神佛气势相当,谁也不让谁,竟然打成了平手。

    小哑巴不由紧张,握紧吴邪的手臂。会赢吗,这次,会赢吗?

    “轰——”

    在又一次炸.响的雷声中,蛇嘶吼着冲向苍鹰,苍鹰振翅打向蛇。黑身佛双手作莲花状,击向天神。天神双手一挥,如化虚为盾,挡后再攻,声势赫奕!

    两方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黎簇不解道:“这到底是两个什么东西在打啊?”

    没人回答他这话,都在紧张地看着空中的局面。

    黑身佛与天神久峙不下。

    这时,天神脚下化出了无数的黄皮子,一声令下,朝蛇进攻!

    蛇被围困,很快出现败势。

    “轰隆隆——”

    雷声喧嚣,仿佛提前唱起了胜利的高歌。

    面对败势,蛇昂首而立,依然不屈。身边,忽化有螳螂的数道幻影,挥出两把大大镰刀,将蛇护在最中心,同黄皮子打斗在一起。

    “咔嚓——”

    一道闪电打下,白光大盛。

    在浩浩荡荡的汹涌战局中,北斗七星的星位图浮现,闪烁。代表蛇,螳螂,人的天权,开阳,天玑三颗星光芒大盛!

    紧接着,瑶光星骤然发亮,于东方升起。恰似从银河中卷起滔滔巨浪,飞跃过无数的螳螂,黄皮子,从蛇和黑身佛上空划过,直冲鹰背后的天神!

    黑瞎子:“那是什么,浪花中发光的是什么?很多,很多!”

    在瑶光星化作的白色长浪中,有无数的光点在闪烁。每一个都有形状,仿佛无数颗细小的星尘汇聚,萤萤发光,耀眼无比!

    吴邪:“是人,浪花中是人!”

    浪花中的每一颗星尘,都是人!

    小哑巴亦是惊声道。

    “死人上岸,是死人上岸!”

    浪花中,每一颗细小的星尘都是人,无数死人乘浪上岸,冲向天神!

    “轰隆隆——”

    雷声猛然大作,好似神的怒吼。在白光闪烁中,那道银白色的浪花经过黑身佛上空,佛托手一指,助它疾速冲向天神!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一声极其尖锐的悲鸣,如海啸,如山啼,尽是浓烈的悲伤。

    “呜——”

    小哑巴忽然想起那句话的最后。

    “神悲鸣,归于尽。”

    刹那间,银白浪花重击天神。黑身佛,天神,浪花三道光芒大盛后,齐齐被冲散。

    黑身佛手臂落下,天神垂首,银白浪花散落成无数的白色光点,如尘土一般落下,钻进无数黄皮子的脑袋里。

    战局陡然安静下来。人跪地,螳螂落刀,黄皮子闭眼,鹰收翅,蛇跌落,黑身佛消失,天神隐身,无数的白色星尘飘落,闪烁着最后的微光,熄灭。

    “...........”

    良久,无人说话。

    一直到画面消失,蛇柏雕像重新归位,几人都是沉默的。

    “是,失败了吗?”

    不知道是谁发问,没人回答,也没人能回答。

    是失败了吗,还是成功了?

    小哑巴抿唇,摸着手边的蛇柏,默默道。

    “不,是同归于尽了。”

    话落,几人侧眸看向她。

    吴邪神色复杂,似欲张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黑瞎子:“顶上有字。”

    几人循声看去,黑漆漆的洞顶上,银白的光点最后汇聚成了几句话。

    王盟:“那是梵文吧。”

    那奇异的符号,是梵文吧。

    黑瞎子看向吴邪,一偏头。

    “这你的业务啊。”

    吴邪看着那几句梵文,却没开口。

    是小哑巴抬眸,看着那几句熟悉的话,开始翻译。

    “降神台上,祭歌响,祀舞起,奉之祭品,请诸神降。”

    “以身为祭,逝于水底;以命为祭,灭于天乩;以魂为祭,消于灰烬。雾破海,月满弦,死人上岸。神悲鸣,归于尽。”

    话落,吴邪转头看向她,眸色微微一惊,其中情绪万千。

    小哑巴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在吴邪转头看向自己的这一刻,她便知道,“影”之前说得话没错。

    于是,她朝吴邪笑笑。

    我都知道了。

    吴邪不语,鸦羽般的眼睫颤动着,敛下所有思绪。

    洞顶上,银白光芒组成的句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幅地图。

    小哑巴仰头看去,右眼忽然灼痛了一瞬。再看那幅地图时,上面有四个地点非常突出,其中一个就是古潼京。

    忽地,耳畔似有人低语。

    “北漠引西山,南河望东海。”

    是宿蛛给她的提示,也是“黄沙埋骨地”最后要留给她的线索。

    再接着,地图也消失了,一切归于黑暗,好像从未发生过先前的事一样。

    黑瞎子转身,看着沉默的几人,一拍手。

    “怎么样,都有什么想法?”

    “三次祭祀,你们怎么看?”

    话是问得大家,却是看得吴邪。

    见吴邪不说话,黑瞎子就自顾自说道。

    “现如今,已经有过一次祭祀了。张家古楼,我们都知道的。那么还有两次.........”

    小哑巴:“不,已经有两次了。”

    吴邪看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黑瞎子,解释道。

    “画面展示的顺序不对,密室那次,是第二次祭祀。这里的第一次祭祀,才是真正第一次的祭祀。”

    黑瞎子点了下头,直击重点。

    “既然显现的两次祭祀都发生了,那么第三次祭祀,也是一定会发生的咯?”

    吴邪不言。

    小哑巴沉默。

    王盟摸不着头脑。

    黎簇左看右看,最后只能自己发言。

    “既然有两次都发生了,那么还没发生的第三次,是在预言吗?”

    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他,少年不由有些紧张。

    “看我干嘛,我说错了吗?”

    不,黎簇说对了。

    三次祭祀,一次回忆,一次揭露,一次预言。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谁都没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吴邪岔开话题。

    “在附近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别的线索。”

    王盟遵从老板吩咐,打着手电,去看那尊蛇柏雕像了。

    黑瞎子搭住黎簇的肩膀,将人带走。

    “走,陪黑爷到处看看去。”

    黎簇嫌弃道:“你年纪很小嘛,还要人陪?”

    原地,只剩下吴邪和小哑巴两人。

    吴邪:“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哑巴:“你刚说完,影就告诉我了。”

    那几句话的真正意思,她早就知道了。

    吴邪微点了下头,片刻后,忽然道。

    “黎簇之后会离开古潼京,你和他一起走,我会安排人送你回长白山。”

    小哑巴:“我不回去。”

    吴邪掀起眼帘,眸底尽是红色的血丝,静静看着她。

    小哑巴:“吴邪,既然我知道了这一切,这些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逃避。”

    话落,吴邪神情有些偏激。

    “责任?什么责任?去送死的责任?!”

    小哑巴:“吴邪!”

    吴邪错开她气恼的眼神,头痛地按着眼睛的穴位,声音弱下来,有些颓丧。

    “对不起,伊伊,我说过火了。”

    小哑巴:“吴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既然是我走到这里,知道了这些,那么我就应该承担起我该承担的。”

    吴邪:“这不是你该承担的!”

    话间,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当年在张家古楼,你已经承担了你该承担的了,这些不是你的责任!”

    “就算要承担,我替你承担行吗?!”

    小哑巴怔怔看着他,杏眸微红,垂首,忽而苦笑了下。

    “你替我承担,怎么承担?”

    “瞒住我一切,你拼命地在前面为我挡住所有危险,我傻乎乎地躲在你背后,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吴邪眸色微愣。

    “伊伊........”

    小哑巴声音哽咽,用通红的双眼看着他,忽而露出一抹笑。

    “我都知道的。”

    “你在我前面抹去的那些线索,不让我知道的往事,为我挡下的所有危险,甚至于你想要帮我承担起原本属于我身上的责任。”

    “吴邪,我都知道的。”

    当初齐羽说“已经有人决定为你挡下一切。”

    那时,小哑巴就知道,那个冲在前面,想为自己挡下所有危险,承担所有责任的人,是吴邪。

    “吴邪,你是不是想送我回长白山,然后自己去完成白荧青菱她们的计划?”

    “但是,既然本该是由我来完成这个计划。那么这个计划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只有我才能完成的,别人替代不了。而且,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使命。”

    身为张起灵的影子,这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吴邪错开她的眼神,长出了一口气,而后转过头来,眼眶亦是红了。

    他上前一步,右手捧住那张苍白的脸,疼惜的用大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小指轻揉着她的后脖颈,透着安抚意味。

    开口,喉咙沙哑,轻而柔地哄道。

    “听话,好不好,先回去。”

    “等你的身体养好了,这一切结束,我来接你和小哥回家。”

    张家古楼的惨剧,不能再次上演。

    小哑巴抱住他的腰,仰起头看着他,清澈干净的杏眸中,透着认真和真挚。

    “吴邪,我不想一直躲在你身后。我想帮你,我也可以承担起计划,和你一切并肩作战。”

    吴邪:“我知道,伊伊,但这不是一回事。”

    “青菱的祭祀你看见了,刚才的预言你也看见了,三次祭祀,没有一次成功。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执行?”

    “你听我的话,我重新再想别的办法。在此之前,你先回长白山,回到小哥身边,先养好身体行吗?”

    小哑巴完全不信,摇头道。

    “我不要,我一走,你就自己去执行计划,不会再等我了对吗?”

    “我不回去。”

    “伊伊。”

    吴邪拿她没办法,说不得,打不得,好好劝她又不听。深谙的眉眼间,尽是无可奈何之色。

    小哑巴:“吴邪,你就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的身体我会想办法恢复。”

    “而且,既然是预言,那就是没发生的事情。没发生,就意味着还有转机,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对不对?”

    “我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可以帮忙的。”

    话落,她仰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吴邪。

    吴邪不答,她就双手搂住人的脖子开始晃,像是要晃到他同意。

    “好不好嘛,吴邪?”

    “我留下来,肯定可以帮你的。”

    吴邪无奈道:“伊伊,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这件事很危险.......”

    小哑巴继续晃着他的脖子,言辞恳切道。

    “我知道很危险,但你一个人不是更危险吗?我留下来,还能帮点忙。”

    吴邪:“伊伊........”

    小哑巴不高兴地打断他的话。

    “你要是再说让我走,我就要追问你之前抹去我所有线索的事了。”

    “还有,”她握住吴邪有刀疤的手臂,举起来,杏眸含愠。

    “这十几道疤,你也要全部给我说清楚。”

    有些事情,她从来没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僵持半晌,终是吴邪败下阵来,反问自己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小哑巴一听有戏,当即激动地抱住他。

    “你同意我留下来了?”

    吴邪回抱住她,叮嘱道。

    “那先说好,必须得听我的话,像刚才那种自己去拿钥匙的事情,不能再有了。”

    小哑巴赶紧点头,“我保证听你的!”

    闻言,吴邪稍稍松开紧绷的心弦,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疲惫的神情缓缓松和下来,微闭上眼,难得放松了一瞬。

    小哑巴搂紧他的脖子,鼻间温热的呼吸洒落他的耳侧,轻声问道。

    “吴邪,你之前说,我看轻了你对我的感情.........”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呢?”

    话问出口,她不由有些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吴邪的答复。

    片刻后,吴邪侧首,呼出的气息同样喷洒到她的脖颈间。那道苦涩的烟味变得浓郁起来,顺着呼吸,悄悄钻进了她的喉间,有些痒。

    他说:“你觉得,是什么感情呢?”

    不待小哑巴回答,他便大力揉揉她的脑袋,抽身,朝蛇柏雕像走去。

    “我先过去看看。”

    徒留小哑巴一个人在原地困惑。

    是什么感情呢?

    “影”:(父与子。)

    小哑巴:“你好烦啊!”

    蛇柏雕像下,王盟几人发现了一个塌陷的大洞。吴邪过去看过后,发现是一个废弃的蛇矿。

    黑瞎子挑眉:“蛇矿,黑毛蛇?”

    吴邪点头,抬眸,看着这个巨大的神庙。

    “看来,之前的人是想开发,利用,保护这个地方,所以建造了神庙。”

    黎簇双手插腰,模样不耐。

    “那既然这样,这一趟算是走到头了吧,我能回家了吗?”

    吴邪看了他一眼,神色意味深长。

    黎簇一看他的表情就不对。

    “喂喂喂,你那什么表情,不会又想使什么坏吧?”

    吴邪站起身,偏头指了下地上的大洞。

    “没什么,只要你去这个蛇矿走一趟,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就能回家了。”

    黎簇狐疑道:“真地?”

    吴邪朝黑瞎子一偏头,后者上前一步,拎起黎簇的衣领。

    “走吧,小崽子,下去看看。”

    被拎起来的黎簇在空中张牙舞爪。

    “不是,我还没准备好呢,等一下等一下,啊——”

    吴邪朝跳下矿洞的两人追去一声。

    “注意安全。”

    小哑巴:“我们不下去吗?”

    吴邪:“黑眼镜一个人足够应付了。你身体弱,先前又放了血,好好休息吧。”

    “嗯。”

    这时,王盟从雕像背后绕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盏破破烂烂的孔明灯。

    “老板,这上面好像是你的笔迹啊。”

    吴邪接过一看,果然是之前他们放飞的那盏孔明灯。不知怎么飞到了这里,估计是被蛇柏拖下来得。

    灯的龙骨已经裂开。灯面上,原本写满平安的祝福,一部分烂得不成样子,一部分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眉心微跳了跳,吴邪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吴邪。”

    小哑巴及时握住他的手,绽开一个明媚的笑脸。

    “没关系。”

    吴邪:“伊伊.......”

    小哑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装傻道。

    “啊,我头好痛,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是谁,你要说什么?”

    吴邪起先无奈,而后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说我是谁?”

    小哑巴就抱住他的胳膊,笑得讨好。

    “你是吴邪。”

    见她机敏,吴邪倒不好再说什么送她回长白山之类的话。

    “好了,休息一会儿吧,他们上来估计得有一段时间。”

    几人就地坐下休息,靠着楼梯的台阶,暂做休整。

    小哑巴身体虚弱,放松下来,才觉得疲惫非常,自己找了个角落,靠着大石头坐下了。

    王盟和吴邪正在谈事,离得比较远,怕影响到她。

    他们应该是在说先前出现的那幅地图,王盟之前画下来了。围绕着祭祀,话题该是很严肃。

    小哑巴靠在石头上,远远看着他们,身体发虚,提不上力气。

    “影”:(还真打算不走了?)

    (没有张起灵,你这具身体,撑不过七天。)

    小哑巴垂眸,撩起衣袖,虚化已经到了肩膀,还在朝身上扩散。

    先前和吴邪说,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身体的问题,其实她自己也没底。

    该怎么办呢?

    但如果回长白山,变化就太多了,她不敢冒险。

    “影”:(行,老子懒得多话,反正你死了,身体就是我的。)

    小哑巴放下衣袖,没接话。

    会有办法的。

    “先这样吧,你把东西收好。”

    “知道了老板。”

    聊完事情的吴邪转过头来,想看小哑巴睡着没有,结果发现人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在他看过去时,还扬起嘴角,粲然一笑。

    吴邪朝她比了个要敲脑袋的手势,还不睡觉?

    小哑巴完全不怕,笑得更加灿烂,一双眼睛好像是亮闪闪的小星星。朝吴邪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待吴邪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问“怎么了,睡不着啊?”

    小哑巴不说话,伸出手,勾住吴邪的小拇指,轻轻扯了扯。

    吴邪便顺从地离她更近一些,在她身边坐下,小哑巴立即自然将脑袋挪到他的大腿上。吴邪亦是自然地调整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而后拍了拍她的肩。

    “睡吧。”

    小哑巴睡不着,用手指勾住他的手在翻来覆去地玩,吴邪也随她去了。

    半晌后,她握紧吴邪的手,放在小腹上,掀起眼帘,认真看着他。

    “吴邪,我没想明白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但是,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应该,就是你说得爱了吧。”

    吴邪微微一怔,而后笑了。

    “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小哑巴:“比喜欢更喜欢,就是爱了吧。”

    吴邪:“也有可能,是你对我太依赖了。”

    “是吗?”

    小哑巴歪了下头,有些想不明白。

    脑海中,疲倦如同山一样倒来,她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眼前一切开始模糊。

    迷糊中,她为自己辩解道。

    “不,不是依赖,是爱。”

    吴邪:“伊伊,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对你好的人,要等都接触过后,你才会知道,到底什么是依赖,什么是爱。”

    小哑巴昏昏欲睡,梦呓般地说道。

    “不,不会再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

    吴邪垂眸,枕着他腿的人已经睡着了,手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睡颜恬静。

    半晌,他失笑,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而小心。

    “爱。”

    “你真地懂吗.......”

    片刻后,他俯下身,同她以额相抵,黑眸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呼吸交织,距离亲密。

    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呢,我好像也没弄懂。

    削薄的唇缓缓勾出一抹弧度,而后轻轻上移,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而珍重的落下一道爱怜的印记。

    不过,我很高兴。

    ...........

    睡梦中,小哑巴感觉自己身处火焰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被火炙烤。

    她觉得自己热得快化了,成为一滩水,浑身都在冒汗。

    恍惚中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沙丘,热浪翻滚。

    耳旁,有人在艰难地喘气,好像非常累。

    她低头,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在沙漠中前进,步伐缓慢,似乎快力竭了。

    “吴邪.......我们要去哪儿啊?”

    她虚声发问,声音很低。

    背着她的人格外暴躁,咋咋呼呼道。

    “老子才不是那个神经病,吴伊,你睁开眼看清楚!”

    听到这个称呼,小哑巴骤然回神,努力将眼睛睁开,才看见一张淌汗的少年脸庞,轮廓帅气而狼狈,隐隐露出锋利。

    “黎簇.......怎么是你啊?”

    黎簇没好气道:“我都背你一路了,你才发现是我啊?”

    “你看清楚,费心费力把你从下面背出来的,是小爷我!才不是吴邪那个神经病。”

    小哑巴清醒了些,左右张望,方圆几百米的沙漠,却只有她和黎簇两个人。

    “吴邪呢?”

    说起吴邪,黎簇倒是难得沉默了。

    之前在神庙,他和黑瞎子下蛇矿出了事,吴邪和王盟下来帮忙,全都被蛇咬了。然后两人被控制了心神,在蛇矿中跑失踪了。他和黑瞎子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遇上了黑毛蛇的袭击,只能先撤退出来。

    黑瞎子说,落入蛇矿,吴邪和王盟多半凶多吉少。

    他还说,他受人之托,对吴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他不走,留下来继续找人,哪怕是尸体。

    至于昏睡的小哑巴,黑瞎子说。

    “这一路,不管是胁迫也好,威逼也好,小三爷总算护了你一路平安。”

    “就当是对他的报答,你把小三爷的小哑巴带出去。一路向东,会有一条公路,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她。你也回家吧,一切都结束了,到此为止。”

    “要是小三爷的小哑巴问起他的下落,你就说是吴邪要送她走的,别让她知道人出事了,送她安心离开。”

    后来,是蛇柏将他们送到了地面。

    黎簇按照嘱托,背着小哑巴一路向东,寻找出路。

    “吴邪呢?”

    没见到吴邪,小哑巴不由着急,挣扎着要下来。

    黎簇赶紧道:“吴邪没事,他留在神庙了,说是要找什么东西,让我先带你出来。”

    像是掩饰一般,他故意道。

    “我也没搞懂他在想什么,居然让我把他女朋友带走?他自己留在那里,不会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要我说啊,吴伊,你就别管他了,回去再好好找一个比他更帅,更年轻的,气死他!”

    小哑巴:“不会的,不会的,吴邪不会的。”

    “底下那么危险,不行,我要回去找他!”

    她挣扎着要往地上跳,背着她的黎簇左摇右晃,连忙打住。

    “哎哟姑奶奶你消停会儿吧,一会儿我们俩都得摔下去。”

    “我骗你的,吴邪那么喜欢你,肯定不会乱来的。你不是受伤了吗?先回去养伤,好了你再来找他行吗?”

    小哑巴:“不行,吴邪他骗我,他是想抛下我,他要一个人去完成计划。我要回去找他!”

    背上好似是一条乱蹦的鱼,黎簇根本按不住,身体跟着摇晃,最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落地后,小哑巴就挣扎要往回爬,黎簇连忙抓住她的脚,将人拉回来,吃了一嘴沙子。

    “呸呸呸——”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行吗?”

    “吴邪送你走,肯定有他的道理,是想保护你的安全。你这样回去,不是给他添乱吗?”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小哑巴慢慢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对呀,我现在这样,不是回去给他添乱嘛。

    黎簇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要跑回去。但见人迟迟没反应,又在想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

    少年清了清喉咙,笨拙地安慰道。

    “好了,不闹了吧,我送你回去。等你伤养好了,再回来找吴邪,行吗?”

    小哑巴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黎簇一个翻身爬起来,用手抹去额头的汗,在她面前蹲下。

    “走吧,我背你。”

    所幸,小哑巴没再吵闹,顺从地搭上他的肩膀。

    黎簇勾住她的膝盖弯,将人背起来,颠了颠,继续往前走。

    她不说话,黎簇也怕刺激到她,安静地背着人赶路。

    她其实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

    太阳慢慢移动到了正上方,黎簇汗水哗哗流,直糊眼睛,但背着人又不好擦,只能不停甩脑袋。

    忽地,额头挨上一抹柔软,仔细地擦去他的汗水。

    而后,又安静缩在他的背上,存在感仿佛一只鹌鹑。

    片刻后,黎簇抿了下唇。

    “谢谢啊。”

    小哑巴轻轻应了声,“嗯。”

    身体的虚弱,使得她的脑子昏昏沉沉,提不起力气,也没办法下去自己走,只能尽量少给黎簇添麻烦。

    眼前模模糊糊的,半晌,她只能闭上眼,轻轻靠在少年并不宽阔但却莫名稳重的背上。

    察觉到她好像昏睡过去了,黎簇脚下的步伐不由踩得更加重了,每一步都尽量沉稳。

    火辣的太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脚下的沙地上。

    再又一次汗水迷眼时,黎簇用力甩甩头,忽然发现背上的小哑巴没有影子!

    心头霎时一惊,可背上的触感和重量,分明是有一个人的!

    难道,他背出来的,是鬼?

    这么一想,毒日头下,他竟然生出了一身冷汗。

    脖子僵硬地转了转,再去看沙地里的影子,这下分明又是正常的。

    他背上,分明有一个娇小的影子,贴在他身上,很安静。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

    他松了一口气,将人背稳,朝望不到头的沙丘,继续往前。

    ............

    小哑巴再一次醒来时,黎簇跌坐在沙子里,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少年吐着舌头呼呼冒热气,正在灌水。

    看见她醒了,嘴一抹,将水壶递过来。

    “喝点水吗?”

    小哑巴摇头,知道水不多了。

    抬头打量周围,忽然发现一道沙尘暴正在袭来,于是赶紧招呼黎簇躲避。

    少年慌慌张张地背起她,但根本来不及了,铺天盖地的黄沙袭来,两人慌不择路,径直滚下了沙丘。

    待沙尘暴过去后,两人艰难地从沙子里爬出来,小哑巴忽然发现远处的沙峰上,有两头骆驼。

    是之前抛弃她的祥子和虎妞,这俩居然还在沙漠里溜达。

    于是,她按照拉克申教得方法,将两头骆驼招呼过来。这一次,它们总算给力了,低下身,稳稳驼住她和黎簇开始赶路。

    有了骆驼,两人终于轻松不少。

    但沙漠那么大,不是一时半刻能走出去的。

    夜晚降临的时候,黎簇找了个背风坡,让骆驼将他们放下来,借着驼峰的遮掩,勉强抵御刺骨的寒风。

    小哑巴第三次醒时,就是这样的情形。

    两人缩在两只骆驼的驼峰背后,挤成一团。为了避免她失温,黎簇只能抱着她,牙齿都在打架,浑身直抖,嘴里还在不停地念。

    “这是吴邪的女人这是吴邪的女人这是吴邪的女人...........”

    后面赶路的几天,小哑巴都没什么印象,她的身体快到临界线了,全靠黎簇。

    希望出现在第四天,黎簇好不容易带着小哑巴,灰头土脸,无比狼狈地爬上一个高高的沙丘。终于,看见了黑瞎子所说的那条公路。

    少年差点喜极而泣,而当他好不容易背着小哑巴走到公路上,却因为竭力,重重摔倒在路边。

    绝望之际,公路尽头,竟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正朝这边驶来。

    “哧——”

    汽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很快下来两个人,却没管他,径直抱起小哑巴就上车,关车门,扬长而去。

    艹!

    他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有这么干得吗?见死不救,过河拆桥!

    再接着,眼皮越来越重,他也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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