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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永坠地狱

    “蛊王!”

    “快跑!!!”

    “快跑——”

    听到阿奇的大喊,“自己”也变得慌乱起来。

    抬起头,远处的夹道,有一个四脚蛇形状的东西,踩着奔腾汹涌的虫流,用一种非常怪谲的姿势,张牙舞爪地,快速朝他们的位置移动。

    “自己”看不清那是个什么,只觉得非常阴邪,彷如它的毒液下一秒就能渗进“自己”的毛孔里,遍体生寒。

    “哧——”

    耳畔,陡然响起剑身划过墙壁的声音。

    回头一瞥,白荧抽出插进墙缝的剑,脚尖在壁画上一蹬,轻盈地落到地上的圆阵中。

    落地时,回身一转,剑尖迅速在火堆中挑起两根燃烧的木棍,抛给“自己”和阿奇。

    凌声道:“跑!”

    “姐!”

    “白荧!”

    “自己”和阿奇接住火把,看着阵中的白荧,她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原本的圆阵,因为恐怖的虫流,正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不时就有跃跃欲试的蛇,蟾蜍想冲进圆阵,厮杀白荧。

    阿奇用拿火把的手拎住“自己”的衣领,拔出墙缝里的苗刀,纵身跳进圆阵中。

    刚落地,就听见白荧说道。

    “后面的机关开了,一次只能一个人通过,你们先走。”

    她是想自己留下来挡住那个蛊王,为他们争取过机关的时间。

    “自己”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蛊王,心中不免生出恐惧,但却不想退缩。

    上前一步,站在白荧身边,无声地表明了态度。

    “......”

    他要留下来和白荧一起。

    阿奇却更明白白荧的意思,他握紧手里的苗刀,看着前面的白荧道。

    “姐,我知道,从下来之后,一直都是你在救我们。”

    “但是,这一次......”

    “自己”握紧手中正在燃烧的木棍,盯着远处快速靠近的蛊王,目光坚定。

    正欲开口:“......”

    旁边的阿奇:“也请麻烦你了!”

    闻言,“自己”立即对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

    吴邪:别说岑真,我也鄙视你。

    他还以为几次被白荧救,阿奇会不好意思呢。谁知道......

    对此,前面的白荧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好勒姐。”

    话落,阿奇迅速抓住想留下的“自己”,转身,高举起手中的火把。

    看着径直冲向夹道深处的毒虫们,直接钻进虫流,跟着一起往前冲。

    “走!”

    “自己”被他拉得猛地往前一仰,脸直接和地上的一只大蟾蜍近距离接触,连蟾蜍背上的黑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立即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恶心,瞬间想吐。

    “呕~”

    在“自己”马上快和蟾蜍接吻的时候,阿奇又猛地一拉他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

    身旁,传来阿奇不算正经的声音。

    “岑少爷,跑快点,不然咱们都得成为它们的大餐。”

    阿奇拉着“自己”挤在拥挤的虫流,发了疯似地奔跑。

    脚下踩着蛇,蝎子,蜘蛛们的身体,软趴趴地。同时,接连不断地就响起一种清脆的破壳声,“嚓——嚓——嚓——”

    是蜈蚣和蝎子被踩烂的声音。

    脚底很快变得黏糊糊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传来,熏得“自己”一直想呕。

    吴邪发现,即便他们已经踩着毒虫在跑。但是,大部分的毒虫都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攻击行为。只有很少一部分毒性比较凶的竹叶青,短尾蝮,还有黑蜘蛛会时不时从角落蹿出来偷袭。

    但是,都被眼疾手快的阿奇一刀砍过去解决了。

    “......”

    在砍断一条褐红色的蛇后,阿奇提醒“自己。

    “握紧火把,被咬了也不能扔。”

    闻言,“自己”看向手中的火把。

    “......”

    吴邪明白了,是之前在火堆中烧得东西,使得这些毒虫不敢轻易攻击。加上之前他们在火堆边坐了那么久,多少沾了点“药”的味道。

    所以,现在才能这么放肆地挤在毒虫中逃命。

    “吼——”

    背后,陡然传来非常怪异尖利地嘶吼。

    “自己”下意识回头一看,原本他们待过的圆阵,已经非常远了。

    阵中的火堆依旧在燃烧,散发出的味道,驱使虫流经过时主动分流绕过,就像一个闪着微弱光芒的魔法阵,仍在顽强地坚持。

    火堆前,双手持剑的白荧,背影纤弱坚韧。

    而在她的面前,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她的头顶。

    在火光中,黑影露出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朝那个小小的人类咬去!

    “白.....”

    吴邪听到“自己”惊恐的声音,下一秒,身旁的阿奇突然拽了他一把。

    “自己”整个人翻转过来,“咚”地一声,肩膀狠狠地在墙上磕了一下。

    刹那间,一条浑身发黑的眼镜蛇堪堪擦着“自己”的脖间飞过。冰凉的鳞片划过皮肤,浑身战栗。

    紧接着,阿奇又一把拽紧“自己”,朝夹道深处加速跑去。

    “跑!”

    “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似乎马上就要跳出喉咙了。

    数不清的毒虫,蟾蜍,蜈蚣,蝎子刮着他的裤腿向水一样往前冲。他也就是像是水里一片树叶,被带着跑。

    刚刚与死亡的侧身而过,使得“自己”的脑子非常混沌。只能任由着阿奇拉着“自己”一直跑,被毒虫们推挤着,冲向夹道的深处。

    背后,传来“砰砰咚咚”的打斗声。

    是白荧和那个蛊王打起来了吧。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自己”的双腿如被灌铅失去知觉后很久,拉着他跑的阿奇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他们停在夹道的尽头,才发现身处一片悬崖上。

    往前一步,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周边没有任何路。

    黑洞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深度不可估量。大概可分为两部分,内圈占总面积的三分之二,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很空,极致的浓郁的黑色,似乎能吞噬一切。

    “自己”只凝视了两秒,便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

    吴邪心中也感叹,要是再多看一秒,他绝不会怀疑这个深渊是否能将“自己”吞噬。

    外圈内侧的壁上,有非常多交错横生的铁钳。钳上满是被夹扁夹烂了的毒虫尸体,断肢残腿,各种绿色黄色的黏液,掺和着红色的血,在钳上裹成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黏稠物。

    之前的虱群,还有毒虫们全部落进了黑洞,大多都在外圈的位置。

    此刻,璧上那些长长的铁钳,全都以一种不规则的速度在运动。或许是先前掉落的毒虫和虱群数量实在太大,铁钳有些卡顿,导致发出了非常难听的声音,“咔——咔——咔——”

    声音在那个巨大的黑洞里来回碰撞,许久未散。

    而且,这些铁钳的动作也非常怪。

    长长的钳子先是极大地张开,呈一个扇形,然后猛地夹住掉落的毒虫们,像是蜘蛛和蟾蜍这类毒虫,直接脑浆子都飞出来了,四处乱溅。

    随后,这些巨大的铁钳子又两两配合,一个钳住毒虫的身体,一个迅速往黑洞内圈“拉”,形成了一个“拔”的动作。

    很快,钳上剩下的蛇,蜈蚣,蝎子这种长条形的毒虫直接被拦腰扯断,各种红色的,蓝色的血浆子在空中炸开,既血腥又令人作呕。

    “这是.....”

    “自己”先是迟疑,而后肯定地开口道。

    “拔舌地狱!”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拔舌地狱。

    相传在世有挑拨离间,诽谤他人,说谎骗人的人。死后将被打入拔舌地狱,有小鬼掰开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拉长,慢拽.......

    阿奇凝望着黑洞的中央,沉声道。

    “路不能走了。”

    闻声,“自己”视线上移。

    隔着黑洞,对面的崖上,有一个紧闭的石门,门后应该是通向地宫深处的路。

    而在下方的黑洞中,无数的染血铁钳来回滚动。间隔一定时间,外圈上层的铁钳就会在同一个时间点,同时往内圈“拉”,从而短暂翻出一条横空的铁板路,直直通向崖上的石门。

    但是,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了了。

    太多的毒虫坠下黑洞,造成部分铁钳出现分毫的卡顿,节奏乱掉了,原本的铁板路始终无法悬空搭成。而且,钳上有小部分没死掉的毒虫乱爬,黏液湿滑,根本无法通行。

    “.....”

    吴邪想,这里的拔舌地狱,原本应该是一个巨大的重力机关。受到一定的重力刺激,就会开启机关,铁钳翻滚,短暂形成一条通往地宫深处的路。

    白荧之前应该是想用毒虫启动机关,等待出现一条通往前方的路。

    不过,现在这条路肯定走不了了。

    要是走到一半掉下去,那么长的铁钳,别说舌头了,就是肠子都得给你拔出来。

    “自己”问道:“现在怎么办?”

    根本没有路了。

    阿奇看着面前的黑洞,却好似并没有发愁。

    他将脑袋从夹道口钻出去,在左右的崖壁上看了看。

    随即抽出苗刀,反过手,一刀插了右侧外面的崖壁。

    刀应该是插进了石缝里,发出了“哧——”的声音。

    他将身体缩回来,对“自己”说道。

    “一会儿我先甩你出去,握住刀,踩着璧上的石头,摔不下去。”

    “自己”问道:“那你呢?”

    阿奇就神秘一笑。

    “老子要杀了那个蛊王。”

    话落,阿奇就拿过“自己”手里的火把,拎起“自己”背后的衣领,直接将“自己”从悬崖上支了出去。

    “握住刀。”

    身体突然悬空,回神时,“自己”脚下已是一片不停“拔舌”的铁钳子,毒虫们的血浆子到处飞溅,激起一阵恶寒。

    “自己”急忙收回视线,听话地把刀柄抓住,眼睛又赶紧找了块石头,迅速踩住。

    回身,立即紧紧贴在崖壁上,根本不敢看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

    “.......”

    踩稳后,“自己”别过头,看向还站在夹道口的阿奇,他的脚下依旧有很多的毒虫源源不断地涌出。

    阿奇探出脑袋,在夹道口的另一边崖壁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能踩的石头。

    但是,那边的壁面比较光滑,竟没一块凸出的石头能作为落脚点。

    “自己”仰着脑袋,看见夹道口的顶上,也就是阿奇头顶的崖壁外侧,有一块凸出的脑袋大的石头,看起来非常坚固。

    “头顶,头顶。”

    “自己”紧贴崖壁,提着嗓子对阿奇喊道。

    说完,才觉得不对。

    头顶的石头,怎么踩,怎么借力啊?

    阿奇看见这块石头,却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

    “岑少爷,眼神不错。”

    说着,他放下了手里的火把。

    随后,他仿佛一条稻田里的鱼,忽然灵活地蹿出夹道口。整个人往上一跃,右手精准地抠住了那块石头。

    两根很长的手指,直接从石头的上方,牢牢插进了边缘的缝里。

    紧接着,他迅速侧身,面对黑洞,左脚在左侧的璧上一蹬!

    “自己”只感觉眼前一黑。

    再回神时,阿奇已经像一只大壁虎一样,牢牢地挂在了“自己”头顶的崖壁上。

    并且,他是倒挂着的。

    他的脑袋朝下,腿在上面。整个着力点,只有他右手牢牢钳住的那块石头,还有上面双脚脚尖卡住的一条石缝。

    “自己”看得目瞪口呆。

    “! ! !”

    怎么做到地?!

    吴邪:靠,这小子在演蜘蛛侠吗?

    幸好这个悬崖不是笔直垂直的,而是像斜坡一样倾斜,幅度比较大。要不然就刚才阿奇那套操作,指不定就是一个垂直入洞,就地盖土了。

    不亏是张家第一大猛男啊,哈?

    待稳定后,阿奇又慢慢将脑袋下伸,朝夹道里面大声喊道。

    “姐,把它引过来!”

    吴邪懂了,他是想借用拔舌地狱的机关,杀了蛊王。

    在阿奇喊话后,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夹道原本往外涌的毒虫,速度突然变快。一大坨一大坨地直接往黑洞里跳,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奇放在夹道口的火把也被毒虫们冲下黑洞了,两点火光往黑圈坠落,很快没入黑暗,直接被深渊吞噬了。

    “咚——”

    “咚——”

    与此同时,夹道深处,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道剧烈地震动。

    蛊王,来了!

    “吼——”

    “自己”听到那道怪异的叫声逐渐逼近,心也开始砰砰直跳。

    来了,来了!

    “咚咚咚——”

    好像有个巨大的东西在夹道里横冲直撞。

    “吼——”

    在吼声直直钻出夹道的时候,顶上的阿奇蓦地大喊道。

    “姐,头上!”

    他刚喊完,整条夹道,连同崖壁都猛地一震。

    “咚——”

    紧接着,一道清丽的身影钻出夹道,朝上,伸出一只皓白的手。

    攀在顶上的阿奇,立即伸出左手,牢牢抓住了她。

    用力往上一拉,白荧整个人直接腾空飞了起来,黛青色的衣边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白荧又迅速反手往顶上的崖壁一刺,剑身牢牢嵌进石缝里。

    “哧——”

    眨眼间,白荧已经紧握嵌进石缝的剑柄,整个人轻盈地悬在半空,黛青色的衣边轻摇,好似是碧绿的江水。

    “自己”简直要被他们的操作惊呆了。

    “.......”

    吴邪在心中直呼反人类,这一套动作太他娘熟悉的反人类了!

    闷油瓶之前是这样,阿奇这样,白荧也是!

    靠,你们张家人通通反人类!

    这是人能做到的动作吗?

    这什么,《盗墓笔记之蜘蛛侠再现》吗,那他要不要改名叫彼特.帕克?

    “砰——”

    夹道口,大片大片的毒虫往下掉落。

    那个蛊王却在崖边来了个急刹车。

    “哧——”

    “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很模糊地看见一个褐色有点像四脚蛇的东西,停在了崖边。

    它的皮肤是蛇的鳞片,但却像蜘蛛的腿一样,生着很多的毛。趴在崖边的两只前爪,很像是蝎子的钳子。

    非常怪异,就像是很多种动物都杂交结合到了一起,长成了一种什么都不像。

    此刻,这个蛊王就在夹道口,看着下面的黑洞,没有再前进一步。

    “.......”

    “自己”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被这个怪东西发现了。

    吴邪想,既然是蛊王,多半比寻常的毒虫聪明许多,不会轻易上当。

    这个蛊王站在夹道口,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块不足以填满脚掌的石头。长时间的攀岩动作,他的腿控制不住地发酸,已经开始颤抖。

    握住苗刀的双手,也变得吃力起来。

    就在吴邪以为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攀在顶上的阿奇突然动了。

    他由原来倒攀着的姿势,直接往下一翻,大半个身子,直接悬挂到崖边,暴露在蛊王面前!

    “! ! ! ”

    吴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在用自己当饵,吸引蛊王掉下黑洞。

    但这也太危险了。

    嘶,吴邪在心中猛抽一口冷气。

    张家第一大猛男,你不是,谁是啊?!

    “自己”也要被阿奇的动作,吓得心跳暂停了,心直接悬到了嗓子眼。

    “......”

    而就在阿奇倒挂下去的一瞬间,夹道内的蛊王,直接一个猛扑,张开大嘴,“吼——”的一声朝他抓去。

    电光火石间,阿奇又霎时右手使力,用力往上一蹿。

    旁边的白荧立即伸手,抓住阿奇左手的手腕,将他拉了上去。

    “吼——”

    那个蛊王扑空,登时从崖口飞了出去。

    一坨黑影在空中乱抓乱挠地往下掉。最后,竟然在“自己”斜下方的崖壁上挂住了?!

    阿奇:“! ! ! ”

    “自己”:“! ! !”

    吴邪:这东西也是报名来演蜘蛛侠的吗?!

    “吼——吼——”

    很快,“自己”就看见了一个扭曲的黑影攀在璧上,以非人的姿势大步地往上爬。

    因为没有照明的火把,“自己”只看见那团扭曲的黑影爬得速度非常快。

    “自己”登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

    夹道顶上,阿奇和白荧也没有任何声音,说不定也是被这个变故整懵了。

    三两下,那个黑影就爬到“自己”下方,大概两三米的位置。

    “自己”心脏狂跳,紧张地,好似耳边都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在那个黑影越靠越近的时候,吴邪忽然感觉“自己”垂眸,看了眼右脚。

    这个动作,让吴邪不禁萌发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吼——”

    黑影越来越近了,“自己”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屏住呼吸,嘴巴抿紧,生怕泄露出一点信号给它。

    “吼——”

    来了,来了!

    扭曲的黑影快爬到夹道口了!

    而就在这时,“自己”突然伸出右脚,对准黑影,狠狠一踹。

    “咚!”

    重重一脚,仿佛踹在一只大皮包上,有点硬,竟然没把那东西踹中?!

    “吼——”

    黑影怒吼一声,立即掉头。

    黑暗中,“自己”只看见一张满是尖牙的嘴大张,很像食人花张开的大嘴,满是锋利的锯齿。

    心头猛地一震!

    与此同时,黑影往上一步,一只湿冷的爪子直接抓住“自己”的脚踝。

    “咚!”

    就在这时,头顶的阿奇似乎扔了什么东西下来,准确地砸中了那只抓他的爪子。

    那东西似乎对黑影有些影响,它像被烫了一样,把爪子松开了。

    头顶,陡然响起阿奇的声音。

    “踹它的屁股!”

    靠,这东西哪有屁股啊?!

    吴邪在心中狂吼崩溃。

    再说了,我怎么知道它的屁股在哪里?!

    “自己”却迅速领悟到了阿奇的意思,再次伸出右脚,对准黑影的下半身,狠狠一踹!

    “咚!”

    这一次,黑影被一脚掀翻了起来,翻转一百八十度后,直直地朝黑洞坠落。

    “吼——”

    叫声尖利而凄厉,在黑洞内来回碰撞。

    “自己”看着那个黑影没入无尽的深渊,狂跳的心久久未能平静。

    “岑少爷,腿脚不错嘛。”

    “屁股找得真准。”

    再回神时,阿奇已经从顶上翻下来,站在夹道口,用揶揄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那双黝亮的眼睛,微微弯出弧度,好似一对漂亮的黑耀石。

    他朝“自己”伸出手,眉毛一挑,沾了点痞气。

    “还不上来,怎么,你是想给它殉情吗?”

    听着他调侃的话,“自己”好像才终于缓过来,握住他的手,跳进了夹道。

    落地时,双腿软得厉害,被爪子抓过的右脚脚踝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但看见靠在墙边的白荧时,“自己”又强撑着站直了,脖子微挺了挺,期待地看着她。

    “......”

    吴邪猜,这小子脸上,现在肯定滚动着一行字“我厉害吗我厉害吗我厉害吗.....”

    白荧微弯着腰,靠着墙边。

    那双清亮如水的眼睛微微一弯,就像是星星落进了水里,浅笑道。

    “做得很不错。”

    一听这话,“自己”的心情立即就雀跃了起来。

    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排白色的牙齿。

    “.......”

    吴邪却注意到白荧的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受伤了?

    这时,阿奇收完刀回来,探头一看“自己”,就笑了起来。

    “啧,岑少爷的牙齿太热了嘛,出来凉快凉快?”

    闻言,“自己”立即闭上嘴巴。

    差点忘了,门牙少了半颗,是说怎么有点漏风呢。

    “......”

    “原来的路走不了了,”阿奇看向一旁的白荧。

    “咱们,从上面走?”

    闻言,白荧右手在墙上撑了一下,起身,走到夹道口的边缘,看了眼黑洞的上方。

    她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吴邪也跟着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真地受伤了。

    白荧看了眼黑洞的上方,回首朝阿奇点了下头。

    “.......”

    阿奇会意,同样点了下头。

    “自己”被他们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弄懵了。

    还来不及问,就见阿奇从腰间摸出了一捆绳子,开始往苗刀上面缠。

    看见站在一旁的白荧,“自己”走近了几步,用关心的语气问道。

    “你....还好吗?”

    吴邪想,“自己”也注意到白荧的伤了。

    那个蛊王远没有那么简单,刚刚要不是阿奇扔下来的那个东西,“自己”根本不可能把蛊王踹下去,说不定连带“自己”也会被拖下黑洞。

    闻言,白荧抬眸,看了“自己”一眼,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

    “没事。”

    她下意识用衣袖盖了下右手的手臂。

    昏暗的视线里,“自己”只隐约看见她的手臂上多了一条狰狞犹如蜈蚣的血痕,似乎还在渗血。

    “自己”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

    “好了。”

    这时,前面的阿奇转过身来,打断了“自己”的欲言又止。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里面是一件藏蓝布的无袖短打襟子。露出了两条肌肉流畅的胳膊,手中握着绑了绳子的苗刀,十分利落。

    闪着寒光的刀身一晃,映在那张机灵活泼的脸庞上,衬得干净的眉眼多了一分坚毅的凌厉,亦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他转过来看了眼白荧,后轻点了下头。

    接着,偏头看向“自己”,眼神又一下子变得戏谑起来,莫名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岑少爷,一会儿可别被吓得尿裤子啊。”

    话落,不待“自己”反应,阿奇就走过来,用绑了苗刀的绳子另一头捆在“自己”的腰间,甚至打了一个死结。

    “自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疑惑道。

    “你是要用我钓鱼吗?”

    阿奇就对“自己”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待绑好绳子后,他就拎着那把长长的苗刀走到了夹道口,下方就是深渊黑洞。

    白荧慢慢地走了过来,拿出双子剑,也开始往剑柄上缠绳子。

    “自己”还是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吴邪也不明白。

    难道他们是要用自己在那个黑洞里钓鱼吗?

    “哧——”

    苗刀陡然在空中一划,破空声凛冽无比。

    阿奇侧过身,左脚后退,右脚迈前。手腕用力,竟然直接将苗刀朝上甩了出去!

    “呼——”

    他的力气非常大,那把长长的苗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力,直直朝着夹道右侧斜上方的位置飞去。

    “镫——”的一声,“自己”听见刀插进石缝的声音,无端磨得喉咙发痒。

    苗刀插在了他们斜上方,大概十米的一个位置,那里有一块从崖壁中凸出来的石台,直径大约一米左右。

    刀柄上,长长的绳子垂下来,悬在夹道口,被阿奇握在手里。

    吴邪:是要到那里去吗?

    “好了,”阿奇往“自己”手上塞了一截绳子。

    “岑少爷,抓稳喽——”

    话音未落,阿奇就像一只野猴子一样,单手抓着“自己”的衣领,一下子就荡了出去。

    “哟吼——”

    整个黑洞都回响着他的声音。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着直接跳崖了,脚下是一片浓郁到窒息的黑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跟着阿奇略显兴奋的叫声一起交织,像极了悲喜二重奏。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闭着眼睛,吓得不停大叫。

    迎面而来一股阴冷腥臭的风,穿过他的身边,冷飕飕地。

    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全是空的,“自己”没有一点安全感。失重的感觉快把他吞噬了,根本呼吸不过来。

    “啊啊啊啊啊——砰!”

    突然,他整个人撞在了一面极其坚硬的石壁上。

    酸涩剧痛的感觉立即袭上大脑,疼得眼泪霎时都掉下来了。

    “嘶——”

    “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鼻梁骨都快被撞断了。

    再接着,吴邪就感觉“自己”被吊在了悬崖上。

    他被腰间的绳子吊着,整个人悬空吊在了崖壁上,脚下空空,是一片黑得令人心惊的黑色。黑洞外圈的铁钳仍在运动着,彷如一个巨大的搅拌机。

    忽地,吊着“自己”的绳子,从上方传来一阵震动。

    “自己”本来就没在壁上攀住,这下,竟然直接上半身往后一仰,直接悬空下了一个后腰。

    “啊——”

    他吓得在空中不停地乱抓,企图抓到一块救命的石头。

    如果用第三视角看的话,吴邪想,“自己”现在一定很像才被钓上来的一条鱼,不停挣扎,可怜又滑稽。

    “岑少爷,你能不能别乱蹦跶,你想害死我啊?”

    这时,绳子的上面传来了阿奇无奈的声音。

    “自己”却看不到他,左瞧右瞧,好不容易才像条死鱼一样,翘起一点点脑袋。

    顺着捆住“自己”的“鱼线”往上一看,垂得笔直的绳子上,原来还有一条挣扎的鱼。

    “.......”

    绳子上,阿奇手脚并用地缠着绳子,如同灵活的猴子一样往上爬。

    在他头顶五六米的位置上,有一个凸出来的石台。

    阿奇正努力地要往那里去。

    或许是因为绳子还吊着“自己”这样一个秤砣,把绳子绷得笔直,阿奇往上爬时,不能很好地借用攀爬动作省力,爬起来比较慢。

    “自己”看着他,不放心地问道。

    “你的刀什么材料的,能不能承受得了我们两个人啊?”

    阿奇一边爬,一边随口回道。

    “这把刀,就是再拉一头猪都没问题。”

    “自己”:“.......”

    有被冒犯到。

    因为阿奇的攀爬动作,带动着整根绳子,以及绳头上的“自己”一起跟着摇晃。在悬崖上的荡秋千,简直无比刺激。

    “自己”又不放心地问道。

    “你的绳子结实吗?”

    阿奇:“当然结实了,都能勒死一头猪。”

    “自己”:“......”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自己”仰着脑袋,梗着脖子,没一会儿就累了。

    绳子上,阿奇仍在努力地往上爬。

    “自己”小心地将脑袋后放,想放松一下酸痛的脖子。

    随着视线慢慢后移,“自己”看见黝黑的洞顶上,隐隐冒出一点金色的光,若隐若现地,好像画着什么东西。

    凝神,眯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句用金漆或是什么东西画刻出来的梵文。

    巨大的金色梵文正在黑洞之上,宛如一个镇压的符号,直击心灵,非常震撼。

    “.......”

    “自己”蓦地心头一震,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慑。

    那句梵文很模糊,吴邪花了功夫记下来,后来又查阅了很多的资料,才知道上面写着地是“由此,坠入地狱。”

    地狱?

    这样说,黑洞之下,就是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了吧。

    会是什么样子,吴邪想象不到。

    而如今的阿奇和白荧他们,似乎也并不想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很快,阿奇爬到了石台上。转而又趴在石台上,拽住吊着“自己”的绳子,用力地把“自己”往上拉。

    费了好一番力气,“自己”才终于站在石台上,和阿奇一起看着下方的无尽黑洞。

    “白荧呢?”

    “自己”忽然问。

    阿奇:“她一会儿跟上来,我们继续往上爬。”

    “往上?”

    “自己”看向下方崖壁上的石门,指问道。

    “我们不从那个门过去吗?”

    阿奇看都没看一眼,一边将嵌在石缝里的苗刀拔出来,一边说道。

    “障眼法而已,真正的路在上面。”

    闻言,“自己”就仰着脑袋往上看。

    略显昏暗的视线里,洞顶上方灰蒙蒙得发亮。

    在他们所站的石台上方,竟然还有很多个这样石台。

    石台从崖壁中凸出,在这个巨大的洞壁里,呈一种环形上升的弧度,逐渐在往上走。就好像是一条环形的楼梯。

    对哦,下面是地狱,上面才会有路嘛。

    “行了,继续往上走吧,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阿奇又将苗刀甩上另一个石台上方的石缝里,拽了拽,试试牢不牢固。

    “自己”看了眼他拽在手里的绳子,有些后怕道。

    “你不会又要拎着我荡过去吧?”

    阿奇就道:“你想得美,自己爬上去。”

    幸好,后面的石台相隔都不是特别高特别远,“自己”能凭着绳子,慢慢爬上去。

    在他们爬到第二层石台的时候,白荧就跟上来了。

    她也是用得那个办法,将绳子绑在剑上,充当登山绳索,然后再爬上来。

    不同的是,她的身姿非常轻盈,在悬崖上如同一只漂亮的蝴蝶一样,由这头飞到那头。

    吴邪注意到她现在攀爬的主力手,改为了左手,便更肯定她右手受伤了。

    “白荧,你还好吗?”

    倏尔,吴邪听到“自己”问道。

    话落,头顶上面的阿奇就催促道。

    “岑少爷,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啊?老子拖着你爬了那么久,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呢?”

    闻言,“自己”立即就道。

    “谢谢。”

    阿奇:“.......”

    无语,非常无语。

    “自己”双手紧握着绳子,脚踩在崖壁上,看向斜下方的白荧。

    “哒——”

    那道清丽的身影落在石台上,姿态灵巧。

    听到声音,她微微抬起头。

    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穿过空中黑雾一样的气体。神秘中,显得无比地冷。

    又是这个感觉。

    倏尔,她唇角一勾,眸色加深,身上的戾气加重,莫名冷笑了一声。

    “自己”估计懵了,傻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

    吴邪想,之前看见的那个很冷的白荧,看来不是错觉。

    眼前这个人,绝不可能是白荧。

    那她是谁?

    难道在刚刚他们攀石阶的时候,白荧在这点时间里被人冒充了?

    这个猜想一出,吴邪又觉得不太可能。

    首先白荧的身手并不弱,不太可能在这点时间里有人把她打晕,或者把她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其次,如果白荧都被冒充了,那他们这个故事还要怎么往下说?

    可是,如果没被冒充,那现在的白荧就是她本人。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完全变了?

    而且,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白荧,为什么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咚咚——”

    “自己”听到上方的阿奇敲了敲崖壁。

    往上一看,阿奇已经爬到了石台上,正无奈地在等“自己”。

    “哦,对不起。”

    “自己”登时反应过来,连忙往上爬。

    阿奇站在石台上等他,百无聊赖地聊着闲天。

    “岑少爷,你说你好好的不在屋里待着,跑来跟着我们干什么?”

    “难不成,你的愿望是想当个什么话本子里的大侠,所以才跟着我们来找刺激?”

    “不是。”

    “自己”一边爬,一边认真回道。

    “我的愿望,是能去山的外面,去很多很多没去过的地方,看很多很多没看过的风景,骑马放歌,随风天涯。”

    话落时,“自己”刚好爬上石台,就见阿奇夸张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有志气!”

    “自己”问他道:“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听话,阿奇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说道。

    “我没你那么潇洒的愿望,我就想下半生待在一个热闹人多的地方。”

    “我这前半辈子一个人待够了,下半辈子就想热闹点。”

    话都说到这里了,阿奇又站在石台边,伸出脑袋,对下方的白荧问道。

    “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闻言,“自己”也跟着倾耳朵,想听听白荧的愿望是什么。

    “......”

    然而,还没等到白荧的回复。吴邪就猛地感觉“自己”脚下的石台一松,整个人往后仰倒,连带着阿奇刚拔出来的苗刀,一起往下翻坠。

    “啊——”

    “自己”手忙脚乱地在空中乱抓,慌乱中,好像是抓住了阿奇的肩膀,然后就死死攥住。

    紧接着,“自己”就听见阿奇骂了一声“艹!”,然后他就被“自己”拽得直接摔趴在了石台上,“啪——”

    “哗——”

    “自己”加上阿奇好像两只被牵连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被坠落的苗刀拖着往下拉。

    “自己”直接滑出了石台之外,抓住阿奇胳膊的右手一时不稳,往下一滑,好像抓到了几簇衣服的穗子,便赶紧用指缝狠狠夹住。

    登时,头顶上方就传来一声阿奇的惨叫。

    “啊——”

    “岑真你大爷,放开老子的腋毛!”

    “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抓住地是阿奇的一把腋毛。

    由于事发突然,阿奇也被“自己”拖下了石台,单手抓在石台的边缘,在崖上摇摇欲坠。

    他的另一只手垂着,腋毛正被“自己”用右手牢牢抓住。

    而“自己”的腰上,还挂着一把不轻的苗刀。

    他们两人一刀,由一个非常奇怪的吊挂方式,挂在悬崖上。

    “艹,放开老子的腋毛!”

    上面的阿奇痛得面部扭曲,嚎得撕心裂肺。

    “自己”这时候哪里敢放。

    看着脚下的黑洞,“自己”只能梗着脖子道。

    “等出去了,我赔你一屋子腋毛!”

    话音刚落,“自己”就感觉腋下传来一道撕皮扯肉的疼痛,痛得头皮都要飞起来了。

    “啊——”

    “自己”下意识尖叫出声,眼泪水都疼出来了。

    这时,头顶的阿奇又用忍着痛,莫名有点得意的语气咬牙切齿道。

    “怎么样,腋毛被扯的感觉不好受吧?”

    “这叫一毛还一毛!”

    阿奇竟然也在空中抓住了“自己”的腋毛!以借此拽住“自己”不往下掉。

    两条手臂在空中垂直,彼此抓住对方的....腋毛,死死不放手。

    一刹那,空中只响起两人此起彼伏的痛嚎交响乐。

    “你先放开老子的腋毛!”

    “你先放开我的毛!”

    “啊——你先放!!!”

    “......”

    拖这两个人的福,吴邪也跟着一起痛,皱得眉头都快打结了,眼泪狂飙。

    靠,你们两个二货随便谁先放个手行不行,不然一会儿两个人都掉下去了!

    妈的,空中腋毛大作战,谁都没你们牛逼!

    “自己”一边痛得眼泪横流,一边死也不敢放手。三两下,脸都痛得抽搐了,咧开嘴,漏风的牙齿都快疼得流口水了。

    见状,阿奇又立马大骂道。

    “笑,你还笑?!”

    “快松开老子的腋毛,艹!”

    “自己”拼命忍着往外钻的眼泪,僵硬地露出牙齿,苦笑地非常难看。

    “我没笑,我牙齿太热出来凉快凉快不行吗?”

    阿奇也跟切齿咬牙道。

    “行,就看谁的腋毛更硬,不会断!”

    这话刚一出,“自己”就感觉腋窝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哒,”他的一把腋毛应声而断,连带着一部分直接从肉里拔出来。

    刹那,一道痛心刻骨的剧痛,由腋窝直袭大脑。

    “啊——”

    与此同时,“自己”手上抓住的腋毛也猛地一断,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翻,直直往下坠落。

    “啊——”

    隐约间,吴邪还听到一句阿奇带着哭音地痛吼。

    “艹,还是老子的腋毛最牛逼!”

    “不是,岑真——”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自己”整个人疾速往黑洞坠落,灵魂却还在刚才的高度没跟下来。

    完了,死定了。

    因为比谁的腋毛更硬,惨死。这个理由,放在哪里都是非常炸裂。

    吴邪想,也好,这里死了,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出去找阎王爷报道。

    在“自己”疾速下坠时,恍惚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石台上几阶几阶的往下跳,速度非常快,犹如一只悬崖上的飞狐。

    “哒!”

    黑影赶上了下坠的“自己”,迅速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哧——”

    “自己”腰上绳子绑着的苗刀,在崖壁上来回晃荡。

    往下一看,那个巨大的黑洞近在眼前,“自己”已经马上要掉进去了!

    从这个角度,他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黑洞外圈的铁钳夹死了一堆又一堆的毒虫。

    幸好,在他堕入地狱之前,被一个人拉住了。

    惊魂未定,“自己”有些呆滞地仰起头,一滴血直接砸在了脸上。

    “......”

    那只拉住他的手,狰狞的伤口开裂,正往外渗血。

    红色的血液顺着那只藕白的手臂,又流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最后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视线微微上移,正对上一张莹白俏丽的脸,细细的柳眉紧皱着,黑亮的杏眸看着“自己”满是坚韧的色彩。

    “白荧.....”

    是白荧,吴邪也道。

    这才是白荧。

    此刻,她依靠着一把插进石缝的剑,整个人完全悬空在崖壁之外,单用受伤的右手抓住了“自己”。

    她的伤口裂开了,血流得简直有点恐怖。

    “哒,哒,哒......”

    血像水珠一样砸在“自己”的脸上,有一颗滴在了眼睛上,在他的眼前蒙上一层血色的雾。

    吴邪听到“自己”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白荧,放开我吧......”

    如果白荧没受伤,这种情况或许还有办法。但是现在,她的伤显然不轻,加上还拉着一个人。这就不好说了......

    蓦地,耳畔响起一道清柔的声音。

    “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

    “自己”不欲回答,只道。

    “放开我,你自己能上去的。”

    倏尔,“自己”只听到那道清柔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任何时候,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认输。”

    “何况...不是还有一句俗话吗,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声音似乎有种能安慰人心的力量。

    “自己”缓缓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却把白荧那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睛,映得非常漂亮。

    她抬起头,在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找有没有出路。

    片刻,她道。

    “一会儿落进水里,不要挣扎,跟着走。”

    “自己”点点头,又重重应了一声。

    “好。”

    随后,白荧就在璧上蹬了一脚,借力,把“自己”直接甩了出去。

    “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凌空穿越了一小片黑洞,随后“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一下子将他包裹,周身一片黑暗。“自己”下意识地扑腾挣扎,后又想起了白荧的话,便硬生生控制住本能的救生动作,任凭水流卷着身体往前。

    吴邪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卷进了滚筒洗衣机的耗子,跟着疯狂的水流不停旋转,冲流,很快没有知觉了。

    昏迷中,他隐约听到两个声音在对话。

    一个是白荧,另一个.....好像也是白荧,但是声音更低更冷一些。

    那个声音问:“手上的伤怎么样?”

    白荧道:“还好,就是血流得多。”

    那个声音冷笑了一声。

    “要不是我先前出来了一会儿,你这条胳膊别想要了。”

    白荧笑了下,语气轻松。

    “那麻烦你了。”

    之后,白荧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他就没听清了。

    .......

    “嘶,小爷的腋毛啊——”

    再次醒来时,阿奇正举着右手,深情凝望着自己通红的腋窝。眼眶里晶莹闪烁,似乎十分伤心。

    他的两条胳膊上多了很多的血痕,一道一道地,有点像烤肠机里被划了花刀的火腿肠。大部分的伤口没有渗血了,凝起了浅薄的血痂。

    看来,在“自己”昏迷之后,还发生了不少事,阿奇肯定和什么东西打斗过。

    “自己”用胳膊肘撑着地,艰难地爬起来,浑身湿漉漉地,又痛得很。

    “啧,腋毛小子醒了?”

    听到动静,前面的阿奇就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似有若无地冷笑,透着莫名地森冷。

    吴邪:这小子估计是在想怎么为他的腋毛报仇。

    “自己”一起身,才发现他们正在一个巨大的水池旁边,到处都是水淋淋地,耳边尽是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视线不似之前那样昏暗,周围透着一种青色的幽光,青蒙蒙的亮。

    “这里...是?”

    “自己”意识不清地问。

    阿奇手一挥,在水池上一扫。

    “如你所见,臭水坑。”

    “自己”就傻乎乎地跟着他指得方向看去。

    这里更像是一个用来蓄水的大洞,四周的石壁被水流覆盖,湿滑,生着很多细小的青苔类的癣类植物。有很多的水流从石缝里,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渗出来,再全都汇聚到中间的水池里。

    整个水池暗沉沉地,一摊死气。

    怪异地是,这个巨大的水池中间,竖立着一口黑棺。

    黑棺有一半已经泡在水里了,但却并没有腐烂。远远望去,尽在一潭黑水中透着一种奇异的亮光,表面瞧着非常细腻,跟一块方正的黑玉似地。

    “......”

    “诶,诶。”

    阿奇走过来,浑身都在滴答滴答地流水。脑袋上的黑茬头发乱糟糟地,更像一个水猴子了。

    他用湿漉漉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似乎还在生气。

    “我跟你说,这,这!”

    他举起受伤的腋窝,凑过来,眼珠子瞪得比水鬼还大,一脸凶狠道。

    “你得赔,知道吗?!”

    “自己”淡定地推开他,语气十分平静。

    “臭。”

    “白荧呢?”

    一听话,阿奇又瞬间炸开了,横眉竖目道。

    “臭?!”

    “你说谁臭呢?”

    “小爷每天都洗澡的好吗!”

    “.....”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让“自己”觉得头嗡嗡地疼,或许是觉得等不到他的回答,“自己”便走开了。

    “诶,不是,你站住,小爷还没说完话呢!”

    “岑腋毛,站住!”

    “你站住!”

    “......”

    阿奇在后面大吼大叫地,“自己”也没理,眼睛在水池边寻找着白荧的身影。

    大概绕着水池走了小半圈,“自己”才看见白荧在离水池几米远的地方坐着,似乎是在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自己”站在原地没过去,静静地等她处理好。

    隔着一段距离,隐隐约约地,听见她似乎正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嘶~痛死了痛死了,早知道就不去捶那个蛊王的脑袋了。”

    “我的手,嘶~都要成两条肉干了,还在流血,血肉干!”

    “等见到张起灵,一定要给他看。”

    “.....”

    吴邪听着,那几句话的语气和她平时说话有很大差别,倒是和小哑巴有点像。

    受了伤,小哑巴先是一个人哭唧唧地喊痛,然后就跑来和自己诉委屈,再嚷嚷着要张起灵给她报仇。

    原来,他以为一向温柔坚定,行事冷静可靠的白荧。背地里,竟然也是个十分怕痛的性子,喜欢躲起来给自己包扎。明明疼得要死,表面却装着一点事没有。

    果然,阿奇,岑真,白荧三人组,第三人形象崩塌。

    “自己”站在离她有段距离的地方,待了好一会儿,等她处理完了才走过去。

    在这一小段时间里,除了白荧最开始的那几句自言自语外,有两句话让吴邪觉得非常奇怪。

    第一句是,“他在附近吗?”

    第二句是,“地宫变了。”

    首先第一句,吴邪直觉那个“他”是张起灵。没依据,就是一种直觉。

    但奇怪的是,这句话是个问句,白荧在问谁呢?

    第二句,“地宫变了”。原本的地宫被苗寨人改成了如今的“阴曹地府”,这是他们之前就知道的事。

    白荧不太可能是在说这个,那是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造成了地宫变化吗?

    而且,最重要地是,白荧的这两句话完全不像自言自语,更像是有人在和她说话!

    要知道,“自言自语”和“与人对话”是不太一样的。首先是语气,再接着是停顿和语速,是有细微的差别。

    问题来了,白荧是在和谁说话?

    这个地方只有“自己”和她,那么先排除“自己”,还剩下谁呢?鬼吗?

    鬼使神差地,吴邪又想起了在小院时白荧说的那几句话。现在看来,她或许不是在自言自语。

    谁在和她说话?

    联想起之前两次见到过的,那个冷一点的“白荧”,吴邪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

    “你怎么过来了?阿奇呢?”

    恍神间,“自己”走到了白荧的身边,她已经包扎好了伤口。

    白荧浑身湿透了,黛青色的衣裳有点皱地贴在身上。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有些垂在耳边,衬得那双黑色的眸子更亮了一些,好像一只暗夜精灵。

    “自己”回道。

    “我过来看看你,你的伤....没事吧?”

    那张皎白的脸颊,面上十分平静,宛如温柔的水面,没起半点涟漪。

    她说:“我没事。”

    吴邪已经不能将她现在的样子,和刚刚那个自言自语喊痛的语气结合在一起了。

    “对不起。”

    “自己”愧疚道。

    “都是因为刚才救我,你的伤才会严重的。”

    闻言,白荧轻轻眨巴了下眼睛,好似星星闪烁。

    片刻,唇角扬起一点笑意来。

    “既然愧疚的话,接下来就好好表现。”

    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步伐如风,干净利落,似乎还有着水润的湿气。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身上的伤,找阿奇给你处理一下。”

    这时,吴邪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的伤口也不少,非常多的血痕。就像全身被改过花刀一样。

    “自己”看着白荧一边将湿发束起,一边走远,忙应了一声。

    “好。”

    而吴邪心中的猜测,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一直和白荧说话的那个人....是“影”。

    他怎么会忘呢,明明他和“影”还算是老朋友了。

    张家古楼,那个肆意妄为,企图取代闷油瓶,差点算计了他们所有人的家伙。

    原来,这个时候,你就存在了吗“影”?

    在白荧的时候,你就在了。

    或许,是因为后来白荧消失,“影”就跟着消失了。而当小哑巴出现后,由原本个体一分为二,而“影”就一直存在小哑巴的身体里。

    当初进陨/玉,其实不是初生了一个新的张起灵的影子,而是唤醒了原本沉睡在小哑巴身体里的“影”!

    “.......”

    想通这一点的吴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也就是说,“影”其实是小哑巴在身为白荧这个阶段的人。在白荧初生时,他也跟着出现了。

    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如果小哑巴和江月是一种双生关系。那“影”和白荧也是一种双生关系。

    “你初生时,我也跟着初生了。”

    但是,吴邪觉得如今白荧身体里的这个“影”,和他们后来认识的那个,似乎不太一样。

    现在的“影”,虽然讲话依旧很欠,骄横张扬,感觉还是谁也瞧不上。

    但却比后来的“影”少了很多的戾气,没想着天天要杀谁,取代闷油瓶什么的。

    总之,在一个比较平和的状态。

    他和白荧,就像是一阴一阳,互相平衡的状态。

    而且,现如今的“影”似乎更像是白荧的合作伙伴。

    夹道里,“自己”和阿奇都中了幻觉,是“影”出现救了“自己”(虽然是暴力救援)。先前,白荧手臂受伤,不便做攀爬动作,“影”也出现了(还对“自己”冷笑)....

    由此可见,现在的“影”还没有像后面一样对闷油瓶那么仇视,整天妄想着取代他。

    那他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如今的白荧不能算是小哑巴和江月。如今的“影”也不能算是后来的“影”。

    就如同民间的投胎转世一样,还是那个灵魂,但转世之后,人却不是前世那个人了。

    “滴答,滴答.....”

    在吴邪思索时,“自己”走到了一个小水潭的旁边。

    阿奇蹲在地上,在那里掬水喝。

    “呼~渴死我了。”

    这孩子是真心大,这里的水也不知道是从地宫哪些地方流来的,他就敢趴在地上喝?

    “自己”也一言难尽道。

    “你确定要喝这里的水吗?”

    阿奇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想说这水脏是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从小就在各种药里泡大的,骨头都和你们都不一样。”

    “就这点毒,毒不死我的。”

    说着,他又从水里掬了一把水,得意道。

    “再说了,我刚才观察了,就这个水潭的水最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

    话落,又开始捧着水洗脸。

    “自己”张了张口,似乎有些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告诉他。

    “不是,我是想说,我刚才在里面洗了脚。”

    吴邪:我证明,他确实洗了。

    先前找白荧的时候,他的鞋里好像进东西了,就脱下来洗了洗。

    话一出,洗脸的阿奇动作顿时僵硬了。

    “.......”

    只见他顶着一张湿嗒嗒的脸转过来,脑袋却好像要冒火了,从牙缝里艰难挤字道。

    “你还是真是爱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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