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从二人出现那刻,整个二十中彻底炸裂。

    论坛那条有关路遥的绯闻帖子再次被人翻找出来。

    一时“转学生脚踩两条船,前有顾春和拥吻照,后有祁瑞十指相扣照,极品!百年一遇的极品渣女!”的帖子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课间休息。

    许多学生闻讯赶来八班吃瓜,尤以祁瑞那群迷妹,她们的目光多是投向最后一组的纤瘦女生,眼底多少带着鄙夷。

    坐在位置上的少女乖巧得不像话。垂着长长的眼睫,目光牢牢锁在花白的卷子上,笔下唰唰写着,一气呵成。

    她不在乎外界的声音,更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自暴自弃。

    这样独特的少女,是别具一格的。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张小月语气酸涩,居高临下瞥她,眼底满是嘲讽。如果能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她应该是高傲的野鸡。

    “嗳!跟你说话呢!死人啊!”见少女不理会,张小月伸手便要掐她。

    啪——

    清脆的巴掌落下,

    张小月吃痛地缩回手。

    少女抬起乌黑的双瞳,神色冷淡地剜她一眼。

    “别碰我!”

    像是碰到脏臭的垃圾,少女嫌恶地蹙眉,从包里摸出张纸擦拭指尖。

    张小月恼道:“贱.人!你清高什么!!”

    像她那样低贱的丫头,出生贫民窟的穷人,有什么高贵的!还看不起她!

    张小月咬牙,心底气不过,扬起手再次朝她挥来。

    “够了!闹什么!”

    不知何时许言午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试卷,花白上面赫然放着一本红色的证书。

    围在八班窗口的人早散开了,原本叽叽喳喳地学生倏地静下来。

    她们背过身,余光仍是扫向路遥,好奇的,讥讽的。

    许言午走上讲台,砰地,把卷子狠狠砸到桌上,手指粗粗点了几个人:“瞅瞅你几个孬样!什么玩意儿!一天天不让人省心!”

    “你们有本事像徐瑶同学一样,闷声干大事,去参加个什么数学大赛拿个奖回来啊!一天天尽没事儿瞎哔哔!”

    “看看,人家这才叫天才,这才叫高智!!”

    红色证书封页上赫然印有荣誉证书几字,摊开内里,徐瑶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紧跟着是她获奖的名次,一等奖。

    如果说从前张小月举报路遥作弊时信誓旦旦,当下她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许言午瞥了眼张小月,神色肃穆:“徐瑶同学在八中联办的数学大赛上荣获第一名,其实力有目共睹,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有人疯言疯语说她作弊,直接给我滚出八班!”

    张小月木讷着脸色,心底早已波涛汹涌。

    不可能,徐瑶的试卷是她亲自拿的,解法步骤也是如法炮制的,她不明白,一个抄手怎么会在数学大赛上夺第一。

    张小月翁张着嘴,猛地站起,大声质问:“不可能!她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默不作声的少女蓦然出声,一双剪秋水瞳冷冷睨着张小月,葱白的指节点在桌面,敲出断断续续地曲。

    少女的眼好看至极,清冷的瞳配上她狠而不娇的性情,乍一看,以为是哪家傲然的公主。

    “张小月,你当八中的组委会是摆设么?我凭能力拿第一怎么就不可能!我凭本事考第一怎么就是作弊!”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只要偷偷题就可以稳坐前三,张小月你把一切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我不是你,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我也没有天赋能像祁瑞他们那样聪慧,我靠得从来都是熬和努力。”

    “你才是作弊的那个人!”

    掷地有声的质询,张小月倏地煞白了小脸。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她引以为傲成绩是怎么来的。

    忽地,少女红着两颊争辩:“你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你才是作弊那人!”

    “呵!”

    路遥不屑的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审视张小月因恐惧而紫涨的脸,丑陋难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小月,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众所周知,张小月的为人与她傲然的成绩并不相称。路遥有留意过她,中人之资,在算数上没有天赋也没有勤能补拙。

    路遥挑眉,斜眼睨她:“张小月,你敢不敢把你期中试卷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她下意识遮掩桌洞,心虚地瞟了眼少女。

    手心的热汗逐渐泅湿了袖口,砰砰乱撞的心跳出卖了慌张。

    是,她作弊了,可也是徐瑶逼她的!

    八班的同学一凛,忽觉有些讽刺,原来从始至终张小月都把他们当枪子对着少女开了一枪又一枪。

    有同学愤愤不平:“张小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眼见少女即将逆风翻盘,张小月心一狠,咬牙不认,她嘲讽地睨那人,语气冷硬:“吕一,你自己不也嫉妒徐瑶?凭什么把你们的心胸狭窄算在我头上!是我叫你们这样做的么,明明是你们自己要做的!怎么,群起而攻之就是她的错,一听风声鹤唳,你们就来攻击我咯?”

    “你!”

    “好一个贼喊捉贼,八班怎么出了你这种垃圾。”

    少年极为冷淡的声音从教室最后一排传来。

    清冷气质的少年缓步走向少女身旁。那年他穿着二十中那件丑而肥的校服,手抄裤包,神色懒淡从容,径直朝路遥走来。

    像是护崽般将人护在身后,修长的手臂隔开二人:“张小月,我说过,要是再动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要我帮忙?”

    张小月睁着颤颤的眼睫。心底狐疑道,难不成祁瑞抓到她把柄了?不,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怎么还会让她主动露出马脚。

    “祁瑞,你别以为你家里有钱你就能为所欲为。”

    张小月咬牙,一句话又将锅甩给少年。

    “不好意思,有钱就是了不起。”少年薄唇微勾,目光讥诮随意扫了眼对面。

    是啊,他可是祁瑞,那样雄厚的家庭背景,打压一个贫民百姓简直轻而易举。

    轻呲了声,随即把u盘插.进主机,蓝色屏幕逐渐变成昏暗的黑色,紧接着一段画质较为模糊的视频导出来。

    最初,许言午同学生们一样对少年怪异的行为感到惊奇,直到一抹色彩闯入,他们彻底明白。

    模糊的监控探头下,一个身穿橘色外套的少女偷偷溜进年级办公室,而后猫着腰出来,她出来时腰围肿胀,明显偷藏了东西,看轮廓像极一刀试卷。

    那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众人心领神会看向张小月,眼底的怒意更甚。他们竟然被一个贼喊捉贼的坏学生利用得彻底。

    张小月猩红着眼狠狠瞪向路遥,怨怼道:“我作弊又怎样!那也是你害得!”

    手指着少女,毫无愧意,她多希望她从未出现。

    “凭什么你一来就霸占年纪第一,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给你,你这种贫困区出来的学生,凭什么!!”

    少女一出现就震惊了整个二十中,惊艳了所有人,包括她倾慕的少年。

    “所以徐瑶,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而我拼尽全力还是被讨厌,是我做错了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张小月捂面哭泣,难过的泪水顺着指缝滚落。

    少女细碎的啜泣声在沉寂的空间里放大,曾经看不惯张小月的人也忽觉胸口闷痛。

    “可这不是你诬陷人的理由。”少年口吻单薄,目视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也不曾皱眉。

    凭张小月令她声名狼藉的错处,他断不轻饶。

    最终,

    一系列视频连带张小月被少年“送”进校长办公室。

    当天下午,轰动整个二十中的热门话题又多一条。

    校长亲自下场道歉,这于普通学生是莫大殊荣。

    祝橙来找路遥聊天时,脸上仍是挂着满满崇拜的敬意:“瑶瑶你可太行啦!居然能让校长亲自道歉!”

    她抱着女孩软嫩嫩的小脸轻轻蹭了蹭,心底说不出的喜爱。

    “不过,要我说还得是祁瑞,你看看,三两下就搞来视频,顺带帮忙解决张小月这祸害。”

    说起张小月,祝橙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初路遥被她欺负得有多惨,有多委屈,这人拍拍屁股办个转学就想走。

    便宜她了!

    路遥腼腆一笑。

    提起少年,脑海里浮现的总是他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模样,好像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似的。

    [警报!警报!宿主,您对男二情感投入过多会影响您的复仇计划。]

    [警报!警报!请宿主停止当前行动。]

    脑内那道机械音时刻在提醒她不要越界。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违规。

    下午五点,放学铃早已打响。

    冷冽的风旋成圆围绕两人转动,鼓动肥硕的袖口从少女宽松的领口钻进去。

    冷得打了个寒战,她瑟缩着脖子抬眼看向阴沉的少年:“你找我什么事?”

    言语没有亲昵,没有对恋人缠.绵的情感,语气平淡好似同陌生人讲话。

    少年暗叹:她还在生气。

    顾春和牵起她的手,裹紧,不顾少女异样神色十指相合,他捧着她的手,推送热气。

    静默的空气仍在流动,路遥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少年做了件多么荒唐的事。

    猛地甩开少年,往后退开几步,等离少年一丈远,她停下脚步,抬起眼睛望着他,有些陌生。

    顾春和张着嘴,伸出的手在冷风中颤抖:“瑶瑶,你听我解释。”

    他争辩着,眼底含着泪花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路遥就这样瞅他,哀莫大于心的失望溢于言表。

    她从不会抓着放弃自己的人,像顾春和这样的更不会。

    十八岁的顾春和身上隐约藏着成年男性的稳重,可也只是隐约,他终归稚嫩如雏鸟,连迈出鸟窝的勇气也没有。

    怦然的悸动并不一定源于她本身还有可能出自系统手笔。

    内心深处的答案告诉她,那人只能是祁瑞:“顾春和,我和你没有任何想说的,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招惹你,你要打要骂都随你,但我得和你说明白,我不喜欢你,对不起。”

    少女垂下长睫,深深地鞠躬,那是她对系统肆意撩拨少年的歉疚。

    冷风飒飒席卷了顶楼,少年如墨的发丝宛若雨打芭蕉的残花低垂着头,毫无生气可言。

    “……徐瑶。”他叫住她,“你是在怪我么?”

    怪我没有站在你这边,怪我放开你的手么?

    日光正烈,顾春和透过发隙看清她的表情,平淡冷然的脸上,热忱的爱意早已消失。

    “抱歉。”

    顾春和扯起苦涩的笑意,抬眼看向逐渐走远的背影。

    他终究把她弄丢了。

    将将踏进楼道,一道剪影猛然倾下来,慌里慌张地,有力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往前一拽,稳稳撞上少年坚硬的胸膛。

    少年倾下身,扣她腰间的手极不安分的捏着软肉。他吃味地睨了眼:“还特意来见他,舍不得?”

    “你酸不酸啊祁瑞。”

    浓重的醋味儿,隔十条街都能闻到,这人是有多不信任她,才会特意蹲守在顶楼的楼道口。

    那年少年一米八几,站在楼梯中间,冰蓝的头发都快蹭到天花板。怕他撞到头,路遥拽着他下楼时还留了心。

    他熟络的牵起她的手,从兜里掏出盒湿纸巾,仔细为她擦拭每一根手指。

    忽觉好笑,明明知道他擦手的目的,还是忍不住逗弄他:“你干嘛擦我手。”

    少年撇嘴,语气有些娇嗔:“瑶瑶,脏,擦擦,你手捧得是我这样的福荣华宝,精贵着呢,怎么能碰那样脏臭的□□。”

    “祁瑞,积点口德,小心陆景明跟你置气。”

    少年撇嘴,心底终不愉快。

    那小子哪有胆子跟我置气,能先把人追到就不错咯。

    身后传来门板被风甩来关上的声音,响声充斥寂静的楼道。

    狭窄的楼道里,少女依偎在他身边,他由着她牵他下楼,嘴里的碎碎念没有吹入人耳,她也不晓得他说什么。

    橘黄的光晕从遥远的天边漫下来,打在二十中校门口两道的梧桐树底,将树影拉得狭长。

    两辆并驾骑行的自行车悠悠行驶在梧桐道上,欢声耳语的嬉笑不时传来。

    祁瑞送她回来时,路上已是灯火嘹亮,川流不息的车流隆起队伍。

    天刚擦黑,小区里的照明灯还未开启,少年推着她的车送她到楼下。

    黑暗里,路遥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毫无顾忌感知少年内心怦然的紧张。

    毕竟,

    头遭以男朋友的身份送她回来。

    这样不真实的错觉感从她答应那刻起,丝毫未减。

    祁瑞撩起眼皮看她,目光炽热如火,她听他干着嗓喊她:“徐瑶,上去吧。”

    明明抓着她的手,明明她近在咫尺,可还是心慌得厉害。

    瞧啊,脸没出息的红了,幸亏天色暗,不然小姑娘得笑他吧。

    一阵冷风吹过。

    少女独有的果香忽然扑面而来,一股温热的鼻息倏地喷在他脖子上。

    是熟悉的,温暖的。

    不知何时,路遥攀上他的脖颈,两截嫩藕挂他身上。

    她努力踮起脚尖,手攀在男人硬.挺的脊背上。

    轻薄的吻落在少年唇角,蜻蜓点水般一笔带过。

    耳畔是她清软的声音——晚安。

    祁瑞怔怔地看着她跑上楼,目光紧跟着她,直到身影消失在三楼的拐角。

    月色沉浸,不知虫鸣。

    十一月的秋夜深露重,单站这会,身上就积了层霜,可他并不觉得冷,反倒暖和极了。

    少年弯了弯唇,撩眼看向三楼朝南的小卧室。

    灯火昏黄,他的姑娘正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看他。

    ……罢了罢了,

    他慢慢宠她。

    “咳咳咳!!”

    祁瑞刚关上车门,腔里那股燥热辣喉就呛得他猩红眼。

    猛然一咳,那股铁锈味儿的血腥在口腔蔓延,胸腔过于夸张地起伏,他难受的捂住唇角,努力憋回气。

    【宿主!您真是要气死101了,您怎么能拆散男女主,您要再这样,您会死的。】

    101含着哭腔突然出现,眼神直直盯着少年越渐惨白的脸。

    将将的红线检测显示,祁瑞的气运所剩无几,如果他再干预男女主,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宿主,您要帮女主可以换个方式没有必要……】

    “……咳咳咳,哭什么。”

    他微微蹙着眉,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淡淡的。

    101系统抿唇,默道:【可您没必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水雾凝在车窗玻璃上炫成一片一片的霜花。少年的身躯半躺在驾驶位上,一手懒懒撑着下颌。

    静默的车厢里响起一道凛然冷冽的声音。

    少年吞吐着热息,热气粘在玻璃上晕出朵花来:“我不想看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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