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探春、迎春几人有顾虑,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贾琮。
其实她们多虑了。
贾琮这边既不慌,也不乱。
唯有一个傻丫头影儿,一边流泪,一边给贾琮上药。
贾琮安慰到:“好影儿,别哭啊,脸上的伤只是看着唬人,死不了的。”
影儿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到:“爷,不许乱说话。呸呸呸,无心无过,百无禁忌。”
贾琮还要继续安慰影儿,门外传来一声干鸭子似的喊声:
“贾琮,你不要死啊!啊啊啊!”
随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脚步噔噔地冲进里间。
来者就是贾琮的三哥加好友贾环。
迎春等人有顾虑,贾环则什么顾虑都没有。听到消息后,贾环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看望贾琮。
见到贾环气喘吁吁冲进来,满眼都是关心。
见贾琮一时半会死不了,贾环喘匀气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提起桌子上的茶壶,“吨吨吨”地灌了半壶水。水从嘴角溢出,他毫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说:““贾琮,听说你差点死了,我就过来看你了,怎样?我对你的好,没得话说吧!”
贾琮是一个十分缺爱的人,所以贾环真诚的关心令贾琮十分感动。不过,他觉得贾环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少年——即使是好心,行事却毛毛躁躁,不讲礼节,不顾别人感受。
贾琮想了想,说到:“社长,害你担心了。”
一句“社长”,贾环本来吊斜的肩膀一下子端平起来,收起了毛毛躁躁的作风,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果然,要“对付”贾环十分简单,喊他一声“社长”即可。
贾社长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仪容,对影儿说:“请给我倒一杯茶,谢谢。”
居然会说“请”和“谢谢”,真是难得。
影儿恭恭敬敬地倒了一杯热茶。贾环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好,才慢慢地说:“咱兄弟间,就不讲那么多虚礼。
我不说,你心中肯定也是明白的。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大的委屈,谁会在乎你?
府上弄得鸡飞狗跳的,你以为是为了你。呵呵!你看看你这里的处境,话我就不说穿了。说穿了没意思。
这阖府上上下下,除了我真关心你,谁在意你?
琏二?呵呵,没人比我懂背后的那些道道。你别看他上蹿下跳的,他不是真的关心你。他只是关心贾府的颜面而已。
宝二?我和你打个赌,宝二来看望你的话,我把月亮都吃了!
连贾兰和贾菌都不靠谱,唯有我这个当哥的,把你放在心上。
说起来也是我这个社长的失职,回头我会教育他们俩的,让他们也来看望你。
否则你可怜兮兮的,连一坨屎都不如——咳咳,就是个无人在意的小透明。”
贾环的话有些难听,不过说的却是实事。
也因此,贾琮十分珍惜贾环的友谊。即使,贾环并不那么靠谱。
贾琮望着端坐着的贾环,觉得贾环虽不靠谱,但正在慢慢改变着。
他相信,在他的引导下,贾环一定会变得更好。
思及此,贾琮准备继续给贾环输入些“正能量”,顺着贾环的性子,奉承到:“社长你一向是英明神武的,青苔社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变得更好。
说起来,我这次到城外去长长见识,也是社长你教导的成果。
我记得批评过我写的诗是‘无病呻吟’,不知人间真正疾苦。
这次到外面去长了见识,越发觉得社长你的见解真的深刻。
这一去,我见到好多的穷人,救了不少的灾民。
也算是做了些实事,证明自己不是毫无用处的人。虽后面有些波折,但这世上毕竟好人站多数。
我想,社长你常教导咱们,咱们青苔社不吟风花雪月,不写春恨秋悲,要关心家国大事,要放眼世界寰宇。
我们确实该做些实事,做些有意义的事。
社长,你不知那些百姓多可怜,多么需要帮助。”
果然不出所料,经贾琮这么一捧,贾环又“成熟”许多,端着社长的架子,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你遭此难,居然是我的缘故。
不过不经磨难难成人。吃些苦对你也有好处的。
你能记得我的教导,且经历磨难,却依旧善良,我心甚慰。
不过你说我不知百姓的苦,你小瞧我了。
我什么不知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个道理我早八百年就明白的,要你来教?”
见贾环能说出些正经话,贾琮嘴上没说,心中去暗自感叹“我心甚慰”。
“呵呵,你以为是你改变了我。其实是我改变着你。”贾琮如是想到,于是引导贾环聊些大事正事。
两兄弟一板一眼地聊着天,贾环觉得贾琮声音有些不对劲,于是伸出手捂住贾琮的额头,片刻后骂到:“贾琮你是头猪不成?都病成这样了,也不会说?
你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
贾琮莫名其妙,说:“我挺好的啊,就是头部受伤,有点沉闷而已。”
贾环扭头骂到影儿,说:“你这个蠢丫头,也是不顶事的,贾琮都发高烧了,你还像白痴一样。还不去给大太太说,请大夫来救贾琮的狗命!
真的是没得嘴说你们这对主仆,要是我不在,贾琮病死了都不知道!”
影儿有些不信贾环的话。她检查过贾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没有发高烧。
连贾琮都觉得自己没事。他又不是猪,自己病了都不知道?
影儿没有听信贾环的话,而是望着贾琮,等贾琮吩咐。
贾琮先自己摸了摸额头,没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正常。于是对影儿说:“你来试一试,我有没有发烧。”
贾环见两人都不信任自己,于是只站在一边冷笑。
影儿走过去,摸着贾琮的额头,紧张地说:“爷,果真有些烫。”
贾琮不以为意,说:“也许就是伤了些风寒。毕竟在外吹了风,什么大不了的。给我用热帕子捂一捂就好。”
贾环冷哼到:“没人比我更懂生病的事情。不听我的话,哼哼,你等着瞧。”
谁料一向不靠谱的贾环,居然那么靠谱。他不是假懂,而是真懂。
贾琮本来还和贾环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声音就嘶哑起来,头昏昏沉沉,脸烫得通红。
影儿慌慌张张去向邢夫人报告情况。邢夫人也没大意,立马请了大夫来给贾琮看病。毕竟,她是知道内情的,贾琮这一次立了大功,给贾赦创造了不少财富。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怠慢了这个“功臣”。
大夫到了贾琮院子的时候,贾琮已经烧糊涂了。大夫检查一番后,和管事吴信家的说了些话。吴信家的急匆匆向邢夫人汇报情况,没多久,邢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赶了过来,连贾母都派鸳鸯过来协助处理事情。
这场伤寒,竟是急症,也是重症。
早些时候贾琮开玩笑说自己“死不了”,不料差点真的丢了小命。
几个大夫折腾半日,贾琮的狗命才勉强救了回来。
但小命保住了,病症却没有完全根除,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古人也知道病是会传染的。为了避免“过病气”,湘云、探春几人只得搁置看望贾琮的计划。连不怕死的贾环和贾菌想来看望贾琮,都被拒之门外。
贾琮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只有丫鬟影儿日夜照顾。连奶嬷嬷都忌讳此地,每日只在院子中转悠一圈,表示尽了职责。
冬雪彻底消融,花苞挂满枝头。
贾琮才好转过来。
听到贾琮病愈的消息,贾环立马带着贾兰和贾菌看望贾琮。冷清了半个多月的无名小院,这才热闹起来。
贾环表功道:“贾琮,你说一说你这条小命是谁救的?”
贾琮答:“全得三哥你机智,看出我不对劲,这才及时请来大夫给我看病。所以,我这条小命能救回来,三哥你居功甚伟。”
贾环点点头,说:“你能有这个认识,我心甚慰。
虽咱们兄弟间不讲虚礼,我也不是为了摆什么功劳,只是借这个机会教导你们:做人得懂得感恩,得活得敞亮,得分得清好歹,看得明白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说到底,你们都是没什么人在乎的小透明,唯有我这个社长会把你们放在心上。
贾兰、贾菌你们两个若有疑问,尽可问问贾琮。
你问问他他生病这么久,有谁来看望过他?
哼,在此之前,独我一人来过!
在此之后,除了咱仨以外,也不会有人来的。
要是有人会来看望贾琮,我把月亮都吃了!
贾琮,你发个言,认为我说得有理没有?”
贾琮答:“三哥你说得对。”
贾环说:“不是我说话直接,而是事实本来很残酷。贾琮就是个可怜兮兮无人关心的小透明。
贾兰、贾菌你们两个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不是在表功,只是在教导你们,作为同一个社的社员,要相互关心。
除了咱们关心自己人以外,其他谁会关心我们?
我再把之前说的话撂在这里:除了咱仨,要是有其他人关心贾琮,我把月亮吃了!”
贾环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琮弟,你可在家?”
贾环立马改口,说:“二姐姐不算,她是贾琮的亲姐,来看望贾琮是天经地义的。”
影儿听到动静,赶紧出去迎客,立马招呼到:“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薛姑娘、史姑娘、林姑娘,大家快快请进。”
听到这一串名头,贾琮惊喜万分,赶紧起身出去迎接:“二姐姐、薛姐姐、林姐姐、史姐姐、三姐姐、四妹妹,你们怎么都来了?快快请进!”
贾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