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005的面容扭曲，他送了松手，“那我要让你亲眼看见，你保护的基地是怎么被毁灭的。”
他拖着萧腾急速接近光幕，摆动的鱼尾掀起巨浪，重重扑击在何生所化的巨木和堤坝光幕上。
巨木猛然拔高，海浪过后，光幕仍在，巨木却化作一道清瘦染血的人影向后倒去。
何生直直撞在光幕前，又激起一片涟漪。
“老师！”李景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尖叫还是在哀嚎，她扑上去，扑在何生身边。
何生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凝聚起身上最后一丝异能化作一根木刺，接着，木刺猛然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光幕……要支撑不住了，我的、拿去，我的晶核。”
“基地长，由、你来、接……任。”
李景之说不出话来，却见老者从虚空中想要拍拍她，却根本看不清她在哪，“资历……都从五年前……”
“……老师。”老师——李景之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来，怀里的老者已经逝去了，对方的碧绿色是晶核还被自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005可没被这一幕感动，他不顾掐着的萧腾的再次挣扎，一尾巴挑起何生残破的身体，狠狠拍在了光幕上。
何生的身体几乎变成了一摊肉泥。
李景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要捅死眼前这个王八蛋。
“切，也是水系的？真弱。”005嘲讽道。
她根本没听到这句话，眼前只有他嘴唇的一张一合，她要杀了他！杀了他！
她要杀了005这个害死老师的罪人！
空气中骤然出现了一个个巴掌大小的水漩涡，005有些惊奇地感受到，自己对于这片区域“水”的绝对控制似乎被眼前的人分走了一些，这下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李景之能感受到自己的异能在沸腾，焚烧般的痛苦传遍全身，然后骤然破碎——她进阶了，从六级到七级，她成为了第一个进入七级的人类。
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的腰猛然滚入了身后的光幕里，下一秒005的攻击也一起落在了上面，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光幕缓缓碎裂，光幕内的李景之几乎看清了005嘴角带着的那一抹残忍的笑意。
下一秒，身后那只手拉住她握着晶核的那只手，坚定地按进了充能用的凹槽。
“基地长。”是那个一开始跟她出去的年轻男人，他的手还跟她交叠在一起，带来一阵温暖和鼓舞人心的力量，“我是卫泽，现在请由您来带领我们抵御005的进攻。”
破碎的光幕重新升起，只是这一次，是代表了何生的绿色。
身边的战士们虽然也战战兢兢，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们将冒死带回来的晶核不停地填进凹槽里，顷刻间光幕再次化作坚不可摧的城墙。
李景之神色恍惚，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青市的基地长了，她……要继承老师的意志。
“啧。麻烦。”005掐着萧腾回到海面上，海啸的蓄力准备还剩下一会儿，再让这些人类绝望一会儿也不错。
————
“我们到了。”肖霖海话音还没落下，直升机里面就已经少了一个人。
“队长——“万和大喊，“云姐姐她——”
“快去支援！”肖霖脸都黑了。
————
“至于你——”005欣赏着萧腾的惨状，却发现对方在这期间已经积蓄了异能，下一秒，他眼中将死之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自爆！他是想自爆！
005卷起海浪将他丢进去，身影重新隐匿回雾里。
萧腾的自爆已经无法停止，他只求自己能炸死005这个龟孙，实在不行多带上路点海鲜也算不亏了。
他摔落进水里，下一刻头骨却骤然被洞穿，异能迅速消散了，只留下他扭曲不甘的面容和伤痕累累的身体，深深落入了海底。
“唉，005终究还是太过急躁。”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海底响起，“如果他再推迟一天，恐怕现在能够欣赏的，就是青市基地被淹没的好戏了吧。”
“这具身体你要吗？”
“破成这样，我可看不上。”
“快离开吧，即使只是傀儡，也有被发现的可能。”
————
深潜几乎是在哼着歌等待着海啸的降临，他摆动鱼尾，想要再次加快海水退潮的速度，却突然发现，自己和这片区域的水似乎全然失去了联系，他已经不再是掌握海洋的王者。
“呃！”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扼住了他的脖子，简直就跟他掐萧腾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掐他的人没有利爪，但即便如此，这双手也让他感到了死亡。
他全身发力，却绷紧了浑身肌肉与鱼尾也没能移动半分，简直像被封锁了全身一样。
“你……你是、变异种。”他青筋暴起，仍然没有撼动扼住他的这只手。
看上去只会属于人类的，纤细的手。
“你！你竟然站在人类、人类那边！咳咳！咳！哈——”005眼中浓浓的怨恨简直要溢出来。
“把海啸收回去。”云未明一点点加深了自己的异能，周围空间随着她的话慢慢收拢，005身上发出一阵咯吱声。
“不！不……”
“如果不听我的话，你会死。”
“你这个叛徒！叛徒！”005的声音像是要裂开，“人类都该死！我知道、知道了，你是由人类变异成的变异种，该死的贱人！！！”
她脑子里的金线兰也感受到了这股过分明显的敌意，几乎是本能地从空间里冲出来，狠狠扎入了005的身躯，开始享用起他这道大餐。
说到底，金线兰的认知里没有什么同族的概念，它只想要食物和变得更强，为此吃掉其他的变异种，它毫无负担，甚至是欣喜若狂。
————
“003现身！它在青市基地！”
中央基地里警报声几乎响成一片，傅识青嘴唇颤抖，“难道我看到的是……”
“不！都不要放弃！青市基地还没有被攻破！”
“萧腾与何生两位基地长已经牺牲了……”
————
“你、你是……”感受到自己的本源也在被吸食，005终于不再平静，他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错，是我错了吗？！都是人类！都是人类害了我们！害了我的家！！”
“……”云未明稍稍松了手，“大多数人类，也只不过像是海洋中最普通的生命一样，他们很多这辈子甚至都没有见过海洋……”
“那为什么不能是错！”005猛然挣扎起来，他的身体几乎崩裂，“他们活着就是错！他们都应该去死！”
“他们害死了我多少同胞……”
“好！”云未明一把扯住他，“那你今天的举动又让多少你的同胞来送死？你是真的觉得他们都像你一样不会死吗？”
005青白色的头发就像是水中泡得褪色的渔网，眼睛就好像是海面上浮起的、死不瞑目的鲸鱼的眼睛。
他在流泪，大滴眼泪一颗接一颗摔碎在他丑陋的鱼尾上，“……我没错！我没有错！”
“今天发生的事到底是你的意志，还是有别人的挑唆？”
005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过了许久，他嘶哑着开口，“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生出智慧的变异种，原来在死亡面前与人类并无什么不同。
“……也许我不应该什么东西都下意识地和人类比较。”云未明心生犹豫，“我不知道我该不该……”
“选择只在你个人。”001的声音传过来，云未明总觉得它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柔和一点。
“即使都是人类，个体间也是截然不同的。”勇敢的，怯懦的，傲慢的，自卑的，甚至这些特质可能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手下的005还在挣扎着，她能感受到他脖颈上皮肤下的血管在突突跳动着，像是还在呐喊抗争些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结束本应鲜活的生命了，在实验室中甚至她数不清自己到底处死过多少实验动物，可是眼前这个……
云未明凝视着005，他已经两眼翻白，嘴唇却仍然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她仔细辨认，应该是“我没有错”四个字。
金线兰却兴奋地舒展着枝干，它正为这个强大的变异种即将要成为它的盘中餐而狂喜着。
也许是知道自己无力逃脱的命运，005睁开了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云未明这才发现对方的瞳孔是一抹纯粹的蓝色，像是从未被污染过的海洋的模样。
变异种垂下身子，眼角划过最后一滴眼泪。
云未明骤然发力，丑陋的鲛人在她手中化作了泡沫。
————
“轰——“海洋生物不知何时开始后退，冲击在光幕上的海浪也远远达不到海啸的程度。
近海的雾气逐渐散去，远处的云层透出太阳新升的金光。
尽管人们已经不再信任太阳，但这一幕可真美啊。
光幕里的人们三三两两搀扶着爬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唱起国歌的，更不知道是谁流出了第一滴眼泪。
广播声迎着朝阳传遍整个基地，“危机解除！我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