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终还是没有彻底杀死他。”001看着在沙滩边抱膝望着远处大海的云未明，“后悔吗？”
“我好久没有看过大海了。”盯着海平面的云未明答非所问，“我小时候是在海边长大的。”
“你后悔了吗？”001像是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如果今天想要毁灭人类的是我……”
“这种假设……”云未明把视线收回来，“那么最终结果难道不是我们因为全都打不过你而死掉吗？”
“那两个人类也没有战胜005。”
“那你最好能一下子打死我。”她瞪了它一眼，“我还是挺怕疼的。”
怕疼，却为了保留自己属于人类的意志而和金线兰在废墟里拉锯战了三年？
真是搞不懂人类啊。
远处传来青市基地的人们又哭又笑的声音，她一路过来听见了男男女女的笑骂和哭叫，甚至还有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的嚎哭。
云未明回过身来在人群中一点点搜寻着，她很快就看见了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基地长李景之，她和她的家人们全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爸爸妈妈和伯伯伯母都老了很多，云为星倒是长高了，他叫景之姐姐？以前他可是很少叫她姐姐的。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注意到了她，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云未明转过头来望向海面一捧消逝的浪花，轻轻开口，“没什么。”
“他们？”001在她耳边问。
“过去了。”那捧浪花彻底没了踪迹，她说，“都已经过去了。”
“好吵啊。”云未明感叹，“我以前就不怎么喜欢小孩。”
“可惜你不能像我这样，从出厂开始就是成人形态。”
“我不喜欢别的小孩，但我喜欢自己当小孩。”
“？”
…………
被簇拥着的李景之还想追查到底，她不明白005到底为什么临门一脚放弃了自己的行动。
可惜一顿大透支下来，她现在身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或是异种的，衣服头发上还凝结着一粒粒盐粒，她自己看了都嫌弃自己。
而且骤然爆发突破七阶后，她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不能倒下。青市基地现在还需要她。
她脚步虚浮地往回走，身后的卫泽轻轻说了声“冒犯了”就又伸出手扶住她，只是这次克制了许多，只是肩膀。
他俩身上的衣服都还没干透，走在一起狼狈极了。
李景之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人在看自己，她茫茫然想要找出那道视线，可惜只对上了一道远去的背影。
她张了张嘴，眼前又是一黑——
“景、基地长。”卫泽抱住她，脸上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修复好了神色，“基地长太累了，我先送她去医院。”
…………
“现在去哪？”001问她，“还准备回去找中央基地的那群人吗？”
“现在回去一定会被怀疑。”云未明出了青市基地，“不过也不能完全摆烂说我就是003吧……”
“那我只能麻烦我亲爱的老师了。”她双手合十，“毕竟我以前也没少让他在教育界名誉扫地。”
“……”又是不能解析人类的一天。
“我想顺着006的线索查下去。”她提出了一个新思路，“那位傅识青基地长的异能有没有可能出错？”
“大概率不会。”001回答，“不过确实存在被误导的可能。”
“误导……”云未明啧了一声，“想知道她到底看见了什么，还是要回一趟中央基地。”
————
“肖霖！”她闪身回到中央基地派来的小队，“我们来晚了，但时间却赶得巧。”
肖霖神色沉痛地点点头，活下来的民众们正在庆幸着新生，他们却还沉浸在两位基地长逝去的悲痛里。
“我找到了萧腾基地长的遗体。”云未明说，她心想自己算是顺手一做，却又发现了凶手遗留下来的痕迹。
“多谢。”中央小队齐齐敬礼，却看见云未明的神情有异。
“还在和中央基地连线吗？”云未明找了个干净平坦的地方，挥手间萧腾的遗体出现在这里。
005本来想让他葬身鱼腹，却不想自己先翻车了。
“还在。”肖霖急匆匆地应了一句，低头看见萧腾时先惊怒于他死前受到的伤害，又看见了他头骨上方的开口。
明明天气没有一丝冷意，肖霖的背后却惊出了一背冷汗。
云未明见他按住耳麦不说话，心中思索了一番，心想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006干的，但对方在人类世界里确实干了很多天怒人怨的缺德事。
【代号006傀儡师】，由名字就能看出，它能操纵傀儡，只是这傀儡特殊，用的是尸体，006来者不拒，不管是人类或是变异种的尸体，它都乐得高兴。
况且006并没有露出过真容，书中对于它的描写也不过是一身黑色长袍，看上去更像一些见不得光的巫师。
想到这里云未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大衣，她这两年戴帽子习惯了，这件大衣又超过她的小腿，让她觉得出门时挺有安全感。
回去就换掉，她想，明明自己有很多衣服，现在天天穿成想要出门偷东西的样子也太亏了吧。
“这样的痕迹以前从来都没出现过。”肖霖结束交涉后眼睛里隐隐升起戒备，“中央基地猜测有可能来源于003，但是……”
但是她也很有可能。
云未明木着脸想，空间系异能，想要在不别人脑子上打个洞简直不要太容易。
001在空间里发出一阵闷笑，看似怀疑了003，其实还怀疑了003。
003本人：……
你们难道没有其他选项吗？
“我想知道006最近的动向。”她面无表情地问肖霖，“我跟它有点仇要解决一下。”
目前以人类的技术手段，还检查不出来她是变异种，但她也并不想被认为是变态杀人犯，谢谢。
“其实我去江市基地也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她破罐子破摔开始全篇伪装，“006以前在污染区就想把我做成它的傀儡，我死里逃生但也熟悉了他的手段，江市基地的两个幸存者身边都有006的痕迹，我找它有急事。”
“那个……那毕竟是006啊。”万和在旁边提醒，“虽然你是六级……”
“我七级了，刚刚来的路上突然就突破了。”她面不改色地继续瞎编。
至于中央基地的怀疑问题，她这两年早就拜托老师帮她重新办理了一下身份，依旧是以江市大学云未明为基础，润色了一下她失踪的那三年。
而吴国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答应的很果断。于是这次出了事后云未明怀疑他怀疑的也很果断，江市基地遇袭，知晓她并没能离开污染区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她现在更加不怕中央基地的查证了。
但是现在身份更加严密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她的老师吴国。
无论是一开始就混进中央基地也好，还是关于004的事情也好，全都是这位老师的一面之词。
不过这些只是她的怀疑罢了，如果老师真的清白，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事陷入风波。但如果他真的与这些事有关……
云未明叹了口气。
————
这次他们回已经毁灭的江市基地花了两倍的时间。
云未明自己坐在飞机一侧，明白现在飞机上这队士兵一定又多了一个任务，比如把她暗中押回中央基地之类的。
但离奇的是，回到中央基地后，等到她下了飞机，肖霖相当自然地向她表达了感谢。
“……”她看着肖霖平静无波的脸色，试探开口，“肖队长，我们这次去江市基地……”
“江市基地？”旁边的万和插嘴，“我们这次不是去的青市基地吗？”
“那江市基地？”
“什么江市基地？”肖霖露出疑惑的神情，“江市基地不是早就在五年前被003毁灭了吗？”
“是认知干涉。”001在她脑子里提醒到，“如果他们是一落地就被改变了认知，那么很可能整个中央基地都——”
“那些基地长呢？”云未明面上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肖霖一点也没露出异常，“有缘再见。”
“再见啊大佬。”活泼的万和也挥挥手，他们整个小队都不知道为什么小队里会多带一个人回来，而且根本没人表示怀疑。
“先去见老师。”云未明揉揉眉心，“这下子倒是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
“老师——”她骤然出现把吴国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吴国赶紧放下手术刀，他面前是一具人体模型，云未明一眼扫过去，还发现了几块变异种躯体的模型。
“我刚从青市基地回来，来看看老师你呀。”
“我还以为你会再多留点时间呢。”他看向云未明，“这次见到你的父母朋友他们了？”
云未明定定看向吴国，“老师，我是直接去的青市基地？”
“对啊。”吴国懵然，“不是你说想回去看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