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恨着一个强大到让人绝望的敌人时，会怎么做呢？

    通常只有两种选择：

    一、自杀；

    二、同归于尽。

    季母选择的是第二种，她唯一没预料到的是，女儿跟一众朋友看穿了她的想法后，竟也跟着跑了回来武林盟。

    她更没预料到的是，当初为了跟季通同归于尽而埋下的炸药，会被季通突然拿出来的大炮点燃。炸药接二连三地炸毁了山武院的一切，跟炸药混在一起的毒烟也随之蔓延。

    刹那间的地动山摇让所有人都站不稳，反而是早就趴在地上的罗丹彤更安全些，但她也害怕会被碎石砸中，嘶声大喊道：“救我！昊然哥哥快救我！！！”

    她双手抱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盯着古昊然的位置。可后者竟是完全无视了她，甚至扫都没有扫一眼，摇摇晃晃地朝着季婉莹的方向跑过去，试图护住自己心爱的姑娘。凤满没办法搭把手，他被趁机偷袭的季通给缠住了。

    与此同时，被炸毁的柱子坍塌，恰恰压住了罗丹彤的双腿。她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疼般，仇视着即将会合的两人。

    旁边，楚烨萱直起了腰，平静地看着罗丹彤决绝地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五彩缤纷的盒子。她按下了某个按钮，彩盒的盖子猛地向上掀开，连着弹簧的巨大红拳朝着前方的古昊然直冲而去！而古昊然的身后，是爆炸后引起的大火。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很攻略者的做法。

    然而她的预想最终被季婉莹识破，季婉莹赶在拳头来到之前，跑了几步将古昊然一把推开，自己却来不及逃跑，直接被巨大的红色拳套给撞飞了出去！纤细瘦弱的身影无助地撞上了走廊上的柱子，原本就被炸裂的柱子应声而断，连同那位吐着血的美人被抛掷在火海之中。

    轰隆——————

    下一秒，房屋彻底坍塌。

    “婉莹——————————————”

    摔在一旁的古昊然红着眼绝望吼叫，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她死定了！古昊然！你的女主角没了！你只剩下我了！你是我的！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情害人，最终被情所害。

    在楚烨萱的叹息中，古昊然满腔仇恨地冲过去了罗丹彤那儿，路上还有空捡了颗大石头，一下、一下…将大笑中的罗丹彤的脑袋砸成了碎末。

    看着这立场对立的两人，楚烨萱不由想起了在古昊然的梦境中，虽然任性却时刻开怀大笑又纯真的罗丹彤。那不是真实的罗丹彤，而是古昊然记忆中的红颜知己，那还不曾因爱他而疯狂的小姑娘。

    以欺骗为开始的感情，注定是个悲剧。

    女主角死亡，最终结局注定无法达成，天道瞬间崩裂，属于主角的气运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没了顾忌的季通也大笑着将凤满打到一旁，乘胜追击地朝古昊然开了一炮。

    这一炮炸地古昊然频死，可季通也因为中毒而动作迟缓，没注意到凤满在飞出去的时候，也将暗器对准了他。

    暗器夺去了季通的性命，凤满带着满身的伤，爬到了古昊然的身旁，却发现古昊然浑身骨头都已经被震碎，左腿近乎齐根被炸毁。

    在一片狼藉的院落中，凤满仰头高声大哭，结果哭来了一群黑衣人，幸运的是这次的黑衣人是来帮他的。

    院子的火最终被熄灭，活着的人被抬走，死了的人也被抬出了尸体。楚烨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碰见她。直到院落彻底沉静下来，月色高空之际，一抹雪白的身影缓缓出现，新生的魂魄正迷茫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又为何出现。

    赶在她自然消散之前，楚烨萱站起身，轻声呼唤：“终于等到你了，季姑娘~”

    ******

    现实中，山武院。

    在察觉到楚烨萱神识有异的瞬间，邱阳曦就逆转了法阵将人扯了回来。原本面对面盘腿而坐的两人同时有了变化，凤满莫名将身体蜷缩哭了起来，而楚烨萱则是长长的呼了口气，两指轻点眉心，将一抹魂魄从自己的神识中抽出，利索地放进了魂灯中。

    邱阳曦盯着魂灯中跳动的陌生魂魄，只觉得如鲠在喉，难受到窒息：“你不该从过去得到这抹魂魄。”

    这话听着像是指责，脸上却带着三观被毁的震惊。楚烨萱微凉的食指轻抵着他的唇瓣，虚弱浅笑：“等会儿再说，我累了~”

    她这一晕就躺了足足两天，醒来时她已经被挪到了马车上，朝着未知的方向奔跑。邱阳曦正坐在她身旁看书，她偷偷瞄了眼，似乎是本食谱。正疑惑着，他探手摸上了她的额头，声线沉稳：“感觉如何？”

    楚烨萱往旁边一挪，索性躺在了他大腿上，睡地心安理得：“好多了~魂灯呢？”

    邱阳曦默不作声地将放在另一侧的魂灯递过去，里面的小小幽火正安静地飘着，无端给人一股无辜又迷茫的感觉。楚烨萱敲了敲魂灯上的琉璃壁，幽火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凑过来，似乎很好奇是什么东西发出声音。

    他静静地看着她调皮，也不催。幸好楚烨萱本身就有点累，很快就抛弃了魂灯，转而从储物戒中抽出灵石一边吸收一边自言自语般说道：“师兄~我有提过，我们的世界…我们经过的那些世界，都是话本吧？”

    这件事他一早就听说了，便嗯了声作为回应。

    “那你可有想过，”楚烨萱眼帘向上掀起，牢牢地盯着他的双眼，“天道其实从未沉睡过？”

    邱阳曦怔住：“我从前并未感受到天道的存在。”

    “我从前亦以为攻略者所说的世界意识是另一回事儿~”楚烨萱疲惫合眼，“其实不是，世界意识便是天道，而天道…一直都醒着，只是太弱了。”

    她从前并不在意世界是不是一个话本，因为不管话本论是真是假，她所经历过的即是真实。她当初真的以为，只要达成天道苏醒需要的结局，所有人都会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因为话本结束了。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大半，却忽略了细节。

    她以为攻略者杀死“配角”，是想给男女主角添堵，从而破坏结局。可一路走来她却发现攻略者除了感情流的，大半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破坏剧情。他们利用剧情找出重要的角色，然后通过杀死角色来破坏以后跟角色有关联的所有剧情。

    以前她不明白，如果说剧情是男女主角是在公园定情，那么剧情被破坏后，他们完全可以改成在花园定情，基本不影响结局走向，这等同于攻略者破坏剧情所做的全都是无用功。

    直到在KM013（理性和感性的）世界，有攻略者利用道具成功回到了过去，并将过去改变，如果她没有将时间环破坏掉，那么当她回到正确的时间点，她敢肯定结果是古涵熙、邱阳曦以及一众在时间环中死去的人都会消失。

    时间是永恒不变的存在，攻略者的那个道具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撼动时间线内的东西，这不得不让她怀疑。

    再后来，KM487剧情被严重破坏，女主角陶盼晴有厌世倾向，天道孤注一投将她扯了进去，并让她师兄当莫天和的挡箭牌，这一系列动作无疑都在告诉她——天道其实醒着，而且能做手脚。

    那攻略者一直以来破坏的到底是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楚烨萱做了个实验——她把关键剧情中，原本是丧尸疫苗研发重点的陶盼晴改成了自己。

    果然，不出预料的是当“结局”达成后，“苏醒”的天道依旧很脆弱，脆弱到恨不得赏她一顿雷罚。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剧情”的完成度等同于天道的力量，完成度越好，天道最终的力量就越强。

    她不会把这个设定看做理所当然，而是又开始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转换？

    而就在刚才，她最后的一个实验——从过去带回了原本已经消散的季婉莹的魂魄。

    过去无法撼动，这是从前她世界中的规则，无数前辈的经历教导也证实了这一点。可现在，她撼动了过去。

    “这个世界…还未成型，它依旧只是个话本。”楚烨萱掌心内已经空了，眼都不转地掏出了另一块灵石，“如同…如同依旧在撰写的话本，它只是在纸张上写完了，正被录入电脑…或许说网络，最后完结发送。在这期间它依旧能被更改，被破坏，唯独剧情的结局达成后，网络的…那什么？防火墙建立，才能有效阻止攻略者的入侵，可如果剧情被破坏的过于严重，防火墙的能力不够，依旧会有被入侵的危险。”

    所以结局还没达成的世界，攻略者随时可以回到所谓的过去，截取那段剧情进行修改；甚至达成结局后，说不准也能这么做，只是代价可能会多一些。

    这个世界的剧情已经被全部破坏了，“防火墙”也没了，脆弱到连她都能回到过去改写剧情。

    邱阳曦静静地听着，直到她停下了许久，才冷声问了句：“我们的世界…是否曾被改写过？”

    所以当初你才会明知有了希望，却依旧怀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毅然选择绝望地离开。

    楚烨萱指尖微颤，哑声说——

    “……我没有这样的记忆，但是……”

    “我想…是的。”

    攻略者已经被发现，所有人都信任着她，并开始准备反抗，她却带着与攻略者之间的通道（系统）直接跑了。

    虽然她没了做出这个决定时的记忆，但是很明显……

    她清楚知道当时的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因为她那个世界的天道…已经虚弱到护不住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