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胆改革
（一）
紫荆微笑着抱起一脸委屈的渊儿，拿过他手里的画递给语鸢：“这画姐姐画了这么久，辛苦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别随便让他玩。”
语鸢笑道：“他喜欢，你就让他玩呗。渊儿，姨母这幅画，送给你作生辰礼物如何？”
紫荆道：“这……再过两月，才是他们兄妹的生辰呢。”
霜儿立即凑了上来：“姨母，我也要礼物！我也要礼物！”
语鸢搂过霜儿，笑言：“好好好，改明姨母也画一张送给你！”
“嗯。我不要这个。”霜儿很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姨母给我做一只纸鸢好不好，就……就画一只鹰吧！”
鹰？凌枫心中不由一惊：我的霜儿，你果真是要做一只凌空翱翔的鹰吗？父皇这一生的基业，注定要交由你来继承吗？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正愣神间，渊儿突然扑到他怀里：“父皇，母妃！妹妹总是欺负我，每次什么都要和渊儿抢！”
“哟哟哟，就会向父皇母妃告状。哼！”霜儿一脸嘲讽地盯着渊儿，又冲他扮了个鬼脸。
凌枫搂着渊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紫荆也一时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语鸢忙拉开如冤家般争吵不休的兄妹俩，笑着打圆场：“姨母带你们去后山看枫叶吧，那儿的景色可美呢，你们想不想看？回来了姨母再做糕点给你们吃，好不好？！”笑声中，已带着两个孩子去远。
“哎。”凌枫状似头疼地摇了摇头：“总算是清静了。”
紫荆“噗嗤”一声笑道：“从前不知是谁说要儿女成群，这才两个，就受不了了？”
“霜儿这孩子，像我。”凌枫道：“也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紫荆摇摇头叹道：“可惜她是个女孩子，注定无法继承大统。”
凌枫纵声笑道：“是女孩子又怎样？我朝有不少红颜女子不知远胜那些须眉男子多少倍，为什么只因她们是女子，就永远得不到施展才华的机会？女子同男子该是平等的，我要给她们同男子一样读书的机会，我朝先祖定的女子不得参政议政的这条不合理的铁律，我要让它在我手里终结。”
“男女平等……”紫荆冷冷一笑：“难道皇上还能再定一条女子也能参加科考选官的规定？”
“这……”凌枫顿了一顿：“这也未尝不可。”
紫荆嘴角微微抽动，冷冷上扬，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荆儿，我既说得出，便做得到。”凌枫察觉她的异样，揽过她的身子，道：“不过这需要时间，但是你相信我，只要
朕在位一日，就总有一日将你的梦想变成现实。”
“我知道。”紫荆轻轻点点头：“你已经尽力了。你让我陪侍御书房，让我与你一同批阅奏章，采纳我的意见，这已经是违反了祖制冒天下之大不韪。你给尽我一切天下女子享受不到的尊荣与宠爱，我还能再希求什么呢？”
“我能让本朝女子拥有和男子一样读书的权利，也能令她们同男子一样开科取士。这只是早晚。”凌枫揽紧她，道：“我会好好培养我们的女儿，我要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快乐幸福的女子，不受任何束缚。”
紫荆话锋一转：“今天的考试，可还顺利？”
凌枫点头道：“今年参加考试的人数相较往年应是最多，不好评呐！”
紫荆道：“朝廷也是时候提拔新人入职了，朝中官制最大的弊端就是僧多粥少，能为朝廷办实事的官员太少，大多官员只是挂个闲职领取俸禄。依臣妾看，不如裁减一些不必要的机构，合并成一些新的职位，分工明确。再者，让一些年老的老臣回老家颐养天年，赐其田宅，填补一些这次录用的新人，慢慢磨炼他们，也许其中就有今后可以重用的人才呢！”
“嗯。”凌枫沉吟了一瞬：“此计甚合我意。”不由吻住她的额头：“荆儿，你可真是朕的贤内助！”
今年的考试分两场进行，审阅试卷历时半月，由礼部层层筛选最终敲定了录取的举子名单。到了放榜那日，前来看榜的举子围挤在榜前，几乎快要踏破宫门。放榜结束，有的欢欣雀跃，有的却是愁眉苦脸。
这次礼部主持的殿试录取的状元是一个来自巴蜀小镇的寒族青年程沂。
凌枫看过了礼部呈上来的今年录取的名单后，沉思良久，命礼部侍郎元震召程沂觐见。
程沂受命觐见，伏地问安，凌枫赐坐。
在长达两个时辰的交谈中，凌枫即兴考查了他几道策论，他却总能语出惊人，句句切中要害。凌枫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他的确是个才子。当天凌枫便让程沂到门下省任职，虽然官职不大，但众人早已看出皇帝对其才学的赏识，升迁只是早晚。
景朔四年的殿试，共有四百八十二位学子参考，共录取一百七十八人。然而没有人想到，一个出身巴蜀小镇且毫无任何身家背景的寒族少年程沂却在这次考试中拔得头筹一举夺得了状元，皇上甚至亲自召见他当场出题测试并当即授予他一个五品的官职。这让不少人暗中揣测程沂已然成为了皇上的新宠，皇上此举偏重寒族的态度已然不言而喻，这无疑让此次中举的不少寒族子弟成为众人争相邀宠的对象，这却让京中不少世家子弟感到恐慌。
（二）
景朔四年三月二十四，这次殿试共录取举子一百七十八人，凌枫根据其报上来的名次逐批召见，单独考他们策论，经义。经由皇帝亲审这些入榜的举子后，按其不同的特点或留任京宫，或留作御前视察或暂时外放地方磨练几年依据政绩考评再决定是否调回京中任职。
今年放榜结束，留任了不少新科进士。凌枫继而又颁布了一项诏令：裁撤一些不必要的职位，合并成一个个分工明确的新职位，相权由原来的一分为三变为现在的一分为二，中书令迁为左相，门下侍中迁为右相，并减少新职位的在职官员人数。这样以来朝廷官员的人数大为减少，使大胤历朝以来无法得到根本解决的冗官局面得到彻底改变，并裁掉了大量挂名的闲职，在朝中来了一次大换血，大大提高了官员素质和朝中官员的整体形象，大大节省了朝廷的开支用度。不过对于此次罢免的一些闲官，凌枫也没有亏欠他们，他尽量节省了一笔开支赐给这些被朝廷淘汰的“冗官”让其或回家买田置地，或经商或愿意去地方任个小员都任其去留。这其中有些年轻的官员多有怨言，但皇帝补偿给他们的银钱却也不薄，渐渐平息了他们心头的不甘。此番裁员也有一些年老的老臣自觉向皇帝请辞告老还乡，凌枫都一一允准并赐其奴仆、田宅让其颐养天年。
凌枫于景朔四年的大力裁减中央官制，大胆任用提拔新人。善待被裁减的“冗官”，让其自由经商或是调任地方小官。善待朝中老臣，允其告老还乡安享天伦。此番朝中大换血不仅解决了大胤历朝固有的“冗官”的弊端，更展示了这位青年天子非凡的魅力和难能的政治智慧，赢得了朝中上下一致的交口称赞。
新的中央官制制定不久，各官职权、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取得了良好的政绩，朝廷上下面貌顿时焕然一新。
也有人说，朝廷的改革能渐渐步入正轨，想必也有两宫后妃共同参政议政的功劳。一些一开始极力抵制后妃参政的顽固派大臣也渐渐对皇帝这个大胆而又前所未有的举措不那么反感和抵制了。
端和宫正殿，一身绮红宫装的伊娜正端坐于镜前，握着牛角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她的长发，嘴角略过一丝嘲讽。自上次花烛之夜凌枫勉强过来陪了她一晚后，就极少光临她这端和宫，偶尔几次来看她也只是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便匆匆离去，从不留宿于此。可即便是那仅有的一次花烛之夜，他躺在她的身边，覆在她身上之时她也能觉出他的心不在焉，他凝望她的双瞳中没有任何的□□之色。那只是为了她的父王，为了她的家国不得不敷衍她吧。她的心在渐渐下沉，直至落入那无底深渊中。
“咔”的一声，许是太过用力，羊角梳断为两截。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被勒出伤痕的手，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她索性扔掉那两截断梳，任凭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滴落。
宫中早已盛传她这个新册封的端妃并不受宠，已被皇上冷落多时。皇上之所以迎她进宫册她为妃，是因为不想与桃花石国为敌。若不答应联姻，很有可能使两国关系僵化陷入战火，两国百姓也随之无辜遭殃。作为一个继位前曾戎马半生的青年天子曾以其凌厉的军事手腕马踏山河以战止战，但不必要时可以避免时他决不愿因他而引发一场战争，所以他选择了接受和亲。呵，他还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帝王呢！
也许姐姐说得对，自己选的这条路，可真的值得？
多少个独宿寝宫的夜晚，她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过自己，可每次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悔与不悔，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她就已回不了头了。
也许姐姐当年的选择是值得的，永远不用再被清寂冰冷的王庭束缚，江湖之大任其逍遥，以另一种身份去陪伴她在乎的那个人，相互依靠，相互需要。对姐姐而言，她该是满足的吧。
五年前，当她遇到那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子时，她明白她就已经输了。五年后，她来到那个男人身边，她还是不曾赢过。姐姐尚且还可以换一种方式守在她心爱的人身边，可她心里的那个他，何其残忍，竟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不肯施舍给她，只是将她困锁于这华丽的寝宫独对孤影日日年年。
心，早已被利刃割的鲜血淋漓，碎到连疼痛都已无力。
转眼已进入初冬。京城的冬日总是好像来的格外早，刚入冬京城的人们就已换上了棉袄，才不到一月就已飘起了零星雪花。今年的春节除了给各宫及朝中官员发下例赏外，凌枫下令各宫春节期间不许大肆铺张请戏班，限制宫中礼乐，如此一来倒是减省了以往春节不必要的开销。凌枫用这些省下来的钱下发给京中中产之家裁做新衣，其余的发给各地方州郡赈济贫民之家。
凌枫将宫中裁减春节的开销用度省下来的钱用于济贫赈灾，与民众共度春节，一时间朝野为之动容，纷纷上行下效，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也自觉捐出一部分钱粮物资，助朝廷扶贫赈灾。
今年的春节，虽然宫中未如往常一般鸣丝竹，歌乐舞，不如以往那般喧哗，但却依旧喜气洋洋。虽然凌枫提倡节俭，让全国上下都过了个穷年，但大家的兴致却未减丝毫，纷纷赞颂帝君勤政爱民。
披香殿。凌枫、紫荆、紫川、杨蕊羽四人围炉而坐，一边品尝着御膳房做的点心，一边玩投壶，谁投中一次就吃一块点心。几轮下来，杨蕊羽运气不佳投中的最少，索性退出比赛坐回原位看书。洛紫川和凌枫常年练武手法颇佳，两人投中的次数最多，竟是不相上下。二人相视一笑，不由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紫荆最近怕冷，依炉而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温馨的场景。
但愿时光一直静好，我亦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