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他将茶盏放回桌上,有些用力,从里面溅出几滴茶水来。

    他就说,徐听雾来找他从来没什么好事。

    不是帮忙就是救命。

    徐听雾咬着嘴唇看他,想想得用什么办法让这尊大佛挪挪位置。

    她眨眨眼,然后将双手叠在桌上抬头看他,“师祖,弟子明白您是十分关照我们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救下邱师兄。”

    祁黎到的太及时了,一看就是特意来的。

    “您神通广大,连我们在何处都能知道......”

    祁黎斜眼看她:“用过了。”

    徐听雾茫然,直接忘了之后要说的话,她愣愣的问:“什么?”

    祁黎伸出修长的食指,反过来叩了叩桌子,淡淡道:“‘神通广大’,用过了。”

    徐听雾满脸问号。

    祁黎扬扬眉梢:“今夜你夸我可以呼风唤雨。”

    ——七里大哥神通广大,自然是可以的。

    是她恭维自己的话,他早就看出了,徐听雾十分花言巧语。

    他又叩叩桌面,云淡风轻的说:“用点别的词。”

    这是嫌她词语匮乏?

    徐听雾已经被祁黎这一串话惊呆了,原来师祖很喜欢自己夸他吗?

    祁黎都是这种崇高地位的大人物了,还十分在意别人的评价这件事让徐听雾十分不理解,甜言蜜语、巧言令色,竟连师祖也不能免俗。

    既然喜欢这个方法,那她对症下药就行。

    她俯下身子,想要清晰的看见祁黎的神色,祁黎侧坐着,没有正脸对着她,俊逸的侧脸在橘色的烛光下十分流畅,面部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

    睫毛浓密轻颤,眸子乌黑透亮,眼尾上挑红唇光泽滋润,整体来说就是十分艳丽诱人,徐听雾没忍住抿了抿唇。

    突然祁黎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他往旁边挪了一下。

    徐听雾心虚的干咳,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

    她试探道:“那...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三头六臂、手眼通天、绝世无双、洪福齐天?”

    越说越离谱了。

    祁黎侧过脸去,尽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行了。”

    徐听雾乖乖闭了嘴,她已经尽力了。

    祁黎站起身来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方渺仪毕竟是浮岚宗的弟子,要是让阙宿知道自己不闻不问确实不妥。

    真是不让人省心。

    自然是还有的,徐听雾打量祁黎的神色,祁黎莫名的看徐听雾一眼,以为她默声是没话说了,便抬脚出门。

    徐听雾立马伸手,祁黎的手指就在袖外,她原本想抓住祁黎的袖子,可祁黎的手轻轻一抬,就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掌。

    “......”

    祁黎的手心温热,手背有些凉,徐听雾看着交握的两只手,竟然还呆呆地摩挲了两下,只想着他的指节有些硬的硌人。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她愣了一会又立马甩开。

    祁黎因她的触碰心头一颤,看着她突然的动作皱皱眉,手指微动,方才温热的触感好像还在。

    他问:“何事?”

    徐听雾扯唇干笑:“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落落她年纪还小,所出之言是当不得真的,师祖不要因为她的话气到自己。”

    祁黎看她,要说年纪,徐听雾的应当比戚落落还要小,但表现的却十分成熟。

    “她有时口无遮拦,掌门偶尔也为此头疼,但师祖千万别同她计较,她说的就是气话,转头就忘......”

    祁黎闭眼蹙眉,仿佛无法忍耐,又忽然睁开,言简意赅道:“知道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看着祁黎出门的背影,徐听雾皱眉抿唇,狠狠地搓了搓刚才握过祁黎的那只手。

    揉搓了十几下掌心已经发烫,她心中懊恼,是不是她又把师祖得罪了?

    第二日天刚刚亮时,客栈外聚了乌泱泱一群人,纷纷堵在客栈门口,吓得瞿娘不敢开门。

    一夜之间神教倾覆,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凤城。

    见到那些尸骨,有些百姓信了神教是假的,但还有一部分人是不肯相信的,不肯相信的那些就是站在门口来讨伐他们的。

    邱荀下来安抚瞿娘,说这客栈外有结界,别人进不来,瞿娘这才心安。

    徐听雾站在二楼窗边,看外面纷纷攘攘,戚落落也走过来凑热闹。

    昨日戚落落在邱荀那听说了神教里面的事,她震撼之余还有一些后悔自己没能在现场,气得她去后院踢了都骅两脚才稍稍解气。

    说起都骅,他被扔在后院,深受反噬还在晕着,祁黎将他的经脉全部封住,如今比常人还不如,就算是醒了他被绑着也没办法跑。

    “听雾,如今客栈被堵着可怎么办?”师兄先前还说,等方师姐稍稍养好身子,他们就启程回浮岚宗。

    这群凤城人,明明是他们几人帮凤城解决了这个破教,怎么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

    徐听雾对她说:“放心吧,会有解决之法。”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他们可以随时跑,可留下的于清与瞿娘是池鱼之殃。

    大堂内,邱荀正思量不如直接将门打开,直接将事情明明白白讲清楚,算是给凤城百姓一个交代。

    他又担心,自己所言不够让人信服。

    “我去同他们说。”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一句。

    邱荀转身,于清就站在他身后。

    “你......”邱荀犹豫,昨日于清在洞中的话他可都听见了,只怕于清又会突然失控。

    他已然看清了于清淡漠的外表下是深入骨髓的癫狂。

    于清垂着眼,“你们是外来人,他们不会信你的。”他生养在凤城,又曾名声赫赫,是最合适出去的人。

    未等他回答,于清就擅自上前打开了客栈的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客栈内霎时被朝阳照得透亮,外面的人瞧见于清都躁动起来。

    “于清...竟然真的是你。”

    “是你跟他们勾结......”

    于清黝黑的眸子盯着发声的人,讥笑道:“勾结?昨日他们回去后没有说清吗?”

    对面那人被他就这样直直盯着,心里竟然有些发毛,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

    他咧着嘴笑了一声,大声道:“所谓的凤城神教,不过是存心不良之人行不轨之事的名头。真仙神使统统是假的,济生的尸体就在道观内,你们可以去看他到底是不是神仙。”

    “都骅以真仙收徒的名义,残害人命、修炼邪术,这就是真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随你们。”

    那些女子,全部都被都骅吸尽精气而死,这几年来,每过段时间他就要拖出去一具尸体,他以为自己都已经麻木了。可当看到邱荀几人时,他的内心又开始躁动。

    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有人喊:“神使呢,不是被你们带走了,我们要见神使!”

    经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附和。

    “要见神使。”

    “我们要听神使说。”

    他已将话都说这样明白了,这群人还在纠缠,于清表情讽刺,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从客栈内扔出一个庞大物体,擦着于清的身体而过,“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众人顿时吓得后退几步。

    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一个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都骅被这么一摔,悠悠转醒,睁眼看见面前这许多人,一时茫然。

    有人想要上去扶起他,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那是神使......”

    “别过去。”

    于清不会空口胡说,现在他们不敢全然相信任何一方。

    徐听雾站在大堂内,生生看着祁黎将人提起,轻轻一甩就将都骅扔出了门。

    她昨天忘了夸他一句“力大无穷”?

    想起昨天,手又有些发烫,她不自在的捏了捏掌心,往邱荀站立的方向挪了一步。

    祁黎看她,内心古怪,徐听雾僵硬的冲着他笑笑,眼睛弯着像月牙,但没有丝毫笑意。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祁黎保持距离,这样也能少踩他的雷点。

    门外都骅已经反应过来,他想要挣扎却用不了灵力,才发现自己灵力全部被封印,激动道:“是他们,是于清与想要推翻神教,反抗真仙,你们还不快救我!”

    众人反应,却十分沉默,因为他们早已知道,真仙死了。

    于清扯扯嘴角看他:“该醒了,济生已经死了,是我杀的。”如果不是有人拦着的话。

    都骅这时终于感觉到害怕,他恐惧的看着面前他曾经看重的人,迫视着他似有威胁,他努力往后蠕动,“你想杀了我?你敢!”

    于清收回目光,他没有什么敢不敢的。

    邱荀上前对众人说道:“都骅将我师妹关在神教,现在还在养伤,昨晚有不少人跟着我们进了神教,具体如何你们可以问他们。”

    “若是不信,我们也无法了。”

    该做的他们都做了,正邪自在人心,别人的想法他们无法左右。

    瞿娘就站在徐听雾后面,见她神情落寞,徐听雾小声问她:“如今可信我们了?”

    瞿娘抬眼看她又垂下:“信了。”早就信了,在都骅动手时,处处对他们下死手,那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不寻常了。

    “于清他会不会遭人报复?”她突然问徐听雾。

    徐听雾想了想,直言:“我不知道。”人心莫测,她也不敢保证等他们回宗走后凤城人会不会为难他们。

    她叹口气,又反问瞿娘:“你不担心你自己,反倒担心于清?”明面上,瞿娘也是与他们一伙的,怎么她反倒担心起于清了。

    瞿娘摇摇头:“不一样的,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人刻意为难我就说是受你们威胁,想来他们也不会过分为难......”

    徐听雾挑挑眉,这办法倒是不错,瞿娘还算聪明。

    瞿娘低声道:“于清不一样,他亲手杀了真仙...济生,会被那些人记恨的。”那些人自然就是执迷不悟的人。

    祁黎淡淡道:“如果有此担心,倒不如直接搬离这里。”这样也省了心。

    “他不会的,如果要走他早就走了,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大仇得报...”说到这,瞿娘突然抬头瞪着眼,望着前方,像是想起什么又像是在担心。

    徐听雾见她忽然的神情变化,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瞿娘矢口否认,说完就回了后院。

    徐听雾疑惑,不知她为何欲言又止。

    细细品味方才瞿娘的话,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身边的祁黎突然开口问她:“方才,她为什么说于清是大仇得报?”

    徐听雾顿住思绪,似好奇的说:“师祖怎么还关心起这些了?”她歪着头,像是真的在探寻祁黎的想法。

    祁黎只默默看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竟然让徐听雾有一丝她从未感觉到的威压。

    她知道,转移话题也瞒不住祁黎。

    徐听雾终是没勇气对上他的目光,她败下阵来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

    徐听雾暗自腹诽,转身上楼。

    祁黎见她走远,才轻嗤一声。

    她有事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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