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夜间,刚到亥时,客栈内只有走廊上亮了两盏灯,徐听雾轻缓的步子迈上楼梯,邱荀与戚落落的房间灯早就灭了,经过时从外面看漆黑一片,亮着灯的,只有方渺仪与祁黎的房间。

    祁黎身为师祖,修为高强早就与常人作息不同,他不睡徐听雾能理解,可方渺仪为何还亮着灯。

    一股从方渺仪房间射出来的亮光投到地上,徐听雾看见在床边守着的身影,默默收回视线,又轻轻将门关严实。

    这次方渺仪出事,把邱荀急得不轻。

    白日里凤城百姓在客栈外面闹了一番,最终人群还是散了,之后方渺仪就醒了。几人商量等她的身子好些,就启程回宗,祁黎也将结界撤掉,瞿娘的生意终于能正常做。

    神教这件事,过了今夜,就结束了,所有的恩怨都能有个结果。

    她如是想着,还未转身就听到后面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隔着几十步,徐听雾看到了那抹白色身影,她顿了下,想想还是扬起笑容走过去。

    “师祖还没休息?”

    见徐听雾走进,祁黎低头问她,“你不也没睡?”他是听到外面有动静才走出来的。

    徐听雾想,她不睡自然是有事要做。

    她嘴上答道:“弟子晚膳时吃撑了,想出来消消食,”指了下方渺仪的房间,“本想去看看方师姐,不料师兄却在。”所以不方便打扰了。

    祁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门窗纸上投射着温暖的烛光。

    他不免多猜想,问她:“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还不够明显吗。

    徐听雾眨眨眼,诚实道:“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方渺仪善良柔和,邱荀少年意气,徐听雾承认,两人还是十分般配的。

    祁黎眉梢一挑,想打趣道:“我以为,他们就是正常的师兄妹,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

    徐听雾嘴角的笑一顿,抬眼看看祁黎。

    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温情。

    徐听雾觉得他恐怕要说浮岚宗弟子不务正业,整日里谈情说爱,自是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更何况,邱荀两人之间的事也没定下。

    她微微弯唇,点头道:“没错,就是师祖说的这种关系,师祖以为还能是什么?方师姐这次出事,邱师兄因疼惜师妹十分着急,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她抬起头十分冠冕堂皇,“浮岚宗同门之间都是如此手足情深,还是师祖留下的门风好。”

    徐听雾此话一出,祁黎一噎,总觉得她这话面上恭维暗里藏刺。

    她又接着说:“昨日在道观师祖消耗不少灵力,还是赶快去休息吧,弟子也要养精蓄锐,之后还要赶路。”

    她微微颔首,快速的走回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只留下祁黎在原地。

    这是在赶他?

    明明方才是她主动走过来的,她今日火气有些大,好像都懒得多说句话来敷衍自己,或许是心情不好。

    徐听雾房间的灯亮起了,祁黎站在门口就这样思索,过了没一会,灯一灭他才反应过来,又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万赖俱寂,悄无声息。

    “咯吱——”

    内里一间房门被推开,一青色身影自门内走出,扶住栏杆翻身而下,带起微风,柱子上的灯盏闪了又闪,那人轻巧落地后,迅速朝着后门而去。

    祁黎倚在榻上,警醒的起身,走到窗边看到一闪而过的青色身影,眸子深了又深。

    明亮的云缝露出一轮半月,给大地镀了一层银色,神秘沉郁。

    树林中小道上有一人趔趄穿行,时不时回头看,心惊胆战的模样像怕有人,光顾着看身后,直接被脚下一个石块绊了下,摔在地上泥土沾了满脸。

    他着急的起身,拖着发痛的那只脚继续往前走,面前漆黑的树林中,窸窸窣窣的,而后突然亮起一盏灯笼,一书生打扮的人从旁边缓缓走出,那灯被他提在手中,刚好将他照亮。

    看清对面人模样,他面色惊慌后退:“你、你怎么在这......你是故意将我放出的......”

    怪不得他为何会发现那块碎瓷片,竟然是想等他逃出然后将他杀掉。

    橘色灯光照清对面人的清俊眉骨,神情却好似鬼魅,只看他不出声。

    恐惧之下他大喊:“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道身影飞速的停在了书生旁边,青衣少女拍了拍书生的肩膀:“于清,你说过会给我留时间的。”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是不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仰在地上恐慌不已,对面两人恍若未闻。

    于清轻轻点了头,徐听雾打量他,觉着他这身蓝色长衫书生打扮,倒是很趁他,她夸奖道:“你这衣服,穿上挺好看的。”

    显得于清确实更文质彬彬了,比穿上那身沉重的道袍生气不少。

    于清嘴角轻轻一勾,他也觉得她会喜欢,所以特意换上。

    他沉默的走到一边将地方留给徐听雾。

    徐听雾勾着笑靠近都骅,故意吓唬他:“你终于知道怕了,那些被害死的姑娘临死前的恐惧你也该体验下。”

    都骅摇头大喊:“我从未害过你,你不能杀我!”

    徐听雾想了想,觉得他这话不对,当日她被吸元阵折磨的不轻。

    她抽出剑来,用剑背拍了拍都骅,“你就当我看你不顺眼。”

    都骅终于慌了,他顾及旁边的剑挺着脖子不敢乱动,结结巴巴的求饶道:“你放了我,放了我、我绝不会再害人,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是别杀我,什么都可以......”

    徐听雾弯腰蹲下,放轻声音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

    听了此话,都骅终于能松一口气,极其迫切的看她,想知道徐听雾想要的东西。

    “我问你,那日想要吸食我和落落的灵气用的吸元阵法,是从哪里学的?”

    都骅瞪了瞪眼睛,摇摇头:“吸元阵法,我、我不知道。”

    徐听雾挑眉,以为他不想说实话,都骅着急说:“我不知道那是吸元阵法,那就是我随便学的。”吸元阵法的名头他也听过,但他却从没想过,自己随便学的一个阵法竟然就是失传已久的吸元阵。

    徐听雾追问:“在哪?”

    “就、我犯错被赶出师门,无处可去只能躲在洞中避寒,就这样捡到一本书,破破烂烂的......”但打开看里面的内容,全部是正统的修炼阵法,他觉得这是他的机遇。

    她压低声音,“书呢?”

    “被我烧了。”

    徐听雾眼神一厉,“你可别骗我,不然,”她掂掂手中的剑。

    “没有,”都骅摇头否认,“我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学会之后就直接将书烧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迫切不已,想要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徐听雾默然,原本以为能得知更多吸元阵法的消息,却又无头无尾了。

    她收回剑起身,冲旁边说道:“我的话问完了。”

    一旁的于清又走出来,对着徐听雾点了点头。徐听雾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现在于清的神色过于平静。

    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想起,她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往前走着。

    接下来的事不关她了。

    见徐听雾撂下他跑了,于清反倒冲着自己来。

    都骅着急大喊:“你不是答应了说不会杀我!”

    听罢徐听雾转头看了于清一眼,又对着都骅道:“我确实是答应了,但我同他不是一伙的。”

    她不杀他,但于清的事,她不会插手。

    不仅不会插手,徐听雾反倒觉得,若是于清真的将都骅杀掉,也不禁为他高兴。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偏激,但大仇得报的场面,谁能不激动。

    杀不杀的全在于清,她这样想着慢慢朝树林外走去。

    原地,于清掏出一把匕首,尖刃锋利无比,灯笼照在上面反射着出的暖光却让都骅战栗不已。

    于清心想,他已在这等了半夜了。

    都骅无论怎么说于清神色不变,他知道,于清不会放过自己。

    “你、你不能杀我的...”他往后爬,“你杀了我就没办法跟他们交代了...”

    “他们要是知道你们两个联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于清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抬眼盯着都骅轻笑道:“可惜你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了。”

    他哆嗦着,颤栗着接连后退,于清只盯着他缓缓往前走。

    越退越往后直到后背撞到一块岩石。

    他的脚被人抓起,就这样拖着,任凭他怎样挣扎,没丝毫用处。

    身体在泥土上滑出粗粗的一道痕迹,他双手紧紧扒着地面,指甲被磨坏、手指被磨出血,徒劳无功。

    直到停下,他看到了身边的三个长满荒草的坟头,看清了墓碑上的字,他不可置信的转头,几乎已经忘了恐惧。

    此时于清眼尾微微弯着,眉目温柔,嘴角勾起带着一抹笑,在这黑夜的恐惧氛围中十分荒诞诡异。

    起风了,疾风划过耳边进到树林,呼嚎不已,夜风疾过云已经散了大半,月黑风高。

    徐听雾抬头,残月不满,但愿人情圆满。

    身后突然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在夜色中极其响亮,惊起后方一群野鸟,扑扑簌簌挥着翅膀,带着被惊到的不满叫声向远方飞去。

    随后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声音让人可以猜想到这人遭受着怎样的折磨,令人听而生畏、不寒而栗。

    徐听雾一时不知何种心情,有些庆幸又有些害怕。

    庆幸的是善恶昭彰终有报。

    但于清这样毫无顾异,让她心中无端生出未知的胆寒。

    望见前方的亮色身影,身后的惨叫仍旧声嘶力竭,她心口一颤,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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