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觉?

    徐听雾躺在地上,右手垫在脑后,背后的草地软绵绵的像铺了一块精良的地毯。风清月白,满目繁星,塘中流水被风吹起,掀起一波波涟漪,水声潺潺,就这样躺着惬意十足。

    明亮的眸子盛满了良宵美景却开始渐渐迷离,眼中景物慢慢扑朔,她缓缓闭上眼睛。

    雪棠树枝摇摆不定,抖起一片白雪,落英纷飞静默飘舞。

    徐听雾昏昏欲睡,却感觉到眼皮上好像沾了东西,又轻又凉些许湿润,她张嘴轻轻一吹,眼睛上的东西就消失了,最终安心睡去。

    不知何时,徐听雾睁开眼皮,月色清白但却被山挡住了一半,想来是睡了许久。

    她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白色长袍,原本还有些恍惚的意识瞬间就醒了。

    惊喜的起身环看四周,水塘侧面,皎洁月光下一白色身影在草地上持剑挥舞,身姿矫健,只着中衣,少年注意到这边动静,停下动作。

    徐听雾眸中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她忘了这地方时川也来过。

    她用手指揉了揉长袍,脸上又绽开微笑:“时川。”

    时川收起剑走了过来,“师姐醒了,我怕打扰师姐才没有喊醒你。”

    他眼睛微微弯起带着笑痕,清澈的眼睛明亮如星,生得极其漂亮。

    就这样看着他,徐听雾心里就生了愧疚,为自己刚才的想法。

    她放柔声音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练剑?”

    时川嘴角抿了抿:“师父说修炼重在持之以恒......”他眼尾忽然就垂下去,徐听雾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开始失落起来。

    “师姐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这里练剑。”

    时川又抬起头,恢复了方才的微笑,额间的汗闪着一瞬间的光从他的脸颊滑落,就像方才的失落模样转瞬即逝。

    “师姐......”

    徐听雾看他忽然上前,右臂抬起带着一股书香朝自己方向而来,他好像摸了一下她的头,还没来得及躲开,时川就已经收回动作。

    他伸出手指,一朵雪棠花瓣粘在他指尖,然后被风吹远。

    时川放下手,面上仍旧是笑得乖巧,弯似月牙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温润如水的眼神看着徐听雾。

    徐听雾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抬手将衣服递给他,“快穿上吧,夜里风凉。”

    时川乖巧的接过,二话不说就穿上了衣服。

    徐听雾说道:“我要回去了,就不打扰你练剑了。”

    时川束着衣袍,似有犹豫,徐听雾却早已转身。

    “师姐——”

    身后又传来时川的声音,带着徐听雾刚好能察觉的委屈,她又转回身去,脸上的笑却淡了很多,站在几步外平静看他。

    时川垂眸,又鼓起勇气:“师姐还记得离山之前说过什么吗?”

    徐听雾看他轻轻皱着眉,又眼神希冀,她静静的回想,然后摇头。

    时川瞬间就落寞下去,他低下头。

    终是不忍,徐听雾开口问他:“我说了什么?”

    她是真的忘了。

    时川低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师姐说,离山那天会陪我一起去找师父,但第二天我在师姐院外等了很久......”直到上午,路过的火堂主好心告诉他,徐听雾几人一早就结伴下山了。

    徐听雾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真的说过这种话,像是随口没过心思的一句话。

    当时行程紧急,她只给徐衡道了别,她顿时哑口无言。

    看清楚她的神情,时川眼中的落寞更甚。

    “时川,对不起,”她诚挚道歉,“确实是我忘了。”怪不得今晚她觉得时川怪怪的。

    “是临时起意,第二天走的又早,没来得及跟你说,时川,我真的很抱歉。”

    她语气十分真切,时川不忍的摇头:“我不是怪师姐...师姐是宗里对我最好的人,我把师姐当成最好的朋友,”徐听雾看见他紧紧抿了抿唇,又开口:“师姐下次去哪,能不能也顺便跟我说一声,在衡方居听到你们的遭遇,我真的很担心。”

    说罢他又抿唇看徐听雾,眼中的确是毫不掩饰的担心,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就这样直直望着徐听雾,好像在说:师姐能不能答应我?

    徐听雾心道,是她想多了,时川内向敏感,刚才突然疏离或许让他无所适从。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又扬唇道:“好。”

    时川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我跟师姐一块回去。”

    浓墨般的夜色,时川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徐听雾将院门关上,随后是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屋中的灯亮起来了,时川缓缓转身,嘴角的笑还在,一双眸子漆黑如夜。

    ......

    山顶上,蜿蜒曲折的亭台走廊上,轻纱在温暖的长明灯下飘舞随风,楼阁前圆形水潭平静无波,精美的石砖垒在两侧,只一处开了口子,银色瀑布自此而下,飞流千里。

    温润的月光洒下,在被巨石树丛围起的温泉里,祁黎黑发如瀑,颈间的皮肤沾了水汽,凝成水珠滑入透软的白色中衣内,他神安气定的靠在岸边,闭眼休憩。

    雾气腾腾的水面上不知何处从飘来几朵洁白的雪棠花,在水面上翻腾又卷入水中。

    悠长的走廊上逐渐显现出一个孩童模样的光圈,个头不高、体型匀称,可以依稀看出头顶上束着冠,故作老成的将手背在身后,正在大摇大摆的往房间里走。

    小青正在梳理自己的羽毛,见有“人”进来,停下动作,红色眼睛滴溜乱转,犹豫着要不要喊醒主人。

    “小青!”那人喊出声,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欢快。

    他跳了两步过来,想要摸一摸小青,却被桌上一盘糕点吸引住了目光。

    晶莹剔透的紫色糕点,看起来软软糯糯的,隔着些距离他都能闻到酸甜的香气,肯定很好吃。

    他收回手,转而伸向那盘糕点。

    小青眼睛不转了,反而瞪得更大。

    那糕点,白日里阙宿要拿时主人都拒绝了,主人动作丝滑的将银盘拉扯到自己的方向,并对阙宿说:“故人所赠,不好共享。”

    小青看当时阙宿表情都无奈了,但主人毕竟是师祖,偶尔有什么特殊举动阙宿不会说什么。

    可面前这人,主人说它是惹不起的啊......

    鸟脸上生平第一次漏出了惊慌的表情。

    刚要碰到糕点时,祁黎眼还闭着眼却已经开口:“天道。”

    那人踟蹰的收回手,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桌上的糕点就消失了。

    小青看他有些丧气的垂头,他又拍了拍自己的手,小青觉得若是能看到他的脸,此刻定然是呲牙裂嘴的悔恨,恨自己手没能伸快点。

    小青又安心的整理仪表。

    还好主人阻止的及时,要不然就让他得逞了。

    小青又停下,歪着头想,若是他得逞了,那......

    主人会不会怪自己没能拦住他!

    它挥起翅膀快速的飞出窗外,等到了山间树林时才停下,用翅膀抚了抚心口,还好他跑得快,不然自己亲眼目睹“案发现场”,主人不得继续拔它的羽毛。

    它这一身光鲜亮丽,辉煌夺目的青羽欸......

    重光居内,祁黎踩着温泉边缘的石阶往上走,衣摆带起的水顺着台阶往下流,呼吸之间,水漉漉的衣服就变得干燥丝滑。

    “你什么时候醒的?”孩童问。

    祁黎抬手,青丝被冰凉的玉簪半束起,不见丝毫水汽,在身后飞展飘逸。

    “没有睡。”

    结界虽然拦不住天道,但他出现在重光居的那一刻祁黎就知悉了。

    “这段时间我去了人间,”孩童转身说道。

    祁黎挑眉,示意他坐,然后自己坐在了他对面。

    “去学习人间的风俗习惯了?”祁黎嘴角一勾。

    天道说了一声“对”,随后又说:“我觉得非常奇怪啊,凡人不应该是日出作日落息吗,这才是正常的。”

    祁黎赞同的点头:“没错。”

    就算是他,活了几百年,也是习惯白日出门,夜间在重光居待着。

    天道疑问的声音想起:“可我去了云城,他们说那是最繁华的地方,那里竟然有人不睡觉?”

    祁黎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型光圈,问他:“何意?”

    天道回想着自己看到的场景,用稚嫩的嗓音回道:“他们都大晚上的出门,然后到一个装饰精美的什么楼里,那个楼白天不开门,一到晚上就亮起灯,好多姑娘在门口拉人往里走......”

    天道无不巨细的讲起自己的所闻所见。

    “我本来想进去的可里面人太多了,就在对面观察了一夜,一直到上午,那些男的才从里面出来,还浑身酒气......”

    “他们难道不困的吗?”

    凡人现在不用睡觉了?

    天道茫然不解。

    尽管什么都看不清楚,祁黎还是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天道。

    祁黎扯了一下嘴角:“你就学到了这个?”

    “不是啊,”天道辩解,“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我还是得进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在里面修炼什么功法才不用睡觉了......”

    祁黎沉默着挥手,被银盘装呈的酸梅糕又现于桌面之上,他拈起一块,动作干脆流利的塞到天道下巴偏上的地方。

    “给你吃。”

    就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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