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鸥今天还是被妈妈叫回家去了。
从办公室走向医院门口的路上，她向倾诉乐嘉竹：“你以前和我说你爸妈不管你结婚的事情，我好羡慕……我从小就被父母约束很多，成为了一个只敢在朋友面前活泼的乖乖女……”
乐嘉竹只记得在说那些“可以坐下来和阿姨好好谈谈。”类似的话时，她满脑子都是暴怒的乐亭山和默不作声抱着自己的赵明月。
她突然想知道，以前高中和大学时那些同样原生家庭不快乐的同学们后来都和家里怎么样了。
在自己的好友圈里，似乎并没有哪一个人有一个期盼女儿结婚，自己可以捞一笔的父亲。
独自回去的路上，晚上不免有些低温，乐嘉竹拉紧了拉链。
她突然很想给柴准打一个电话，想听他的声音，想告诉他今天张老师的事情。
还想听他安慰自己。
电话的那边无人接听，大概他在忙手术吧。
能够每天联系柴准的日子已经有快半年了，乐嘉竹还是感到不真实。
在柴准离开的那几年里，她一个人过着重复的日子。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刻，也在心里极度地幻想柴准回来。
只是现在如高中那样熟悉的暗恋感又让她在夜色中红了脸。
宋研章还在想该向哪一个方向去散步，然后他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的柴准。
柴准看到自己更是笑着招了招手，宋研章随即想到刚刚吃完饭他发消息问自己什么时候出去。
宋研章摇头晃脑走了过去，“哟，少爷不会再等我吧？”
“正是。”
宋研章婉拒了柴准带自己去兜风的邀请，毕竟那样达不到散步消食的目的。
散步的路上两人聊了很多，柴准知道了宋研章读博的日常有些枯燥。宋研章知道了柴准第一场手术还没结束病人就坚持不住了，这件事导致他后来半个月的的精神状态都有些差。
交错的暖色路灯下，宋研章身边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挽着手一起遛狗，于是他问柴准：“和你的那位乐嘉竹最近怎么样了？”
柴准没有立刻回答，他仰起头深呼吸又吐气，“可能有一些小问题吧……”
看到前方不远的灯牌，宋研章搂过柴准的肩膀，“走，哥们儿带你去放松一下！”
宋研章朋友的酒馆里人没有很多。
中央有一个小台子，上面有三个人的乐队和一个女歌手，柴准看到后面还有篮球和台球的地方。
“你消化完了吗？就带我来喝酒？”吧台前柴准笑宋研章。
“和你喝酒还是可以的。本来也没吃多少，只是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罢了。”见服务生叫来老板，宋研章笑着向女人招招手，“柚子！”
贝优小跑过去抱住好久不见的好友，笑道：“大博士怎么今天想到来找我玩了呀？”
“好久不见当然想念。这位是柴准，我之前向你提过。”宋研章向贝优介绍。
“你好。”此时的柴准有些见生人的局促，只得假笑招手。
贝优点点头笑着打量柴准，“终于见到本人了。”她伸出手，“你好，我是贝优。宝贝的贝。”
柴准握上贝优的手，很快松开，“你好，柴准。我还是第一次见贝这个姓氏…”
“特别吗？”贝优走近柴准笑着问。
“特，特别。”柴准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后退半步。
“我也是第一次见姓柴的医生。”贝优眯眼笑笑，回到吧台的另一边，“叫我柚子就好，柴医生喝什么？”
“哈维撞墙，谢谢。”柴准摸摸鼻子坐回了凳子。
“你呢？”贝优的眼神还在柴准身脸上，“大博士？”
宋研章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和以前一样。”
趁贝优为自己调酒，柴准低声问宋研章：“以前因为什么向柚子提起我？”
宋研章放下酒瓶想了想，“那时候柚子刚失恋，想让我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你当时还在澳洲读研吧，因为离得太远，她直接没考虑你。”最后，宋研章笑出声来。
“柴医生现在呢？在这边工作稳定了吗？”贝优将调好的鸡尾酒递到柴准面前。
柴准点点头，“稳定了。”
贝优撑着下巴歪头欣赏着喝酒的柴准，“如果柴医生现在还是单身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咳……”突然被呛到的柴准红着脸摇了摇手，“目前事业为重。”
两瓶酒下去，宋研章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他跟着贝优和酒馆里认识的人坐在一起继续喝酒。
“你不管你朋友了吗？”贝优回头看了眼坐在角落沙发上看手机的柴准。他翘腿坐着，食指弯曲撑在嘴唇下，不知道手机里是什么让他看得那么认真。
“他现在可能更需要自己呆着。”宋研章又开了一瓶。
贝优好奇地问：“柴医生被女孩甩了？要是被甩了，我可就……”
宋研章好笑地白了贝优一眼，“他们两个人还没在一起，柴准还在追人家。”回头望向柴准，“我等会儿去找他吧。”
“柴准这样优秀的男人，也会有女孩忍心伤害他吗？”贝优边说边假装抹抹眼泪，“不过，肯定是因为柴准犯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的通病，才会被女孩抛弃。”
宋研章愣了愣，“柴准能干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过往在宋研章脑海里加速回忆。好像确实是柴准犯错在先，是他先不告而别乐嘉竹的。
“那他真是活该了……”宋研章喃喃到，“你继续和朋友喝吧，我去陪陪我那失落的兄弟。”他拍拍贝优，起身离开。
“兄弟心情又不好了？”宋研章坐下才发现，这么长时间了，桌子上的鸡尾酒只喝了一半。“看什么呢？”
柴准把手机递向宋研章，“手术缝合的视频。”
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个宋研章可没兴趣看。“原来是这个啊，难怪刚刚看你特别认真。你们医生都这么见缝插针地爱学习吗？”
柴准无奈笑笑，手指滑动，手机页面切换到相册，“那么认真是在看这个。”
这个相册叫乐嘉竹。
柴准没有点开相册，宋研章看到封面是穿着校服笑得开心的女孩，不过照片有些模糊。
“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看到这个宋研章可就来兴趣了，他想让柴准打开相册，但被拒绝了。
“她高一的时候，他们班第一场运动会的合影。”
宋研章试探地问：“是你从合照里截的？”
柴准点头，“相册里大部分照片都是截的。”
他想起来，在确定自己还喜欢乐嘉竹后自己找过周淮憬，把所有和乐嘉竹的合照都发给了他。
柴准眼里的眷恋让宋研章同情，他靠近了些低声问：“所以你们现在到底有什么矛盾了？”
什么矛盾？柴准有些难以形容。
是他无法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这个世界面前，是他想要乐嘉竹是那个他不表现出来也明白自己内心的人。
这样想来，错完全在自己。
摇摇头还是没有说出来，“没什么。”柴准懊悔地叹了口气，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这么幼稚。
此刻，从游乐场开车回去路上的自怨自艾又翻了无数倍。
“别委屈自己。”宋研章叹息拍拍柴准的肩膀，“柴准，不要下一个六年也在回忆里。你的选择真的有很多，全世界还有这么多人……这种事你真的没必要……”
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离开酒馆，宋研章已浑身酒味，但还算清醒。
回去的路上宋研章自顾自抱怨了一堆读博的破事，不喜欢应付的人际关系和实验亟待解决的问题等等。
柴准默然。
到了小区门口宋研章想转身和柴准说再见，但比他先开口的是柴准说：“章章，你刚刚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对。乐嘉竹可以去找别人在一起，但我不可以。”
周淮憬在北京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一下飞机就直奔方小晓家，两人一起在医院门口等乐嘉竹。
方小晓看了眼手机，刚好离乐嘉竹下班还有五分钟，“这时间还真是被你算好了啊！”
“那当然！”周淮憬洋洋得意。
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友，乐嘉竹激动地跑过去抱住两人，“怎么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啊！”
“给你个惊喜！”
从超市买菜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要下雨的信号。
霓虹灯背后阴郁的天空让乐嘉竹觉得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一瞬又被一些神经大条的事情替代。
她无法对每一件事都有那么细腻的想法。
几人洗好菜围着冒泡的火锅开始久违的“三方密谈”。
“姜其琛和宁聿去南方找投资方有些事，所以我回家也没什么意思，就过来先找你们了。”见两人站起来要捶自己的样子，周淮憬赶紧摇着手解释：“但是我真的一开始就打算先找你们的！毕竟我可是算好了圆圆下班的时间时间才买的机票！”
好吧，饶过她这一回。
话题当然没有逃过柴准和乐嘉竹现在的关系，上次游乐场的事和上上次吃饭的事情都被说了出来。
周淮憬最先笑道：“没想到啊，我们少爷私下原来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呢。”
“拜托！你也不看看乐嘉竹是什么，那对柴准来说可是念念不忘六年之久的白月光啊！”话是这么说，但方小晓看乐嘉竹的眼神全是揶揄。
乐嘉竹低头吃菜没有说话，要是真的算起来，柴准是她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才对。
“说起来，”周淮憬放下筷子，“少爷刚去澳洲的时候，有过一段感情……”看到乐嘉竹“噌”地一下抬起头，周淮憬又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准确来说，好像也算不上是一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