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时间在一片昏暗中缓慢流逝,余穗也结束了调息,从修炼状态中清醒过来。

    虽然身上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仍有些不适,但灵力已经恢复到了充盈状态。

    余穗缓慢睁开双眼,四周仍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她微微偏头,看向身侧,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另一双,不知何时睁开,也不知已经盯了她多久的幽深眼瞳。

    余穗呼吸一滞,若不是系统再三保证,用于易容的面具还好端端在她脸上带着,几乎没有任何损毁,她都要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言榭发现了。

    虽然她本人是相信言榭的,见月也曾向她提过,必要时可以向言榭寻求帮助。

    但系统先前确实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异样,目前也不到需要的时刻,出于谨慎,她还是要继续伪装下去。

    系统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主动开口道,

    「宿主不用担心!言榭应该没有问题,他的异常程度在正常范畴之内,你就算暴露了应该也没什么事。」

    「至于先前那点异样……」

    系统沉思了一会儿,

    「应该是近距离接触秘境,或者异常的人,不小心沾染到的吧。」

    系统说的很在理,余穗也认可了它的推断,很快便将言榭到底有没有发现她身份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余穗分出心神同系统交谈,视线却还停在原来的方向,未曾挪动。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言榭率先垂下眼睫,偏开视线,配上仍显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脆弱。

    余穗心神微微一动,手边便被推来个小小的白瓷长颈瓶。

    余穗抬手的将白瓷瓶从地上拾起,触手温润,而后又打开瓶塞望了眼,里面是上等的疗伤灵药。

    言榭推出药瓶后,就沉默的观察起面前人的举动。

    这位名为和鸢的弟子,一直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对方在危机时刻挡在他身前的那刹,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的跳动在他的胸膛中,强烈到让他生出个全凭感觉,毫无根据的猜测。

    或许……面前的人,就是余穗呢?

    言榭想到先前的分神期游隼,又想到余穗很可能因为他受伤,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

    虽然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尚且健康,也不一定当真是余穗,但言榭却不能就此放下心来,因而从储物袋中摸出了瓶最好的灵药,推向对方。

    见对方将灵药攥在手中,言榭的跳动的心脏方才安定些许,低声试探道,

    “为什么……要来救我?”

    余穗手中摩挲着瓷瓶,有些没听清言榭的话,疑惑的轻“嗯?”一声。

    “为什么,要来救我?”

    “每个人都有危急时刻能传出秘境的符文,你为什么要来呢?”

    余穗沉默了片刻,感觉心中有簇火苗在燃烧,又仿佛被阻隔在厚厚的冰面之下,并不真切,只能从眼瞳中泄出些隐秘的痕迹。

    “那言师兄……”

    她将目光从瓷瓶上挪开,直直的落在言榭眼底,语气却依然平稳无波,

    “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言榭看着她的眼睛,莫名感觉面前人似乎有些愤怒,但这点感觉又很快一闪而逝,他开口解释道,

    “我的传送符文出现一些问题,需要解开概率论才能启用。”

    这个解释像是一盆冰水,将余穗心中隐秘的火苗熄灭,又带了股庆幸的凉意。

    余穗将瓷瓶收入储物空间,思绪一转,很快便想到了合适的,能够打消言榭怀疑的解释。

    “我们的传送符文也存在这个问题。”

    余穗神识没入令牌,想尝试探一下符文,确认情况,又在还剩一小段距离时收了回来。

    ……万一没有,她就要表演当场消失了。

    余穗继续道,

    “题目有些困难,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出。”

    “妖兽在解决掉你之后,必然会转过头来对付我们,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我们显然是不可能解开题目,离开秘境的。”

    余穗手臂微屈,撑在腿上,发丝垂落低,遮住了言榭的目光。

    “所以,我们若是想要存活,救下你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同门弟子间互相帮助,本就天经地义,师兄先前历练时留下的剑意,也曾救过我一命。”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

    余穗撑手从地面站起,看向依然屈膝坐着的言榭,又将目光转向昏暗的远方,

    “我去帮你,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位名叫和鸢的弟子,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言榭跟着起身,内心不可避免的涌上一丝失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面前弟子是余穗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但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真的来得及想那么多吗?

    这个想法在言榭脑中滑过,却很快被眼前的发现,冲击的不见踪影。

    余穗也缓慢睁大了双眼,将记忆中被收为入室弟子那天的画面调取,反复与面前的场景对比,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虽然光线昏暗,但余穗能肯定的说,眼前的大殿,与剑宗用于举办各类事宜,伫立千余年的主峰大殿几乎完全一致。

    “这是……主峰大殿?”

    余穗迟疑开口,转头看向言榭,试图从他那里取得肯定。

    对方作为主峰弟子多年,去往主峰大殿的次数定然会多一些,应该对它更为熟悉。

    言榭也不出所料,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两人在原地静默片刻,简单消化了一下这个惊人难以置信的结论,便都冷静下来。

    两人先是将用于离开秘境的传送符文,可能需要做概率论才能起效的消息,传讯给所有能联系到的弟子,而后才在殿中仔细探索起来。

    但越看便越是心惊。

    无论是柱子上的浮雕,还是地上的石砖,都与余穗当时注意到的印象相差无几,顶多就是有些磨损程度与新旧的细微差别。

    这么一说,眼前这座大殿似乎比剑宗那座还要更新一些,原本已然模糊不清的纹饰,在此处居然还清晰可见。

    无论此时有多么震撼,两人的当务之急,还是调查游隼将他们带至此处的目的,以及寻到离开的道路。

    他们顺着记忆行至大殿正门,门扉半掩,露着条极窄的缝隙,似乎轻轻一推便能开启。

    但事实显然不如看到的一般顺利。

    余穗将手覆在门上,轻轻向前一推——

    门扇毫无反应,大殿外似乎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它。

    余穗与言榭每人都使力推了一遍,又将符箓燃起的火苗挨在门缝边仔细观察,方才确定,门外是块庞大到看不到尽头的石头。

    就算将门毁了从这儿出去,他们总不能一路砍石头,像挖土一样挖回地面。

    若是两人这样出去,不但会错失游隼将他们带到此处的目的,还会浪费秘境探索的大部分时间。

    但既然游隼能将两人带到此处,并顺利离开,这里便一定有着出口存在。

    两人又在大殿中走了几圈,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余穗甚至将那片羽毛都拿出尝试一番,也没能得到任何结果。

    余穗将漂浮的火苗拽到眼前,仔仔细细的观察墙壁的纹路。

    “那只游隼将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余穗猛然抓住了从自己脑中滑过的记忆。

    那只游隼,似乎在坠落之前问了自己什么问题。

    好像在问她……和某个人是什么关系。

    嘶……余穗止住脚步,皱眉缓缓思索起来。

    到底是和谁呢?她居然半点都想不起那个名字,只有个格外模糊的印象。

    「重灯!它问你和重灯是什么关系!」

    当事统骄傲的飘了出来,当场解答了余穗的疑惑。

    没错,是重灯。

    余穗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她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既然有了线索,自然要分享给一同调查的人。

    余穗试探的开了口,向言榭问道,

    “你知道……重灯吗?”

    “重灯?”

    言榭皱眉思索片刻,没有得到结果,追问道,

    “和此事有关?”

    余穗点了点头,

    “对,先前那只游隼似乎在问过,我和重灯有什么关系。”

    言榭将手中的放下,忽的想到什么,道了句“过来”后,便转身往东行去,一直行到大殿的尽头方才停下,将手按在了一处墙面上。

    “我不知道重灯是谁,但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缓慢将灵力注入墙壁之中,墙面竟发出了机械组装般的响动,逐渐显出个巴掌大的凹槽。

    不大不小,刚好能放入一枚弟子玉牌。

    言榭将自己的玉牌从腰侧取下,按入其中,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墙面。

    “你或许听说过剑宗的前任宗主——祈风。”

    虽说是前任宗主,但其实已经是千年前的人了。

    现任宗主见月是当世已知的唯三的渡劫期修士之一,也是唯一还未曾避世渡劫期大能,已然在位千年之久。

    而剑宗的建立时间,仅仅只有一千三百年,见月几乎囊括了剑宗成立后的全部时间。

    提到剑宗宗主,大多数的弟子,第一反应便是见月,其次才是剑宗创始人。

    但祈风并不属于任何一位,她的痕迹似乎也被刻意隐藏了起来,在剑宗通识课的讲述中,也是一笔带过,划为不考的内容。

    若不是余穗认真听了课,并在藏书阁无意间翻到过她的一小段生平,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祈风是当代宗主见月的师尊,在位约四十年。于千年前将为祸四方的妖物引入秘境,在带领众修士围剿时,为消灭妖物而自爆身亡,尸骨无存。

    而那坐秘境,在众人成功撤出后,便就此脱离修真界,再无踪迹。

    "若是不出意外,此处便是存放祈风旧物的一处密室。"

    面前的墙壁缓缓开启,露出条笔直向下的楼梯。

    两侧的烛台上燃起昏暗的火焰,照亮了这条狭窄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言榭接住落下的玉牌,挂回腰间,跳跃火光印在他的眼中,显得有些温和。

    或许是面前人在潜意识中,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言榭不知不觉就说的多了些,

    “师尊先前经常在大殿待着,有天晚上我不明白剑诀前去请教,意外看到了这个通道……”

    余穗稍一回忆,就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当时言榭刚入内门没多久,某天早上气势汹汹的从内门跑了回来,说自己经过了师祖的教学,肯定能胜过她。

    于是两人又打了一场,言榭也确实有所长进,两人最终以平分秋色告终。

    打完后,言榭才同她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余穗简单总结了一下,后面大概就是言榭进入密道去找见月,结果被路上的剑阵困住,非要他完整舞一套剑法才能出来。

    少年言榭在里面苦背一夜,在第二天清晨终于记住了剑阵要求的剑法顺序,刚准备破阵离开,就被见月发现拎了出来。

    余穗的回忆到此结束,但言榭却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师尊便告诉我,这是他的师尊,也就是前任宗主祈风留下的剑阵,里面是她的一些旧物,如果我想看,也可以进去看上一眼。”

    言榭向前迈出一步,走进密道中,

    “但我当时没有进去。”

    余穗点了点头。

    这个她大概也能猜到,毕竟言榭一直都对除了修行以外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要是进去了反而有些奇怪。

    从他描述的时间来看,若是不出意外,言榭被拎出来后,大概率直接揣着他新学的,还热乎着的剑法来找她切磋了。

    “等一下,先别走。”

    身后人突然出声,言榭便也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余穗掏出纸笔,道,

    “以防万一,言师兄能把你传送符文的题目告诉我吗?我现在算个答案,下次就可以直接用了。”

    “……嗯。然后呢?……啊?完了?”

    余穗沉默的将完全没派上用场的纸笔收回储物袋,目光格外复杂,将答案告诉言榭后,忽然想起他先前背会概率论的宣言。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啊,这是第一章的内容!!

    墙壁在背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顺着蜿蜒的阶梯不断向下,通向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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