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一把推开囚牛，与鲛人正面对上！
如果是刚从杻阳山出来的混沌可能还会稍微有点吃力，但现在混沌的法力恢复了不少，轻而易举重伤了鲛人。
那鲛人反应极快，意识到自己不是混沌对手之后便立即逃脱，施法激起海边巨浪攻向囚牛，趁着混沌转身去救囚牛的时候迅速逃脱。
混沌咬牙：“让她逃了！果然是属鱼的！滑不溜秋！”
囚牛：……这就有点种族歧视了！
混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更气让鲛人逃了还是更气最后鲛人攻击囚牛这件事。
她有些心烦意乱，转头对着囚牛凶道： “都是你！让鲛人逃了！你能不能快点提升修为别总拖我后腿？”
囚牛温柔地笑了笑，没分辩自己是一条龙不会被海浪所伤，抬手抹掉混沌额角的一点水渍，动作极其自然： “是，是我错了，殿下英明神武，若是没有我拖后腿，定然早就将那鲛人擒获。我定好生修炼，争取日后再不做殿下累赘！”
囚牛说得这般认真，声音听着也乖乖的，倒是让混沌不好继续发怒，甚至对于囚牛为她擦拭额角水渍的亲密动作也没觉得冒犯。
从初遇至今，两人一路走来朝夕相处，关系日渐亲厚，连混沌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囚牛的亲近举动接受得越来越自然。
好在两人都还没忘记地上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伤员，又一起带着祸斗找到了之前渔民口中的医馆。
“丽春院？”
混沌眯眼，看着眼前医馆的门庭上挂着的牌匾一阵无语。这医馆的大夫难道还想拓展业务不成？事业心很强啊！
两人相视一眼，架着祸斗往里走。
红墙黛瓦，丽春院建得简单而精致，跟这个粗陋穷苦的海边渔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堂里甚至还摆着一面镂空雕花的红木屏风。在这种地方用红木屏风简直就是无理的奢侈。海边潮湿的气候根本不利于红木屏风的保存，也不知道这丽春院的主人到底是真的财大气粗还是本就属附庸风雅压根不了解红木。
上一个被混沌评价为“无理的奢侈”的人还是独遥仙君。青木峰林中的木屋里就放着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但都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和保存而有所损害，甚至在一块千年海底草香木上都长了蘑菇！
大堂里坐着几个人，大都是女子，只有一个男人，而且这些女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像是来看病的。
两人听了几耳朵才知道她们都是来美颜护肤的。混沌相当无语，她甚至看出有几个女人是凶神和善神伪装的。连神都到这里来护肤，看来这个丽春院比她以为的还有名气。
祸斗的情况不能拖，混沌和囚牛只能插队，好在这些人看到祸斗的情况之后也没说什么。
大夫在里面坐诊，混沌和囚牛架着祸斗进去，一眼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竟然还是他们的老熟人。
混沌：“真应了那句话。”
囚牛：“千里相会？”
混沌：“冤家路窄。”
囚牛自动忽略了混沌的话，惊喜地看着独遥仙君：“仙君怎会在此？”
独遥仙君有惊无喜：“怎么走哪都能遇到你们？”
混沌抱胸靠在门框上：“我们来这里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你堂堂青木峰主事长老却跑到这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来当赤脚大夫，脸呢？”
独遥：“……谁是赤脚大夫？”
混沌耸肩，“谁搭话就是谁。”
独遥仙君气得直跺脚，一脸正色地说道：“行医美容乃是积德行善之事，不拘于地点和对象。我终日在青木峰研究医术丹药又如何？就算研究出再多的丹药也不如入世救人来得实在，这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历练！”
囚牛正要拍手赞叹一句“独遥仙君高洁”，混沌便冷冷地出声：“说人话。”
独遥顿时耷拉着肩膀泄气地低下脑袋：“我是跑出来躲小师弟的。”
囚牛：……
混沌冷笑，就知道。
“赶紧帮我看看这个家伙，还有没有的救！救不活我就把你打包给你小师弟送过去！”
独遥嘤嘤嘤地开始给祸斗检查身体。
“他这伤势可不轻啊！而且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如果不医治好的话可能连开口说话都会很困难。”
混沌和囚牛相视一眼，“那怎么办？”
“鲛人皮，现在只有鲛人皮才能救他！”
囚牛立时皱眉：“剥了鲛人皮鲛人岂能存活？这根本就是一命抵一命！如何使得？”
独遥仙君似是一点也不意外囚牛会这么说：“不用担心，鲛人皮不能活剥，硬生生活剥下来的鲛人皮会在脱离鲛人的瞬间化作泡沫。但鲛人本身就会蜕皮，一生蜕皮三次，成年时一次，生子时一次，死亡时一次，所以一个鲛人一生最多能蜕下三张鲛人皮。我听说渔村里有些人家就有鲛人皮，你们不如重金悬赏，肯定会有人愿意让出鲛人皮。”
混沌：“鲛人一辈子只能生子一次？流产了怎么办？”
独遥：“关注点是不是偏了？”
囚牛松口气：“这样就好，只要不害人性命就成。”
混沌懒懒散散仍旧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刚到这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伪装成人类的鲛人，还跟一个渔民成亲了，后被我打伤逃跑，要是收不到鲛人皮，把这鲛人找出来也一样，她既然与渔民成亲，想来也生活在村子里，不至于不好找。”
独遥挑眉看着混沌：“找到之后杀了那鲛人取皮？”
混沌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看着独遥：“你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独遥都懵了，他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值得混沌这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世人眼中的鲛人性情凶狠嗜血，在善神、凶神那都没什么好名声，算是难得能让善神和凶神‘一致对外’的，见了基本都要喊打喊杀。你不这么认为？”
混沌收起故作夸张的表情，往后一靠，双手垫在脑后，懒懒散散地说道：“大部分鲛人确实食人嗜血，但也有相当一部分鲛人不吃人，他们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与普通人结为夫妻也不是为了把对方当成储备粮！传言把所有的鲛人都说的十恶不赦，但不过是以偏概全、以讹传讹罢了！”
独遥挑眉：“那你怎么还一上来就跟人家动手？”
混沌轻笑：“本座不动手哪能那么容易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大多数鲛人都生性阴狠、出手狠辣，本座若不出手，对方即便是出于防备动手先伤的也一定会是囚牛！再说本座也没动真格的。真要是下狠手就不是稍微打伤了一点那么简单了。”
独遥点头：“倒也是。这村子里就有两户人家的妻子是鲛人，还都是我的朋友，你打伤的很可能是其中一个。”
囚牛这才知道自己又错怪了混沌，想着混沌会先出手也是为了自己，顿时更加自责不已。
囚牛又突然想到混沌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鲛人竟然有些相似。
父王和凰神他们都说混沌杀人不眨眼，穷凶极恶，但就自己跟混沌接触这么长时间来感觉并不是这样。
混沌只是不善于表达情感，只是习惯用冷漠和强势来伪装自己，掩饰内心的柔软，一个能看到所有人都觉得穷凶极恶的种族也有善良之辈的人能坏到哪去？
即便她行事手段狠辣出手常不留情，但这何尝不是因为众人对她的冷漠和迫害导致？
十万年前的事情他不清楚，但他偶尔能从父王的字里行间听出来，纵使当年混沌有错，他们围攻混沌也并不光彩。
独遥没注意到囚牛和混沌的沉默，一边帮祸斗处理伤口一边问道：“你们见到的那个鲛人长什么样？”
“我给你画下来！”
混沌提笔，三两下完成了一幅画拿给独遥看。
独遥拿到画，表情一言难尽。
囚牛凑过去看，只见画上是一条长着人脸的鱼，那鱼还是简笔画，基本就是这样——
……这就很形象了。
在独遥发火之前囚牛立刻回忆着说道：“长相清丽，当然没有混沌好看，个子也没有混沌高，身材没有混沌好，声音也么没有混沌好听……”
“停停停！”独遥仙君受不了地叫停囚牛，“你就不能形容得具体一点？不要总用混沌做参照？在你心里应该压根就没人能比得上混沌吧？陷入恋爱的男人眼睛都是瞎的！”
囚牛微微脸红，不好意思地挠挠额角，一时间都不敢看向混沌那边。
混沌看似岿然不动，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平日白皙如玉的耳朵尖儿此刻泛着淡淡粉红色。
混沌低头轻咳一声，“容貌不是特别好形容，就记得眼睛很大，是双眼皮，眼尾上挑，头上的方巾是蓝白色，穿着深蓝色的粗布麻衣。”
“哦，我知道了，”独遥仙君眼中透着熟稔之色，“是温郁啊！”
混沌挑眉，心道这鲛人的名字还挺好听。
独遥点头，“温郁是六七年前上的岸，当时已经化成人形，只是化形时不慎还受了伤。鲛人化形时最为脆弱。好在被她的如今的丈夫江仁所救。她便谎称自己是逃荒到这里的。江仁就让温郁住在自己家。日久生情，温郁喜欢上了温吞的江仁，江仁也对貌美的温郁有意，两人很快成了亲，还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孩子都已经五岁了，我也见过，小孩儿粉团子一样，甚是可爱！”
混沌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是本座伤了她，能不能去她家看看为她疗伤？费用算本座的，当是本座聊表歉意。”
囚牛看着混沌坦然的模样，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笑容亦越发明朗。
混沌一直放肆恣意，看似视理法如无物，不将任何规矩放在眼中，甚至很多时候言语凌厉、咄咄逼人。但她也同样明辨是非，甚至能做到大多数人做不到的正视己过。
往往站得越高的人越难以低头，仿佛承认自己的行为稍有不当就是能要命的事儿。
可在混沌这里，公理、正义、自省、从来都不缺席，与她的骄傲张扬从不冲突。
越跟混沌相处越能发现有许多矛盾的特质在混沌身上近乎完美地结合，形成了她这样一个和谐又矛盾的人，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独遥摇头，“不用，鲛人受伤就容易现出原形，温郁一定不敢回家，她肯定会来找我，先等等吧！”
果然，独遥话说完没多久，温郁便从窗户跳了进来。此刻她的脸上、手臂上已经全是鳞片，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到了医馆。
一见混沌和囚牛也在这，温郁立刻就要动手。
独遥赶紧将人拦住，解释清楚情况。
温郁在独遥的劝说下收了攻势，但看着混沌和囚牛的眼神依然有些戒备。
混沌也没过多解释，就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事。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但有囚牛在身边，她总要确保对方没有威胁到囚牛安全的能力之后才能去认真辨别对方是好是坏。
好在混沌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温郁自己修为也算不得弱，伤势不重，独遥仙君很快治好了她的伤，将她的人皮补好，身上的鳞片也都消失不见。
混沌主动担负了温郁这次的医药费，转头看了一眼囚牛。
囚牛瞬间会意，从储物袋中拿出灵石交给独遥：“诊金。”
独遥仙君颠了颠手里上好的灵石，笑看着混沌：“调教有方啊！”
混沌白了一眼独遥，看向温郁：“本座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需要鲛人皮才能医治，你当初生子时候蜕下的鲛人皮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