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不是这样的!”林烟慌张地看向商景昭,“我当时是为了救你,才这么说的,其实我对你的美貌毫无想法!你不用这么——这么出卖色相!”

    兀里齐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阿姐你也承认乌兰的美貌对吧?他可是我们柔然最美的男子,武力也不弱,身体一直很好。”

    最后几个字故意说得很重。

    玲乐:“兀里齐,这里有你什么事?”

    乌兰看了一眼商景昭,立刻懂事地点头,“殿下放心,我绝不觊觎王夫的位置,也绝不生事,一定能与商公子友好相处。”

    “都说了不是那样的!”林烟简直要抓狂了,“韶锦!你快把他带下去!”

    “是。”韶锦红着脸应了,走到乌兰身边,“乌兰公子,可以……先把衣服穿上吗……”

    乌兰摇曳着又把衣服穿上了,姿态万端地行了个礼,花枝招展地退下了。

    林烟瞟了一眼乌兰的胸膛。

    确实俊美——

    打住林烟!怎么能生出这种龌龊的想法!

    林烟稳了稳眼神,质问兀里齐:“你确定这家伙武力不弱?”

    “当然,”兀里齐点头,“他可是差点成为银狼铁骑的人。”

    “差点?”

    “银狼铁骑,需要断绝常人的情念,从此不问理由地杀人,乌兰的武功没问题,只是太过重情,所以没能入选。”

    “先不说他了,说正事,”林烟走到商景昭身边坐下了,“明年的达慕里盛会,我们一定要赢!”

    玲乐问:“就是那个柔然的武斗大会吗?都比些什么?”

    “马术、射箭、摔跤、舞蹈。”兀里齐向林烟解释,“各大王帐的贵族都会参加,一个人只能参加一项,往年,名次第一的都是右贤王的金狼王帐。”

    玲乐瞥了他一眼,“你这个少狼主,居然能被别人压过一头?”

    “难道我能把自己一分为三?”兀里齐冷哼,“阿爹就我一个儿子,帐下年轻一辈的贵族也没几个能打的,不过现在有了阿姐,右贤王他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林烟很心虚,“但是,你说的这几项,我一个都不会,有什么能速成的吗?”

    玲乐:“舞蹈。”

    兀里齐:“很明显是舞蹈。”

    “有别的项目吗!”虽然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舞女,底子应该很好,但让林烟在众目睽睽下跳舞,无异于直接拿把刀架在脖子上。林烟求助地看向商景昭,但商景昭从见到乌兰的那一刻起,就保持着面如冰霜的冷漠脸色。

    闻言,商景昭漠然地开口:“王女殿下问错了人。”

    “你在生气吗?”林烟握住他的手,“我已经解释过了,我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如果可以,我也想救下全部的人,但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救下乌兰和他的母亲。”

    “王女不必向我解释。”商景昭抽出手,殊无表情的眼睛望着林烟,“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王女慈悲收留的奴隶罢了。”

    “你不是!”

    商景昭瞥了一眼自己足间的枷锁,然后浅浅抬手,让她看自己的一身白衣。他勾唇,笑意冷然,“如今的我,和从前的你,有什么区别?”

    林烟明白了。

    从前,她还是皇后的时候,他在上,她在下,力量和形势都是一边倒,虽然他未曾逼迫凌虐,但她终日如履薄冰,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并没有减弱半分。

    也许是乌兰的到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在别人眼里,永远是柔然的王女,喜欢上了一个汉人奴隶。

    这样宛如男宠一般的角色身份,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林烟问:“所以,你打定主意,不再理我了吗?”

    商景昭没说话,绷着下颌,眼神寂然如灰。

    林烟想说一些强取豪夺的话,可终归她演不出那种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垂眸默默了一会儿,“玲乐,在旁边再搭一个营帐吧。”

    玲乐叹了一声,“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两个——”

    商景昭冷着脸说:“不想跳舞,就去骑马。”

    林烟:“?”

    但他和玲乐已经离开了大帐。

    兀里齐抱着臂,“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烟点头,“是啊,柔然马术最好的就是右贤王帐下的兀朵将军,我怎么可能赢?”

    兀里齐眯起眼睛,“他告诉你的?”

    “嗯。”

    “真是危险的人,”兀里齐“啧”了一声,“来到柔然不过短短时间,还是阶囚这样的身份,却对大小事都了如指掌,阿姐,我们绝对不能把他放回中原。”

    “他就算回到中原,也不会受到商容的待见吧。”

    “商容那个蠢货——”兀里齐的话戛然而止,“不过,马术的确是最容易速成的,就算不能赢过兀朵,能拿到第二名也不错。”

    兀里齐认识商容吗?

    林烟不动声色地点头,假装没听出他的小小破绽,“我能拿到第二名吗?”

    “所谓的马术比试,就是用□□与对方搏斗,将对方击落马下就算获胜,比拼的是敏捷,以及对马匹的控制,武艺倒是次要,”兀里齐一指自己,“我来当阿姐的陪练,第二名肯定没问题。”

    “那就拜托你了,兀里齐师父!”

    兀里齐笑起来,“对了,阿姐为什么想赢?”

    “柔然有句古话,‘刀剑永刃,鲜血永烈’,”林烟说,“我有想做的事情,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不能放过每个机会。”

    她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林烟有片刻的怔忡。

    她以前,似乎从不主动争取什么,无论想做的事情多么迫切,也总会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而沉默。

    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吧。

    被迫出头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下意识就喜欢出头了。

    兀里齐侧目,“我还以为,阿姐你多少会伤心难过一会儿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林烟顿了顿,“只要他平安无事,剩下的,我会努力想办法,就算没有他,也要努力。”

    “不需要他,阿姐想做的事,我一样能替阿姐完成。”兀里齐说。

    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林烟又休养了一周,就被兀里齐逼迫着上马训练了,虽然她身上的伤远未康复,虽然帐外天寒地冻,朔风大雪。

    但兀里齐显得信心满满,“我们身体里流着狼的血脉,越是风霜,越是历练。”

    林烟顶着风雪翻身上马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冻碎了。

    兀里齐直接斩出长刀。

    和玲乐一模一样的魔鬼方法。

    林烟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笨拙地策马躲避,一个控制不稳,便从马背上直接摔在雪地里,伤上加伤,痛不可抑。

    兀里齐一旦进入训练状态,整个人认真到不讲情面,大约是看在“阿姐”的份上,执着缰绳,象征地鼓励了几句:“没关系的,阿姐,只是皮外伤,继续。”

    林烟痛得起不来,“你确定这是皮外伤?!”

    “阿姐想要速成,这份苦非吃不可。”

    林烟踉跄着爬上马背。

    躲了几次,再次被兀里齐一个横劈扔下马。

    林烟当场就疼哭了。

    倒不是因为娇弱,而是这种剧烈的疼痛,很难不引起生理性的泪水。

    林烟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再次站起身。

    兀里齐的出手仍然毫不留情。

    第三次摔在雪地里,林烟看见了乌兰和玲乐。

    玲乐将她扶起来,乌兰贴心地奉上一整套护膝护腕,笑容婉转,“这是我托母亲匆忙赶制出来的,还请王女殿下不要嫌弃。”

    林烟虚弱地说了一声“谢谢”,玲乐已经接过,简单粗暴地给她换上。

    间隙,下意识抬眼望了一眼远处风雪弥漫的营帐。

    玲乐能想象得出,此刻,帐中的那个人,该是如何背着身,将轮椅上的扶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那个从前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此刻,该是如何感到无能为力的悲哀。

    就像她刚刚入帐时,他也是那样克制而淡漠的表情。

    乌兰正耐心地蹲在他身前,容色艳艳地问:“如果商公子想看,我可以推您过去。”

    商景昭面目冷淡,像是没听见。

    玲乐不太客气地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报恩。”乌兰楚楚地望着商景昭,“王女不喜欢我,我便来讨商公子的欢心,如此,定能讨得王女的欢心。”

    玲乐沉默了一会儿,“后宫的妃嫔都没你这么妖孽。”

    乌兰问:“王女怎么样了?”

    “兀里齐下手是认真的,六亲不认的那种,”玲乐的眼睛看向商景昭,根本不是在回答乌兰,“我刚刚看到她摔下马,摔得挺狠的,感觉要疼哭了。”

    “在柔然,凡是经过少狼主如此指教的人,无不获益良多。”乌兰笑了一笑,“我有幸领教过一会,实在……铭心刻骨。”

    商景昭的胸口起伏了几下,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她若是摔疼了,便去找护具,找我做什么。”

    “是啊,护具,”玲乐被点醒,“不过她那堆柔然衣服里,有护具吗?”

    乌兰的眼睛往商景昭的脸上瞟了一下,笑得婉转而善解人意,“商公子不必着急,我母亲懂得一些针线手艺,我让她先赶制一副出来,然后就送去。”

    林烟咬着牙从雪地里爬起来,向乌兰道了谢。

    兀里齐已经横刀等她了。

    整场训练结束,林烟痛不欲生。

    玲乐旁观了很久,早已跃跃欲试,她扬声问兀里齐:“如何,我与你打一场?”

    兀里齐颔首,言简意赅:“上马。”

    玲乐踢刀上马,一勒缰绳,伴随着长长的嘶鸣,马蹄卷起雪沫,狂风里一黑一白的人影开始激烈交战。

    林烟坐在雪地里,看得叹为观止。

    乌兰蹲坐在她身边,“王女为什么坐在雪地里?”

    “……”林烟艰难地吸气,“止疼。”

    乌兰眼睛弯起来,“我让韶锦准备了热敷,尽量不影响明天的训练状态。”

    “明天还要训练吗!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时间紧迫,少狼主几乎在用训练银狼铁骑的方式,训练殿下。”乌兰望着风雪中厮杀的两人,表情悠远,像是想起久远的回忆,“银狼铁骑,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拧断敌人的脖子。”

    不远处,兀里齐已经把玲乐按在了雪地里,一双手克制着力量,扼在她的颈间,桀骜张狂的面容露出一点赞许的笑,“身手不错。”

    玲乐挥开他的手,坐起身,“输了便是输了,不必安慰我。”

    “输是必然的。”兀里齐收刀回鞘,“但我依然认可你的身手。”

    玲乐很不服气,“我自认天赋过人,修行也从不懈怠,同龄人中罕有对手,偏偏每次都败在你手里,你到底是怎么训练的?”

    “加入银狼铁骑,我就告诉你。”

    “少做梦了。”

    兀里齐走到林烟面前,脸上的冷意和肃杀立刻褪去了,“久等了,阿姐,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直接把林烟从雪中捞到了怀里。

    林烟:“等等!我可以自己走!”

    “阿姐跟我客气什么,”兀里齐的身形宽阔高大,林烟在他怀里,简直是小小的一个,挣扎绝对徒劳,“小心把自己伤着了。”

    乌兰笑眯眯地跟在身边,笑眯眯地替他们掀开厚重帐帘,韶锦已经恭敬地等待着了。

    两个俊美的少年,满屋奢华的陈设,任凭差遣的仆从。

    柔然王女的生活……真是糜烂啊……

    林烟被安放在床榻上,韶锦将温热的毛巾敷在她的手臂上,本已被冻得失去知觉的胳膊迅速复苏,一并复苏的还有剧烈的疼痛,林烟痛呼一声,直接咬住了身下的被子。

    兀里齐皱着眉,像是也替她疼,“阿姐想哭就哭吧。”

    林烟哭不出来。

    从管理许宅开始,她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忍耐,毕竟在京城的百姓眼里,她是温柔聪明的“那位夫人”,理应从容淡定,万事在握。

    而在柔然,她是王女,理应铁血坚韧,不曾沾染汉人的半分软弱。

    似乎,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能喊疼。

    乌兰推推韶锦,“你把王女弄疼了,笨手笨脚的,换个人来。”

    韶锦低着头,“对不起,我——”

    乌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蹲下身,一双美目平视着林烟,悄声道:“王女,柔然和中原不一样,遇见心上人,是没有那些九曲回肠、瞻前顾后的。”

    林烟谨慎地退了退,很怕他下一秒就要表白了。

    乌兰握住她的手,噙着笑,“喜欢,便是豁出命去喜欢,无关身份,无关强弱。”

    林烟还没来得及回答,乌兰已经站起身,拍了拍韶锦的肩膀,示意她离开,然后一左一右揽着兀里齐和玲乐,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就这样把林烟独自丢在帐中了。

    不过片刻,乌兰将一个人推到了林烟面前。

    “既然商公子也是王女的人,不如尽一尽服侍主人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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