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一个月后,沿着兀里齐和玲乐早已扫清的路,商景昭和林烟轻骑穿越了沙暴,抵达了雀城王的“花园”绿洲。

    因为兀里齐最先率领银狼铁骑到达这里,并且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光了此地的药人军,所以被绿洲里的居民视为天降的英雄,完全臣服在他的脚下,坚持要迎立他做西域的新王。

    “阿姐,你们真是错过了最精彩的一仗!”兀里齐骑在马上,向林烟探了个身子,努力想看清她帷帽下被遮住的面容,“只是还没抓住白雀那个老混蛋,给阿姐出气。”

    “你怎么也知道了!”林烟将他推回去,“破相中,请勿观看。”

    “靖王一直和我们保持着联络,当然知道了。”兀里齐耸肩,“他总得解释一下,为什么绿洲会有一片满目疮痍的地下入口,以及为什么黄沙和土地连塌了几百里吧?”

    玲乐也从马上探了半个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了一下林烟的帷帽,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了。

    林烟哀嚎一声:“玲乐!”

    “都是自己人,这么见外干嘛,”玲乐笑了一声,然后又皱眉,“虽然伤痕已经淡了,但毕竟你休养了一个月,可以想见,当时肯定吃尽了辛苦。”

    林烟含混过去,“一些皮外伤,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兀里齐策马领路,绿洲里的西域人纷纷向他行礼。

    “他们什么时候能死心?”兀里齐轻轻啧了一声,“我才不会留在这里做什么雀城王,这地方除了黄沙,连棵草都难见。”

    玲乐笑着瞟了他一眼,“一边嚷着回草原,一边又在绿洲无主、混乱失序的时候挺身而出,这位柔然少年不仅在战场上破敌如神,在治理上也颇有章法,换了是我,也会舍不得你的。”

    兀里齐哈哈大笑,“如果是你的话,只要最后一句就够了。”

    林烟转身问阿丽,“想到处看看吗?毕竟是你的家乡,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们的。”

    阿丽摇头,“不用,我会先完成靖王交代的任务。”

    林烟很好奇,“任务?”

    阿丽不说话了。

    林烟便也不再追问,在她浑浑噩噩养伤的这段时间,商景昭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他肯定也从阿丽口中得知了绿洲的消息,知道兀里齐和玲乐只要平安清扫完沿路的傀儡,就会到达一个能够休整、绝对安全的地方。

    前面,兀里齐正和商景昭高谈阔论。

    “我说怎么厮杀到半路,这帮药人军突然像是没头的苍蝇,原来是雀城王的老巢被一锅端了,靖王殿下好大的手笔啊。”

    玲乐看了看阿丽,问林烟:“她是谁?”

    “她的故事啊,那就说来话长了……”

    兀里齐向后瞟了一眼,马背上的两个少女正凑近了说悄悄话,聊得正投入,没空注意前面的人,于是,方才还慷慨激昂的神态,立刻变得冰冷下来,“白雀那个老东西,手段就不可能干净,阿姐不想告诉我和玲乐,是怕我们冲动愤怒,或者心碎欲绝吧?”

    商景昭颔首,“她低估了你的聪明。”

    “皮外伤,”兀里齐叹了口气,“她这话也只能糊弄一下玲乐了。”

    “看来,你非知道真相不可。”

    “那是我阿姐啊,”兀里齐盯住商景昭,“说吧,此事你知我知,在她面前,我还是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林烟终于和玲乐讲完阿丽的故事,玲乐指了指前方临街的几个朴素小房子,“喏,这就是我们的住处,西域人想将兀里齐迎入雀城王在此处的行宫,被他严词拒绝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恨雀城王。”

    “其实兀里齐暂时接管绿洲,就是为了确保,白雀胆敢踏入这里一步,就绝对走不出去。”

    林烟很自然地望了兀里齐一眼,却看见他极度咬牙切齿的侧脸,一双手几乎要把缰绳握裂,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怎么了,兀里齐?”林烟不由策马上前,“你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

    兀里齐沉默了一瞬,扬起脸笑道:“没什么,阿姐,只是和靖王吵了一架,你也知道,我们一惯都看彼此不太顺眼。”

    “真的吗?”林烟又看向商景昭,“你们刚才不是聊得很融洽吗?”

    商景昭淡淡“嗯”了一声,“话不投机,常有的事。”

    林烟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莫名觉得,这两个人其实很默契。

    “那你们现在这是——又飞速地和好了?”

    兀里齐翻身下马,“忍着呗,抬头不见低头见,回回都这样。”

    商景昭也下马,“得过且过。”

    玲乐在后面笑了一声,拍拍林烟的肩,“你信不信,如果他们生在同一个国家,肯定是关系绝好的兄弟。”

    林烟在门口系马,走进屋的时候,兀里齐和商景昭已经站在完全廓清的西域地图前低头商量了,那种迫切想要将某个人千刀万剐的森寒气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同仇敌忾。

    “你的办法不错,”兀里齐点头,复又摇头,“但不够痛。”

    “愿闻其详。”

    “落刀要往最痛处落,”兀里齐扬起一个笑,“白雀的弱点如此明显,你的办法照旧,不过,在此之前,我倒要诛一诛他的心。”

    “想怎么做?”

    “交给我吧,我保证不碰他一根手指,却让他痛不欲生。”

    “我怎么觉得听过这句话?”林烟狐疑地望了兀里齐一眼,“刚来柔然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对商景昭用刑,你说,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他?”

    商景昭回想了一下,也在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找到了类似的话。

    “也许我说的话,会让你痛不欲生,但我保证,你不会死。”

    只是,那时的兀里齐,到底说了什么,却分毫都想不起来。

    “巧合,这完全是用词上的巧合!”兀里齐迅速打断了她的怀疑,“阿姐,你怎么还这样翻旧账呢?”

    说完,兀里齐给商景昭递了一个眼神。

    见死不救,天打雷劈。

    商景昭不为所动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不落井下石,已经算他日行一善了。

    在阿姐越来越沉重和揣度的目光里,兀里齐不得已,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不信的话,你问问姐夫?”

    商景昭这个人的弱点,不也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不就想要阿姐吗?

    不出兀里齐所料,这声咬牙切齿的“姐夫”喊出口,商景昭立刻看了他一眼,像是赞许他的知情知趣,于是投桃报李地选择性遗忘了。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商景昭慢条斯理地开口,“他的确,待我尚可。”

    林烟的注意力已经彻底跑偏了,“你在乱叫什么!我跟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商景昭:“……”

    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在重伤失明的时候,像只被吓坏的小白兔,每天除了躲在他身边哭哭啼啼,哪里都不肯去,就连睡觉醒来,都要先摸摸他的手,确认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结果在复明的第一天就把他赶了出去。

    随着身体的逐渐康复,被白雀折磨崩溃的心理也慢慢平定,之前失去的理智全都回到她的脑袋里,她又开始躲着他,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样子,也不想让两人之间有更多的纠缠。

    商景昭抿唇,冷着脸。

    这个人,不讲道理地在他心里种了一片森林,又不讲道理地连根拔起。

    到底在想什么?

    玲乐清了清嗓子,“容我打断一下,还没抓到雀城王,就先计划怎么处决他,是不是为时过早?”

    兀里齐和商景昭对视了一眼。

    “忘给你解释了,”兀里齐说,“想要捉到白雀,其实很简单,西域境内的水源屈指可数,只要密切监控起来,那个老混蛋落网是迟早的事。”

    商景昭颔首,“他手下还有部分傀儡,但就算强攻,也是负隅顽抗。”

    玲乐看着两人,“所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我们在前面探路作战,靖王在后方当然也不会闲着,”兀里齐笑了一声,“他早就开始监控各处水源了,结果真的有傀儡前来争夺,毫无疑问,都□□脆利落地解决掉了。”

    “那白雀还没捉到?”

    “这几天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兀里齐耸肩,“不过,根据我们的推算,他手下能用的傀儡,应该不剩什么了。”

    玲乐哼了一声,“又被你们两个全部安排明白了,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那怎么能行,明天你就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兀里齐一把揽过她的肩,“在我和靖王去抓白雀的时候,只有你能坐镇绿洲,防止那个老混蛋从背后偷袭,再说,我阿姐身体还没恢复,也急需上官将军的保护,是不是?”

    林烟被兀里齐一望,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吗?”

    兀里齐冷笑起来,转身看向商景昭,“要不要猜猜,他会躲在哪里?”

    商景昭的表情也很冷,“明早动身。”

    “你们两个又来了!”玲乐很愤怒,“所以雀城王到底在哪里!”

    兀里齐的眼底闪过凛冽的刀光。

    “阴暗里爬行的虫子,自然只能躲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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