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赵云溪拿出一副护膝,很局促地开口:“这么多年,夫君心里一直都有个放不下的人,这次难得进宫,我想——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是我手艺粗陋,肯定比不上宫里的,之前不敢拿出来,也是怕惹人笑话。”

    “我会交给飞泉的。”林烟接过,“而且,我想他会喜欢。”

    “会吗?”赵云溪期待地抬眼,转而又低下头,“但是夫君说,还是形同陌路更好,从前我们不曾帮助过他什么,如今富贵显赫了,我们再去接近,未免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林烟摇头,“他不会这么想的。”

    “对了,娘娘,”赵云溪更加局促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听夫君说,陛下想升他为禁军统领,所以,那个,在京城定居的话,大概、大概需要多少钱?”

    “几个人定居?”

    “我、我夫君,公公婆婆,”赵云溪垂眸,“肚子里还有一个。”

    “你有父母兄弟吗?”

    “父母已经亡故,别无兄弟姐妹。”

    林烟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应该需要一间三到四居室的房屋,如果不是太偏远的话,至少要四十到五十两白银,禁军统领是正二品,俸禄倒是不低,但考虑到京城的物价,再均摊到五个人,攒钱买房的话,至少需要五年。”

    赵云溪听到四五十两白银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

    于是林烟又补充道:“不必紧张,这只是暂时的。堂堂正二品的禁军统领,还不至于连家人都养不起。”

    宴席散去,林烟送走了各位家眷,回到前殿,同样是一片杯盘狼藉,除了商景昭,只剩下兀里齐和玲乐。

    商景昭冷冷看她,“你让她们去参观东西六宫?”

    “不、不可以吗?”

    商景昭移开眼睛,“无所谓,反正明天参本会送到礼部,你自己处理。”

    礼部……

    她的礼部!

    林烟眼前一黑。

    兀里齐捧着一沓宣纸,表情费解了很久,“都是武将,喝多了为什么要写诗?而且虽然我不太懂,但这写得也不怎么样吧?”

    “确实。”玲乐点头,笑道:“但总比某个人一字都写不出来好点吧?”

    林烟闻言也凑过去看,翻了几篇鬼画符,一眼认出玲乐的字。

    “笑傲忘时月,烟霞剩薜萝。交情云黯淡,世态路嵯峨。

    礼法非因我,声名岂惜他。闲中无俗事,怪得尔长歌。”

    林烟赶紧将这张宣纸收入袖中,“怪不得上官老大人每次提起女儿都是一脸骄傲,我收下了,明天见到他,让他再骄傲骄傲。”

    玲乐想夺,“等等!那是我随便写的啊!”

    “写得多好!兀里齐看不出来,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林烟捂住自己的衣袖,“虽然你是武将,但你若是科举,至少榜上前十!”

    “拿回来!你又在这里信口胡说!”

    “怎么是胡说,科举是礼部负责的,你当我没看过那些考卷吗?我虽然不会写,但现在也能看出好坏的!”

    玲乐不依不饶,林烟眼看跑不掉,立刻躲在商景昭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叫嚣:“你敢对陛下无礼吗?”

    商景昭不发一言,表情淡漠。

    玲乐默默收回了魔爪。

    “闹够了?”商景昭把林烟从身后拎出来,“出来谈正事。”

    林烟问:“什么正事?”

    商景昭眯起眼睛,“你弟弟的婚事。”

    林烟立刻正襟危坐,“请说。”

    商景昭看向兀里齐,“我会封你为定远侯,上官为永宁侯,并赐你草原和西域全境节度之权,一切事宜,均可先行处置,然后呈奏。不过,一应决断文书,必须同时加盖定远和永宁的印信,才能生效。”

    林烟和玲乐惊呆了。

    玲乐:“定远的封号,是景国武将之首,从开国到现在,也只给过许家。”

    林烟:“永宁呢?”

    “也不差,能在族谱里单写一章的程度。”

    “那叫不差吗?!”

    “太意外了,没想到我还能封侯。”

    商景昭看了玲乐一眼,“你有军功,为何不能封侯?”

    玲乐推推兀里齐,“陛下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兀里齐点头,“草原虽然归景国了,但是大大小小的冲突不少,等年后西域也划进来,问题只会更多,他现在是皇帝,在京城出不去,所以需要有人给他解决麻烦。”

    “你?”

    “我们。”兀里齐一笑,“毕竟,我搞得定草原和西域,却不懂景国那些弯弯绕绕,他怕我偏袒,怕我冲动,所以不是说了吗,一应决断文书,要同时加盖我们两个的将军印,才有用。”

    玲乐笑着拍拍兀里齐,看向商景昭,“我会看好这匹脱缰的野狼的。”

    “全境节度之权,是有代价的。”商景昭淡淡开口,“你们的爵位不能世袭,三代以内,子孙不得出仕,只能做江湖白衣。”

    否则,这样滔天的权力,无异于一方诸侯。

    商景昭现在给兀里齐和玲乐的,就是几乎可以另立为王的权力。

    玲乐问:“那上官家——”

    毕竟,上官一族的子子孙孙何其之多。

    “家族和自由,你只能选择一个。”商景昭的表情在这一刻,冰冷得几乎不近人情,“你若接受孤的提议,从此,上官家的荣辱便与你无关,你可以保留这个姓氏,也不必断绝往来,但,来日显贵,你不沾其荣,来日获罪,你不受其累。”

    玲乐默了一瞬,笑道:“这个选择,我好像早就做过了。”

    她早就为了自由,放弃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不是吗,上官婉音?

    商景昭看向兀里齐,“你有意见吗?”

    兀里齐耸肩,“要不是为了娶妻,我对景国的爵位才没兴趣,至于子孙,玲乐早就说过不想要孩子,生孩子很影响武功和身手的好吗,她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赢过我呢。”

    “好,”商景昭说,“我会为你们赐婚,成婚地点在凉州星渡城,成婚之日,玉门关开启,西域正式交接给景国。”

    玲乐起身,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叹口气,“好吧,看来这是我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时间宝贵,我就告辞了。”

    “我跟你一起出宫。”兀里齐赶上她,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商景昭:“你这个方案,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商景昭挑眉,“什么?”

    “子辈和孙辈不得出仕,”兀里齐扬起一个笑,“那你和阿姐的孩子呢?不也是我的子辈和孙辈?”

    林烟瞪了他一眼,“兀里齐!”

    兀里齐大笑着走远了。

    商景昭怔忡着,像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烟歪过脑袋,“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商景昭的表情恶狠狠的,“孤什么都不喜欢!”

    “又来了,”林烟缩回脑袋,声音迅速变小,“你又凶我。”

    商景昭僵了一瞬,拽住她的手,往乾元殿的方向走,他就那样沉默着,宫道旁是顽固不化的陈旧雪迹,冰冷又苍白,注视着同样冰冷又苍白的帝王。

    “兀里齐的婚事……”林烟低声问,“你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之前因为草原和景国屡有冲突,林烟觉得必须有人亲自去当地解决这件事,她提了两个条件,第一是在草原各族拥有绝对的声望,第二是熟知景国礼法。

    她觉得自己是唯一的人选,商景昭不应该断然拒绝。

    但谁说必须是一个人呢。

    商景昭的方案,的确更长治久安,他甚至考虑到了将来西域的问题,毕竟林烟在西域没什么威望可言,而兀里齐就大不一样了,他差点就成为下一任雀城王。

    论起景国的礼法,她这个外地人,比起玲乐,还是差得远了。

    那可是礼部尚书上官靳的女儿啊。

    商景昭瞥了她一眼,“不然?”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尚未问过他二人意见,无凭无据,有什么说的必要?”

    林烟加快几步,抱住他的胳膊,笑问:“你不让我去,是舍不得我吗?”

    “让你去?”商景昭冷哼一声,“再被捅十刀吗?”

    听他提起这件事,林烟更愧疚了,她这几天都没敢提草原,就是怕商景昭再跟她生气,没想到他早就考虑了应对之策,反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商景昭并不是那种,为了跟她生气,就置国事于不顾的人。

    林烟抱着他的胳膊,讨好地晃了晃,“对不起,我错了嘛。”

    “为什么要道歉?”商景昭拧起眉,“你又没做错。”

    林烟眨了眨眼。

    如果她没错,那错的不就是他吗?

    这是,变相承认错误的意思吗?

    “我当然也有不对的地方,”林烟认真反省,“比如,我不应该离家出走的。”

    离家出走……

    这里对她而言,是家吗?

    商景昭绷起脸,冷冷地说:“你也知道。”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林烟举手保证,“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再随便出宫去的!”

    商景昭“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落下最后一句话。

    “那么明日,你与我一同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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