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林烟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召见了听雪。

    没想到听雪直接抱了一摞文书进殿。

    林烟:“这、这是?”

    “娘娘此时传唤,想来,是为了群芳宴。”听雪冷静地行礼请安,“这是娘娘继任皇后以来,第一次主持宫宴,于是奴婢斗胆,整理了历年群芳宴的资料,供娘娘查阅。”

    林烟大概翻阅了一下。

    活动流程、地点、时间、资金预算、参与人员,事无巨细的策划案和回顾总结看得林烟心潮澎湃。

    这就是工作被同事直接带飞的感觉吗!

    林烟试探着问:“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功课,那关于这次的群芳宴,你有什么想法吗?”

    听雪依然冷静地回答:“奴婢可以今晚拟出三个方案,如果娘娘急用,中午之前……”

    “不急!”林烟切切捧住她的手,崇拜的表情溢于言表,“我可以、可以把你调来我身边工作吗?”

    “娘娘!”折月有点不满了,“奴婢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当然没有,你这么可爱,又这么贴心,”林烟立刻一碗水端平,“但是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文书类的工作,还是要找个会写的才行。”

    折月看了听雪一眼,不说话了,表情气鼓鼓的。

    听雪:“宫规第六十七条,女官、内侍的调动、升迁、黜落,中宫皇后拥有最终的裁定权。”

    林烟受到鼓舞,模仿着公司的老板,轻轻一拍桌子,努力撑起总裁的气质,“通过,今天就来坤元殿入职!”

    听雪离开以后,折月悄悄问:“娘娘,你真的信她吗?”

    “这取决于她的工作能力,如果她能力优秀,我当然会信她,交给她更多的工作——薪资待遇肯定也要涨的。”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啦,奴婢是说,虽然在娘娘手下当差的,大多都查过一遍出身,但难保她不是谁的眼线,娘娘以后还是避着她一点,谨慎为上。”

    “为什么要避着她,”林烟被折月紧张兮兮的模样逗笑了,“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折月:“……”

    好吧,看来她从前做过的见不得人的坏事还挺多的。

    吃过晚饭,林烟去见太后。

    这还是折月提醒她的,在古代,有晨昏定省的规定,每天早晨和晚上,她和小皇帝都要去给太后请安,就像从明天开始,后宫的几个妃嫔都要来给她请安一样。

    含章殿前,看见外面宫人的阵仗,林烟就知道谁在里面了。

    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

    林烟想逃,但逃不掉,因为皇后林嫣的一顿操作猛如虎,林烟觉得自己像个过街老鼠,她深吸口气挪进殿里,太后和小皇帝正在闲聊政事。

    “荆河的堤坝,前年才大修过,现在又决堤了,依哀家看,工部尚书李闻是老糊涂了,皇帝可有新尚书的举荐人选?”

    小皇帝的声音懒散地传来:“孤不懂朝堂,母后定夺就好。”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这样疏于朝政,将置天下万民于何地?边境传来消息,柔然换了新的狼主,一月之内,银狼铁骑横扫漠南漠北,草原数十个部落俯首称臣,若有朝一日,柔然南下,景国——”

    太后看见了林烟,于是住了口,严肃的神色微微放缓,“皇后也来了,走近些,哀家看看。”

    林烟给太后和小皇帝行礼。

    小皇帝的脸色更沉了,照例没理会她。

    太后慢慢握着她的手,“身上好些了吗?哀家听闻,你已在准备群芳宴了。”

    “身上还好,劳您关心了。”林烟温顺地点点头,“群芳宴,我之前没经验,所以就想早点准备起来,免得出什么纰漏。”

    “无妨,你做事,一惯都是最让哀家放心的。”太后抚一抚她,“竹已,把东西拿上来。”

    林烟回头看。

    “宁王过几日,便从广陵回来了,他知道你要办群芳宴,特意命人快马加鞭,送了些江南的花木,算个添头。”

    竹已和容秋交接起来。

    林烟望着那些一看就名贵罕见的花木,虽然为了保持新鲜,一路急送,但却看不出任何损伤,肯定是花了大心思的。

    说起来,林嫣就是从宁王府出去的,宁王对她起码有提携之恩。

    林烟投桃报李,微笑道谢:“真好看,群芳宴一定用得上。”

    “还有呢,”竹已又拿过一方锦缎,“宁王命人送来了江南的云锦,实在是针线难得,需得三十位顶尖的绣娘,赶制三个月才能织得一匹,共有两种颜色,宁王说,分别叫春风问柳与烟雨眠舟,博太后和皇后娘娘一笑。”

    没见过好东西的林烟忍不住引颈多看了一眼。

    竹已立刻将两方锦缎都端到她眼前。

    太后淡淡一笑,“哀家老了,用不到这些了,都给皇后吧。”

    林烟小小地婉拒了一下,“这不合适吧……”

    “你拿着便是。”

    “那、那就谢谢太后娘娘,谢谢宁王!”

    赞美太后!赞美宁王!

    林烟伸手摩挲了一下云锦的缎面,质地柔软如春水,就算放在现代都得是奢侈品,何况是生产力低下的古代。

    克制住林烟!不要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烟恋恋不舍,正打算收回手,忽然看见锦缎下压着一方雪浪笺,抽出,上面写着一句话,笔迹温润如玉,想来落笔的人也是谦谦君子。

    “春风问柳色,烟雨且眠舟。”

    宁王真是个妙人啊。

    林烟无声地赞叹着。

    斜刺里一杯热茶直接泼来,林烟想都没想,立刻伸手挡在云锦的前面。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觉得,自己的手跟这美丽绝伦的云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折月:“?”

    太后:“……”

    肇事者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徒手接热茶,脸色冷得像结霜,“林嫣,你这是什么德行?”

    他故意搞破坏在先,还质问起她的德行来了?

    之前他沉默的时候,殿里的气氛是何等融洽,她和太后温柔地聊着天,远在广陵的宁王也记挂着她们,送来了很让人开心的礼物。

    没想到混进来一个完全不和谐的、刺耳的音调。

    林烟敢怒不敢言,容秋已经将湿冷的帕子按在她红肿的手上,林烟指了指云锦,“我没事,那上面溅到了没有,还洗得出来吗?”

    小皇帝被无视,心情更坏了,“你就这么在意?”

    林烟觉得自己被很深地鄙视了。

    “陛下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见惯了世上的好东西,自然可以视金钱珠宝如粪土,可是我不一样,我没见过好东西,所以贪图在意,这也要被谴责吗?”

    眼见场面要变成小学生吵架现场,太后抬了抬手,“这也是皇帝你平日薄待了她的缘故,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宫吧,哀家累了。”

    从含章殿出来,折月就关怀上来,“娘娘,你的手好点了吗?”

    林烟甩了甩手,“没事,问题不大。”

    折月瞪了飞泉一眼,飞泉走在小皇帝身后,也不甘示弱地瞪了一眼,两个人开始眼神打架。

    林烟拢了拢衣领和袖口,“折月,你冷吗?”

    折月困惑地摇头,“娘娘,今天一点都不冷啊。”

    “没事,可能是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林烟默默握拳,“等伤好了,我要开始健身,争取练到满身肌肉,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小皇帝顿住脚,解下身上的披风,不耐烦地摔到林烟怀里。

    林烟:“?”

    飞泉:“……”

    “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吗,”小皇帝冷冷地开口,“这个比宁王送你的,值钱多了。”

    林烟目瞪口呆地抱着披风。

    在入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件披风必然价值不菲,但是,宁王那是送礼,而且是专程送给她的,商景昭是在干什么?

    这个很嫌弃的表情,像是施舍。

    乞丐尚且不吃嗟来之食,她虽然见识短浅贪图小财,但也是有尊严的!

    很想把披风狠狠扔回去,或者直接扔到地上。

    但是林烟生性胆小,她不敢。

    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加快了步伐,不想跟这个没人情味的暴君走在一起。

    “商景昭,你是个笨蛋吗?”

    皇后娘娘气鼓鼓抱着披风走了,没有任何穿上的意思,飞泉目送她远去,叹了一声,“陛下,追求女孩子不是这样追的。”

    “追求她?”商景昭漠然发问,“你眼睛瞎了?”

    “陛下就算挖了奴才的眼睛,奴才也不会改口的,”飞泉一边说,一边和皇帝拉开了一点距离,“奴才从小就跟在陛下左右,都说当局者迷,没准,奴才比您更了解您自己呢。”

    “是么,”商景昭神色不变,对飞泉的僭越没有什么反应,“那你倒说说看,孤喜欢她什么?”

    “奴才也说不明白,但奴才知道,陛下喜欢的是现在这个皇后娘娘,只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娘娘从前做的那些事,又担心娘娘哪天恢复了记忆,所以才——”

    才会被娘娘的一举一动反复拉扯着心绪。

    但这句话飞泉只敢想想,绝对不能让陛下听到。

    然而陛下已经冷冷逼问着他了。

    “才什么?”

    “才想把娘娘留在身边……继续观察她的言行。”

    飞泉巧妙地圆下这句话。

    陛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继续沿回廊而行,淡薄的唇线紧抿着,五官有一种肃杀的锋芒。

    忽而,他顿了一下。

    飞泉向前看,几步外,皇后娘娘正等在那里。

    灯笼烛火映在陛下的肩上,整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柔和下来。

    但话语依然冰冷,很不客气,“有事?”

    “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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