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见素忻笑了，秦昉的嘴角抿的更直了。

    他黑色常服有些许暗色花纹，一双棕色单靴，头发还是不好好束，留下些许散发，就像当年一样。

    人还是挺帅的，是那种虽然没有一眼惊艳，但是一旦搭上腔就让人无法拒绝的那种。

    那个绿萍虽然名字真的起的很难听，但是一并阖府上下的丫鬟夫人，估计都很喜欢他。

    算了。本身她以及被卖了两回，又是奴籍，残花败柳之色，能被收容已经不错了。

    “你的事，昨天我已经命人查清楚了。”秦昉说“现在府上可以供你养伤一段时日，姑娘也可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这期间所有的开支可以先问府里的账房。”

    “哦。”本来不应该是？多谢官老爷小女子无以为报？甚甚甚至以身相许？但是素忻好像只能蹦出这一个字。

    两息后。

    “那便这样。”两个人异口同声。

    “行。”秦昉开口“那姑娘轻便，我先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连风也是轻轻的。

    素忻想着，便跟着引路的丫鬟回去了。

    他到底有几房姬妾啊，方才没看出来，现在也不好问，烦死了。

    这回引路的是另一个灰衣服小丫鬟，模样很是机灵讨喜，见素忻不言，便说：“今日一见姑娘，便知老爷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娶妻了。”

    ？？？？？？？？？？？？？？？？？？？？

    不会吧。

    “只有府里几个大丫鬟是房里人，其余的连个妾侍都没有的。真的。”

    小丫鬟冲她挤眉弄眼的，还挺可爱。

    素忻便知道自己造孽了。

    是的，当年秦淮河畔毓春园，好赌的父亲将她卖进青楼，最后娘得了病也没钱医治，眼睁睁看着走了。何素忻当年发誓，不成为人上人，誓不为人。家里几个弟弟妹妹还要用钱，她拼了命学艺，终于大成。她因为有才学，老鸨便特意恩许她不必以色侍人。她做的最多的就是伺候宴饮，吹拉弹唱，吟诗作对都是极好的。

    关于秦昉，当年的大部分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是有几段往事却随着时间愈发清晰。

    尤其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当时，她手头又紧，娘的病也拖久了，父亲的赌债还也还不完。老鸨便说，将她送给摄政王当妾。

    但是，恰好前一天，秦昉说要给她赎身，让她等着。

    一个小小的伯府世子，他去哪里搞钱，卖身吗？

    他在开什么玩笑。

    素忻本是没当真的，但此时心里惴惴不安。

    她先回了妈妈说，考虑两天。

    实则在房间里焦急等着秦昉回来。告诉他，别疯了，她不值得。

    终于，她等到了，秦昉还是老时间来了。

    进来的时候笑面如常，也没提赎身的事，身上的衣服也是刚刚皂洗过的，很好闻。

    她许是被这淡淡的熏香勾魂摄魄了。

    许是她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从这里被送给摄政王，什么也带不走。

    那就把她带走吧。

    秦昉当然以为素忻是真心要跟了自己，眼睛里幸福的都要冒星星了，抱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素忻便觉得窒息。她永生永世将会记得此时此刻，她是一个恶人。

    “明天摄政王要来抬我作妾，下次你见我，估计要叫王妃了。”

    这么恶毒的话，她当年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