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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微凉拂垂柳,蟏蛸垂网依碧荷

    夜色收敛,晨光尽现。姝瑞穿衣进履,洗了脸出了坤月宫,走了二三十步,来到忺乾殿的东间用早膳,膳毕在西间休憩。却想起来昨夜玄璘塞给她的那只木锦盒,起身踱回坤月宫西次间,她昨夜脱了黑斗篷连同把盒子放在了炕桌上。姝瑞打开盒子,只见是一把硬质折扇,打开扇面,十六片扇叶预示着事事顺遂,扇身整体呈黑褐色,扇中有景,乃是一幅山水风景图,一扇之间,可容天地。姝瑞举起迎日而照,扇面黄色纹理通透如亮,原来是一把十三鳞折扇。却见扇盒底下还有一张万年蓝洒金笺,姝瑞拿起来看时,只见是一首小诗:

    愿化此扇伴酷夏,

    不惧冷月秋藏起。

    寒冬皑雪如更忘,

    静盼春暖待朝阳。

    姝瑞会心一笑,似是读懂了玄璘略带苦涩的心意,她身为茜香国女王的长女,国中的瑞敬王爷,以后的府中怎么可能只有一位男眷。待她日一朝为王,后宫宠甚。难得他的心意,又合了她的心意。

    白日阳光不媚,昏昏沉沉的。有侍卫从瑞王府速入茜香宫中禀王上以告。

    跪曰:“瑞王昏迷未醒,府中未有医。”

    姝嵘女王已禁瑞王两月半,瑞王未有举措,心中怒火已消大半,遂传宫中太医速入瑞王府中医治。

    一个时辰后,太医回茜香宫中向女王复命。

    “启禀王上,瑞王皆因几日未曾饮食,饥饿而晕厥。”

    “瑞敬王府的一应所需没有按规矩运送吗!”女王的话里听不出喜怒。

    “禀王上,瑞王为王上万寿节祈福故封斋尔。”穆从领着太医入瑞王府,把府中情形了解盘问了一番。

    “难为她有此孝心。”姝嵘女王心悦,下旨准瑞敬王姝瑞明日进宫共庆万寿节,后果见姝瑞清减削瘦。

    万寿节后,姝嵘女王召姝瑞入宫觐见。

    茜香宫中峬玑殿下。

    “匪徒言绑了儿臣回去享用,”姝瑞哭的梨花带雨,“儿臣怒不可竭,不堪受此侮辱,吩咐玄璘狠下杀手。”

    姝嵘女王怒而拍案,恶狠狠的说道:“果真该杀,不枉被屠戮殆尽。”遂传旨解了姝瑞的禁足。

    姝瑞渐止了哭声。

    “玄璘是何人?”

    “回母王,乃玄府云卫玄灵之弟。”

    “是男子?”

    “是,此人骑射武功俱佳,故儿臣破矩提为玄支云卫。”

    “此人受伤了吗?”

    “只受了一支冷箭。”

    “嗯。”女王点点头,肯定了女儿的“破矩”。

    “启禀母王,儿臣想纳玄璘为侧妃,于王府中养伤,请母王恩准。”

    姝嵘女王未答,有什么想法在胸前盘桓,“瑞儿,留在宫中陪寡人用午膳吧!”

    “是。”

    “来人,传膳,”姝嵘有所思量,传了御前女官,言:“去玄府传寡人口谕:召玄支云卫玄璘未时入宫见寡人。”

    宫人领命而去。

    午膳时的姝瑞克制自己的心不在焉。膳毕,灰溜溜的随在女王身侧,二人小憩间隙,午睡气息浓烈扑来,宫内殿外仆人的脚步声也没有了。姝瑞半阖着眼,想着母王对玄璘会有怎样的安排?想着玄璘此刻应该是接了口谕整装而出,想着有一只蜘蛛可以趴在网上暂且歇息了……

    女王午睡已醒,一侍禀告:“玄支云卫玄璘已在峬玑殿外候着。”

    “传他到瑾钦宫来。”

    “是。”侍从躬身而退。

    姝瑞从午睡中醒来,收拾停当从瑾钦宫的东偏殿中走到正殿,向坐在正殿剔红雕凤纹宝座上的姝嵘女王行了礼,立在姝嵘的身侧。姝嵘用了茶,茉莉花的香气从盖碗的缝隙中溜出来,沁人心脾中含着丝丝的甜意。不一会儿,侍从领了玄璘来见,侍从躬身而退。玄璘双腿跪地,伏身磕了三个头,向女王行了大礼。姝嵘女王受了礼,于宝座上起身,打量着玄璘。

    “抬起身来。”

    “是。”玄璘依王命而行,双腿仍旧跪着,抬起上半身,略低着头,眼睛朝下看。

    姝嵘女王直视玄璘,遂点了点头,如选买定夺一般审视。“寡人给你一个题目,你做出答案来。”

    “是,臣下遵王上旨意。”

    “寡人与瑞王分别下一个互为相悖的命令给你,你却遵从谁的指令。”女王心中得意,想着自己思索出来的馊主意。

    此时,姝瑞站在宝座旁,静听空气中落下的话音,闻着空气中不存在的辣辣的老姜味道。

    “禀王上,臣下属玄支云卫,敬听瑞王指令,”玄璘话音一落,女王霎时不悦,眼角的鱼尾纹都紧了,“瑞王纯净至孝,定遵从王上的指令。”女王面色稍缓,继而面露喜色。

    “下去吧。”

    “是。”玄璘起身躬身而退。

    姝瑞随女王踱至内殿,女王坐在黄花梨雕狮子戏球纹内翻马蹄足罗汉床上,“瑞儿如今年满十八,寡人为你赐婚。”

    姝瑞跪在女王面前,接着旨意,内心揣度母王为她订下哪府公子为正妃,再纳了玄璘为侧妃。

    “铮北王之子玄璘,忠心护主,外貌伟岸武艺超群,寡人赐给你做正妃。”

    姝瑞听了此言,掩住心情,叩谢圣恩。

    “明早寡人派女官去玄府颁旨,也一并复了玄灵的职位,”姝嵘女王招乎跪着的姝瑞,“起来坐在寡人身边。”

    侍茶的侍从端来茶盘为女王和瑞王上茶。

    女王的贴身侍从站在内殿门外,“穆从,传钦天监。”

    “是,奴婢领命。”穆从领命而去。

    姝嵘女王对姝瑞说道:“寡人传了钦天监,命她们夜观天象,为你择下良辰吉时,明日早早派人去玄府和你的王府宣旨。”

    “谢母王恩典。”姝瑞重又跪下谢恩。

    “跪安吧,寡人累了。”姝嵘下了逐客令。

    “是,儿臣告退。”姝瑞躬身退出内殿,出了瑾钦宫,从茜香宫东门的侧门而出,她刚要踏上自己的马车,只见一人从车后骑马而来。姝瑞看见那匹自己赏给玄璘的玉骢马。

    玄璘下马,给瑞王行了半跪之礼,“属下拜见瑞王。”

    她转身笑意盈面,“你没回府?”

    “回瑞王,属下贪看宫外风景还未曾回府。”

    宫外风景?姝瑞在心中傻笑,宫外砖瓦城墙,未有植被,一片荒芜,被护城河环绕,有甚么好风景?姝瑞的目光从“宫外好风景”移到玄璘身上,半月未见,再见之日他的身上确是有了生机,她向玄璘伸出一只手,轻声道:“与本王回府吧。”

    玄璘抬头,“是。”半牵半扶着姝瑞的手一同上了马车,姝瑞交待侍从把玉骢马骑回王府。

    瑾钦宫中,姝嵘女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惋惜自己培植的一支暗卫,混入交峡谷方圆探听各方,竟如此不堪,被区区一个王府手下的云卫击杀。似是自我安慰道:“不可惜,不可惜,损百而得一精锐,”说着向窗外看去,院中一派祥和,心中对姝瑞言道:“如此忠诚的人,留在身边,可能是危急时刻的一张保命符。”

    瑞王府门外,玄璘从马车中下来,脸颊泛红直染耳垂,转身扶着姝瑞从马车上下来。姝瑞神思轻浮的用袖子轻而快速的抹了抹嘴唇。

    玄璘随姝瑞在忺乾殿用了晚膳,膳后游园。曲廊回转,却又是园中的另一片天地。晚风微凉,吹拂着荷塘边低垂的柳枝,二人漫步其中,塘中的荷花散出清凛的香气,随着微风荡漾,塘中的池水也附和着风儿起伏,波动着轻浮的鳞片,碧荷丛中,只见高高的擎枝下,竟有蟏蛸垂了网。玄璘瞧着姝瑞衣衫单薄,解下身上的霁蓝色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为她系上衣领间的带子,姝瑞也动手自己系上披风带子,两双手覆在一起,时间已经停滞了。姝瑞撤了手,看着身上披着的霁蓝色披风,这个颜色像极了玄璘,是一种包裹不住的光彩。

    “明日一早,母王将会派人去玄府宣旨。”

    “我回府告诉姐姐,早做准备。”说着牵住了姝瑞的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扁盒,打开是两只镯子,统统递到姝瑞手中。

    夜空又着了一层墨蓝色,塘边的海棠树早已偷偷结了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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