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彩虹早已消失，玫瑰色的云朵层层叠叠，交界处漏出些许金灿灿的落日余晖。

    方一慢悠悠地往家方向走，微仰着头，欣赏这瑰丽的气象。

    肖然在她身边，看一眼路，又看一眼她。

    再看一眼路，再再看一眼她。

    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他故作贴心地问：“要是你交友圈的人问我是谁，你怎么回答？”然后期待地、眼神亮晶晶地看她。

    “唔。”这个问题方一没想过，一时语塞。

    肖然见她犹犹豫豫的表情，心下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追问的欲望，只是专注地看她，催她给出个回答。

    单恋就是这么患得患失的啊。

    她认真地给出回答：“就说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他的目光瞬间暗淡下来，“哦，这样啊。”

    “嗯，”方一倒是坦然，她向他解释，“如果说是家人的话，他们肯定不信的。毕竟，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从育幼院出来的。”

    他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恼怒，又觉得自己的恼怒有些好笑。

    他们继续走。

    肖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打开交友圈，找到自己刚才发送的最新动态，表情恶狠狠的，手指也戳得很用力，在评论里打下这么一句话：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方一。”

    打完字，他的气撒出来些，心里舒服了不少。

    肖然把手机塞进口袋，再也不想看到它。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在对不存在的敌人赌气，一拳打在棉花里。他再生气，方一也是无动于衷的。

    想到这，他不禁有点泄气。

    跟她赌气，只能气到自己，谁让他喜欢她呢。

    -

    进楼，上电梯，电梯到达。

    从电梯里出来，楼道里昏暗，原本该亮起的感应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亮。

    他们赶紧进屋，关上门，开了灯，光明才再次降临。

    换好鞋，站在玄关附近，方一转头看他。

    肖然注意到她的视线，“现在说吗？”他声线不稳。

    快乐的时间总是容易转瞬即逝，他能推测出，她大概率会说些让他崩溃的话。

    他可以说，他不想听吗？

    纠结很久，肖然最终还是用平淡的神情面对她，“说吧。”

    反正早晚她都会来上这么一刀。

    “嗯。”她正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再清了清嗓子，“我其实没那么信任你，你应该，能猜到吧？”

    肖然被她这一直击打得出声，许久，才从嗓子眼里憋出句，“嗯。”

    他预测到她会说伤他的话，但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可仔细一想，她沟通风格一向如此。

    肖然说完，就垂下眼，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他瞬间就消沉下来了。

    她的话好像真的伤到他了，方一想。她有不忍，但还是决定把想说的说完，像现在这样只说半截，反而是对他更大的伤害。

    “所以，你跟我你瞒着我办了公民证、考了驾驶证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

    “不瞒你，我第一反应是，开心。我觉得，我好像，真的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讲到激动处，她连唇瓣都在颤抖。

    “但我又害怕，”方一眼里有灼热的泪光，“我，我……”

    她哽咽，深吸口气，逼自己往下说：“我很害怕，因为你已经开始瞒着我做事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还做了别的？会不会，做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你有吗？你，会吗？”

    方一停住，眼睛已被泪水糊住，可还是倔强地看他，观察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