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在系统中预演过她所有可能会说的话，无论模拟出怎样的话，都让他几近崩溃。可真从她嘴里听到不信任的话，他反而格外地冷静。

    他镇静地与她对视，一言不发。

    等不到他的回答，方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不安感愈发强烈。

    “有，没有？”她再次发问，声线抖得不像话。她往他的方向迈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他平淡地反问，“你觉得，我会吗？”

    “我不知道。”她苦笑，有些泄气地说。说完，她垂下头，湿漉漉的目光从他的眼移到地板的瓷砖上。

    瓷砖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光洁地反射出冷白的灯光，有些晃眼，方一盯着盯着，眼睛更酸、更胀了，泪水地顺着下颌角往下坠。

    她压抑着哭，哭得很安静。

    他沉默看她落泪。

    时间在这停驻了好一会。

    肖然率先动了。

    他俯身，弯腰，视线与方一齐平，就那么看着她。两人头靠得很近，他能感觉她抽抽嗒嗒时鼻尖的气息。

    不到一秒。

    方一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后仰，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他再靠近。

    她小步后退，直至脚后跟抵到鞋柜，退无可退。

    他随她的退步前近，步步紧逼，盯着她不断滑落的泪珠。

    方一始终低垂着脑袋，不看他一眼。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肖然心有不甘，怒自心底起。

    他伸出右臂，把方一“圈禁”在鞋柜和他的胸膛之间；左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望向他。

    “你是觉得我脏了你的眼吗？”他声音似猛兽进攻前低低的怒吼。

    方一下意识嗫嚅，“没，没有，我怎么会这样想。”

    肖然俯身，再次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神色平静而偏执。

    他突然笑了。

    然后，袭上了他觊觎已久的唇。

    双唇交接的瞬间，他双手捧住她的脸。

    与其说是捧，不如说是控制、禁锢。

    他闭着眼，强硬地撬开她的防御，与她交融，鼻息纠缠不清。

    方一的第一反应是，挣扎。

    挣扎的后果是，她整个人被他压在柜门上，上半身紧紧相贴，动弹不得。

    她懵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精神紧绷，她从未与人这么近过。越紧张，他的一举一动就越清晰，感官敏锐到了极点。

    但很奇怪。

    震惊之后，她并不排斥，也不觉得恶心。

    只是茫然。

    她迷茫地接纳了。

    过了很久，他终于放过被吮吸得红肿的唇瓣。

    她与他对视，他目光深情无奈又疯狂。

    方一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错乱了，不然怎么会品出“深情”二字。

    他专注地、仔细地扫过她脸上每一个角落。

    “一一。”肖然喊她。

    他好像在自说自话，“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你。”

    她感觉到，他边说，边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

    “我怎么可能，去做伤害你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做，伤害你生活着的这个世界的事呢？”

    他眼神痴痴的，又像要落泪。

    “我只想要你，别的，再好我也不要，”他松开她，往后踉跄一步，“你懂不懂？”

    “我——”方一想回答，最终还是无言。

    明明他已松开她，她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

    肖然低着头，在光亮的屋内形成阴暗的一角。

    没多久，他抬头，朝她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走开了。

    她沉默着看他穿过客厅，拐进他的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砰——”

    方一莫名心慌。

    他关上的不止是房门，还有他柔软但深不可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