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气愤至极，可转念一想，她们又不知道他和她有多亲密，他何必费口舌与她们争论？

    他拿出手机，对准方一开始录像，与其花时间争论，不如多看方一几眼。他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这是计算出的，性价比最高的结果。

    但录着录着，他的注意力还是不由自主地跑偏。

    他，丑吗？

    肖然对这个评价耿耿于怀。

    耳边，偶尔传来旁人压抑着的、激动的评论。

    “那男的真的蛮帅的。”

    “如果我周围有这种长相的男生，我一定会下手的。”

    ……

    一句句如魔音灌耳，根本忽视不了。

    肖然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张承。他的数据库里有许多长相模版，男男女女，各个人种，所有地区。因此，他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类社会并不存在唯一的审美标准。

    他也认可这个标准，哪怕方一不算夏国标准意义上的美女，他依旧觉得她可爱迷人得不行。他以为，方一跟他一样。

    但，真的一样吗？

    周围的议论让他动摇。会不会，因为他的皮相不够经验，所以方一从来没有用看待异性的标准评价过他？

    因为“丑”，所以得不到她的喜爱。

    他原本确信的观点摇摇欲坠。

    如果有人能靠近他的鼻尖，就会惊讶地发现，他此刻根本没有一丝气息流入、流出，像个呆滞卡顿的假人。

    -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唤起。

    他往前定睛一看，问答互动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方一在讲台前鞠躬感谢观众。

    之后，所有观众在主持人的指导下按座位次序离场。从第一排开始，观众一位位离场，而方一在讲台附近向离场的人道别。

    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众多普通观众之中的一员，无法和她一同站在主场，只能被动接受告别。

    难堪和失落不断攻击着他。

    他忽然觉得跟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他，他们的不同，他们的距离。

    糟糕透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她演讲完之后冲到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他是如此自信，自信她看见他一定是欣喜的。

    可现在，肖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观众离场得快，不过几分钟时间，只剩三四排观众就到他所在的站立区。本来这个位置的人可以从后门退出，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他向四周张望，座椅区又走了一排人，他附近的人却没有动作的意思。主持人的指挥像是催命铃，他忍不住了，硬是从人群中找到小缝隙挤出去。

    站立区的人大都计划着按指挥下去，然后找机会和方一告别，或者做些别的，被他这么不合群地一挤，有人抱怨，有人指责，有人惊呼，在后方掀起一小阵喧哗。

    虽然是多人离场，但整间阶梯教室一直保持着安静，这吵闹就显得格外突出。

    方一挥手间，听到喧哗，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望，她似乎看见了肖然的背影，可他明明在洋城。

    她心中一喜。

    眨眨眼，她再努力朝刚才的方向看，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

    是她眼花了吗？还是出现了幻觉？

    方一决定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马上联系肖然。她收拢思绪，注意力返回到向观众道别上。

    -

    忽视叱责的声音，肖然倔强地、狼狈地挤出教室。人群熙熙攘攘，他置身其中，被裹挟着远离她所在的方位，朝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前进。

    经过某个门口，他听见有人喊“肖然”。

    麻木地抬头，僵硬的视线扫过去，肖然看见了赵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