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建安来看您来了。”
建安公主带着东西来到永延宫，看见本来守在这边的侍卫没有拦住她，还以为那些侍卫是被她威慑了，所以不敢拦着她了。
殊不知，是天景帝觉得如今已然没有了拦着的必要了。
听见建安公主这一声母后，静妃顿时笑了起来。
这让她觉得，她如今还是皇后娘娘一样。
“母后，您……您怎么憔悴了许多，好多皱纹，还长了好多白头发。”
听见建安公主迟疑的话语，静妃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宫里的镜子之前被她摔了，后面也没有补，所以她已经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洗脸时，那些水也有些浑浊，看的不清切，她还以为她只是心力交瘁，所以憔悴了几分。
可如今听见建安说的话，怎么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憔悴。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庞，粗糙开裂的手能感受到皮肤不再细腻光滑，反而感受到了沟壑。
静妃一下子呆住了。
然后她摸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散开来，第一次发现自己长了许多的白发。
一声嘶哑的尖叫声响起。
静妃嘶哑着声音，“建安，快，给母后镜子。”
看着神似癫狂的静妃，这还是建安公主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母后，我受伤后就没照镜子了。”
“叫你的宫婢去拿镜子，快啊。”
建安公主身旁的其中一个大宫女立刻去找镜子。
“母后，您怎么了？别吓建安，大皇兄瘸了，我都不敢去找他了，母后，您不能有事啊。”建安公主焦急地喊道。
想去自己母后身边，但静妃已经许久不曾沐浴了，身上的味道重，建安公主有些嫌弃，一副想亲近，又不敢过去的模样。
静妃听到方才建安公主的话，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又看见自己的女儿这幅模样，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母后！！！”建安公主惊呼。
眼泪唰唰的流下，恰好弄到了伤口上，帷帽中的人脸顿时一阵扭曲。
她跳脚道：“人呢？都死了？还不快去太医署喊御医过来。”
恰好这时，那位大宫女手中拿着一面小铜镜过来了。
“回娘娘和公主，奴婢在路上经过庑房，向一位小宫婢借了这面镜子。”
倒在地上的静妃伸出手，她要知道如今的自己到底是何模样。
等她强撑着照了一面镜子，看见里面一个形如老妪般的人，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她才三十余岁啊，可镜子里边映出的人却如同一个几近花甲之年、辛苦劳作的农妇一般。
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看见静妃这样，建安公主顿时嚎了起来。
“母后，您别吓建安。”
“御医怎么还没来？快去找来一副担架，把母后抬去太医署。”
身后的大宫女一脸为难，“公主，娘娘如今被禁足在永延宫，外头有侍卫守着，出不去。”
“本公主不管，本公主带头出去，就不信那些侍卫敢拿着刀架在本公主的脖子上。”
“可是，这里也没有担架呀？”宫女道。
建安公主又想哭了，“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之前还是嫡公主时就没缺过东西，即使后面母后被废，但她作为大宣的公主，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只是没有那么便利而已。
几个把静妃扶起来的宫婢忽的发出一阵惊呼。
静妃的身体在抽搐，口中还吐出白沫。
不一会又有血水混合白沫吐出，看着可怕极了。
几人只能赶紧架着静妃进了内室，内室里面昏暗无比，而且还有着一股子霉味。
已经许久没人来打扫了。
建安公主生气极了，“这宫里伺候的人呢？都死了吗？本公主和皇兄还在呢，竟敢如此怠慢母后。”
“这样的地方，是人能住的吗？”
“本公主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出来迎接，真是放肆。”
“等本公主见到他们，定要赏他们一顿板子，再送去宫卫监，还要好生问问长宫的总领，他们都是如何挑选人的、如何管人的？”
永延宫本来还有几位负责洒扫的宫人，只是十余日前，大皇子出事的消息传遍宫中，几人顿觉前途一片渺茫，也生怕同样出事的建安公主拿他们撒气，于是都想尽法子调走了，现在还没把人给补上来。
也是有人压着，不让这么快补上。
“公主，娘娘，她已经去了。”
一个趴在床边给静妃擦拭的宫女哭道。
“什么？？？”
建安公主尖叫，“这不可能。”
她冲去床边，看见的是自己母亲面如金纸的脸色以及紧闭的双眸。
床上之人的胸膛不再有起伏，呼吸都已经停了。
建安公主身边的四个大宫女中有一个会些许医术的，虽然建安公主脸上的伤她看不了，但把脉还是会的。
“娘娘的脉搏，已经没了。”
闻言，建安公主也顿时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最后还是几个大宫女稳得住。
“快，让人去通知陛下和大皇子。”
“跟外面的侍卫说一声，让他们派人跟着一起去。”
“公主怎么办？”
建安公主带着的帷帽已经被拿了下来，露出有着一道道疤痕的脸和头上秃了些许地方的头部。
“先让人把公主背回公主所，那几个御医应当还在公主所，再让人多请几个御医过去。”
“娘娘的事情，便交给陛下处理，我们只是宫婢，管不了那么多。”
几个宫女虽然看着淡定，但心中却是凉了大半。
娘娘去了，大皇子和公主残的残伤的伤，她们日后可如何是好？还有何出路？
紫宸宫。
听到下面的人回禀的话，天景帝淡然的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旁的内侍递上用来擦拭的巾子。
天景帝擦了擦手，道：“静妃死了？刚好，前朝那边也把魏云侯府的罪证收集妥当了。”
“魏云侯府，满门抄斩，明日早朝便会下旨。既然静妃那么关心魏云侯府的前程，那就让魏云侯府给静妃陪葬吧，日后他们谈话也无需偷偷摸摸的了，静妃也就无需葬在妃陵了，另择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罢。”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顾康问，“陛下，那静妃娘娘的丧仪？”
“静妃？喜欢安静，便悄无声息地办了吧，让大皇子和大公主去上柱香便罢了，依着他们的身子也守不了那么久的灵。”
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们坚持，便依他们吧，身子是他们自己的，自个不爱惜，朕又能说什么呢。”
得到了回应，顾康应了声便退下去处理事情了。
至于静妃喜欢安静？那可不见得。
但既然陛下说了她喜欢安静，那她就得喜欢安静。
虽然静妃的尸身不在妃陵，但大皇子和大公主总不能日后没地方去拜祭，因此还得在妃陵给静妃弄个像样的棺椁，还得弄个牌位。
这事情虽然陛下没说，但他作为一个伺候的内侍，不能当做没这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