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升起,沉寂了一夜的皇宫变得热闹起来。
褚铮身后跟着几个内侍,离开居住的院子,往书房走去。
身姿挺拔的少年身着青色锦袍,步履闲雅,眉目温润,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阳光披散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一行人行至皇子所门口,正好碰见从公主所出来的建安公主一行人。
“卑贱的庶子。”
建安公主鄙夷的声音响起。
即使隔着帷幕看不清楚里面之人的面目,但却也能猜到里面定是一副面目可憎的面容。
褚铮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今日的运道不好啊。
他平日都是这个时候出门,是特意错过跟建安公主出门的时辰的。
结果今日的建安公主不知发了什么疯,提早了许久出门。
“见过大皇姐。”褚铮拱手。
“哼。”建安公主冷哼一声离开。
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庶子就是庶子,不懂得礼仪,跟那个早晚得死的小崽子一样,狐媚子生出来的就是差劲,怎地还没去死啊。”
看着建安公主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耳力极好的褚铮听见了建安公主那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声,他嘴角衔着的笑意缓缓消失,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褚铮身后的几个内侍也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建安公主的背影,随后垂下眼睑。
少顷,重新变回温润如玉的褚铮轻笑道:“走吧,该去书房了。”
依着惯例,褚铮来到书房时,仍是他最早。
他拿起一本史书看的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一位内侍走了进来,“回殿下,今日建安公主想晨起去摘花,便早了些时辰出门。”
褚铮闻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看着书上记载的事情,他轻声道。
“国人逐瘈狗。”1
“果真是猫狗难驯。”
内侍神色微动,然后退下。
褚铮翻过一页,继续看起书来。
不一会儿,便见褚铠和褚铭进来。
“五皇弟还真是勤奋,日日都这么早。”
褚铮客气道:“哪里,只是睡得早醒的早罢了。”
后面,学堂上也变的沉默,只有书籍翻页以及写字的声音。
如今已经是天景二十七年春。
褚铮已经满十七,褚铠和褚铭已经年满十八。
大皇子被封为安王,二皇子被封为简王,早已出宫建府,进入朝堂。
天景二十七年大年初五,褚铠被封为绍王,褚铭被封为昌王,褚铮被封为祁王。
他们过些日子也要搬离住了十余年的皇宫。
待建府事毕,他们也要着手准备巡视事宜。
只是不知,他们都会各自被分去何地。
通常来说,都是当今指定某个地方让皇子去巡视,而要去巡视的地方十有八九都是有问题的。
这就要看皇子是否能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了,这个对于夺嫡至关重要,因为直接能体现诸位皇子的能力。
大皇子如今的身子,出不了远门,当初也自然没有去。
皇子巡视之事多数是等皇子年满十八后才开始进行,而当初天景帝在大皇子年满十八后迟迟未下旨让大皇子去巡视,直至大皇子将近二十才下旨待大皇子及冠后去巡视。
可还没等到及冠,便遭遇中毒事件,巡视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而二皇子是等到十九岁过半才去的。
至于褚铮之所以还未满十八便可以去巡视,主要是因为他与褚铠和褚铭的岁数过于相近,反正都要筹办的,便一起筹办了。
将近到了上课的时辰,负责教习棋道的连夫子这才踏进学堂的门。
只听的连夫子抚着稀疏的须髯道。
“今日是各位殿下最后一次上文课了,你们也快要去巡视,后边十余日的课程都是武课。”
“因此,今日只上半日的课程。”
“尧造围棋,丹朱善之。还记得老夫第一节课讲的吗?棋并不只是用娱,棋子、棋盘、对弈,更蕴含着人生的哲理。”2
“对弈蕴含着深远的思考、无穷的变化,若是你能精准的算到与你对弈之人的下一步,就代表着你的战略战术意识已经登峰造极。”
“当然,老夫也做不到这一步,老夫只是一个教书的,只能说没有永远的胜利,但你是否能反败为胜,就要看你能否把握住时机。”
……
随着一个上午的棋道课结束,褚铮几人拜谢过几位夫子后,纷纷离开书房。
褚铠和褚铭离开后,褚铮转头进入书房的另一间学堂。
如今的书房还在上课的便只有褚铮的同胞兄弟,六皇子褚钦。
褚钦是天景十九年十一月初一生人。
比褚铮小了整整九岁。
因着只有他一人在书房,褚铮透过支摘窗看着褚钦正襟危坐,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他在外边等了一会,到了中途休息时,这才走进去。
“张夫子。”褚铮拱手。
张夫子看着教出来的得意学生,面色红润的点点头,“五殿下是来寻六殿下的吧?快去吧。”
等张夫子走后,褚钦顿时像个炮仗一样跳了起来,“兄长。”
褚钦最是孺慕他的兄长了,觉得他兄长不仅跟他一样长得好,还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会给他带不少宫外的小玩意儿。
褚铮摸了摸自家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兄长今日已经下学了,今晚在丹和宫用晚膳。”
褚钦立即笑了起来,一口小白牙显眼得很,“那我下午下学了也回丹和宫,一起和娘亲用晚膳。”
褚铮点点头,“那兄长先走了,你好生读书,若是你这个季末考核得了甲等,下次我出宫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吃到了一张又圆又大的饼的褚钦兴奋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感觉到自己弟弟的勤奋之心又重新燃了起来,褚铮心中甚是欣慰。
钦儿出生的时候太好了,母亲独得圣宠,父亲也颇为疼爱这个幺儿,自小就是个霸道的性子。
便只能他这个兄长出面,偶尔当个恶人了。
幸好钦儿的性子良善,并无像褚应媖一样长歪了。
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胞弟,想到今日遇到褚应媖说的那句‘长不大的小崽子’,褚铮的眼神暗了暗。
就算如今跟着再多的下人又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既然她能在猫狗上栽了一次跟头,那就能再让她栽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