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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出鬼没

    一粒石子伏于地面,上面盖着一层脆冰,被薄雪掩埋。石子之下则有一点嫩绿,仔细瞧去,是野草发了新芽,露出地面仅有一指,从石子下探出些,仅有几厘。

    一只鞋踩下,踏破脆冰,脚尖恰正踏于石子之上,倏地一滑,石子向后飞出,没在了低矮树杈之间;鞋的主人则一个趔趄,没能站稳,趴在了地上。于是冰面碎裂、石子不见,野草嫩芽颤颤巍巍地立在了雪中,在紧挨的枯黄脆叶边轻轻摇曳。

    此人约仅有五六岁,是名男童,穿着件碎花短袄。如此一摔虽是不疼,但他短手短脚拖着厚重衣物扑腾半天也很难爬起,给自己急得够呛,边抹鼻涕边往起爬,没一会,脚底下一滑,又趴到了地上,嘴巴一撅,下巴皱起,哇地干嚎了起来。

    桓喜与端木芷就是被这声音引来。

    急赶了几步,桓喜面上的忧急就变做好笑。她见穿着袄子的男孩一边往袖子上抹着眼泪鼻涕一边爬起,但脚前又是块冰,像是又要滑倒,便忙又伸手,赶在男童五体投地之前把他一把捞了回来。

    “我说怎么大老远听着像狼嚎又不像,原来是个娃娃。”桓喜一笑,摸出张帕子,让他自己擦擦脸擤干净鼻涕,“你是谁?多大了?为什么大晚上独自在这荒郊野岭,你家大人呢?”

    她本意是讲几句轻松俏皮的问话,安抚一下鼻涕眼泪不断的男童,谁料听得此言,男童抽噎一下,哇的一声,眼泪鼻涕更加凶猛,断断续续自报家门:“我、我……我是……丰池轻,六、……六岁……”

    丰池轻?桓喜与端木芷对视一眼,面色凝重了些,顾及丰池轻情绪,又忽地一收,勉强笑了笑:“好,池轻,你跑这么急,是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取……我要去取东西才行,到县衙!”丰池轻捏着已成皱巴巴一团的手帕,急急说着就又迈腿,被桓喜揽住。

    “听姐姐说,你要去县衙取什么,这么急?城门已闭,你闯不进去,况且这里离陵县可有六里地呢。”

    丰池轻低着头嗫嚅几句听不清的话,瞥见桓喜身后佩刀,忽然眼睛一亮,道:“姐姐,你就是……传奇志事里讲的侠客吧!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我……”

    在丰池轻断断续续的讲述下,桓喜两根眉毛压得越来越低。

    一刻钟前,丰智正携家眷逃亡,心下焦躁,更掺些惊惶,未注意身后有一柄利剑袭来。然而,这剑虽又快又隐蔽,却未携杀意,避了要害,一剑切入丰智右臂,将他钉在了地上。

    丰智只来得及将丰池轻推给旁侧妻子,张口还未来得及叫他们快跑,便见来者一脚踏在丰智背上,他张嘴便只来得及吃进一口雪。

    随即,来者语调温和,却道:“哼……丰智,皇帝行宝,拿来。”

    还未等丰智开口,被丰智一推而昏昏沉沉陷入惊吓的丰池轻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喊道:“没有、没有,那个,那个玺真的不在我这里,我……我昨日将它塞到姐姐钱袋里了,便是绣了朵花的那只。我觉得这玩意白玉所制,定然值钱,姐姐要是万一与潘先生私奔肯定能用……”说到此处,他才自惊慌失措中清醒,猛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来者是名青年,天黑,瞧不太清样貌,似笑非笑地问丰池轻:“喔?那么,你姐姐的钱袋在何处?将它给我,我便姑且放了你父亲。”

    周氏揽紧了幼子与携着伤病的丰秀莹,抢道:“在县衙!你……你会武功,自己去取不就成了!”

    青年轻轻摇头,又想到他们约是看不大清,才道:“嗯,不成,你们骗我该怎么办?这样,你。”他一指丰池轻,“去将东西取来,我也并非恶人,拿到皇帝行宝,放过你们一家也并非不可。”

    周氏哪能让幼子前去,辩了几句,却惹得青年烦了,道:“丰老爷这胳膊,若快些,还保得住。若晚了……”

    听得此言,丰池轻猛然挣开周氏臂膀,向着陵县方向飞奔而去。

    夜晚的山林并不好走,丰池轻年仅六岁,能跌跌撞撞奔出两三里路已是不易。

    他将话讲完,满眼期冀,向桓喜哀求:“这位姐姐,就算……就算你们不想动干戈,能否、能否帮我将姐姐的钱袋取来,你们跑得更快些……”

    “你说的钱袋,上面可是绣着朵芍药?”

    丰池轻连连点头。

    桓喜稍作思量,道:“端木芷,你将他带回陵县,我去瞧瞧是谁截了丰智。”

    出乎意料地,端木芷摇了摇头:“不,我跟着你,我们可以带上他。”

    丰池轻也紧张道:“对、对!我,我不会碍事的!”

    让端木芷带丰池轻回陵县并非是因为觉得他碍事,但桓喜听端木芷如此说,便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也好……还记得路吗,池轻?”

    丰池轻道:“记得!我不敢忘……”

    钱袋已在手中,可这钱袋不坠手,桓喜已瞧看过,里面只有几十枚铜板、两三个亮银首饰,丝毫不见一个本该在此,二寸见方,高二寸、交龙钮的白玉玺。

    就白日之事,或许其中的东西是被伤了丰秀莹的贼人取走,待此间事了,还得快些查出究竟是何人于陵县行凶才是。或许,应该再问问王老二,想必端木芷已将其妥善安置了。

    正想着,衣角忽被一扯,桓喜低头望去,见是丰池轻。他鼻涕眼泪是擦完了,脸蛋鼻子还是通红,正吸了吸鼻子,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报官?”

    “嗯……大理寺官员出使地方,地方长官通常要停职戴罪,况且陵县不过一处中下县,人并不多……”桓喜略略一想,道,“眼下县衙应无太多人手,况且也来不及,我们之后看情况再说。”

    边说着,心中却又想:此事涉及伪造皇帝行宝,截了丰智的人说不准是自哪儿来的,就算告知这陵县的县衙应也无用……不知道这步温平此时又去了何处?

    说话时端木芷便已揽起丰池轻,这两三里路对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不消片刻,便按着丰池轻指的路赶到一处林间空地。

    树木枝杈在半空交错,张牙舞爪地压了下来,令此地实属晦暗。桓喜刚停脚步,就听一片昏暗中有人轻轻啧了一声,忽地从树后伸出两只带着血味的人手来,一手一个,拎着领子将桓喜、端木芷分别向树后一扯。

    因离得已然很近,端木芷将丰池轻放了下来,只见丰池轻再向前迈了两步,忽然啊地叫喊一声,被一根绳子忽然倒吊在了半空之中。原来,是附近猎户所设的隐蔽陷阱,好在他只踩中一根绳索。

    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很快,桓喜刚去看是谁出手,便见对方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离得极近,幽绿双眼毫无波澜,正是步温平。

    端木芷第一次见到步温平,恍然一怔,只觉得此人如桓喜所言,甚为奇怪: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疤痕,瞧痕迹像是刀痕,可这疤又宽,有拇指粗细,像是仅为折磨而做的反复切割……

    他瞧久了,步温平眯了眯双眼,似是有些恼怒。忽地,他伸手一推,将端木芷推至树外,自己倚着树更靠后些,一手捂住了桓喜的嘴。

    桓喜一手扒住步温平的手,一手取刀,忽然发现竟已有人站在了这株树旁,霎时放轻动作。

    此人站得不近,依然瞧不清相貌,看身形像是名青年,手中提着剑。

    端木芷反应快,已双手抱拳,仍是微笑:“这位兄台,借问……”

    话未说完,却见这瞧不清样貌的青年身影忽然一闪,不见踪影。

    端木芷微怔,抬头便见丰池轻也随着这青年一并不见,当即向桓喜道出:“他掳走了丰池轻。”

    随着青年已走,步温平已经松开了捂着桓喜嘴的手,轻推她一下,道:“去吧,附近已布下县衙衙役,多少可提供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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