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2

    罗薇望着苏梅,忍不住摇摇头,叹息道:“你实在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脑中只要浮现出刚才被贼匪包围、用枪指着的画面,罗薇就不禁后怕,她甚至不敢想步寻要是晚出手片刻或者有任何一次下手不够及时的后果,但凡她刚才的刺杀过程有一丁点的失误,但凡她给了对方一刻反应和喘息的机会,都可能是我方的伤亡。

    罗薇曾亲身见证过己方跟贼匪团伙常尝试谈判却失败的后果:当时包括罗薇在内,一共有三个研究员,其中最年长的队长也是教授主动站出来跟贼匪谈判,可他话才说了两句,还没说完,对面贼匪头子的子弹就已经贯穿了教授的头,教授没说完话的声音好像还在颤抖着,可罗薇却清晰地看到那颗贯穿了他大脑的石弹落在了身后的地上,还带着血迹和白色的……脑组织,而教授的头上多了个血窟窿,她甚至可以透过那个窟窿看到对面贼匪的眼睛。

    那一次,罗薇几乎被当场吓傻了,她还睁着眼、站在地上,可人却好像已经丢了魂、失去了感知能力,像是变成了被抽走灵魂的木雕一般戳在地上。

    如果不是步寻没听教授的安排而是趁机偷偷藏了起来,又突然对贼匪团伙发动突袭,在最短时间内绞杀了所有贼匪,那么毫无疑问,罗薇的下场不会比教授好到哪儿去。

    那如同噩梦一般的经历,她再也不想有第二次,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同伴在自己面前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很清楚那些贼匪究竟能有多残忍,更知道想要和那些贼匪谈条件、讲道理是多么天真幼稚的事。

    她知道,苏梅说得出这番话,就足以说明,她此前的人生必定都活在安稳的环境中,从未经历面对过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时刻,也足以说明她的人生阅历实在是太浅。因此罗薇也不好苛责,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而已。

    可蓝心洁却忍不住挪到苏梅身边,扶住她的肩,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别太过分了,小梅的确是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贼匪究竟能卑劣凶恶到什么程度,所以才会……”

    “所以下次应该让她好好切身体会一下才对。”步寻直接打断道,她脸上挂着一个故意带着恶意和挖苦的冷笑,“放心,下次我绝对会充分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不过,就算你能切身体会到他们的险恶和凶残,并且牢牢记住,还没有机会再用到,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她话说的有点委婉,但实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舱内的几个人也都能听得懂。

    隋嫣嫣皱着眉头低下了头,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本能地想要跟步寻对着干,可偏偏她的理性又在告诉自己明明是步寻更占理,而且,她其实一点都不为那些贼匪的命惋惜,也完全无法理解苏梅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对贼匪抱有的那份同情和怜悯,但她同样也做不到站在步寻那边数落苏梅,只好有些郁闷地低下头。

    靳海城站在步寻身后,目光也望着苏梅这边,他的神情略显复杂,可眼看着苏梅的脸色已经很差、隋嫣嫣的样子也有些失落,他也没再火上浇油,于是什么都没说。

    像她们这样不谙世事、天真单纯、善良甚至“善良”过度的人他见得多了,起初他还总会尝试着和他们讲述描绘,试图让他们通过语言而不必去亲身经历便可理解那些现实世界中最残酷的部分,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和失败已经足以让他明白,有些事,仅凭言语是无法产生多少说服力的,无论多么生动细致的语言、多么深刻沉重的道理都无法穿透人心之间的透明墙壁,唯有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最能打动人。只是如果他们真的有机会经历,还能不能有机会用到这些经验,就难说了。

    也正是已经经历过的无数次无效的失败的沟通,也让靳海城渐渐死心,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和这些贵族们的沟通,也不再试图让他们理解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可偏偏再这种时候,他遇上了罗薇。

    罗薇的存在,似乎可以说明贵族们也并非不能沟通,他们也并不是没有一颗理解遥远深邃事物的大脑,只是个人意愿问题和大脑功能性问题罢了,但或许她仅仅只是个稀罕的特例而已。

    下午的行程中,他们遭遇了一场大雨,虽然大雨中的酸性、腐蚀性和毒性都很低,近乎只是一场普通的倾盆大雨,可为了避免行军车陷入泥里、遭遇泥石流,步寻还是调整了行程,让行军车停靠在安全地点避雨。等到大雨变小后,又特地进行了附近的路况探测,确认安全后,才重新启程。

    在步寻进入控制室时,隋嫣嫣忽然主动跟苏梅小声提起了那些贼匪的事:“哎,说真的,小梅,你根本没必要把那些贼匪的死放在心上,他们可是贼匪,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他们本来就很该死。”

    苏梅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看起来她大部分的情绪已经消退,但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仍带着点沉重:“可说到底,他们也都是在这个残酷的世道里努力在生存的人,或许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并不是自愿想成为贼匪的,只是迫于生计而不得不堕落。我只是无法理解,一个曾经是雇佣兵的人,怎么能如此果断地杀死一群跟她自己如此相似的人。”

    “嗯?”隋嫣嫣不禁流露出一脸困惑模样。

    苏梅看了眼隋嫣嫣,低声解释道:“雇佣兵跟贼匪有什么区别吗?”

    “哎?”隋嫣嫣一脸惊讶。

    苏梅冷笑了下:“其实本质上根本没什么区别,只是贼匪是按照贼匪团伙头子的指示做事,雇佣兵是按照雇主的意愿做事罢了。可如果雇主让他们去偷、去抢、去杀人的话,他们也会一样照做。”

    隋嫣嫣不禁点点头:“唔,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

    “呵,有意思。”一个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隋嫣嫣立马回头看去,发现是步寻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舱室中,她俩居然完全没听到什么声音,也没法确定刚刚两人的谈话她听到了多少。

    步寻并没有特地靠近两人,而是直接说道:“那么不如请这位苏小姐说说看,妓\\女和被□□的人有什么区别,怎么样?哼,在你看来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没等苏梅有什么反应,隋嫣嫣立马说道:“怎么会没有区别呢?妓\\女是自甘堕落出卖身体的人,被□□人可不是自愿的,是受害者!”

    步寻笑着点点头,还拍手道:“嗯,说的很好。但如果是一个被人强迫去出卖身体的人呢?她究竟算是一个受害者,还是一个妓\\女?”

    “这……”隋嫣嫣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中,似乎是感觉这问题有些复杂、有些难以回答。

    一旁的蓝心洁忽然插嘴道:“答案不是很简单吗?她既是妓\\女也是受害者。”

    步寻又笑笑:“嗯,说的不错。”

    隋嫣嫣皱着眉头道:“可这根我们刚才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步寻提起嘴角笑笑:“当然有关系,关系还很大。但这个答案,你得自己去想。但摆在明面上一个很简单的答案是,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人也是很复杂的。我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绝对的真理,但我知道一个绝对的答案一定是错的。”

    隋嫣嫣瞬间皱起眉头,脑袋上好像冒出了一串问号,她被绕晕了。

    苏梅却只是目光阴冷地瞥了眼步寻,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那表情似乎在说:你懂什么?我才不屑跟你这样一个没读过书、粗俗野蛮的雇佣兵辩论。

    罗薇也一直在听着,她刚刚强忍住要插嘴反驳苏梅的冲动,不断提醒不该轻易插入别人的对话,但这会儿她不禁对苏梅这个人有些好奇,感觉她不可能只是一个随随便便派来给隋嫣嫣当陪读的人。她甚至觉得苏梅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存在于她身边的一些人。

    靳海城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但所有人的话都被他听入耳中。这会儿他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刚刚苏梅的偷换概念相当险恶,他都差点被她给说服,她的话貌似很有道理,但凡是自我判断力不够高的人都很容易被她给绕进去。但一点细微的差别都足以导向天差地别的两种结果,又怎么能以如此粗暴的方式来概括雇佣兵和贼匪这两个如此庞大复杂的群体?

    晚上,其他人睡下后,靳海城和步寻两人如昨晚一样留在舱室中,没打算太早睡下。靳海城主动在步寻身边坐下,尽管他心底的火苗依然在灼灼燃烧着,可他却没急着可她亲近,而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会在每次力量爆发后都会失去行动能力?”

    “嗯,骗你干嘛?”

    “这……是你这种属性的特征,还是……哪方面造成的缺陷?”靳海城迟疑缓慢的语速和言语的不流畅已经足以证明他在努力斟酌组织语言。

    步寻却相当直接地说道:“或许吧,这可能的确是所有残废alpha都具备的缺陷,毕竟是舍弃了一些东西来交换战斗能力的战斗机器,可我们终究不是机器,依然是人类,人类又怎么能跟机器比呢?想要获得强悍的战斗力,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代价……”靳海城似叹息地低声重复着,“你的作战能力的确很惊人,可是代价……除此之外,还有吗?”

    靳海城的直觉和本能告诉他,代价绝不止这些而已。

    步寻笑笑:“可真不愧是你呢,很轻易地想到了一般人根本不回去考虑的东西。对,代价的确不止这点,据说还会短命。”

    她话说的轻飘飘、很随意,可他的心却像是狠狠被刺了一刀,瞬间疼痛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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