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0

    靳海城忽然之间感觉自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给拖走,他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他明明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可身为战斗型alpha的自身反应机制却好像完全不起作用,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进山洞、塞到一个漆黑的房间里,等到他能动的时候,门已经被封死,他完全被关在了这漆黑得看不到一点光亮的狭小空间中,整个人完全蒙住。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下手的人是谁了:“喂,步寻,你这是干什么?!”他拍打着面前漆黑的“门”,愤怒又疑惑地咆哮着。而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面前的是一块相当厚重结实的石板。

    就算是要杀他,也用不知道这么曲折迂回吧?他禁不住想着。

    好在他很快便听到步寻的声音自一墙之隔的距离上传来:“抱歉,事发突然,没机会给你说明解释,是天灾,来的很快,必须得在第一时间立即进入安全屋躲避。”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气息不稳,一边说一边在喘,喘得还很厉害,想来必定是因为刚刚将靳海城拖进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这……这是安全屋?”靳海城不禁有些怀疑。

    “对,是比较古早的安全屋,是以前的开矿队留下的,虽然简陋了些,但可以很大程度上防护天灾,最重要的是能用,就将就一下吧,也就几个小时。”

    靳海城心中的疑虑依然没有完全打消,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问道:“那、那你也在安全屋里面吗?”

    “嗯,你在里间,我在外间……”

    步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又传来“咚、咚”的砸墙声。

    “怎么了?放心,安全屋的石墙不光封闭性好,强度也很高,是砸不开的。”

    “……让我出去,我不管什么里间外间,面对面才好说话,不然我没法相信你!”

    步寻无奈地笑笑,又说道:“那真是抱歉了,为了安全,早起的安全屋都采用了一种很特殊的防御机制,阻隔的石墙一旦落下,就只有当外面的天灾完全结束后才会自动开启。放心,只要你不在里面做什么氧气消耗特别大的剧烈运动,安全屋里的氧气支撑一天都不成问题。”

    靳海城瞬间皱起眉头,虽说知道这个安全屋没有多大,可他担心的也并不是自己会不会在几个小时里被憋死,而是……总之,他实在是没法不担心。

    “你的意思是这石门一旦落下就没有其他开启的办法?”

    “嗯,可以这么说。”

    靳海城在漆黑中沿着石墙边缘摸索了一阵,将石门四圈都摸索了好几遍,果然没能找到任何能开启的窍门和方法。

    “对了,你在墙上摸一摸,说不定里面有应急灯,可能还有一些应急物资。”

    靳海城按照步寻所说,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很快便摸索到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拉下之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瞬间有了光亮,虽说简直堪称“萤火虫”级别,但好歹也有点照明作用。而这会儿靳海城才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果然存放着一些应急物资,有水和一些应急食物。

    过了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这个光度后,他才忽然发现自己衣服上的一块看起来很轻薄的如同纸屑一般地碎片——那是一种毒霾沉降物!

    外面发生的是毒霾天灾!怪不得步寻反应那么快!她的毒蚀体质对毒霾天气反应最大,感知也最灵敏,因此,她可以在靳海城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立即做出反应。但仅凭这一点沉降碎屑,靳海城没法确定外面正在发生的究竟是一场多大的天灾。

    没能忍耐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喂,你、你还好吗?我的意思是,外面是毒霾吧?你、你……”

    “放心,我好着呢。”

    这会儿,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恢复了正常,应该是气息已经恢复了正常。

    靳海城又禁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非得关心她?凭什么还这么关心她?自己这不是在犯贱么……

    一场天灾的持续时间总是无法确定,但就常理来说,最多也就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时间倒也不长,但如果就这么干坐着,时间的流速就一定会被拉得无比漫长。按理说,这种时候,两个人聊聊天是最佳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可靳海城实在是不想再进行任何热脸贴冷屁股式的行为,百无聊赖之下,他凑到墙角,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些物资,发现这里的水都是用安全程度很高的高强度特制玻璃瓶盛装,且其中竟然还有专门针对毒蚀的水,虽说只是有着轻微的解毒排毒作用,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仔细查看了一圈,自觉不渴不饿的靳海城也并没有动用那些物资,而他又靠回到石墙边。

    墙的另一边已经好半天没声音,自己这边也很安静,过分的安静,让人禁不住有些心慌,强忍了几分钟,靳海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喂!”

    “嗯?怎么了?”墙的另一边很快传来了回应。

    哪怕只是一点声音,也足以让靳海城的心落回到肚子里,然后又埋怨自己胡思乱想、过度担心……

    可一旦没了声音,重新陷入过分安静中,人的危机感便会本能的渐渐发出预警,让人禁不住紧张。反复挣扎了几次后,靳海城长出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还是决定通过聊天来打破令人煎熬的寂静和难熬的时间。

    “步寻。”他开口,先是呼唤了她的名字。

    “嗯?”身后墙壁的另一边很快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虽然有墙壁的阻隔,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声音的传递也还算清晰,不用发出多大的声音,他们便能听清彼此的声音。

    “我想听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真的……爱他吗?”

    “谁?”

    “……那个贵族少爷。”

    墙后却传来一声不屑的轻笑,她的声音也很快传来:“不过是个垫脚石罢了,你会对一块垫脚石产生什么感情吗?”

    “那我呢?我也是垫脚石吗?”

    “你,当然不是。”

    她的回答还算果断干脆,可他却并没有觉得多开心,而是紧接着就给出了他早就料到的答案:“也是,我能给你带来什么?我连个垫脚石都不是。”

    墙后传来她的叹息声:“海城,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

    “我不需要你虚伪的安慰!”

    “嗯,你很好,很优秀,不该被任何人当做工具,也不该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明明……只需要为自己而活就好了。只是,你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我。”

    墙那边的步寻大概无法想象,墙这边的靳海城,竟禁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可他还是听她亲口说出了……

    他一度觉得这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上了她,他从未想过此生竟能遇到一个从灵魂到□□方方面面都与自己如此契合的女人,“我从不后悔遇到你”,这句话,在脑中反复地盘旋回荡着,可他偏偏说不出口,他不想说给她听。

    短暂的沉默后,尽管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的声音还是再度传来:“但是,不要紧,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也还有很长的路,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别说了!!”他的声音近乎嘶吼,也不禁沙哑。

    “对不起,伤害了你一次又一次,遇到我,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和最不幸的事,实在是抱歉……”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保证我出去就杀了你!”

    她却笑笑:“好啊,要是真能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是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

    他再度沉默,可片刻后,她的声音又传来:“人总是会莫名向往一些陌生的、没接触、不了解的东西,谁让人的本性就是好奇的,总是会被遥远的、神秘的未知事物吸引,可或许那份事务最美丽的地方,就在于它的遥远和神秘,人总是可以仰仗着这份遥远和神秘将一切美好的希冀全部都寄托在未知之上。可一旦接近后,便可能会发现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甚至可能很丑陋。”

    靳海城觉得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肯直说,他便只是听着。

    “我也曾经听过许多有关海的传说,听说海是无边无际的巨兽,包裹着整个大陆,而陆地是人类的母亲,将渺小无知又弱小可怜的人类好好地保护在怀抱之中,让人类免于那可怕巨兽的威胁。可又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禁不住想要去探索接近那传说中的巨兽呢?”

    他当然记得,她说过她想看看大海。他甚至还因此而做过两个人驾驶着她的那辆行军车一同远行去寻找大海的梦,尽管旅途坎坷,可却实实在在是个美梦。

    “海城,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靳海城仿佛是本能地瞬间感觉脊背一阵恶寒,头皮也一阵发紧,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不去听接下来的话,可他还是没那么做。

    “等我死后,将我的尸体烧掉,如果可以,将骨灰洒向大海,如果觉得麻烦,就随便洒在风中吧,谢谢。”

    可靳海城才听了一半,就禁不住失控似的咆哮起来:“我不答应!也绝对不会照做!你滚啊!我不会再答应你任何事!”

    可石墙后面却没再传来她的声音,而靳海城自己的声音完全落下后,他才察觉石墙另一侧似乎有着很急促的呼吸声,可仅仅是一会儿,便也听不到了。

    “……步寻,步寻?”

    毫无动静。

    几秒钟的沉寂,仿佛让空气都凝滞。

    “步寻!步寻!!!你在做什么?你快回答我!!”

    他将耳朵紧紧贴在石墙上,却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句微弱的“……拜托了。”

    “步寻?你别吓唬我,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你要是死了……”可这话才出口,他便心口一阵钝痛,仿佛舌尖头渗着苦涩,令他再也说不下去,片刻的功夫,他便忍不住赶紧开口,“你不能死!混蛋,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你赶紧回答我!别再吓唬我了,赶紧出声,说点什么!!”

    石墙后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靳海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的体温、呼吸,一切正常,足以说明这安全屋的防护性能相当不错,他完全没受到外面天灾的影响,他便立即自我安慰道:“……不,不会的,一定是在故意吓唬我,这里是安全屋,绝对不会有事的。”

    于是很快他又大声骂道:“你个混蛋,在这种时候还要用这种恶劣手段来吓唬我,你当你是谁?我根本不在乎你!你少在那儿假装!”

    他仿佛听到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忽然恶作剧似的说道:“哈哈,对啊,我就是在吓唬你!怎么样,暴露了吧?你就是很在乎我!”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那是他脑中的声音,现实中,石墙之后依然是一片死寂,他将耳朵紧紧贴在石墙上,也依然什么都听不到,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步寻?步寻?!你究竟怎么样了?你快出声啊!否则我、我……”靳海城已经彻底乱了心神,仿佛是去理智一般地用尽各种手段想要破除面前的这堵石墙,又是捶又是砸,又是抓又是挠,可石墙岿然不动,仿佛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步寻,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怎么了?你快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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