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5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步寻就已经经历了数次的病危和十几次的抢救,几天的时间,让人感觉仿佛经历了几年一样漫长而痛苦,所有人都被折腾得无比疲惫。

    之前急救警报响起的时候,几个人都会立即紧张起来,但被折腾了数次后,人就麻了,精神都渐渐不再敏感,隋嫣嫣和罗薇甚至早就已经做好了“说不定哪一次就是彻底的终结”的心理准备,也似乎正是因为做出了这样的准备,才能勉强待在靳海城身边,陪着他一起被折腾了几天。

    医院外面有供陪护人员居住的安置所,第一天就有护士来提醒靳海城应该去安置所,可靳海城却怎么都不肯离开,无论谁是谁怎么劝说,他都依然留在加护病房外的走廊里。原本罗薇和隋嫣嫣也在这儿陪着他,但陪了两天之后,就实在熬不住了,于是便在安置所里要了房间,两个女孩于是晚上去安置所里休息,白天就过来陪靳海城折腾,偶然抽出空来去看望一下隋嫣嫣的同学。

    这一次急救的警报响起时,隋嫣嫣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和罗薇相互搀扶着,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哈……这是第多少次了?”

    罗薇叹息道:“我也记不清了,但医院那边肯定有记录。”

    “哎,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隋嫣嫣这一句抱怨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在靳海城面前这么说,立马捂住了嘴巴,但靳海城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这儿,似乎也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直至地盯着玻璃墙里面的抢救状况。

    加护病房的走廊分为内部走廊和外部走廊,两个走廊之间有一道门隔着,正常进行抢救的时候内外的两道门都会关闭,走廊之间的门也会关闭,因而家属无法进入到内部走廊。但或许是因为最近的这些次抢救手术的保密级别和防护级别都没有那么高,也或许是医生们也被折腾得麻木了,他们竟然只关闭了病房门,而没有关闭走廊门,因此靳海城他们可以进入到内部走廊里,隔着玻璃观看医生们的抢救手术。

    可每次抢救手术都有十几个医护人员将步寻团团围住,基本也看不到什么,靳海城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焦急渐渐充满了迷茫和无措。

    但似乎每一次急救的时间都在变短,从最初的半个多小时,到现在十几分钟就抢救结束,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这一次的抢救又结束了,望着医护人员们陆续离开,病房中渐渐恢复安静,靳海城的心又一次落回到肚子里,可目光中依然满是迷茫和担忧。他茫然地站在病房外,隔着厚重的玻璃望着她,她和第一天来到这儿时看起来没什么分别,似乎并没有任何好转,但她还依然活着,尽管她在来这儿的第一天就被判了死刑,可至少她到现在还活着,心脏也在努力地跳动着。靳海城也只能用这唯一的“好消息”来安慰自己了。

    眼看着探访时间又到了,护士又来赶人,靳海城刚要离开,加护病房里的急救警报却猛地响起,一瞬间,靳海城愣住,负责看护的两个护士也愣了神,明明抢救才刚结束,医生们大概都还没有走远,怎么这么快……

    可病床上的步寻忽然抽搐起来,心电图也忽然之间变成了一条直线,蜂鸣般的警报和拉长的心脏停跳提示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慌意乱……

    靳海城终于忍无可忍,他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两位护士的阻拦,闯入了病房,飞奔到病床边,仅仅握住了步寻的手,她的手如同冰块,冰冷刺骨,让他心惊胆战,可他还是立即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他心急如焚地望着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制止她的抽搐,只好用哽咽的声音嘶吼着:

    “步寻!你不能死!我要你听到我的声音,我不准你死,你听到了没?!你给我活下来,活下来啊!就算我求你好吗?我求你了,别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回去陪你,无论另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在哪里,我都会陪你,好吗?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我死的话,你尽管……继续作闹吧……”

    折返回来的急救人员们,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其中两个医生要冲上来将靳海城赶走,却被沈医生拦住。其他人不明就里地望着沈医生,沈医生也是第一次做出了这样既违背医院规矩也违反医疗准则的事情。可事情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惊人的改变:步寻的抽搐渐渐止住了,心跳也再度起伏起来。

    一众医护人员和靳海城一样吃惊不已、目瞪口呆地盯着心电图上忽然跳动起来的线条,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可不过是片刻后,那线条又变成了直线,警报音再度响起,沈医生垂下了头,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众人还是立即凑到步寻身边开始准备急救,靳海城也被拉开,可他却不肯离开病房,再一次握住了步寻的手:“你就那么想我死吗?你就那么想带着我一起走吗?!我说了,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

    在他声嘶力竭的嘶吼中,步寻的心跳再一次恢复了起伏,尽管很微弱,但那线条就像步寻的化身一般,还在竭尽全力挣扎着。沈医生示意别赶走靳海城,而是让他一直握着步寻的手。这一次的急救,便在这样意外又奇特的状况中继续了下去。

    但这一次的手术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手术室后,靳海城忍不住又一次拉住了沈医生,正好沈医生也正向和他谈谈,于是,沈医生便拉着靳海城走进了一旁的隐蔽房间,那是特殊情况下供医生临时休息的房间。

    “沈医生,步寻现在的状况究竟是……”

    沈医生却禁不住又是以叹息开口:“即便我进行了这么多年的医学研究,并且一直以来都无比笃定我所信奉的科学真理,但面对某些无法解释的情况,也的确依然很难用现有的理论来解释,比如,人类的意识。”

    “你的意思是……”靳海城仅仅皱着眉头。

    “其实我们一直相信人类的求生意志会在某些时候发挥着不可替代和无法估量的作用,但在此之前,我从步寻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求生意志,我甚至……感受不到她的个人意志,或者可以换一个玄妙一点的说法——我感受不到她本人的存在,她……好像已经完全离开了。但就在刚才,我感受到了她的求生意志,那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我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她有救了吗?”靳海城激动万分地抓住了沈医生的双肩。

    可沈医生却又叹了口气:“可虽然我看到了一点希望,却还是要给你泼冷水,有希望,未必是什么好事,对她的最佳期望,依然只是植物人而已,只是她此前的状况就算是距离变成植物人也还有很远很远,现在也不过只是近了一点点而已。”

    “只要能让她活着就好!”靳海城甚至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她,只要她能活着。

    靳海城的手稍稍松开,沈医生便趁机转过身,走向窗边,他抬起手指拨弄着百叶窗,便立即拨弄出一点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我在这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无论是亲情、爱情、友情……人间的任何一种情谊,都会在这里、在沉重的现实面前被碾压得粉碎,到最后什么都不剩,死去的人已经够痛苦,可活着的人却更加痛苦……人类在这磅礴的自然面前,终究还是太过脆弱。

    “我曾经也见到过愿意医治植物人的家属,虽然数量稀少,但也有恋人,也有至亲的家人,可最终……无一例外,大家都被迫选择了放弃,或许是无法接受昂贵的资金支撑,或许是不想看着亲人再承受痛苦,或许是活着的人已经被彻底掏空……

    “而步寻,她是个‘残疾alpha’,是一类天生便脆弱不堪的特殊人类,强大而脆弱,你应当知道,她的寿命可能本来就要比普通人短很多……”

    “可不是已经有研究证明这说法未必正确吗?”靳海城忍不住打断,“所谓的‘残疾alpha短命论’不过是基于现有的、可追踪、可观察的大部分‘残疾alpha’都是战斗人员,大家基本都死于非命,几乎没有不是非正常死亡的,可这根本就无法得出‘残疾alpha天生短命’的结论!”

    沈医生扭过头,有些意外地望着靳海城:“看来你对此有所研究啊。”

    靳海城叹了口气,说道:“有关‘残疾alpha’的所有文献,我都读过,但没几个靠谱的。”

    沈医生却笑笑:“怪不得你会提起我论文中提及的论断。”

    靳海城望着沈医生,脑中飞快的思考着:“你、你难道是……沈洛?!”

    持反对观点的那几篇论文也正是靳海城读的最多的论文,他视若珍宝般的反复研读了很多遍,因此当然也对那几篇文章的作者有印象。而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正是沈洛。

    “对,我就是沈洛。”

    靳海城再一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沈洛的肩,祈求地说道:“沈医生,既然是你的话,她一定有希望,她的希望也只能落在你的身上……哪怕是被你当做实验素材也好,下一篇论文的素材也好,希望你一定要救救她!至少……至少让她能活着……”

    沈洛望着靳海城,目光复杂而无奈,但他还是对着这个执着到执拗的男人点点头。

    其实的确存在着一些“非常手段”,或许可以起点作用,但没有足够的临床数据,便意味着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自然也不能在常规治疗中轻易使用。可既然眼下面对的是“非常病患”,如今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所有常规手段都毫无效果,那么自然应该考虑启用一些“非常手段”,况且还已经得到了家属的同意。

    沈洛当然很愿意将步寻当做自己的实验素材,但出于身为一位医生的伦理道德和医学良知,他明知道步寻的治疗前景怎样都不可能乐观,因此也不禁对面前的男人心生同情。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可以尝试着多跟她说说话,或许……会有点用。”

    毕竟医生也说不准那名为“爱情”的不可名状、无法直视之物究竟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多大的作用,身为医者,他们无法对此抱有期待,却也不可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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