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树林并不茂密,树木之间的距离足够马匹通过,低矮的野草与灌木基本不会阻挡马蹄。

    寒山围猎场中的小型动物并不多,在围猎开始之前,会将圈养的野鸡和野兔放入树林中,以增加猎物的数量。

    沈婷跟在白清逸的身后,两人行了十几分钟,万籁俱寂,只有马蹄声和清脆婉转的鸟叫声。

    白天光线好,不远处就有几只肥硕的野兔,被人类圈养的它们,遇见人也不怕,尚不知大祸临头。

    沈婷轻声道:“我先来试试。”

    她屏气凝神拉开弓箭,瞄准之后松开弓弦,噌一声弓箭飞出去,扎入灰白野兔的大腿上。

    野兔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逃跑,沈婷正要去追,却见白清逸将弓拉开。

    电光火石之间,却又一支箭比白清逸的箭更快,直直射入野兔的眼中,一击毙命。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树林中窜出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他下马将那野兔抓在手里,瞥见上面还有一支箭,目光如电,看向沈婷与白清逸。

    眼中满是不屑,“原来是沈将军,多日不见,你的技艺怎么下降了?竟然让这畜生逃了。”

    沈婷心道这人说话真不客气,“它不是逃了,而是因为这是白厂督看上的猎物。”

    “那真可惜,现在这猎物,是我的了。”青年将箭拔掉,兔子绑在身后。

    沈婷皱眉,正要开口,白清逸却摆手,她不解,但也没有开口。

    那青年冷哼一声,带着身后的两人走了。

    “他是镇南王世子,没必要与之交恶。”白清逸道。镇南王驻守南方,与他没有利益冲突。

    “好吧。”沈婷有些不满,在她看来,这猎物是她先射中的,而白清逸如果补上一箭,那势必就是她的,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截了她的兔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两人骑着马慢慢往前走,现在已经到了密林中央,需要小心行事,避免惊动周围的猎物。

    没想到那三人并没有走远。

    “我听闻白清逸权势极大,连王太师都要避其锋芒,今天我们抢了他的兔子,他不会报复我们吧?”

    镇南王世子不屑哼道:“要我说,王太师那老东西,一点胆色都没有,白清逸是个阉人,连男人都算不上,怕他个鸟!要我爹在长安,有他什么事儿?”

    “还想跟我抢猎物,简直是异想天开!”他继续说,“这次沈停那蠢货没带将士,等着瞧吧,那猎王之称肯定是我的!”

    沈婷啧了一声:“他好嚣张,他怎么就能肯定猎王是他的?谁给他的自信?”

    她转头看向白清逸。“白清逸,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这猎王是谁都不能是他。”

    “你想要这个称号?”白清逸被人侮辱,却比她还冷静。

    沈婷认真的看着他,见他真的没生气,便放下心来,因为这等人生气不值得。

    “其实称号是小事儿,主要还是想要那百两黄金。”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她就是个俗人,就喜欢俗气的黄金。

    白清逸轻笑一声,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沈婷连忙跟在他身后,“这里猎物不少,你要去哪儿?”

    “去一个猎物更多的地方。”白清逸道,他没想要这猎王的称号,但如果她想要,那便给她。

    又走了几百米,几乎是猎场的边缘,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走两路就能看到不怕人的野兔,白清逸百发百中,每射出一支箭都能得一只猎物。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野兔?”沈婷问。

    “放猎物的人会提前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放百只野鸡野兔,这些猎物吃饱喝足,只会在原地休息。”

    “那你怎么会知道?”

    “我让人放的。”白清逸道。

    沈婷惊喜:“那什么镇南王世子,是得不到这个‘猎王’称号了。”

    两人箭囊中的二十支箭全部用完,沈婷下马,沿着两人来时的方向,收获猎物。

    猎物上插着两支箭的,都是她的,而插着一支箭的,大部分都是白清逸的。

    她将箭拔出来,一股脑放在箭囊里,先填满自己的箭囊,往白清逸箭囊里放的时候。从旁深处一直修长漂亮的手,正是白清逸的手。

    沈婷抬眼看他,见他眉头微皱,忽而想到他那奇怪的洁癖,“不是……箭头是脏了,但箭尾是好的呀,射箭又不需要手拿箭头。”

    “脏。”白清逸不让她放,有些后悔没让福至跟着。

    “哎!”沈婷重重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她四处张望,看见一棵绿叶肥厚的树木,往前走了几步后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溪。

    扭头冲白清逸笑:“有一条小溪!”她蹲在溪边,将脏污的箭头浸泡在溪水中涮了涮。将上面的鲜血都冲刷干净之后,她站起身,甩甩弓箭,将上面的水珠甩干净。

    放到一旁的石块上,等着水珠晾干。然后用绳子将猎到的猎物绑起来,放到马背上。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沈婷有些饿了,“你带干粮了吗?”

    白清逸在一旁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没有。”

    “哎,完了,看来我们要饿死在这里了。”

    “一顿不吃饿不死你。”白清逸慢慢的说,整理自己有些乱的环佩。

    沈婷咂咂嘴,从踏雪身上取下来水囊,喝了一口水,“算了,用水垫垫肚子,再过几个时辰,围猎就结束了。”

    她话音刚落,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顶着白清逸的目光,她有些尴尬,嘟囔道:“肚子说饿了,不关我的事儿哦。”

    白清逸从革囊中掏出两块打火石,以及一团棉絮样的引燃物,“去捡点干柴。”

    “好嘞!”沈婷兴冲冲的去了。嗨呀,纯天然无污染的野炊,她今天也能体会了!

    等她抱着几根干柴回来,看见白清逸和一只死兔子大眼瞪小眼。

    “我来吧。”

    白清逸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干柴,身上头上都是些枯枝败叶,深蓝色的骑射服前襟,都是尘土,腰带上还戳着一根细长的干柴。

    应该是抱干柴的时候,走动间戳进了腰带中。

    “等等。”

    沈婷一愣,看向他:“怎么了?”

    白清逸脸色有些阴沉,“你还是小孩子吗?捡个干柴都能弄的这么脏。”他伸手将那根细长干柴从腰带上抽出来,没曾想那干柴上面的分叉勾住了腰带的扣。

    “叮——”一声,玉扣落在地上,布条一般的腰带也孤零零的飞落下来。

    白清逸:“……”

    沈婷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们家的小厮,连腰带都系不好吗?”他咬牙切齿。

    察觉到裤子有滑落下来的趋势,沈婷连忙提着,脸也有些红,“这……不是小厮穿的,是我自己穿的。”

    白清逸想到他偌大的沈宅,连门舍都没有,气的头都晕了,“你真是……好样的,省钱省到这种地步。”

    他转过身,“将腰带系好。”

    其实沈婷也不单是为了省钱,主要是她不想让人知道沈停换了一个人。将这些人都弄走,是最稳妥的办法。到时候即使回到军中,她也能说多日不见,性情大变。

    沈婷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迷茫,她现在是个“男人”,白清逸有必要避嫌吗?

    “嗨呀,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沈婷道,“现代衣服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我第一次穿古人衣服的时候,发现好多带子,我都不知道那些带子要系在哪里。能穿的齐整就不错了,哪能注意到那么多东西。”

    她也不管那什么玉扣了,直接将腰带缠在腰上,系了一个死结,“我好了。”

    白清逸转过身,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在看,他系包袱打的结,都比她系的好看。“你系成死结,是不打算换衣服了?”

    “一个死结而已,很容易解得。”沈婷将地上的玉扣捡起来装进革囊中,“我真不耐烦弄那些东西。要是有松紧带就好了。”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句。

    抬头看白清逸的腰带,巴掌宽的腰封勾勒出他劲瘦柔韧的腰,两指宽的玉带绑在腰封上,不知道是怎么固定的,看起来稳妥整齐极了。

    她今天穿的衣服,按理说也要配一个腰封玉带,但她不会,就整了一个布条绑上,衣服是好衣服,腰带跟逃荒似的。

    “回去我教你,连个腰带都不会绑,成何体统。”

    沈婷噘着嘴不敢说话,提着一只兔子往溪旁走去。

    对宰杀还是有些抗拒,但她也不想让白清逸动手。就他那奇怪的洁癖,杀了兔子怕是要洗一天的手。

    而且本来也是她饿了。

    皱眉处理兔子。

    她袖子捋了起来,纤细的小臂上沾了些血。在左边小臂的上方,有一处同鲜血不同,定睛一看,是一颗朱砂痣。

    白清逸视线一扫而过,没有停留。他站在一旁,用锋利的匕首削出一根干净个棍儿。

    沈婷接过,将处理好的兔子插在上面,“我们一人一只,先垫垫肚子。你把火生好。”

    白清逸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几千年以后得女性,都是这样的吗?他甚至觉得,即使没有男人,她也能过得很好。

    比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们,沈婷真的强太多。

    “21世纪的女人,都像你……不是,都像男人?”

    沈婷皱眉看着自己满是兔血的双手,想了想道:“不全是,但相比现在的女人来说,确实更偏向男人一些。有工作,有报酬,能养活自己。不需要种地,可以用钱买吃的喝的用的。”

    她想了一会儿:“像这种动手杀鸡宰兔,都是卖肉老板干的,还有大型的屠宰场。”

    将两只兔子处理好,火也升起来了,将棍插进土里,红色的火焰舔舐兔肉。

    沈婷就着溪水洗干净双手,仔仔细细的,连指甲缝里都没有放过。

    洗完之后累的不行,尤其是双腿,蹲太久有些发麻,她本想直接坐在地上,站在一旁的白清逸立马拽着她的胳膊,小鸡仔一般将她拎了起来。

    “……你干嘛?”

    白清逸脸上看不出表情,眼中尴尬一闪而过,“地上脏,别坐在地上。”

    沈婷沉默半响,看看自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你觉得我在乎吗?我好累,白清逸,让我坐吧。”

    她语气不在觉带了撒娇,钻进白清逸耳朵里,让他脊背微微发麻。

    他抿紧嘴,“站好,等一会儿。”

    沈婷眼睛里的怨念有如实质,“你到底要干嘛?”

    白清逸快步走到树下,伸手拽下来几片叶子。不知是什么品种,树的叶子宽大,压的树枝都有些弯曲。

    将树叶垫在地上,垫了好几层,“坐吧。”

    沈婷愣愣的坐在上面,忽然觉得心里喜滋滋的,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以前给别人做过这个吗?”

    “有福至。”有福至动手,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

    这次围猎太过于平静,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便将福至留在了小皇帝身边,没让他跟着。

    沈婷抿着嘴笑,最后没忍住,捂着半张脸偷偷的笑。

    白清逸抬眼看着她,不讨厌,约摸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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