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下面我们来讲玉朝历史。”一名头发花白、带着老花镜的教授站在讲堂上。

    下面的学生,要么在打瞌睡,要么在玩手机。

    而沈婷是在打瞌睡的那个。

    “元华四年,为玉朝立下汗马功劳、功高盖主的沈停……”

    谁?

    一听到自己名字沈婷立刻精神了,抬头看向教授,擦了擦自己嘴角,打瞌睡被发现了?

    却见教授还在讲。

    “……被太监白清逸凌迟处死,罪名是通敌叛国。”

    沈婷低头看课本,哦,是沈停啊,搞半天就差了一个字。幸好幸好,不是叫自己,那就接着睡嘛。

    “关于这个罪名,史学家们众说纷纭,有很大一部分认为白清逸是为了排除异己编造罪名,小部分则认为沈停为了篡夺玉朝皇位,真的和突厥合作……沈停死后,太宗率领文臣将白清逸定罪,刺死于大牢。太宗以为国家在寒门士子的领导下,能够绵延数代。却没想到仅仅一年之后,玉朝便被突厥消灭……”

    “史传沈停貌若好女,身材纤细,却有举鼎之力。打仗未尝一败,数次以少胜多击退东突厥的进攻。我想啊,若是他还活着且忠于国家,说不定灭国的就是突厥了……”

    在老教授如同催眠的讲述下,沈婷的头越来越低,马上要去会周公。

    “沈停!”却听一声喝。

    沈婷立刻精神起来,连忙抬起头,大睁着双眼,表示自己没睡!

    却见自己已不在班里。

    而在一处空旷的广场中,正是艳阳高照,一群人围着她。

    前方一座高台,上面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人。

    一瞬间沈婷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人穿的分明是龙袍,胸前那爪金龙金光闪闪,闪的她眼花。

    “沈将军,听闻你力大无穷,虽身材纤细,却能举起200斤的鼎,不知是不是传言?”

    沈婷看向说话那人,穿着深紫色圆领袍,衬得他皮肤白皙,面如冠玉,眉眼微微上扬,仿若狐狸,眼神却锐利的盯着她。

    200斤的鼎?认真的吗,她抬一桶水都费劲。

    而且现在是什么状况?睡着睡着穿越了?

    如果上课睡觉有罪,请不要只惩罚她一个人!有本事拉着全班穿越啊。

    沈将军又是什么玩意儿?

    她眨眨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同样是深紫色圆领袍,腰间金玉带,最起码是三品以上官员。

    沈停是什么官来着?她想起课本上的一瞥,大将军兼任骠骑将军。

    所以她穿成了沈停,在元华四年九月被凌迟处死的男人?若她面前有镜子,就会发现,沈停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而小臂上方一颗红色的小痣,这不是沈停的身体,而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心如乱麻,皱眉看着台上二人。

    沈婷生的极美,俢眉俊目,眼睛狭长眼尾上翘,纤长睫毛在阳光映照下投下一片阴影。脸部轮廓不似其他男子硬朗,甚至可以说是柔美,让他看起来雌雄莫辨。

    当他故意皱眉的时候,眼睛却锋利如刀,直刺入旁人心脏。

    “沈将军?”白清逸不紧不慢开口,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汩汩有韵。见沈停半天不应,他微皱眉头,有些不悦。

    这沈停,打胜仗回来后,愈发猖狂,今天非要杀杀他的锐气。

    “怎地,皇上的话沈将军都不听了吗?”

    沈婷仍然没回。

    她拿眼神扫视一圈,心道自己如果现在睡一觉,还能回去吗?

    她是历史系的学生,但从来没认真听过课,对于玉朝的了解也只是流于表面。

    但她知道沈停的结局:凌迟处死。

    一想到这儿,全身发软。

    身后的长随沈安忍不住了,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悄悄急行几步,“将军,举鼎啊。”天天在家里举着玩呢,怎么今天迟疑了?

    将军功高盖主,白清逸必然会找他麻烦。再怎么桀骜不驯,也该听从皇帝的命令,不然被抓到把柄,可不会轻轻放下。

    沈婷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她的这个眼神没什么,但架不住她现在披着沈停的皮。

    沈停自小生在军中,见过太多杀戮,故而麻木嗜杀。

    曾经有一次,围攻蛮夷都城时,城中百姓久而不降。

    攻入城中之后,将人全都赶入空旷之处,同部下提着一把大刀,比赛谁人砍的头颅多。

    沈安那天记得清清楚楚,沈停白衣进红衣出,满脸鲜血。

    他好似阎罗殿中的玉面修罗,无情无爱,入人间渡杀劫。他转头,视线到达之处,无人赶与其直视,生怕让他不开心人头落地。

    不过他对突厥有仇是应该的,沈家将门,每个儿郎都能带兵打仗,每个沈家人都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突厥手里,只剩下沈停一个独苗苗。

    沈安身子一抖,噤若寒蝉,连忙后退回原位,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将军最是讨厌别人教他做事!他这般上赶着提醒,脑袋不想要了?偷偷擦了擦汗,主子这般喜怒无常,说杀就杀,他这个属下很害怕呀。

    虽说将军曾经救过他的命,但他也鞍前马后的伺候了两年,要不不干了?

    但这样太不义了。

    “沈将军,你想抗旨?”白清逸眯着一双漂亮的漆黑眼眸,殷红薄唇微抿。

    小皇帝不过十二岁,见两人气氛紧张,便扯了扯白清逸的袖子,“白卿,要么算了吧。”

    “皇上的话一言九鼎,岂能算了?”白清逸腰背挺直,面容坚毅淡定,竞比小皇帝的气势还要足。

    算不了,皇帝乃天子,若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还算什么天子?更何况沈停一派仗着军功为非作歹,也是时候打压一番,免得不知道谁是主子。

    沈婷干巴巴的说,“不敢。”

    她开口了之后才发现,沈停声音沙哑中性,竟同她别无二致。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声音问题,她现在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识破身份,被当做鬼怪打死。

    沈停力能举鼎,但是她举不起,若是被发现她不是沈停,岂不是要死?

    前方悬崖,身后地狱,她进退两难。

    而若是抗旨不尊,等待她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那为何还不动手呢?”

    沈婷无可奈何,转头冲沈安眨眨眼睛,轻咳了一声。

    快点,帮帮你主子我。

    刚才没注意身后这人,她思索片刻,想到这人恐怕是沈停的侍从心腹,若不是心腹,沈停怎么可能会带他来赴宴。既然是心腹,那必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想推辞自然让他来想办法。

    沈安眼观鼻鼻观心,上前一步,“皇上,白厂督,我家老爷舟车劳顿,三日未睡好觉,马车上未吃过一顿饱饭,实在是疲累,不如等下次宴会,我家老爷养精蓄锐之后,再给皇上表演。“

    他就知道,向来高傲的沈将军,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在众大臣都在场的情况下,被当成一个耍杂技的猴儿。

    沈安额上冷汗直流,但将军不愿,厂督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说,必须要举起这个鼎呢?”白清逸神情阴郁,眉眼间距过低,不笑的时候显得不近人情,一双漆黑眼瞳盯着人的时候,好似一不留神就能将人拽入深渊。

    小皇帝在一旁手足无措,身后大臣噤若寒蝉,白清逸俨然成了操纵小皇帝傀儡的大手。

    若沈婷认真听老教授讲课,或者看看历史书,便能知道此次举鼎事件,是沈停死亡的关键节点。

    沈停拒绝举鼎之后,白清逸深感此人不可控制,趁着突厥休养生息,边关平静之时,将其扣留在京城。

    他却不知收敛,每天大宴宾客,结交朋党,收受贿赂。

    青楼中与户部侍郎的公子,抢夺一女子,将其一刀砍死。念其在军中威望极高,在大牢中关了三天。白清逸以为他能收敛,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差点将前来寻仇的户部侍郎打死。

    朝臣怨声载道,参他的奏章如同蝗虫一般多,飞到白清逸面前。

    却因他仍然握有军中实权而不能轻举妄动,不管小皇帝派多少人去边关,都不如沈停的威望高,甚至在沈停的授意下,那些人不出三日,便顶着一张猪头脸过来请辞。

    沈停不除,兵心不归。

    如何让他失去军中威信?

    通敌叛国。

    只这一种,别无他法。

    白清逸三番五次的催促,沈婷却分毫不动,大臣中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王太师站了出来,“既然沈将军舟车劳顿,不如皇上下令让他好好休息?等下次饮宴之时,在请沈将军献技。”

    他是一个长相周正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

    “舅舅说得对!”小皇帝被沈停盯得头皮发麻,早想这么做。

    “皇上。”白清逸慢吞吞的开口,低头看向他,浓丽的眉眼中俱是警告。

    小皇帝瑟缩脖子,求助般看向自家舅舅。

    王太师看向白清逸,白清逸脸上在笑,却不及眼底。

    他如日中天,他却人到中年,像是即将跌落地平线的太阳。

    “厂督,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呢。”王太师笑着,倒真像一个关心后辈的上位者。“不如让皇上自己选择。”

    白清逸却暗骂他一声老狐狸,“皇上年幼,尚不辨是非。我既已经答应先帝尽心辅佐,便要维护皇上的体面。”

    他转头看向沈婷,“沈将军,抗旨不尊,该当何罪呀。”漆黑眼瞳倒映日光,其中的恶意如同满天繁星,形似女人的柳叶细眉挑起讽刺的弧度。

    这一局,是他赢了。无论沈停举不举鼎,他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沃日你个仙人板板。

    沈婷板着一张脸,努力扮演沈停。

    她虽不知道沈停什么性格,但历来权臣都嚣张。

    她努力向扯出一个嚣张的笑,但怎么想都觉得像歪嘴龙王。

    嘴角放平,她微张开嘴,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白清逸,“呵,不过是举鼎,皇上想看,臣表演便是,这有何难?”

    再怎么心慌,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她微抬下巴,英气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往前走了一步,脚后跟却踩到一颗石子,脚腕一歪,扑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

    霎时间万籁俱寂。

    一百多双眼睛盯着躺尸的沈婷。

    啊!!!沈婷在心中大叫,太社死了,脚趾抓地,能直接抠出三室一厅靠海小别墅的那种尴尬。

    白清逸:“……”

    他下意识认为沈停在藏拙,但向来头脑空空四肢发达的莽夫,真能知晓他的计策?

    而王太师看到这一幕,脸色同样精彩纷呈。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距离自己主子最近的沈安却看到了摔跤真相。

    抿着嘴想笑,但不敢笑出声,使劲掐自己大腿,终于挤出两滴眼泪。

    片刻之后跪在地上,“厂督,皇上,我们家主子晕过去了。”

    沈婷默默给他竖起大拇指,干得好!这个理由非常好。不过这青石板被太阳晒得暖洋洋,她有些困了,要不现在就试试,睡着了能不能回去?

    秋风扫落叶般的寂静过后。

    白清逸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似乎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愣着做什么,请太医啊。”

    胡子花白的太医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背药箱的学童。

    他手放在沈婷手腕上,皱着眉,脸色凝重。

    沈安这回着急了,“张太医,您说话啊,不会是什么重病吧。”

    这话一出,各个人精心思活络,想着沈停死了之后,手里头的肥差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

    一百多人里面,竟没有一人是真心关心他的。

    白清逸慢慢走向台阶,神情阴郁,奈何他长相俊美,让人生不出讨厌的心思,“如何?”

    他心中有些微庆幸,却也有些微的遗憾。

    武将无人,似乎玉朝所有人的领兵天赋都被沈停吸走了一般。

    若沈停真能听话,他护他一辈子又有何难?

    但沈停着实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

    张太医摸了半天脉,硬是没看出沈将军的问题,倒好像是……

    他起身稽首,“回禀厂督,将军身体并无大碍,想来是舟车劳顿,身体疲倦导致昏迷……“

    说直白点,累的睡着了。

    “哦?是吗。”白清逸轻飘飘的说,一甩裙摆半蹲下身,修长如竹的手伸向沈停。

    沈停长相英俊,远山眉,顾盼神飞含情目,却因那薄唇显出几分冷漠。往常总是三白眼看人,见谁都像是仇人。

    这会儿睡着了,竟眉眼温润,从中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儿。

    白清逸点点他红润的脸颊,轻声问:“睡着了?”

    张太医同样小声回:“沈将军身体康健,确是睡着了。”

    白清逸深吸一口气,高抬起手掌,在即将接触到红润脸颊的时候,却停下了。

    或许,沈停还有救。

    他现在藏拙,不正说明脑子长出来了吗?

    白清逸漆黑眸子看向沈安,冲他招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送你主子回去,而后在悦来酒楼翠竹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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