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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上下交征(1)

    夜晚寒气如逼,一炉檀香自清王府临湖柴房里散发出幽弥气息,微黄的烛光下,陈询与陈睿停箸举盏的影子,斜投在一侧洁白的墙壁上,富源伺立在侧,一会儿为陈睿布菜,一会儿为陈询斟酒。

    “无论如何,你要奏请父皇封她为孺人。”陈睿一边啜酒一边嘱咐。

    已悬在陈询嘴角边的酒樽,又被他放到案上,极其厌烦:“不封又如何?”

    “不封,有失你的风度。一定要封!”陈睿笑着摇摇头,“我说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谁也不敢拿你和吴王比。”又笑道,“我很担心你还固执己见,谁知你这样快就开窍了。”

    “时事逼人,我不过将计就计。”陈询脸上泛起愠色,“其实那晚我饮酒过量,本无知觉,她近身来伺候,我都忘记发生了什么,或许——”

    “你何必纠正这个事实。”陈睿皱眉,“无论如何,细络是在你府里有孕,她早是你名义上的侍妾,她有孕,必是你的孩子,你千万不可否认。难道你要像吴王那样还被人当作谈资不成?”

    又拧紧眉心,警示道,“吴王的闲话你也听得不少,在父皇心底也如我一样早摒除皇储人选。你不同,你身心健全,这细络既如此待你,你就当她用来抹煞你污名的,至于这个孩子生不生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陈询低眉,“大哥说得对。与她私通的那个士卒我也安抚过,又将他送出府自行安家去了。”

    “如此安排甚好。想那细络做出此等见不得人的事,也只敢说腹中孩子是你的。何况她对你确实有几分真心。”

    “此女心机深重,要不是因她在华州待过知道一些韦氏的事、曾在殷贵妃身边伺候知道点殷氏的底细,且听到她还说过一些悦妃的往事,我也不会留她在府上。”

    “你这样做是对的。虽说你与九弟情深义重,我对九弟亦存帮衬之恩,可他不想当太子,你又要登顶至尊,怎么说也不是对他不公。暗中掌握一些皇后、悦妃的底细却不外传也不为过,总归为了前程才出此下策。只怕那细络非善类,日后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哼!我自有法子应对。”陈询却不担心,只想着如果章青砚得知他的侍妾有了身孕,会对他很失望吧?

    忽一抬眼看陈睿仰首一口气喝下杯中酒,半张脸立即染起红光,使得他不忍直观,“大哥!”他疼惜地唤道,“少饮为妙!”

    陈睿无所谓地摆摆首,“每日服药,已百毒不侵,何惧这点酒水。”

    “刚才听嫂嫂说,大哥近来喉疾又发,烈酒易刺激咽喉,岂能大意。”

    “无妨!无妨!”陈睿仍笑笑,“却是你,这节骨眼上,还回上阳一趟,会影响到你和蒙承偬的计划?”

    “不会。蒙承偬现在越州,他也不会不管事,反而是最关心朝廷大事的人,他又那样机敏,自有遇事甄别好坏的本领,毕竟这次对南罗作战涉及他的前程。且每日越政阁内谈论南征大元帅和督军人选,我以惦记大哥病体为由回京一趟,反而可见我只想此刻置身事外、不预闻朝政,父皇就不会对我多有猜忌。再说来回一趟也只要十日,很方便,不要紧。”

    陈睿想了想,也觉有道理,“嗯。献出《山水志》让你被人关注就很不自在,如今既全了随驾护驾的忠心和孝心,你又可以避开锋芒,也算一个良计。”

    “说起对南罗作战,我想起全盛二十一年春,蒙承倥曾挑起一次争端,用以试探我朝的底线和实力。蒙承倥深知中原人不适应南方气候,才选在春季时疫高发时举兵进犯。得知由我朝派贾涌率领的鄣军到了谷镇,便将一些染上时疫的尸体抛在鄣军营地附近,又将浸泡过染上时疫尸体的水偷偷倒进营地边上的水池里。几天后数千将士被感染,闹得军中混乱、人心惶惶。贾涌害怕疫情扩散乱了军心,便命令全军出击,期待一鼓作气消灭敌军。可很多将士已身染时疫只是未曾发病,等到行军时才病发一群一群的倒下。不久,南罗军围堵我军,为此这十万大军有三万死于时疫,余下五万被围堵打杀,最后只有一万多人随贾涌突围逃进谷镇又被生擒,后来几经波折才得以脱身。贾涌出师不利几乎全军尽殁,被生擒又落个被人耻笑的地步。南罗虽获胜,但也有很多兵士在谷镇染上时疫病死,谷镇是南罗通往中原唯一通道,趁机继续进犯中原的计划才搁浅。”

    陈睿口中的贾涌当初时任南衙副统领兼左右武卫上将军,曾是皇帝发动“吉旦门之变”最得力的将士,他本是吴太后身边的家奴,自幼陪伴着皇帝身边成为近身侍卫,全盛初年封官加爵,是皇帝最想留用日后对付门阀勋贵的武人。其实全盛二十一年春出兵失利,责任也不全在贾涌,朝廷很多人明明知道春天时疫高发,蒙承倥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其用心明显,他们不劝阻皇帝也脱不了干系,为此贾涌逃回京中后,无人敢提杀贾涌,皇帝又不忍杀了这名对他格外忠心的臣子,只先剥夺了他的官职遣返原籍,过了半年就借故再召回起用了。

    “此后,朝廷觉得南罗扰事不断而却对中原没有太大影响,并不赞成攻打南罗,还有很多人享受惯了安逸不肯出征或送兄弟儿子出战,且那些边民多半是获罪被流放的罪人,也有一些是获罪的门阀勋贵后代,是皇帝和朝廷大员想置于死地的人,他们多少对朝廷存有怨恨,为此南罗扰民一事常常被隐瞒下去,出兵的计划也一拖再拖。而近些年来父皇随着年纪增长,年少雄心渐淡,奢华享乐却侵蚀其身,不再提出征南罗,但是,我朝不想再与南罗起争端,不代表南罗就此罢兵。尤其蒙承倥对其祖父被高祖皇帝杀死念念不忘,允许边将边民骚扰谷镇就是其心不死的表现。”

    “是啊。”陈询接口道,“加上蒙承偬仍在上阳,我朝还经常散布父皇对他格外看重的意思,用以来警示已与鄣朝决裂的蒙承倥不可轻举妄动。越是如此,蒙承倥在王位上越不安心,越想通过战争来决一胜负。所以纵容南罗人侵扰边境挑起事端,就是挑战我朝的底线,也想借此惹怒父皇杀了蒙承偬。”

    说到这里,陈询为蒙承偬鸣不平,“这些年来蒙承偬在京中真是如履薄冰,他越小心越有人要中伤他。所以我才与他商议借此次战争一定设法送他回南罗。”

    “身为质子,岂有不被人中伤陷害的,更何况蒙承倥一直制造事端,激起我朝对蒙承偬的敌视。”

    陈睿自富源手中拿过酒壶自斟,“你也不要为他难过,想他当初来京中,定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也不例外,这么多年你还谨小慎微,又岂是你愿意的呢。”

    陈询感同身受,更增添帮助蒙承偬返回南罗的决心。却听陈睿说:“你既下定决心夺东宫,要娶章姑娘,就要清楚现在谁与章相对立。眼下有个人必须好好提防。”

    “大哥说的是袁辅政?”

    “对,就是他。据富源打探的消息,此人种种行迹可见不满足只做门下侍中。历来中书省为三省之首,中书令章令潜为首席宰相,尚书令崔沪水是三朝元老,他们本可以联合制衡袁辅政,只是崔相从来瞧不起非科举出生的章令潜,两人明里客客气气,实则相处不恰,所以袁辅政抓住这个空隙,常在朝堂上左右逢源、挑拨离间。”

    富源这才道:“是的。奴婢还从柴公公那里得知,九月袁辅政曾陪陛下阅兵尚武苑,发现军营懒怠现象层出不穷,陛下便嘱咐高尚书加强军队训练管制。高广说若要强军实战最可检验,又说南罗隐患一日不除南疆永不安宁。年初东遏浑那闹乌龙,使得整个朝廷都在憋着一口怨气不得发泄,当时有关与南罗作战的呼声在朝野也很大,高尚书是看出皇帝的心思才如此提议。袁辅政更会猜测圣意,此后时常在皇帝面前表现对南罗的关心,甚至借此事刻意僭越中书省的权利。”

    富源想了想又道,“如今陛下在甄选作战将领,袁辅政已举荐了自己的心腹。章令潜重在水利土木,在军部几无交好大臣,就算对袁辅政再多不满也插不上手。崔相有些门生故交,但这几年陛下看他年老办事不太利索,他又不主动提出辞呈,留着他的尚书令衔是考虑他的颜面和情绪,实际上很多事务都是六部尚书全权处理再报陛下制敕执行。所以这次兵部、户部布派攻打南罗的权责,就落在了袁辅政的手上。”

    “都说袁辅政为人心机深重、心狠歹毒,可我听九弟说他爱财如命。这就是人皆有缺点,有缺点就有可攻破之处。如今其子袁志琅任平恭任节度使财税官,在帮黄闵韧敛财的同时,没少往袁府输送钱银。”

    “哦,九弟弟还知晓这事?”陈睿很惊讶。

    “是九弟一位挚友告诉他的。他这位挚友如今正在黄闵韧帐下效命,所以知道一些来龙去脉。”

    “看来九弟也不真是与朝政隔绝。”陈睿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只听说黄闵韧甚是谄媚纪悦妃,九弟能将他的挚友送往恭州谋职,看来和纪悦妃不无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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