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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烽烟狼突(1)

    为了陪有孕的王才人,连续七日辍朝的皇帝,在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南罗军报送达离宫后,才于十一月二十日,在越政阁才召集群臣议事。

    过去几日,越政阁上书建议大元帅人选的奏章每日有数十份送达御前,还有一些大臣奏请薛王游为督军的文书,以及薛王自荐的奏疏。皇帝一概不看,让柴泊将这些奏疏挑拣出来搁在一边,只留下南罗战报和有关开渠和一份储能的奏章。

    端坐在御案后面的皇帝仰头抬颚朝柴泊示意:“尚书令的奏章!”

    到离宫后崔沪水只有一份奏章呈报御前,皇帝早御览过,今日又让柴泊找来。这是近年来元老大臣第一份单独为穆王询上的奏疏,奏疏的内容仅仅谈到为穆王赐婚,请求受赐的女子是章青砚。

    “给朕再念一念。”

    待柴泊念完,皇帝道:“你说说,崔沪水为何要让穆王和中书令联姻?”

    柴泊愣了愣,如实回答:“奏疏上说,礼部与司天台看完生辰八字后,觉得穆王殿下与章姑娘命理契合,才奏请陛下裁度。”

    皇帝斜眼看了柴泊一眼,嘴角轻抿:“你这话避重就轻。”

    柴泊笑道:“陛下,我朝历来都是先从三省高官家中选皇子妃,如无合适的,再从六部大臣的家中选。如今三省中只有章相一位适龄女儿,为穆王选妃,自然首先章家。”

    “还有皇子也未婚,崔沪水为何不提?”

    “这——奴婢不清楚……”柴泊垂下脑袋,故作难言之态。

    “你也对朕装糊涂。”皇帝厌烦地看了柴泊一眼,想了想叹道,“你最知朕的心思,南罗大战在即,太子位未定,朕自是无心谈皇子的婚事,崔沪水此时上疏,必有他意。”

    谈到立储,柴泊如何也不敢接口。他御前四十年从未出过差池,全在于他办事牢靠、守口如瓶、不插手朝政,这与东宫的左毕脾性很像,是这大元城皇帝最敬重并授予伯爵的两名内侍,文臣将军们见到他也恭敬几分。

    “朕在问你,尽管说,说错了,朕不怪你。”

    柴泊脑子里闪过今日朝会散后郭东定与自己说的话,这几句话与陈理刚被废崔沪水与他长谈的内容雷同,而这些话与陈睿的嘱托也如出一辙。

    只是皇帝对穆王仍冷淡,就算近年来穆王出入翰林院参与《大鄣律》编修,皇帝谈起《大鄣律》,也就在召见大理寺、刑部几位主管官员时才顺带召见他,从未单独召见过。今年初,三位皇子行冠礼,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将冠帽通过柴泊之手递给穆王询时并无祝福,而楚王鉴、忠王昶却得到皇帝很多祝福。这种差别显而易见,穆王当时面不改色、行不紊乱,足见他涵养了得。在场的元老们看在眼里、赞在心里。

    十年前国本之争时,当时元老重臣们也未曾留意穆王,现在过了十年,穆王不知何时进入元老重臣的眼里,尤其废太子后,崔沪水等人没少在他面前提起穆王。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如何不懂元老们的心思,尤其那次朱色小科绫罗袍子风波,穆王将计就计的应对本领令他佩服,才不动声色配合他在皇帝面前化险为夷。这一个月来,连首席宰相章令潜也对他赞过穆王,可见代表元老派系的崔沪水和代表新贵世家的章令潜,这一回非常默契地站在一条战线上,与原本依顺皇帝心思举立楚王鉴的袁党形成对立态势。而刚刚过去的数日,王才人怀有龙嗣的消息不胫而走,袁党中有人开始改变口风,又使得现状变得扑朔迷离。

    有几回他在皇帝面前谈起穆王询,只是皇帝似乎刻意遗忘,他也就不再提了。如今元老大臣们害怕国本之争重演,纷纷暗中助推穆王入主东宫,他得陈睿明示自然抓住机会在皇帝跟前进言,又得陈睿授意指引陈询献《山水志》,虽然引起朝野关注,但穆王刻意低调,皇帝也没有过多渲染,一切又趋于平淡。

    “陛下,奴婢以为诸皇子各有优点,立储当立贤,陛下若难抉择,可借采取大臣们的建议,派皇子们征战沙场,到时择优而论。”柴泊左思右想还是将皇帝的问话变成建议,又把话语权推给了皇帝。

    “你这话不入朕心。你最清楚朕想立谁。你也学那些大臣要朕另选他人?”皇帝责备。

    此时,高吉在外叩门求见。柴泊知晓高吉现在是皇帝散布在民间和王侯身边的细作头领,这次留在京中也是帮助皇帝刺探情况,想必有要事才来见皇帝,便借机退来下去。

    “京中还有传言,说悦妃娘娘是高祖皇帝的蒙承贵妃与一庶民所生……”大殿内,高吉见皇帝听他说了这样多还面不改色,这才放心继续道,“奴婢想,突然谣言四起,是有人故意传说。”见皇帝仍不啃声,继续道,“近来吴王殿下的府邸里还有僧道出入,说是殿下要继续做法事求子……”

    “荒唐!”皇帝这才恼怒,“不思悔改,简直丢尽颜面!看来只禁足还不足以使他清醒。传旨,吴王立即押往京城圈禁在吴王府不得与任何人接触。”略平息怒火,又问,“薛王呢,他也还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近日薛王殿下出了几次豁开楼,与到越州闹市口与一些江湖侠士饮酒谈道,又招募来数十名侠士送往了薛州。”

    “他真将自己的这块封地当回事,一有中意的人就安置到那里去了。”皇帝冷冷道,沉默良久,才又问,“可知清王现下在京中怎样?”

    “清王殿下旧疾复发,是服用了穆王殿下在离宫找寻得来的冰禾才有所好转。前几日只与清王妃双双扮作平民到京郊看农人种庄稼,有一次还去里李氏京郊农庄品酒喝茶。”

    皇帝刚才只注意到他提到的冰禾,听到陈睿外出到李氏农庄,眉心浅皱,“哦!他不是一向深居简出,朕一离开京城就外出了。”

    “也就这两回,清王殿下很不愿面目示人,此次出门还是陪刚生产三月的清王妃。”

    皇帝瞟了一眼储能那封奏疏,“你留在离宫三日,也查查穆王在做什么,告诉朕后再回京。”

    高吉心底一沉,这是皇帝第一次吩咐他去查穆王。

    高吉走出越政阁刚到丽水湖附近,就见柴泊站在水畔边等他。

    “高吉时刻谨记柴公公的嘱咐,将滞留在京皇子的行径如实告诉了陛下。只是非常意外,陛下要奴婢我这三日内去查穆王。”未待柴泊开口,高吉先说道。

    “陛下的脾气你还不清楚。陛下要你查,你查便是。但你我必口径一致。”柴泊面色凝重,“穆王秉性纯良、待人宽厚,平日里只专研经史子集、习剑作赋。”

    “高吉明白。”

    “如今朝野正邪对立,是陛下平分相权的手段,唯袁党咄咄逼人,那也是因朝中还有一些门阀勋贵,陛下仍不放心才重用袁党。陛下英明,只在立太子事上不能与元老大臣们一致。陛下偏爱楚王,是因为悦妃娘娘。可现在外界忽然有人大肆评说悦妃娘娘的身世。陛下近来心烦意乱,老奴看在眼里。陛下身体每况愈下,朝廷更需要一位可堪大任的储君,谁最合适,元老大臣心底自然有数,陛下日后也定会有圣裁。你我身居宫中伺候在陛下左右,无论为奴还是为臣,都不能丢了那份忠君之心。”

    高吉郑重点点头:“柴公公所言入心入肺,高吉岂会辜负柴公公的信任。想当初陛下让我进未禧宫伺候殷贵妃,我自当竭尽全力效忠陛下,不受他人左右,今日的这份心也绝不改变。”

    “我信你。”柴泊的眼角溢出喜悦,“你我都曾受教于左公公,他的涵养可非常人学得。你得幸在他老人家身边受教数月,能学上个三分已荣幸之至,更不能妄负他待你我的恩情。”又道:“本月二十五日,是穆王殿下生辰,老奴已向殿中省丞提出备礼送到豁开楼——到时由你去吧,有的话你去说,比老奴出面更好。”

    “奴婢明白。”

    十一月二十五日清晨,云销雨霁,豁开楼穆王居所,早在卯时就收到几位年老宗亲王爷送来的祝寿礼,过了小半个时辰,楚王鉴和益南王预的寿礼也来了。陈询看宗亲中几个亲密的礼物已到,便嘱咐张晁闭门拒客,直到蒙承偬于巳初来叩门,才打开大门迎接。

    “我还以为今年与往年不同,寿宴总有两三桌,谁知还和往年一样,只备了一些清寡素食和薄酒?”蒙承偬感叹着对忠玉说。

    “殿下已将几位老王爷和楚王、益南王送来的礼派人从偏门送回去了,所以今年还是您与殿下一起饮酒庆生。殿下说,外面越是不安静,自己越要沉得住气。粗茶薄酒,才显真意,也不招人闲话。”

    “嗯,懂得。”蒙承偬笑了,”早几年我就说过,你们殿下有这般城府,装模作样也不赖。”

    “你偏喜在我的居所里胡说八道。”陈询一手持剑一手握书大步走来,身上衣衫不是仲冬的棉袍,而是件轻薄的月色箭领窄袖夹绵绸春衫束带,下穿同色束口宽腿裤。

    还真不怕冷。蒙承偬“啧啧”两声,上下打量他一番,“练完剑马上就读书,这外面薛王的闲话气话,你当真不仔细听一听?”

    “既是闲话气话,怎堪入得我耳。”

    “每次就喜欢见你这模样,要不说我在这京中怎能熬这样久,都是跟你学的。”

    陈询看了看蒙承偬,笑道:“果然是当年曾发动‘至城藩役’的南罗国王,临了大事才这般镇静。”

    “确定母亲妻儿在王庭好好的,料定他为了诱使我出战,也不会怠慢他们,你又千方百计为我谋划,我怎还有理由继续杞人忧天招你厌恶。”

    “如此说,甚好!只须记住,你我殊途同归,否则这偌大的京城,为何我只待见你。”陈询闲闲地将剑与书放在庭院的石桌上,桌上的膳食还在冒着热气,发出诱人的香气。每年生辰蒙承偬就一早来为他庆生,彼时他俩早膳都不用只等这顿午膳。其实也不能算是午膳,毕竟才到巳时,不过是两人多年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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