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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狂澜初挽(3)

    次日午前,章青砚带着霄环来到崇德馆。

    未进大门,就有个小太内侍跑出来禀告:“殿下今日一早从沉香殿去上朝,散朝后回来片晌又出去了。”

    “可知去了哪里?”

    “太子没说。只记得昨儿太子说要去工部,想必去了工部水利司。”

    章青砚一边回头往宜阳宫走,一边想着心思。一进宜阳宫就看到从章府回来的阿冰。

    阿冰现任东宫十率府太子左监门率,掌东宫诸门禁卫。

    “奴婢问清楚了。昨儿相公就是为大公子的事和大公子起了争执,大公子才在老夫人寝室外失态。昨儿夜里大公子又被相公唤到宗室祠堂里训话,然后又谈话到了深夜。今儿一早相公上朝去,大公子没有参加工部雍水河的讲席,而是去了户部,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听着阿冰的话,章青砚掂量着事态的严重性。

    霄环略一思索对章青砚道:“大公子去户部是谈钱粮的事吧?工部钱大人那里总要避嫌。”

    章青砚忧心忡忡:“这样说来,越发确定哥哥犯了错。”

    霄环心底一沉。

    章青砚顾不上安慰她,只问阿冰:“齐文学现在哪里?”

    “文学大人一直跟随太子左右。近来太子身边也多了几名贴身侍卫。奴婢本来也要守护在旁,太子说太子妃身边不能少了可靠的人,东宫诸门禁卫也要紧,就让奴婢到宜阳宫当值。”

    昨日午前,又升任东宫仆寺厩牧署令的姜叔也来到宜阳宫,说太子遣他来照应太子妃的出行,今日又将阿冰遣来护卫,难道陈询在担忧什么?

    不觉挨到午时末刻,章青砚与他们一起用膳,膳毕,没等到陈询和章青均的讯息,就见姜叔先满腹心思地来了。

    发现姜叔眉头深锁、欲言又止,章青砚追问:“你还得了什么消息?”

    姜叔这才道:“太子妃还记得殿下在南罗战事时,有姚州都督贾将军参战?”

    “记得。听太子说贾涌都督去年已到兵部任职——为何提到他?”

    “太子妃还知道当初殿下曾让贾将军请示陛下收编罪人参战,后来在战中有些南罗罪人被贾将军释放回了南罗?”

    “这个也听殿下说过,当初是袁相对边民实施苛杂税政,那些马贩不堪重负才会犯罪被关进了渡州监狱。贾将军在战时碰到几位罪人要回南罗,便和殿下商议,殿下一时也起了恻隐之心,才让贾将军释放了他们。”

    “近来。这十几个当初被回南罗的参军罪人突然来到京中卖马,被京兆府尹抓获,经过一审讯,他们说他们手中的马匹这两年养在谷镇一带,如今马儿长大、马圈拥挤,恰逢袁相向陛下提议开放南疆马市,他们就来到京中转卖。不知为何,他们在京中市井几日,就因为触犯我朝律令被关进了京兆府。”

    章青砚想起陈询对她叙说南罗战事过往时,似乎对释放过那些马贩罪人有点后悔,说是贾涌在战场就对这些马贩有几分担忧,但是为了稳定军心,确保战事顺利,采取优待也有必要,后来南罗一战胜利,优军政策的确起了作用,但是后续会有什么隐患也不得而知。今日姜叔突然提到这事,而且如此忧心,想必发生的什么事。

    “你知道什么,尽管对我说!”她看住姜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关太子的纰漏?”

    姜叔这才如实道:“刚刚奴婢从马市回来就遇到了齐大人,他对奴婢说,这些马贩三日前就被关进了京兆府,就招说他们当初得来买马的钱是殿下给的,即为殿下当初给他们的遣散费,又说这些钱是从军资里拿出。”

    听到这里,章青砚才明白过来,“难怪你虑心重重,这涉及到钱银的事,且又涉及到太子。”她沉默半晌,对姜叔道,“你且去吧,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姜叔走后不久,从后宫回来的荃葙带来了纪悦妃病重的消息。

    “奴婢有位表兄在尚药局药司里当差,说近来流晴宫里的湘姑姑常来寻上好的药材,原本一回两回讨要就算了,来的次数多了,只好说是悦妃娘娘常梦魇,拖得身体虚弱,须要进贡的上好人参调养,可眼下流晴宫里没有,只好来尚药局寻找。”刚鬣儿觉得不可思议,“年年外臣进贡的,不多是一半送到流晴宫去的么?怎么今年短了流晴宫?”

    荃葙道:“如今不比往日,尤其今年陛下将好的进贡都送给了王贵妃,悦妃娘娘素来不好争,后廷那些人有几个不是见风使舵的。”

    霄环想了想:“可我听说有很多宫女内侍还是很敬重悦妃娘娘。”

    荃葙摇头:“内侍宫女敬重有何用?他们还不是轮着听各宫娘娘们的话,如今悦妃娘娘被冷落,她们个个忙着落井下石还来不及。”

    霄环道:“虽如此,但也不会那样糟糕吧。”

    说着看了看章青砚,只见她歪头垂敛片臾,对他们道:”流晴宫里向来不短缺什么,说是短缺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日后听说了什么也不要声张,只当自个儿耳根清静。”又思量着陈鉴会不会因纪悦妃病重马上就回京了,本来这些日子烦心事就多,徒然又增添了一层心思,不免有些闹心。

    过了一会儿宜阳宫里执掌外务的大宫女姣屏回来了,荃葙一见到她就问:“咱们宫里这一个月的烛火,去典设局领了么?”

    姣屏回道:“典设局丞说现如今由内仆局统一调度灯烛,典设局要每月底才能领到灯烛,所以分到东宫还要等几日。”

    章青砚问:“现在殿中省长官是谁?”

    “韦昭训的叔父,韦荡。”

    章青砚垂首不语。姣屏出去后,荃葙道:“要不奴婢去典设局看看?”

    “罢了。典设局敢怠慢东宫,定有缘故。”章青砚摆手,又霄环嘱咐,“明日你再回家一趟,听听母亲说些什么。”

    次日霄环回了章府,到了午时回到宜阳宫。“老夫人说,那韦家如今权势大,除了袁家谁也不放在眼里。对咱们章家虽无不敬的地方,可明显比往日冷淡了许多。”又低声道,“京中市井街坊也有了一些闲言碎语,近来东宫里也都在传姑娘与太子的事,不知是谁故意传出去的。”

    章青砚眉目顿时清冷起来:“如今这些人都在等着看我章家出事儿呢。只是想不通,韦诏训是东宫的侧妃,韦氏难道不顾忌太子么?”想了想又道,“可见,太子的处境并不如意。”说着,想起有几天没见过陈询,不知他怎样了。

    又过了数日,气寒逼人,霜繁露重,黄叶飘摇,满地铺陈,四处一派寒冬欲来的萧条景象。

    一天,晚至闭门交鼓声响时分,陈询走进宜阳宫寝殿内,看到章青砚衣着米白夹丝素缕、正垂首伏在书台前写字。一排白烛摇曳,燃燃香烟从紫铜鼎里冒出,落地的帷幔轻薄柔软,仿佛一团团飘飞的轻云。

    此情此景甚是安闲平和,有岁月静好,莫不如是的感觉,陈询不由想起一句诗“兰室依新润,芸书识旧香”,用来描述眼前所见最恰当不过了。

    他悄悄走近,只见纸笺上数行花簪楷体格外清秀、圆润,新出的墨汁还未干,尚存几点晶亮的玄色水光:

    疏夜知昼冷,垣梁敲木楞。悬臂落弈子,思绪乱纷呈。

    飒风趋年华,落叶菊花深。忽忽又一载,遥遥两相真。

    今时秉灯照,文章诉人伦。帘拢晓关月,偏向薄冰沉。

    沉而不乱志,自纠勿惜春。愿君祥时远,清夜飞星辰。

    这段字句开头透出股寂寞的气息,看到中间似有一丝感慨,最后又有点希冀,都是她此时的心情呈露么?

    听说陈鉴惦记纪悦妃病重,已请旨返京伺疾,不知章青砚得知陈鉴回京作何感想?虽然又想到了陈鉴,但是他已经不像刚开始的那样了,最近他对于此事的心境已趋于平和,尤其章青均的事平息后,又学会了一些应变本领,而高堂杰通过圆成公主悄悄向他明确表示要投向东宫。

    这是让他感到非常愉悦的事,此前他猜过高堂杰这样快倾向的用意,后来从圆成公主口里得知,高堂杰曾倾心过章青砚,章青砚嫁入东宫后高堂杰就对东宫很是上心,处处在圆成公主面前露出一些维护东宫的言行。因此圆成公主也很好奇,便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看出了他的心思。

    圆成公主虽然有点介怀,但不会去问高堂杰这些陈年旧事,而且高堂杰虽然对未能娶到章青砚感到遗憾,但是他一直恪守驸马的本分,对圆成公主很是敬重,圆成公主感念他的情意,从小又与陈询感情深厚,也知道陈询对章青砚别有深情,于是抛开那些烦恼全心全意帮助陈询笼络高堂杰。

    此前陈询曾介意章青砚和陈鉴有过恋情,现在看到圆成公主这般大度,觉得自己心胸实在不够宽,高堂杰在他面前亦是磊磊落落,更觉得自己小气。恰逢章青均被弹劾,他就想通过挽救章氏来感动章青砚。

    几日前朝堂上先有几股势力攻击章氏,他不为章氏辩护,只在自己职责范围内说去将要竣工的潍水河,如何在章青均的管制下有条不紊地完成各种任务。他这些话看似与维护章氏无关,其实处处透露出章青均在开渠中的重要性。他深懂皇帝父亲的脾性,又将自己了解的整理出来的开渠清单当众念了一遍。

    如此浩大的工程,钱银使用无数,人力也是数以万计,比起章青均贪腐的那些不知多了多少倍。最后又提到在明年越州建楼开庆典的事宜。这可是皇帝最关心的事情。他这一提出,朝堂上顿时一派祥和喜庆,连一些还想在弹劾、诋毁章青均的袁党们无从说话。

    待下朝后,他立即派张晁去了一趟章府,提醒章青均日后务必低调行事,勤勉政务。他这般鼎力相助,章令潜如何不懂,章老夫人更是高兴得很,太子如此关照维护章家,可见太子对女儿的一片真心。

    待霄环来章府后,又让她转告章青砚这些事情的前前后后。章青砚心存感激,加上近来也有求亲近的心思,便主动让荃葙去请陈询来宜阳宫几回。前面几次陈询忙于政务,未曾有空来,今日黄昏终于得闲暇就来了宜阳宫。

    这次到宜阳宫,他与往常一样,只一想到章青砚就在身边,对未来便有了几分期待与向往——至少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别人夺不走她的名分。

    “天天伏案写字,仔细颈脖疼。”

    他这话说得极轻,还将她吓了一跳,忙搁下笔行礼:“太子,何时进来?”

    陈询伸手扶了她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在你专心写字,不想扰了你的兴致,就悄悄儿的——没吓着你吧?”

    章青砚笑着摇头,“太子不是第一次这样来妾的宫里,妾已习惯,适才讶异是想起太子说过近来工部事务多,只怕十天半月不得空闲,所以看到太子突然出现在跟前才惊讶。”

    她的前半句似乎在说他喜欢偷看她,其实他也就进她的宫殿才这样小心翼翼,想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她到底在做什么,或者想听听她在说什么——她对他来说还像个迷,越是个迷他越要探寻究竟。

    陈询面色微讪,为自己有这个心思而不好意思,却又希望她知道自己的用心,便解释道:“看你太专注,不想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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