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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孽海情天(4)

    很快到了申末,队伍短暂停留休息,清醒过来的皇帝下旨令全队继续出发,争取晚前过钟毓桥,又再三交代过了钟毓桥便拆掉桥墩、隔断链锁已绝后路。

    其实这条路只有五十多里,皇帝却说争取夜幕降临前抵达,是担心此处山峦叠嶂,目不远视,会有盗匪出没,令杨开甲一部下朗将率一支百人禁军前去探路。

    过半个时辰,一名探路的中朗将到御前滚下马鞍回奏:前路无盗匪出入。

    于是队伍策马扬鞭速度快了起来。但沿途又为山道,修筑也不宽,只能容一辆车前行,其他车辆只能排序跟进,在速度上是无法达到理想的状态。

    突然,车尾部传来一阵骚动,慢慢波及到车队中部。柴泊和禁军中的几位将军、郎将及时赶到,将骚动迅速控制住,并就地询问缘由。

    “柴公公,末将等发现距离车队外十里外,有一群百姓跟随。”一位左右千牛卫校尉对柴泊解道,“此前末将也垫后查看,在越黔馆驿并无百姓跟随,半个时辰前才发现了他们。”

    “可是越黔馆驿农庄里劳作的农人么?”

    “还未查清楚。有将士说听他们的口音,很多人是京城方言,末将以为是京中百姓。”

    “既是京中百姓,为何现在才发现?”柴泊故意问。

    “柴公公——”那校尉看上去很着急,“末将领旨负责后部安全,这些农人须立即驱赶么?”

    柴泊没有立即回答。却是刚获令垫后护卫的栾庆不知为何对那校尉大声呵斥:“蠢才!还需多问!——快去驱赶!否则再行半日有更多的百姓跟随,到那时他们真以为銮驾是逃难呢……”

    “栾将军,怎如此讲话!”柴泊拂眼瞪眉,“陛下移驾是为太后祈福,岂有逃难一说?”

    那左右威卫将军栾庆也知失言。他们现在置身车队中部,此话一说必被其他人听到,只怕就有人传到车队前部了。

    柴泊却不惊慌,只温声对那校尉道:“你带领手下快速往回走,劝说那些农人不要跟着銮驾,万一陛下动怒会被杀头的。再去告诉他们陛下移驾离宫是为太后祈福,并不是逃避叛军。”又走近那名右千牛卫校尉,嘱咐道,“去证实一下他们是不是京城人氏。”

    那右千牛卫校尉领命去了。栾庆满是狐疑,只因适才说错话,也不敢再高声发话,只问:“柴公公不问问这些百姓自哪里来?”

    “左不过是一些听信谣言的百姓罢了。只要他们现在散了,何必招惹意外的麻烦。”

    “他们若是京中人氏,公公不怕谣言更迭——还有,陛下的安全……”

    “栾将军!”柴泊面露愠色,“刚才将军就说了不该说的话,老奴为将军挡住了,将军难道还要胡言乱语?试想銮驾中有多少人的家口老小仍滞留在京,倘使被他们听到,会有什么后果?”

    栾庆这才不问。柴泊也不管他,正要派一名校尉去寻太子,就见陈询领着齐斐扬赶来。因有栾庆在,柴泊脸上微生复杂,但很快收敛住,“回殿下,是有一群百姓跟踪銮驾,为安全计,老奴已派人去劝返。”

    “有柴公公在,孤省心多了。”陈询道。他内心很着急,原本想借此机会从逃难百姓中找到尉迟坚,与他当面商议事宜。再过一会儿就要到钟毓桥了,他绝不能跨过那座桥。

    只听柴泊道:“殿下。百姓人数不多,数十名禁军前去定能控制住。只是——殿下,陛下晕症未除,殿下该去问疾。”

    “是该去探望了。”陈询略露忧色,“孤受君父遣令,巡察全部车队状况。不是不信任公公的办事能力,实在对那些百姓不放心,孤还是亲自看看为好。这样,孤让尉迟良媛携东宫诸人前去问疾,待孤处理好车队后部事端后再去不迟。”

    柴泊不语。栾庆又忍不住发话:“太子殿下,臣亦有此忧,臣愿随殿下到后部查看,保护殿下安全。”

    陈询呵呵一笑:“栾将军的心意孤领了。此地未脱离越黔馆驿,驿将张哲熙的贤名闻达天下,他管的地方岂有危险?不过是一些听到谣言的百姓而已,他们只逃难又手无利刃,只要前去规劝规劝。孤前去安抚,也可代表朝廷稳民心。此外孤到了车尾,就暂时顾不上车前,请栾将军带领你的手下去车驾前部代行孤巡视职责,等孤回来再劳将军垫后吧。”

    他说的也字字在理。刚才柴泊所提到皇帝圣体有恙,也不过是试探他的话。皇帝自登车以来,时刻有晕头现象,甚至有过昏迷,陈询也曾去问疾,然而非常时刻车仗安全更为重要。为此奚官受纪悦妃管束轮流照看,这是出发以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兼有巡视车队安全之责,出现状况亲自前往更是应当,尤其他说代表皇室慰问百姓,岂是臣子能代替的。

    柴泊抬首看了看逐渐西沉的太阳,以及满山苍翠的树木,对栾庆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虽说一小众百姓跟随,不值得太子殿下亲自前往查看,可小事不处理好,怎能管好大事。陛下赴离宫是大事,在中途万不可有意外。——栾将军且去车前巡视吧,老奴和太子一起前去安抚百姓。”

    陈询看着栾庆领军策马走了,才对齐斐扬道:“你去告诉忠玉,让尉迟良媛快到御前问疾,再听悦妃有何懿旨。”

    通往回头的路,因熟悉走起来格外顺畅,行了十多里,终于到达一个山谷,只见山道上有数百名百姓扶老挈少、背包夹裹,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摇摇晃晃而来。

    陈询与柴泊下马走到百姓中,还没查问缘由,就见一位年纪在四十岁的农夫走到陈询面前跪下。陈询仔细一看,原来是曾随司马清焕进过东宫的尉迟坚的手下肖江材。

    肖江材跪下一巴鼻涕一把眼泪解释随驾逃跑的理由,自称是京城人氏,原本住在城南,忽然看到銮驾出京,以为叛军来了,看别人收拾包裹逃跑,他也跟着跑到这里。

    这时,又有几位农人打扮的人踉踉跄跄跑来跪下,纷纷称京里还有很多百姓闻听了一些谣言,可能会大批迁移,并有人询问叛军打进京城的可能性。接着肖江材强调京里百姓在陛下銮驾出城后,已有很大的骚动,他们是第一批出城的百姓,至于现在京城里的还有什么新状况不得而知。

    忽然,他身后的百姓中传来一阵大哭声,是一位女子在哀嚎自己的丈夫,她丈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病得很重,四周围着一群人,吵吵杂杂、指手画脚。陈询若深入其中不安全,柴泊看那些人虽是农夫打扮,却个个生得彪悍威猛,便道:“殿下,老奴前去看看。”

    “好。”陈询点点头。柴泊一走,跪在地上的肖江材便对陈询道:“太子殿下,尉迟将军让卑职转告殿下,过半个时辰还有一批百姓追上来,到时请殿下一定设法以安抚百姓为由留下,不可过钟毓桥。”

    “孤明白。只是——”既然倚仗尉迟坚,对尉迟眉月的安危不能不表示关心,“良媛还在车驾中,孤担心如果借故滞留,陛下疑心,会借此以她们为人质。”

    “尉迟将军说了,良媛早想到有此危险,请卑职转告殿下,不要顾及她的安危。”

    陈询远远看着柴泊走到百姓群中,又似在与几位年长者交谈。

    “那几位年过半百者,也是你们的人?”

    “是。为了装成逃亡百姓,必须有几位长者随行,才不会引起怀疑。”

    “尉迟将军思虑周全。那随后而来的百姓也是你们军中的人?”

    “对。尉迟将军安插在京城里的人已在游说城中百姓,然后会有大规模的迁徙,到时殿下可见机行事。”

    “肖将军,孤虽为太子,可手里只有百来名近身侍卫,倘若计划失败,尉迟将军可还有话说?”

    “将军只交代卑职,只许成功,不会失败。”

    肖江材的话似曾耳熟。陈询眉心一跳,尉迟眉月早在出宫前就对他说过。那时她说得字字铿锵,绝无迟疑。他知道她的能力,而尉迟坚手握的军队更是她自信的理由。从他本身来说,此举有违皇令,成功与失败都会扣上僭越皇权的罪名。尉迟眉月的话似乎在彰显她的能力,更是给他决胜的勇气。眼下任何时候都是赌,反正是赌,多一个赌局也不为过了。

    “关外亥州那里安排得怎样?”

    “卑职的弟弟肖江栋已在八仙山储备粮草,并留有一千民兵守护,且时刻派人监视叛军和王部的动向,目前叛军与王部各据守一城相安无事。”

    须臾,柴泊拍马回来,见肖江材还跪在那里,只对陈询回道:“奴婢问清楚了,确是那女人的丈夫病重。”又道,“奴婢让他们不可听信谣言,并许以钱银,他们有所动,现在就回去了。”

    陈询暗想,尉迟坚手下的兵多半是从上阳和陇州一带募集,他们的京畿方言大同小异,瞒过其他人很容易。只是这个队伍大多是男子,少有几位刚过舞勺的少年,还有十多位年纪不等的妇女,怎么看也不像拖家带口的逃亡者,他们的出现不过是制造意外引起皇帝的注意。

    他便顺着柴泊的话意,作势道:“那就让栾将军继续垫后吧。”

    回到銮驾边,陈询与柴泊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服下药有所好转的皇帝皱眉道:“朕出宫前一再交代,不要惊扰百姓,怎还走露消息?”抬眼看住陈询,只见他见垂首恭听,看不清表情。

    从立他为太子,除了章青均一案,皇帝怎么也没看透过他,此时也是,但想从来他对太子也未曾交心过,太子又怎知道他的想法呢。

    害怕言多必失,皇帝最后只对陈询道:“太子,你且去忙吧。”

    看着陈询上马去了,皇帝才对柴泊说:“你去查查谁走露了消息。”柴泊刚转身,皇帝又叫住,“刚才太子去劝说百姓,百姓对他有何评价?”

    柴泊回道:“太子只说了陛下移驾缘由,并让东宫文学分发一些钱银遣散百姓。百姓对太子还比较信任,但都对时局有所担忧。”

    “东宫车队还在原来的位置?”

    “是。东宫只有十率府和仆寺里的十多位护卫在太子身边,几位太子侧妃在后宫车队里。东宫尉迟良媛对丽妃娘娘说,奉太子口谕,随伺御驾,以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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