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纪椿啊了声，收回视线，而后低头琢磨着这话的意思。
她还以为他早就已经忘了这事儿，或者是根本没当回事。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见他提过谈了女朋友的事情，也没见他带给她看。
那之前那个学妹是谁。
宋纪椿又看向他，忍不住问：“那，那个学妹呢？”
秦桢：“哪个学妹。”
“就是，”不知道自己突然提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很怪异，她玩着手指，假装不经意地问，“高三的时候，经常放学跟你一块走的学妹。”
“……”见他没什么反应，宋纪椿纠结了几秒，只能说的更精准一些来加强他的记忆，“好像是叫吴惠萍。”
秦桢想起来了：“她是我朋友。”
宋纪椿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继续问：“那她怎么老是跟你一块走。”
“她怕黑，家也比较远，所以我经常送她回家。”秦桢侧头看向她，状似无意地补充，“我对她没有那种意思，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宋纪椿的思绪一时有些空，忽地想起了自己极为难熬的那段时间，想起了被她藏进箱子里封锁起来的自己。
想起了她对秦桢刻意为之的疏远。
想起了那段，他单方面开始的感情。
宋纪椿沉默地点头，心不在焉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找对象。”
秦桢随口说：“你哥也没找。”
“……”宋纪椿想起舍友的话，面色复杂道，“你喜欢我哥吗。”
“怎么可能啊。”
宋纪椿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刚毕业的时候没时间，”秦桢漫不经心道，“而且，我在等一个人。”
宋纪椿哦了声，没再继续问。
飞机起飞，空姐拿着毛毯在发放。
宋纪椿跟她要了一条，盖到自己的脑袋上，假装要睡觉的样子。她的脑袋偏向窗户的那一侧，眼睛闭了又睁开，很快又闭上。
像是在想事情。
半晌。
宋纪椿低了头。
从前觉得都是伤疤的地方，在每次见到秦桢的时候都莫名像是被填补上。她用力抿着唇，但藏在毛毯里的嘴角仍然会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毫无声息。
飞机到达北珺市。
下飞机之前，宋纪椿听到那个叫陆迟的人跟秦桢要了联系方式。两人找了个地方解决了午饭，之后秦桢把宋纪椿送回了女宿舍。
此时刚过还不到一点，宿舍只有江星辰一个人。
江星辰好奇道：“他这是以什么身份送你过来的？”
宋纪椿蹲在地上，拉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朋友。”
“？”江星辰说，“朋友？像男朋友多一点。”
宋纪椿沉默几秒：“……其实我也不清楚。”
听到这话，江星辰立刻凑了过去，眨着眼道：“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有点分不清，”宋纪椿思考了下，语气有些迟疑，“因为我感觉他以前说话也是这样的。”
“啊？”
“但又好像又不太一样。”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宋纪椿停下动作，小声道：“他刚刚跟我说，他一直没谈恋爱，是没找到合适的。”
“那你觉得分不清是什么意思呀？”
“高中的时候他就这样说话。”宋纪椿挠了挠头，“反正就是挺不要脸又自恋的一个人。”
“……”
“但是他最近，我感觉有点变本加厉了。”宋纪椿吐了口气，磨磨蹭蹭道，“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星辰：“可是我觉得他可能也有点喜欢你啊。”
“没。”宋纪椿立刻否认，“不可能。”
“……”
“那你呢？你觉得他可能喜欢你吗？”
注意到江星辰的表情，宋纪椿跟她对视了好几秒，突然泄了气：“好吧，我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儿。”
江星辰：“你干嘛连有这个想法都不敢说，说真的你条件不差的。”
“因为我觉得不太可能。而且，我自己还挺清楚一点的。”宋纪椿轻声道，“因为我喜欢他，正因为有这种心思在，所以对他来说他觉得很正常的举动，也会被我不经意间曲解了意思。”
“……”
宋纪椿：“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而且，这关系本来就不太好转变。”宋纪椿低下眼，继续收拾着东西，“如果他是个陌生人，我现在估计就去追了。追不到大不了就不联系，没什么好怕的。”
江星辰不太懂她的感受，又问：“是怕追不上，不止是男女朋友，连朋友都当不上？”
“都会这么想吧。”宋纪椿补充了句，“我怕他会觉得我很奇怪，因为一开始是他先喜欢我的，然后好像是我等到他不喜欢了我才去喜欢人家。”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江星辰问道，“你确定他是不喜欢你了吗？有没有可能他一直都喜欢你啊？”
“……”
好像有点道理。
但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犹豫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他也有给我送礼物什么的。”宋纪椿说，“甚至在我们不熟的时候。”
“哦。”江星辰说，“所以他在很久以前就对你有意思了？”
“……”
“那我按我的想法说，你听着就好。我朋友，假如她有个朋友，我认识，也把他当朋友。”江星辰说，“他如果长得帅，还来追我。”
宋纪椿看着她。
江星辰笑眯眯地：“我还真有可能会心动。”
“那你觉得，”宋纪椿眼巴巴道，“我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顺其自然吧。”江星辰说，“你也不要老去想他是不是喜欢你，正常相处就行。如果他要撩你什么的，你就直接撩回去，告诉他姐喜欢你。”
宋纪椿有些郁闷，点点头。
“话说，变本加厉是什么意思啊？”江星辰好奇道，“那你觉得以前的相处方式好一点，还是现在的好一点？”
宋纪椿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最近，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能含糊道：“都差不多吧。”
回到家之后，秦桢看了眼微信。
刚刚在飞机上遇到的陆迟给他发来了好友验证，他随意地扫了眼，没按同意就直接退了出来。
秦桢拿了换洗衣物，快速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打算补个眠。
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
秦桢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季景：“你到北珺了没？”
秦桢：“嗯。”
季景有些忧伤：“那咱俩又要多久才能见一面了。”
秦桢懒洋洋道：“要不是你结婚了，听你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暗恋我。”
“什么啊。”季景说，“我还想着我这次结婚的时候，你能把你喜欢的那姑娘带过来让兄弟们见一面。”
秦桢：“哪有那么快。”
季景吐槽：“你不是说你快成功了吗？”
“……”提起这个，秦桢的眼皮抬了抬，坐了起来。他有些难以言喻，轻咳了声，“别提这事了。”
“怎么？”
“那你说这姑娘喜欢的类型怎么这么奇怪。”秦桢无言到直笑，“我还真没见过这种人。”
“啊？”
“兄弟。”想到叫宋纪凌的那声哥哥，以及这几天桑稚的反应，秦桢眉心一跳，“虽然挺有意思，但我真觉得荒唐。”
“……”季景说，“能不能别吊我胃口了。”
秦桢没了睡意，他思忖了下，笑道：“有点难。”
季景要疯了：“到底什么啊？！？！”
“那姑娘跟我说了个喜欢的类型。”秦桢咬着唇，神色慵懒，“我这段时间学了点。”
季景不可思议道：“你学别人干啥呢。”
秦桢：“走捷径。”
季景：“有用吗？”
秦桢挑眉：“确实没什么用。”
季景：“那你打算？”
秦桢：“以后再说吧。”
“你就不怕人家姑娘看上别人了？”
秦桢扯了扯唇角，不咸不淡地说，“她幸福快乐就好。”
“你个沸羊羊。”
“……”
季景苦口婆心道：“你正常来不就得了你这学的跟替代品有区别吗？兄弟，咱又不是条件差，还得这样讨好人家吗”
秦桢坐直起来，指尖轻敲，没吭声。
季景：“话说，那姑娘说的是什么类型？”
这次秦桢没瞒着：“自恋狂。”
“……”
季景忍不住道：“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秦桢咳嗽了几声，“你这什么话？”
“我问你个事儿哈，”季景认真思考了下，诚恳道，“毕竟我也没见过你说的这姑娘，你自己想想，她说的有没有可能是你。”
秦桢的表情一顿。
“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秦桢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总不能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得自己观察，她说的这个人你见过没？”
秦桢把烟头摁灭，神色若有所思。
季景：“我以前给人当沸羊羊也这样。记得吗，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跟男朋友分了就找我，复合了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她给我出谋划策，我就按着她的性格编了一个。”
半晌。
秦桢出了声：“可能性有点大。”
“……”
过了几秒，他又喃喃道：“毕竟我长这么帅。”
“算了我懒得跟你说了，我老婆叫我了。”季景说，“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这个人本来就自恋，你也别刻意那样说话。”
“……”
“不然就会有点用力过猛。”
“……”秦桢说，“等会儿。”
“干嘛。”
“这事你跟别人说了没？”
季景：“没呢，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这就别说了吧。”秦桢缓缓道，“难得跟你说点心事，还告诉别人。”
挂了电话，秦桢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想着宋纪椿醉酒时说的话，又开始想着再往前点的事情。
但都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记忆都冲淡了很多。
昨晚熬了夜，今天起得又早，他此时太阳穴处绷紧，还有些疼。他站起身，不再想这个事情。
但听到手机响了声，又扫了一眼。
发现又有个好友验证，备注写着“我是谢弱水。”
他把手机盖上，趴到床上阖了眼。
接着吵醒他的是一连串的电话铃声。
秦桢坐了起来，看到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黑沉沉的，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光。
来电显示是北珺市的陌生号码。
秦桢盯着看了两秒，接了起来。
听筒里瞬间响起了谢弱水的哭声，像是喝了酒，听起来迷迷糊糊的：“你可终于接我电话了，我找你还得用别人的号码打电话给你。”
“……”
“我听陆迟说，你在追一个女的是不是真的？”
秦桢的语气不带情绪：“你有什么事。”
“那我原谅你了行吗。”
“等等，我问你个事儿，陆迟说咱俩过几年要结婚了你传的？”秦桢吊儿郎当道，“你还想让我娶你啊。”
沉默下来，几秒后。
谢弱水轻声冒出了句：“不可以吗。”
秦桢唇角的弧度一敛，直接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找到工具把电话卡拔了出来，折断，扔进垃圾桶里。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发着疼，胃也随之疼了起来。
秦桢进了厕所里。
像是觉得极为恶心，他弯下腰，吐了几口酸水出来。他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用冷水洗着脸。
良久。
秦桢抬起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忽地笑了下。
娶她还不如杀了我。
大一下学期的课，明显多了不少。宋纪椿和秦桢的课表都是满的，一周下来除了周末，也没什么空闲时间。
两人各有各的课程，沟通基本都是通过微信。
在同一个大学，却没怎么见过。
虽然江星辰是那么说，但宋纪椿跟他相处起来，还是跟先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许是隔着屏幕的关系，他也没再像先前那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转眼间，三月就到了底。
两人约好周五晚上一起吃个饭。下课之后，宋纪椿回宿舍把东西放好，正打算出门的时候，秦桢给她来了个电话。
宋纪椿边接起来，边从包里拿出口红，薄薄在唇上抹了一层。
“你现在在哪。”秦桢说，“我朋友突然说要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他们你一个都不认识。”
宋纪椿的动作停住，猜测道：“那我不用出门了吗？”
秦桢松散道“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你不想跟他们一块吃就不去。咱俩吃点别的。”
“没事儿。”吃什么不是吃，宋纪椿不太介意，“我去吧。”
“那你出来吧。”秦桢说，“我在门口了。”
宋纪椿挂了电话，理了理头发。她又瞅了几眼镜子里的自己，很快就出了门，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秦桢的车就停在校外。
宋纪椿坐了上去，跟他打了声招呼：“秦桢。”
一个月没见，秦桢的头发长长了些，微微遮盖了眉毛。面容冷白，眼睛下方一层青灰色，看上去是熬了不少夜。
秦桢嗯了声，扫了她一眼，便发动了车子。
宋纪椿：“你们吃饭定了地点了吗？”
秦桢：“就上回我们吃的那家。”
宋纪椿点头。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低头玩起了手机。过了一会儿，秦桢主动开口道：“最近课很多。”
“对啊。”宋纪椿说，“周一到周五的课表都是满的。”
“你注意休息。”
“你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秦桢慢条斯理地问：“还有去找那个自恋狂吗。”
“……”宋纪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问这个干嘛。”
秦桢：“随便聊聊。”
宋纪椿没吭声，继续玩手机。
秦桢：“你说的那个人是你们学校的？”
宋纪椿：“不是。”
“那你还能认识谁。”
“……”见他没完没了了，她熄了屏，磕磕绊绊编着谎言，“就，我在校外认识的。”
秦桢：“这样啊。”
宋纪椿松了口气。
接着他又问：“怎么认识的？”
“……”
没完没了是吧。
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宋纪椿硬着头皮，中规中矩地说：“出去玩的时候认识的。”
秦桢：“在哪认识的？”
“好像，好像是，”宋纪椿迟疑道，“酒吧，我们学校附近的酒吧。”
秦桢看着前方，想到再次跟她见面是在ktv的小门外。他忽地弯起唇角，慢慢的，放出了个鱼饵：“是吗，我怎么听你喝醉的时候，说是在ktv认识的。”
“？”她愣了。
她喝醉的时候还真说了什么吗。
宋纪椿吓得有些说不出话。她没敢看他，改口道：“好像确实是ktv，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沉默了好几秒。
而后，宋纪椿听到他突然笑出了声。
宋纪椿立刻看向他，有些心虚：“怎么了？”
秦桢还在笑，带着浅浅的气息。他的心情似乎极好，桃花眼明而亮，稍稍扬起：“没什么。”
“？”
“就突然觉得，”秦桢勉强收敛了笑意，低声道，“季景哥变聪明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