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期颐在他们往百川院走的时候，忽然拉住了李莲花的袖子。
“怎么了？”李莲花侧过身，微微低头。
“你去吧，我回去喝药。”她抬头，“你晚上就歇我边上那间房，到时候让人领着过去就行了。”
李莲花知道她是有事，点点头，跟上了方多病。
期颐回到房中，院外飘进来一阵灰烟，一个个穿着灰色衣袍的人静静伫立在她身前。
“参见主子。”
期颐挥退了阿卯，“说吧，打听出来什么了？”
“狮魂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薛玉镇的采莲庄。”灰衣人长得一张很普通的脸，但身上的精神气却不一样。“但属下怀疑，狮魂已经死了。”
“原因？”
“狮魂身有六指，被归为异类。若是有消息，也是好打听的，但是，属下在采莲庄打听了许久……”他顿了顿，“引起了采莲庄庄主的注意。”
“哦？”
“因为属下发现，采莲庄里的莲花有异样。似乎，是狮魂以前的手法——尸香花冢。”
期颐手指一顿。“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亲自去办。”
“是。”
“退下吧。”
灰烟遁去，期颐操控着轮椅往书桌去。之前李莲花传来消息要找狮魂，她就派人去查了，如今算是多少有些线索。她给芩娘写了封信，让她把家里先收拾出来，到时候他们准备把单孤刀的遗体送回云隐山，到时候，准备在家里呆段时间。
“咕咕，咕咕”
阿卯抱着一只信鸽进来。“师父，是云隐山的信。”
信很简单，就是让她找时间抓紧回去一趟。
期颐有些惊讶，但还是按下信纸。“李莲花在哪儿？”
“好像是去普度寺了。”她道，“刚刚他们发现百川院底下有条地道，通往普度寺。”
期颐垂眉，“等李莲花回来，你请他过来一下。”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论多晚。”
阿卯应了。
“我先睡下了，你有事再喊我。”
她这一觉睡得不算安稳，被阿卯吵醒时还有些迷茫。
“怎么了？”
“乔姑娘出事了。”
期颐按了按眉心，翻身下床，“走吧。”
阿卯给她递上一把拐杖，“要不，不坐轮椅了？”
“无事。”她摆手，“就这么去吧。”
“可是……”阿卯咬着唇，不太赞同。“百川院……”
“听到什么话了？”期颐一看就猜到了，“你师父我的腿能不能走，自己知道就好。”
“可他们还是说您沽名钓誉。”她不乐意。
期颐失笑，接过她手里的竹杖。
其实这几年她身上的毒早就清了，之前几年确实因为身体亏空所以才坐轮椅，这两年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出走神医谷，这才找人替她假装一二。
毕竟谁也不会怀疑她一个不利于行的人，会出现在千里之外吧。
不过好歹是自己收的徒弟，期颐自然会顺着她一些。“那就走吧。”
见期颐撑着竹杖走的轻巧，阿卯抿着唇笑起来，“等这回回去，定要让阿芙阿蕖给您再做几根竹杖。”
“我要那么多拐杖做什么？”
“打狗啊！”
“哈哈哈。”期颐笑出声，“你这丫头。”
待她们到了乔婉娩的院子，里面早已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不知道谁喊了句，“程姑娘来了。”
人群才散开，为她让出了条道。
期颐拄着竹杖，似闲庭散步，石水眼里微光一闪，“小七，你的腿？”
“早好了，只是不大习惯走路。”她把话题迁到乔婉娩身上，“我替阿娩看看。”
肖紫衿这次倒没拦着，期颐号了脉，看向李莲花，“给药了？”
“她吃了。”
“那就没事了。”
肖紫衿着急，“你确定？”
“你要是怀疑我，就自己找大夫去。”她甩了袖子，“李莲花，小宝，回去吧，我有事说。”
走到一半，方多病突然道，“阿姐，方才肖大侠还说李莲花是恶人，要对乔姑娘行不轨之事呢。”
期颐顿住了脚，李莲花瞪大了眼。
不是，这话，是能说的吗？
期颐回头看向李莲花，眼神示意。
李莲花赶紧移开视线。
看他心虚的这副模样，期颐冷笑，“李莲花有妻有子，你们要是想破坏人家家庭，那就尽管风言风语好了。”
李莲花赶紧走上去，“别生气别生气，我这辈子的妻子，只有十一。”
期颐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回了院子，方多病绕着期颐走了两圈，“阿姐，你的腿好全了？”
“差不多吧。”她含糊道，转头对李莲花道，“我明日要回趟云隐山，你去采莲庄，狮魂最后的落脚点。”
李莲花点头，期颐又和方小宝道，“这次，你和李莲花一起去。”
“为什么？”李莲花奇怪。
期颐看了他一眼，李莲花收到讯息，也不问了，“行，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我还没答应呢！”方多病一撑膝盖。
期颐抬眉，“你去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了。”
“阿姐，你怎么也和这家伙一样，学会打哑谜了？”
“那你听是不听？”
“听。”
小狗乖巧，小狗听话。
次日一早，四人准备出发，阿卯被期颐拖给了五师兄打下手，她一个人回云隐山。
李莲花要出门时，纪汉佛几人赶过来。
“几位怎么说走就走，可是招待不周了？”江白鹑留人。
“有事。”期颐不和他们废话，“你们还有什么事？”
“也没有其他事。”纪汉佛奉上剑匣，“昨日少师就被寻回，本想着今日交给程姑娘的。”
期颐的眼神在剑匣上停留片刻，还是伸手取了。“赤霄在阿卯那里，我会让她给你的。”
“不——”
“我不想亏欠任何事。”她的眼神淡淡的，“我们直接，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为好。”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乔婉娩，“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乔姑娘说。”
众人一愣，期颐已经抬脚往边上走了。
乔婉娩跟了上去。
“小七。”
“我想，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结的。”期颐的语速不快，“这十年，我们都变了很多。阿娩，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
她停了停，“我能解开碧茶之毒了。”
乔婉娩眼睛微睁，苦笑，“我以为，你这十年，龟缩不出，是在避世。”
期颐没看她，继续说道，“这十年里，你一直自苦，肖紫衿追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同意。了无和尚说你为相夷点了长明灯，百川院里的画像我也看到了。”
“这些事，以后别再做了。”她的眼神落在了远处。“肖紫衿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别让这些事横亘在你们当中。”
“我没有不喜欢。”
“你喜欢李相夷，我一直都知道。”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你们这样，他不会喜欢的。”
“那他喜欢什么呢？”乔婉娩忽然激动起来，“你告诉我，他到底……喜欢什么？”
“反正，李相夷一定不会喜欢如今的你们。”她和乔婉娩对视。“从十年前起，李相夷就死了。”
“……”
沉默许久，期颐还是道，“重新喜欢一个人，不是错。”
“你不是，不喜欢紫衿？”
“无所谓。”她收回视线，“那是我和他对事。但他喜欢你，是你和他的事。”
想了想，没有别的要交代的事了。“我知道你怨我，怨我闭门不出，怨我不见故人，怨我冥顽不灵。”
“十年能改变很多，也能留下很多。”
“我只是希望，李相夷走后的这十年，留给你们的，不是痛苦。”
直到她走了几步远，乔婉娩才问，“那你呢？”
“我从不会因为遇见他而觉得痛苦。”
“能遇见他，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