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四年足以让很多事情都发生变化。

    姬发去做了质子，现在正在质子旅跟着殷寿训练；哪吒借莲花和莲藕重生，倒比之前还要更好动一些；而她——挽星转了个手把剑收入鞘中，对面的杨戬笑道，“师妹的剑术愈发精进了。”

    那天之后，她足足昏睡一个月，醒来的时候又想起哪吒在她面前自刎的场面，大悲之下竟是又要吐血，好在赤精子及时出手，她才没继续亏损气血。

    杨戬自责万分，那日他收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她和哪吒的肉身带走。挽星自不会怪他，要怪也只能怪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挽星能下床后就直接寻了太乙真人，得知对方已经着手复活哪吒，只要在人间的哪吒庙享受人间香火三年，便能借着肉身重新活过来。

    她一听这话急匆匆要往山下跑，太乙真人又道，“哪吒已经托梦给他母亲，建了那哪吒庙。”

    挽星一愣，哪吒未曾入过她的梦。

    太乙真人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是他入不了。你被梦魇所困，这种时候入梦会让你沉溺梦境，无法醒来。那浑小子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偏说若是不能入你的梦，他也不活了。”

    挽星大叫，那怎么行！

    面前的老头摸了摸胡子，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我说你福泽深厚，自会化解劫难，他这遭也懂事许多，下山给百姓做事了。”

    其实是他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还是人家挽星眼皮子动了一下他才愿意下山。小兔崽子，亏他这么疼他。

    悬着的心很快落回了实处，紧绷多时骤然放松让她有些许的眩晕，她又算什么福泽深厚，拥有那样的一双眼睛，却又没有能够改变的能力，只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有这样的天赋。

    挽星悲痛地闭上眼睛，勉强稳住心神，问道，“敢问真人，如今那庙在何处。”

    “你现在就要去？”太乙真人看着她，“你的身子可没好透。”

    要是让哪吒那家伙看见自己姐姐这般模样，不得天天来骚扰他，曾经就为了讨要他那边一对玉佩，撒泼滚打整整一个月，结果第二天就在人家小姑娘的身上看见了。

    “我会在那儿陪他三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意，“一个人太寂寞了，我们姐弟俩一块，总好过一个人。”

    14

    三年变四年，这得归功于哪吒的爹李靖。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听到了哪吒庙的故事，冲过来二话不说砸了哪吒金身，挽星就离开那么一会，弟弟就成地上的一捧泥。

    气得挽星把李靖大骂了一顿，完全不顾对方是她的长辈和姨夫，控诉李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荒谬和没良心，她骂完还不过瘾，冲上去踹了李靖一脚，随后带着弟弟的残躯飞快地回到昆仑。

    好在太乙真人还有备选方案，挽星就守着那莲花池，平日里跟着师傅修炼，结束了拉着杨戬补课，杨戬教了她许多有用的东西，不至于多年归来，她只会一个三脚猫障眼法和写出来就漏洞百出还要自己实验的阵法。

    说起来，这个月她还没和姬发聊过。作为质子，规矩会多些，发带使用时间就这么多，要是她写的时候姬发不在，那这个月就浪费了。好在她之前抽空摸透了西岐送信的几个时间段，用了个障眼法把自己的信混在西岐的信件之中，姬发一眼就能发现，但其他人只会觉得那是姬发的亲人送来的。

    他们也四年没见了。信中所言总是修饰过的，就像姬发总说他在那儿如鱼得水，从不提有多辛苦，就像她也只说父亲死了，她要去守灵三年一样。不过因为李靖的发难，她便又说自己姨夫死了，姬发早就知道她在修道之前是有亲人的，对此还安慰了她好些句。

    她把包裹仔细查验，又甩了好几个障眼法，确保不会出什么纰漏，便让鸽子叼走，又是一年冬，姬发生日也要到了，她今年准备去见他，但她带着东西总是不方便，便先一步让鸽子送过去。

    哪吒大老远瞧见了，咋咋呼呼道，“阿姐，又给你那朋友送东西？”

    什么叫又。

    哪吒自从重生之后长得就快，这几年已经长得比她高上一点了，这小子长了一张清秀可爱的脸，身上的肌肉可一点不少，她上手捏了捏胳膊，梆硬，说道，“怎么练的，教教我。”

    哪吒闻言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咧嘴一笑，“天生的。”

    挽星拍他，哪吒又道，“阿姐，我今儿瞧见有个地方在围剿山匪，你想去看看吗？”

    “剿匪有什么好看的。”挽星不大感兴趣，“不就是一方赢一方输的事情，血腥味重，我可不爱看这些。”

    哪吒就知道会是这样，压低声音说道，“那山上有好多肉，你就不想改善改善伙食？”

    挽星可耻地心动了，本来几年前她就准备在山上养点野味了，但这些年日日对着莲花莲藕，硬生生没了什么胃口，更何况师父还在她面前暗示山上不适合养这些东西。

    不对啊。挽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都变成藕了，居然还想吃荤的？”

    她脑子里浮现出一节藕吃肉的场景，觉得神奇极了，哪吒瞪大眼睛，“藕怎么就不能……算了，阿姐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吧！”

    当然想去！挽星正准备点头，后面响起一个声音，“想去哪儿啊？和老夫说说呗。”

    两人同时转身，挽星摆出一个真诚的笑，“真人，您怎么来了？”

    挽星还算是客气，哪吒就和这个词没什么关系了，他双手交叉，直接道，“下山玩。”

    下一秒，他就被踩了一脚，挽星转过头，微笑。哪吒一个激灵，“……玩就回来”

    太乙真人哈哈笑起来，摆摆手，“去吧去吧，省得哪吒这小子还要在背后骂我。”

    “我才不会骂师父！”哪吒大声嚷嚷，挽星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真人放心，我会看着他不让他随意动用仙法的。”

    哪吒：？

    真人乐呵呵地笑了笑，又走了。好像就是为了听听他们到底想干嘛。挽星松开手，哪吒不满地噘嘴，嘟囔道，“不用怎么有意思……”

    挽星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除了特殊情况，不行。”

    “好吧好吧。”哪吒妥协了，蹲下身，“要我背你去吗？风火轮很快的。”

    挽星一下子跳到他背上，高举右手，“出发——”

    15

    营地。

    姬发擦着弓，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这已经是第二轮搜山了，他们接下来要进行第三轮搜山。姬发继续做着准备工作，忽一抬头，便见天上有火光飞快地闪了过去。

    姬发手紧握弓，身边人看见他的动作都觉得莫名其妙，殷郊瞧姬发盯着天上，也发现了火光。火光这时也停了下来，姬发反手掏出一根箭搭在弓上，拉弓，放箭，但似乎并没有射中，他观察了一会，瞳孔一缩，往侧边一滚，那支断箭便深深地射入他刚刚坐的位置上。

    在场的人看着那箭，面色都凝重起来，难不成那群山匪还有妖怪相助？

    “不自量力。”

    哪吒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凭一根轻松就能折断的箭还不够格伤到他，挽星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好啦，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你说的肉在哪儿？”

    一提到肉，哪吒便加快了速度，俯冲至一个山洞，他撩开藤蔓，让挽星往里走，随手搓出的火星照亮了周围，里面是一窝兔子。

    挽星扭头，“这就是你说的很多肉？”

    哪吒四处看了看，“许是被他们转移了，没事，吃完这些我去捉来就是。”

    也行。挽星去找树枝，哪吒拎起一只兔子，熟练地放血，燎毛，穿在树枝上，火星很快把树枝点燃。哪吒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懒散地动动手指，树枝便自己动着转起来。

    挽星盯着火星，竟是有些困倦，突然哪吒大叫起来，蹭地站起来，两手来回地摸着腰，“我的玉佩呢！”

    挽星被吓得一抖，爬起来帮忙一起找，山洞里没有，外面也没有，怕是在天上飞得时候掉的。哪吒急吼吼地要出去找，挽星本想跟着一块去，但哪吒把他推了回去，“阿姐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直接从门口消失了。挽星也不是很担心，她不觉得有谁打得过哪吒，便放心地回去吃肉。她又等了会，确认熟了之后，便把兔子拿下来，还没咬一口，山洞口就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她眼神一凌，右手已经摸向了配剑，但突然的，她的手下意识松开，她怔愣片刻，来人穿着并不轻便的战甲，额上绑着一条浅色的发带，手上还拿着一块莲花玉佩，挽星好似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开口。

    “姬发？”

    “阿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