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除了最初的一点不愉快之外,旅行总是能让人身心放松下来的。

    安娜到了小镇的第三天,巴库鲁回来了。他没有留下的意思,只是偷偷跟她说,小王的母亲还活着,他们会留在那里,等那个重病的老人离开人世。

    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巴尔格姆也在试图用自己的能力帮她修复一二。不过总归人都要死的,只能祈盼病中的人能少几分痛楚,等小王的母亲入土为安了,也许能在另一个世界母子团聚。

    生死之事多少让人有些惆怅,毕竟小王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安娜不免有些感伤。何况她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安董强行送出国,安迷修和他的兄弟们一个也没活下来,好容易等她回来,两人已经是生死两隔。

    她意识到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经历过的生离死别、精神创伤、屡次濒死等等事件,到底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平时两人住一起,一睁眼就能看到,那股不安并没有特别明显。但此次出来旅游,房间有限,安娜和欢迎她们住一起,夜间惊醒时,心中的孤独感和恐慌感就再难抑制。

    ……倒也不是她后知后觉。

    很多情绪都是在生活安定下来之后才会涌上心头的,曾经以为自己无坚不摧的当下,过去很久再想起时反而很难复原出当时的心境,只剩下令人慌乱的心悸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想来想去睡不着,就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趴在阳台上吹冷风。

    寒风将大脑灌的清醒了一些,安娜趴在栏杆边上,感觉自己真是脑袋进水。这个季节虽然不是特别冷,但大晚上穿着睡衣出来伤春悲秋真是难以言喻。

    她叹口气,往天空上看了一眼,余光瞥见对面的阳台似乎有道熟悉的影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安迷修。

    得,两人都睡不着。

    安娜无声笑笑,转身去拿了件衣服,悄悄穿过走廊,绕到后面去。

    她还想着吓唬他一下,走过去却发现那里没人,一愣后顿时有点惊悚。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安娜?”

    安娜回过头,看到安迷修手里的外套,陷入了沉默。

    “……你配合我一下嘛,”安娜小声抱怨,“想逗你玩,结果被绕进去了。”

    安迷修恍然,略显得意地笑笑:“谁让你比我慢呢。来,把衣服穿上。”

    两人都给对方裹上自己拿来的外套,挤在一起一边打哈欠一边看月亮。他们没有提及深夜未睡的原因,只是静静看着天,心底的不安和慌乱渐渐被身上的暖意包裹。

    ……

    清早,徐霆飞刚想去找乔奢费讨论下午要不要去最近的钢琴店里转转,就发现安娜早早把人抓走了。

    徐霆飞:“?”

    他们爬了山,逛过游乐园,看了电影,在十次选择有十一次意见不合之后,大家决定白天各玩各的,晚上回来再聚一起打个牌聊聊天。

    毕竟哪怕是幽冥军团的生死兄弟,也阻挡不住他们甚至可以因为口味不和而吵起来。

    我可以为你战死,但你不能勉强我为你吃变态辣——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甜党战士。

    安娜的行程基本都是和女生们重合的,最多在丽丽被库忿斯叼走,欢迎和柚子陪阿清练剑的时候拖安迷修去玩,怎么想都扯不到乔奢费身上。

    徐霆飞去问沙宾怎么回事,对方眼神里甚至有一丝伤感:“不知道,我没拦住。”

    徐霆飞扭头就走。

    问也白问!

    他刚想去问问李昊天要不要去摄影展,毕竟那里也有他喜欢的艺术照,勉强可去,就被安迷修拉到一个角落,李昊天的衣角都没摸到。

    “你让我帮你给安娜准备个惊喜?”徐霆飞双手环胸,怎么想怎么不可理喻:“你们都认识快四年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喜好吗?”

    他眼神逐渐危险,好像看到了欺骗自己闺女感情的渣男。

    安迷修笑笑,无意识摩挲着身上的外套,轻声道:“要有人帮忙嘛,而且,你最了解安娜。”

    沙隆斯沉迷于沙画无法自拔,沙宾整天追着乔奢费跑,沙鲁克也找不到人,想来想去,徐霆飞最合适。

    徐霆飞冷哼一声,神色逐渐得意:“那是,她四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论了解,她爸都不如我。”

    安迷修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在这对兄妹口中,他们都一手把对方拉扯大,可谓父爱如山,母爱如海,互为父母,非常和谐。

    涉及到闺女(划掉),徐霆飞终于不傲娇了,积极帮安迷修出主意,以示自己独一无二的大舅哥身份。

    安娜不喜欢繁琐的饰品,物欲不强,喜欢实在的能握在手中的东西,徐霆飞甚至一度想建议他把自己打包了,可惜未果。

    两方人一直鬼鬼祟祟到旅游结束,彼此都若无其事。等大功告成的那天,徐霆飞和乔奢费最在两人家门前碰面。

    徐霆飞茫然眨眼:他们俩的惊喜,叫我们干嘛?

    乔奢费表情麻木:不知道,早上好。

    “……”

    安娜第一次没有经历漫长的开机过程,早早起了床。她将安迷修拖到了一个小屋前,神神秘秘地背过手,有些小骄傲地问:“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琢磨小惊喜,安迷修配合地佯装惊讶,笑道:“什么?”

    安娜歪头笑笑,上前蒙住他的眼睛,房门应声而开,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乔奢费终于露出了点笑意,走上前去,隐于墙间。

    多余的徐霆飞:“?”

    安娜在他耳边悄声道:“给你看我们的家。”

    手在松开的瞬间,灯光大亮,反射出银灰色调的光。投影灯被乔奢费悄悄打开,天花板上映出璀璨星河,整个房间似乎像是机械铸就,可并不缺乏暖意。

    安迷修微微一怔,眼睛渐渐有光亮起。安娜侧着身子看他,笑吟吟的:“你看,这是我们大家给你设计的,你的家!”

    眼前的一切,竟然与安迷修在阿瑞斯的房间布置摆设相差无几。

    他想过很多种惊喜,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神色略微茫然,心底却有滚烫的暖意翻涌不休。

    安娜在他眼前挥挥手,轻声问:“你想家了吗?”

    安迷修回过神来,“很辛苦吧……谢谢,我很喜欢。”

    安娜没说他的兄弟们都快被自己榨干了,只是笑道:“这是大家一起送给你的,当然,地球也是你们的家。”

    安迷修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耳侧,脸颊温热,与手心的温度逐渐融合。他有些苦恼道:“本来我也做了东西给你,可惜和你的相比,好像不够隆重。”

    安娜这辈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正如徐霆飞所想,安迷修把他自己打包送过来最得她意。她不明说,只眨眨眼,笑吟吟道:“给我看看。”

    安迷修拿出一个手镯,触手生温,细看上去,有流水般的花纹,虽然是雕刻上去的,却自然得仿佛浑然一体。

    安娜这才发现他身上也挂着当初自己送他的挂件,流苏上依旧带着凝固又淡化过的浅蓝。过去留下的痕迹,现在只剩浅浅的色,像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除了回忆外,不会再有刺痛。

    安娜摩挲着细腻的花纹纹路,问:“这是什么花?”

    安迷修道:“潘拉姆草原之花,在我们阿瑞斯,代表着圣洁与爱。我将它送给你……和我自己一起。”

    安娜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又问:“……这个,好像是字?”

    安迷修点头,笑道:“是我们阿瑞斯的文字,你看,猜猜这是哪一天?”

    安迷修雕刻的技术比起安娜那歪歪扭扭的狗爬字不知道强了多少,即使是日期与文字,也浑然天成。她细细辨认,诧异道:“四年前的今天?”

    安迷修温和道:“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那天与今天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千年前他在将军最后的力量下重生,每一天都平平常常。他学着人类,认真完成应该做的每件事,可眼前所见好像总是灰白,色彩平淡。

    像老旧无声的默片哑剧,黑白分明。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恍惚认为,自己并没有重生。

    直到他代替临时有事的经理,去见了那天的合作伙伴。

    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无声运转,他的世界逐渐染上彩色,有了声音。心脏开始跳动,他明白这时才是重生。

    安娜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渐渐模糊,别别扭扭地抹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你跟谁学的啊……”

    “这是我们那里的习俗,如果遇见了喜欢的人,就送她圣洁之花,”他笑意盈盈:“你们这里的人遇见了喜欢的人,似乎是送首饰。这些意义非凡的东西,我都想给你。”

    安迷修摸摸她的发顶,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将手镯缓慢套进去。凸起的纹路划过手背,最终落在手腕间,隔着皮肤,有轻微的跳动的脉搏与心脏连接,连花纹也染上了心脏的热度。

    那是阿瑞斯的文字——

    “此心安处是吾乡。”

    圣洁的花与自由的蝴蝶,往后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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