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久别重逢的画面并不感动，甚至还有点尴尬。
他们一看到对方，不用问，就知道他们谁也没理路法。甚至连现在还没出现的库忿斯，估计也是把路法的召唤纯粹当成了耳旁风。
两人“深情”凝望了一会，闻昭看看乔奢费，又看看对方，犹犹豫豫道：“小乔，你们认识？”
那正扯着狗绳的女生蹲下来抬手往大狗的脑壳上扇了一巴掌，声音又闷又响，大狗脸一撇，皱成了个‘囧’字。
她抬头好奇道：“是吗小安，你朋友？”
等她站起来，闻昭才注意到这女生真的很高，只比在场的两个男人矮了一点的样子，站在她面前更是压迫感十足，对女生来说却很有安全感。
闻昭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抬眼打量她，那女生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人却很好相处，叫人把狗拉走后就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诶，妹妹，回神啦。看什么呢，有没有吓到你？”
闻昭脸上有点热，下意识抓了抓乔奢费的衣角，回过神又缓缓放下，咳了一声：“没有没有，我以为小乔和……这位先生认识。”
对面的青年便笑开来，光风霁月般柔和清朗，与乔奢费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他道：“是认识啊，算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好久不见啊，乔奢费。”
乔奢费无奈笑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闻昭感觉那女生眼睛唰一下就亮了，看乔奢费的眼神像看到了什么……烤鸡？
总之很惊喜就是了。
两个久别重逢的当事人看上去还没她们两个高兴，那女生很热情，一边帮她捡东西一边问：“我叫安娜，你呢？”
闻昭低声道：“闻昭。”
她在地上画了画，写出个闻字，又笑：“心有明月昭昭……”
想起两人第一次认识，对方未必会喜欢这些东西，闻昭改口开玩笑道：“就是昭然若揭的那个意思。”
安娜倒是上道，立刻反应过来：“心有明月昭昭，千里赴迢遥。”
闻昭一愣，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嗯，有点生僻。你也喜欢看诗文吗？”
安娜倒是坦然，摸摸后脑道：“害，不是我喜欢，就是之前公司年终开会的时候有人写总结的致谢环节用过。都是套话，我听那玩意老打瞌睡。”
闻昭失笑：“古文晦涩难懂，是很无聊，我也不是特别爱看，还不是为了期末考试。”
安娜听着就一脸痛苦：“是是是，可不是，所以我早早就不上学了，虽然财务报表更无聊，但好歹看到钱我心里舒坦。”
闻昭以为她比自己大，好奇道：“姐姐，你和小乔的朋友……”
毕竟没几天就要过年，这个时间大家都是和亲人在一起的，就算不是，那也是很亲密的关系。
安娜眼神坦然，话里却是自然而然的亲昵，掩盖不住，何况也根本没想遮掩：“我让他陪我出来玩，他整天坐办公室人都要傻了。妹妹，你多大了？”
闻昭羞涩道：“过了年就二十一，你呢？”
安娜一愣，诡异地陷入沉默：“……马上十九。”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安娜捡起最后一包薯片，扬声道：“小安——快过来帮忙啦！我们两个快忙死啦！”
安迷修赶紧扔下一边的乔奢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笑道：“我就一个没注意，你怎么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空出一只手帮安娜理了理，随口道：“不知道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这么多东西，可能不好提，我们开车帮你送回家？”
安娜甩了甩头，非常潇洒地将长发往后一捋，歪头看向他身后表情茫然的乔奢费，“你就是小乔吧？快过来快过来，我们给你一起送回去。”
闻昭愣了一下，忙红着脸摇头：“不用，我们开车了。”
她不大会拒绝人，又对安娜很有好感，说完就开始后悔。好像拒绝得太干脆了，不然下次再过来开？
安娜没那么多想法，听他们开了车，只是道：“啊，那我们给你送到车上去吧，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我家狗不太懂事，回头我就给它送学校好好教育一下，迟早闯大祸。”
闻昭抿唇笑笑，点头又看向乔奢费。
这兄弟俩被挂得像两棵圣诞树，安娜毫不客气地一个个往安迷修身上挂，他便反手给乔奢费也挂上去，最后两棵树乖乖跟在他们身后，个个稳如磐石。
安娜对安迷修很放心，给他套了个手套就不管了。闻昭没带手套，倒是怕勒着乔奢费，又不好意思在朋友面前太腻歪，想着待会上车了再看一下。
等把东西都放到车上，送走安迷修和安娜，闻昭拉过乔奢费的手一看，还很惊奇：“我以前提这么多东西，还这么冷，回去手都要肿好久。”
乔奢费含糊道：“我以前经常……干重活，不是很重。”
如果打仗也算重活的话……
闻昭自动翻译成了他以前经常被压榨，只能干体力活，顿时有些心疼，又怕表现出来会触及到他的伤心事，赶紧换了个话题，笑吟吟道：“平时也没见你有什么朋友，现在好不容易遇到，正好你们可以有个照应。他女朋友人也很好嘛，以后要多来往啊。”
乔奢费一惊：“那是安迷修的女朋友？”
闻昭：“……不是吗？”
乔奢费茫然道：“啊？就是没想到他会交女朋友。”
闻昭：“……他应该没有出家吧？”
她吐出口气，轻轻拍他一下，只当泄愤：“我看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瞎凑热闹玩过家家呢。”
闻昭早就感觉到他感情方面迟钝且懵懂，说是喜欢她，实际并没有深到哪去。对她的好感肯定是有的，感情是可以被感受到的，不然她也不会愿意开始尝试恋爱，但以后的相处大概还需要努力经营。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试错，不懂就慢慢学呗，反正她也是第一次恋爱，一堆毛病。
这么一想，闻昭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在乔奢费注意到闻昭有些生气，手忙脚乱想哄哄她的时候，又见她突然笑了起来，心情好像还不错，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在开车，他也不好打扰，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好几颗奶糖，认真挑出里面最圆的那个剥开，给她递到嘴边。
反正，投喂准没错的。
……
时间如流水般平缓度过，闻昭并不急着让乔奢费找新工作，私心里她希望这个可怜崽多在家里恢复恢复心情，碰上小冬那个奇葩，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心理阴影。
今天是新年，闻昭起了个大早，准备打扫一下家里，算是迎接新年的“仪式”。
乔奢费早上就不见人影，闻昭也不在意，想着可能是出门散心了，打算待会再下楼找找。
她刚将桌上的花瓶换了水，就听到门被轻轻推开，回头一看，乔奢费左手拎着一个小木盒，右手抱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见她起来，诧异道：“你今天起这么早？”
闻昭：“……我真的在努力调整了！不会晚睡了！”
乔奢费失笑：“不是怪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惜被你看到了。”
闻昭立刻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乔奢费无奈地将东西放好，只是道：“走吧，一起出去玩。”
过年人都要走亲戚，不过闻昭在世的亲人不多，乔奢费看上去也没什么家人，两人就都没提起这回事。
昨夜才下了雪，现在小区里到处都是四处乱跑堆雪人的小孩。
闻昭好奇地加入，又被雪冻得哆嗦着跑回来。
乔奢费完全不怕冷，见她好奇，就蹲在一边给她捏了个雪人出来，闻昭用手戳了两个眼睛，笑得直抖：“好惊悚啊，差点戳穿脑袋。”
乔奢费又捏了一个，温声道：“没关系的，戳坏了我就再做一个。”
闻昭小孩似的，很快又没兴趣了，拉着他四处乱转，在各个小吃摊都蹭一口，并义正词严地说这就是年夜饭。虽然还没到晚上，但足够丰富，比她手动做丰富多了。
乔奢费也就全随她去。
冬天的夜来得早，等七点就差不多黑透了，街上也渐渐空了下来，大概是都回家了。闻昭拿着个手持烟花，在眼前画了个圈，又戳戳乔奢费的手臂，道：“你看，爱心。”
乔奢费跟着她的动作看，明亮的火星映入眼帘，似乎也带着温度，刻进心里。他也渐渐能理解人类对于新年的热爱，正如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和好奇。
闻昭的礼物除了手工店今天才送到的旗袍，还有乔奢费先前收藏的一些玉簪，他那时觉得地球人精巧的工艺很有一些阿瑞斯的风格，不过想想闻昭喜欢，也便将自己对阿瑞斯的思念一同送出去。
回了家，进了温暖的暖气房，闻昭像只撒欢的兔子，窜进屋子里拆礼物。
样图是乔奢费根据以前接触过的人类文化定制的，他想今年好像被称为兔年，便在明月祥云的纹路上加了几只小兔子，领口和袖口边都有雪白的毛绒滚边，倒真像只小兔子。
闻昭换好衣服，扶了扶戴歪的小圆帽，蕾丝边卷出一朵圆圆的小花，飘带轻轻垂下。她眨眨眼，笑着摘下礼帽，冲他弯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西方礼，随后又笑：“你看我像不像兔子成精。”
乔奢费认真道：“不像。但是很好看。”
闻昭将帽子反手扣他头上：“好吧，你比我更像兔子。”
恰逢窗外突然有人放起了烟花，闻昭下意识回过头，漆黑的天幕上散开一朵艳丽的花，转瞬拖着尾巴散去，又很快接上相似的彩花，在人为的控制下生生不息。
她有些出神，耳边突然一暖，感觉到有温热的手贴上自己的耳侧。闻昭下意识回头，她眼中似乎还有烟花未散尽的影子，乔奢费眼中却只能看到她自己。
“新年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他不知从哪又拿出一朵小花，红玉雕刻出繁复的牡丹花纹，精致的纹路一直蔓延直尾部，勾起一抹月牙似的弯。
乔奢费将发簪轻轻戴在她发间，笑意温和：“以后你生命里的每一年，我都会陪着你的。”